“哦,我居然忘记了,抱歉。”江寒夜将阚苍月让到座位上坐了,然后为她倒茶,倒到一半时才想起她其实是什么都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于是便愣住了,一个不留神手里的茶壶就一直往外流水,茶水漫出茶杯,流到了桌子上。
“不要这样。”阚苍月看出江寒夜有心事,便道,“偶尔喝一些也无妨。”大不了一会出去吐个翻天覆地罢了,她心里暗自苦笑道。
“不知苍月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江寒夜也在一旁坐下问道。
“想确切的打听一下关于那些从瘟疫中苏醒过来的人们的事。”阚苍月说道,“你今天说的有些太仓促了。”
“是的,今天厅里人多,我也不好说的太详细。”江寒夜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吃不准,究竟是瘟疫的缘故,还是他们自身的缘故,又或者其实是鬼命给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总之那些人都有一个特性:慢。无论是头脑还是行动,都出奇的慢。”
“慢?”阚苍月皱起眉来,“怎么个慢法?”
江寒夜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就好象他们的神经线条都被拉长,而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瘟疫之前,并且这种现象在普通人身上更甚,似乎修为越高,恢复的就越好,但是比之以前,大概也就十之三四吧。我见到的普通人,他们看起来就好像是失魂落魄一样,漫无目的的漫游着,除了有血有肉有呼吸,我感觉他们跟行尸没有任何区别。”
阚苍月闻言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思,而江寒夜也没有说话,他在等,等待阚苍月说出她自己的见解。
“印象中,我曾经听父亲说起过。”阚苍月缓缓说道,“死而复生之人,其魂魄离体已久,却因为复生而未能进入地府轮回,因此沦落至鬼界,却不知他们是否属于这种情况。”
江寒夜看着她,其实他心里很想知道:“你是否也属于这种情况?”如果是,他真的很想帮她一把。
“你不要看我,我已死,灵魂已经投生,与他们不同。”阚苍月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江寒夜的心思。
江寒夜脸上一红,不知何故,当他独自面对阚苍月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羞涩会在不知不觉间袭上心头,他想这大概是洛日的作用吧。
“然而这不过是我父亲的一种说法,具体怎样,我还要回家去一趟才能知晓。”阚苍月继续说道。
回家?听到这个词之后,江寒夜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一下,他这次来不正是要找阚苍月问这个问题么?
“我能否和你一起回去?”江寒夜问道。
“为什么?”这些年来,阚苍月早已习惯了独自行动,然而上一次的妖界之行却打破了她的这个习惯,乃至于她一直到现在心头都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是自己的可口糕点在不经意间被别人咬了一小口一样。
“有一件事,据说鬼命的老巢在九黎村附近,我想是否能找到他的巢穴,或许从中有些发现也说不定。”江寒夜含含糊糊,没有说出全部,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似乎阚苍月和幽炎有些不对付。
“嗯,这也行。”阚苍月点头道,“那么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说完她便站起身来,也不说声告辞就径自离去了。
这一夜江寒夜已经彻底睡不着,他将轩辕剑翻来覆去的看,也把刻在剑上的那些图案和字都斟酌再三,体会着其中的奥妙,渐渐的他觉得眼前似乎明朗起来,真相与他好像就只隔着一层纱,只要稍稍努力便可突破。
最近已经临近严冬,所以就算是鱼米之乡的江南也开始冷起来了。瘟疫之后的人间与以前稍有不同,即便是这群修炼中的武者也开始不耐寒了,就算是高手御寒也不能完全依靠本体了,看起来似乎是寒冬更甚,至少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希望的。冬天更冷了,总比人更弱了要来的强得多。
天还未亮起来的时候,江寒夜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启程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江寒夜彼时刚刚睡醒没多久,心思也是混乱的,因此也没刻意去分辨外面的人究竟是谁,便随口说道:“苍月姑娘,你已经好了么?”
“是我。”门外的人沉寂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道。
江寒夜一愣,那是岑若秋的声音。昨天他来到百花谷的时候,岑若秋在谷外办事,因此他们那时没有见到面,而岑若秋刚刚回来便听闻江寒夜回来了,于是连一口茶都没喝便匆匆来找他。
“岑姑娘么?进来吧。”江寒夜道。
岑若秋推开门走进来,惊讶的看到江寒夜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做什么?”岑若秋问道,“我以为你这次来会多呆几天,要知道这段时间你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也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可是现在不能呵!”江寒夜叹了口气,他最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从身体到心理。
“那至少也要……”岑若秋本想说大家一起吃一顿饭再走,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和自尊让她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我这几天在外面发现了不少问题。”
“我也是。”江寒夜道,“不如我们各自写下来,看看对不对路。”
岑若秋笑了笑,她取来文房四宝,与江寒夜面对面坐了,各自在宣纸上写下了出去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现的种种问题,对照之下,他们两个吃惊的发现他们所写的情况竟然是完全相同的。
“看来这情况不是个别了。”江寒夜叹息道。
“是了,我本也有些怀疑是否是瘟疫造成的,只是不敢肯定,现在看来确乎如此了。”岑若秋道,“我们该怎么办?”
“我现在就要跟苍月姑娘去一趟她的家乡,据说鬼命的老巢就在那里,到时候再看吧,实在不行,我只有再回一趟妖界,找妖神问问看了。”江寒夜说道。
“我是真不愿再去妖界了。”岑若秋叹息道,此刻在江寒夜面前她暴露出女孩子的特质——软弱。
“有许多事其实我可以自己做。”江寒夜想了想这样回答道。
“包括单独跟苍月前辈离开百花谷么?”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岑若秋说完之后就立刻后悔了。
“时间到了,我先去探探情况再说。”江寒夜没有听出来这话里的深意,他对岑若秋说道,“所有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恰在此时,阚苍月也来到江寒夜住处,三个人就这样尴尬的碰头了。江寒夜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因为他本身对女人就不算太了解,二来此时他的头脑被行尸瘟疫以及后遗症之类的问题给塞满了,所以才会如此粗心大意。
岑若秋在看到阚苍月之后,先是有礼貌的行礼,她虽然和阚苍月的关系比较特殊,但是一直保持着晚辈的姿态,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岑姑娘在这里,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阚苍月道。
“不会,苍月前辈若是不来,江寒夜都会去找你呢。”岑若秋笑道。
这一问一答,看似平常却又充满了火药味,不过这火药味转瞬即逝,因为江寒夜急急的抓起包袱,跟岑若秋告别,然后向阚苍月说道:“你们还有要聊的么?我先出去等你,速来。”
两个女孩子看到他如此匆忙奔波的样子,谁也不忍再说什么了,于是各自退让一步,道别之后阚苍月便追上了江寒夜。
……
破败的村子,一如卧牛村的废墟。
当江寒夜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可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当初一定……”江寒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原本想要说一定发生过十分惨烈的事,可是碍于阚苍月的情绪,他还是硬生生把这到嘴边的一句话给吞下去了。
“一定很惨烈?”阚苍月似乎总能看到他的心,“也许吧,我并没有看见,可是小山一定看见了,他当时得是多么难过呢?”
看到瓦砾废墟,阚苍月就想起了故去的阚苍山,她的心又开始揪痛起来,不过表面上看去她却一点事都没有,面容沉静,甚至偶尔还会说两句搞笑的话。
“这里是祠堂。”阚苍月带着江寒夜来到村口祠堂处,指着那唯一完好无损的建筑物对他说道。
一瞬间,江寒夜的脑子里好象是过电一样闪出许多画面来,那些都是似曾相识,但是却未曾经历过的,是属于洛日的记忆。一幕幕画面闪过他的脑海,这一次他终于知道阚苍月和洛日之间的恩怨纠葛。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天注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慨叹?”阚苍月歪着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你们的过去,无论过程怎样,最后都是个死局。”江寒夜苦笑道。
“若不是死局,今日你也就不会存在了。”阚苍月道。
“谁晓得呢?或许我就真正只属于我自己了。”江寒夜道,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异常,于是好奇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山洞之类的处所么?”
“有,在后山。”阚苍月说道,“怎么了?”
“你忘记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鬼命的老巢。”江寒夜道,“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路。”
“他怎么会找有路的地方做老巢呢?”阚苍月道。她在重新看到祠堂的时候,也想起来一些什么,只是一时间那些记忆都还在沉睡中没有苏醒。
“也对。”江寒夜提着轩辕剑往前走去,这里都是大理石筑就,可是顽强的野草还是从地面缝隙里钻了出来,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祠堂不大不小,一眼便可望穿,这里似乎没什么可以研究的,江寒夜禁不住有些失望了。
第262章 剑之魂
“你随便看看,我要回家一趟。”阚苍月见江寒夜将祠堂打望的出神,便对他说道。
“哦,好的,你去忙,我也要找找鬼命的老巢了。”江寒夜点头道,“只是一会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合呢?”
“就在这里吧,村子里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处地方勉强能让人落脚了。”阚苍月说道。
两个人商议定了见面地点,便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阚苍月回家去找东西,而江寒夜则开始在这村祠堂以及后面的山上寻找那个山洞,因为据幽炎所说,她记得鬼命的老巢应该是在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里,那里有一张硕大的蜘蛛网。
祠堂不大,走两圈就能逛遍了,江寒夜在阚苍月离开之后,又仔仔细细的把这附近给逛了一遍,各个角落都没落下,甚至以前放炼妖壶的那个小房子也是。
“看来我要找的地方跟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不如去山上看看。”江寒夜暗暗想道。
说做就做,江寒夜便离开祠堂,往后山走去。
这九里村的后山很高,与卧牛山不同,这里是真正险峻的大山。这样的深山别说是人,就算是鸟儿都很难飞进一只来,整个大山横在村庄背后,就像是一道防守严密的屏障,将九里村与世间给隔绝开来,也难怪世人多对此地不熟悉了。
山下多荆棘,山上多参天树木。见路途难走,江寒夜便拔出轩辕剑,准备用来开道,谁知他刚刚拔出此剑,就感觉手里的剑不老实,它居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样,在激烈的抖动着,更确切的说,是在扭动着。其实不独这轩辕剑在扭动,江寒夜耳畔还充斥着一种嘤嘤的声音,就好象有什么金属在嗡鸣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江寒夜此时正站在山脚下,在他背后不远处就是村子,他正好奇着,阚苍月忽然出现了。
“你在做什么?”阚苍月一脸的焦急与担忧,她是在做事做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间被打断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村子里的声音。
“我没做什么啊,正准备进山,谁晓得就出现这种事。”江寒夜有些无辜的回答道,他手里依旧握着轩辕剑。
“那是什么?”阚苍月将目光凝聚到江寒夜手里的轩辕剑上,她瞪着那剑问道。
“剑……”江寒夜道,倒不是他不信任阚苍月,其实他是不愿意更多的人知道轩辕剑在自己手里,怕引起更大的风波。事实上江寒夜也早已打定主意,等这件事一摆平就把剑还给师娘,毕竟这是万剑山庄的东西,应该属于姬姓后人。
“我自然知道是剑!”阚苍月见江寒夜居然还在遮遮掩掩,不由得恼怒了,“我问你那是什么剑!”
“轩辕……”江寒夜道。
“什么?你居然把轩辕剑带到了九里村?你知道这会产生什么后果吗?”阚苍月听江寒夜这么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脸色变得更苍白。
“苍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寒夜见阚苍月神色严肃,也就有些吃惊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出现?为什么轩辕剑在这里会剧烈的扭动?”
“你握住它,千万不要松手!”阚苍月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来历吗?你知道九里村为什么叫九里村?”
江寒夜这时候忽然恍然大悟:“是了,九里村就是九黎村,你们是九黎族裔,是蚩尤后人……”
“亏你还是个聪明人,居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阚苍月道,“此剑主人与我的先祖曾有过节,我们两家是势不两立的,而现在你居然把这把剑带到了这里,岂能不引起我先祖愤怒呢?”
江寒夜叹了口气,是了,这样简单的道理他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会明白了,可是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犯错,真是该死。
见江寒夜也在自责,阚苍月的语气便缓和了下来,她望着江寒夜说道:“算了,事已至此,骂你又有什么用呢?你把剑收起来吧,免得一会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嗯。”江寒夜奋力制住剑,将之往剑鞘里塞去,然而那剑似乎愤怒极盛,见江寒夜要把自己关回剑鞘内,抖动更加距离,噗的一下居然割破了他的虎口,鲜血随即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滴落在剑身。
按理说这样一道小小的伤口应该不会很痛,可江寒夜就偏偏痛的握不住剑,那轩辕剑连鞘一起就往地上掉落,被他左手一抄在半空中接住了,但此刻他的面色却因疼痛而变得无比苍白,比阚苍月还要白,而且他的左眼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阚苍月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有点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担忧,她急忙走上前,把住江寒夜受伤的手看着:“没事吧?”
“咝!”江寒夜原本是想说没事,可是一开口却因疼痛而不住的咝咝着,“没事!”他勉强说道。
“怎么会没事?若是没事你会痛成这样?”阚苍月怎么会信他的‘鬼话’,径自拉着他的胳膊往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跟我回去,我们来找找看有什么能医你的。”
“这个没关系,不需要医治的。”江寒夜看着自己的虎口说道。
“如果真的没关系,你会痛成这个样子吗?”阚苍月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寒夜不说话了,不知何故,在阚苍月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丝不挂的初生婴儿,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弱势。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心里在奇怪,蚩尤与轩辕帝的仇怨是在洪荒时候的事了,是什么怨气能让他们两个就算隔了这么久,就算是法宝相见,也会如此剑拔弩张呢?
跟着阚苍月重新进入村庄,他们沿着那杂草丛生的路径走进一条小巷子,拐进一个普通的人家。看这院子跟其他的人家也没什么区别,江寒夜当时就在想:“这里会是苍月的家吗?”
“进来!”阚苍月站在院子里对他说道,“这里是我家。”
“哦。”江寒夜抬脚入门,虽然院子已经破败不堪,墙壁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烧过的痕迹,但是若仔细去看,依旧能够看到其原来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小院子,院子的左侧是一排房间,中间有三个青砖花圃,地上铺着的是青石板地面,在右侧靠墙有一颗石榴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桌子上刻着一副棋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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