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江寒夜还是欣喜万分,他收回手在眼前反复的打量着,心中暗道:“这便是我的念力所形成的水柱吗?我现在头脑十分清醒,没有一丝疼痛迹象,若是再加以时日,是否我便可回家帮父母用驭水诀浇地了呢?”
然而想起父母,江寒夜的心又骤然间冷了下来,他方才一时兴奋,暂时忘记了卧牛村的惨案,现在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已经真正是一个孤儿了,心头便万分的悲痛,他深呼吸一口,保持心绪的平静,心中却暗下决心:“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一定要为你们报仇!哪怕我江寒夜只剩下一口气!”
重新将对父母兄弟的思念与哀悼深深埋藏在心里,江寒夜将目光盯住那杯子,凝神之后念起咒诀,再次施展驭水诀,这一次他心思更清明,显然成果也就更显著了:那杯子中残存的一点茶水,以及方才溅到桌子上的茶水竟然缓缓的凝聚成水滴,所有的水滴又都聚集成一团更大的水滴,就在距离江寒夜手心一寸处凌空而立,不掉不飘,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水具在盛放着它们一般。
江寒夜看看那茶壶的壶嘴,心头一动,他凝神将右手缓缓往那壶嘴方向移动过去,但见那水滴也跟着一起过去,在接近壶嘴的时候又变成一缕,顺着那壶嘴流淌下去,直至最后一滴水消失在壶嘴上方,江寒夜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驭水诀竟可以使水倒流……”江寒夜望着自己的掌心惊喜不已,“不知等我修为再精进一些时,可否使得这万千变化的水变成杀人的利器?”
“咳咳……”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在他身上,原来是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现身的洛日,他一出现就在剧烈的咳嗽,看起来似乎身子不太舒服的模样。
“洛日!”江寒夜忙说道,“你最近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家中发生了大祸。”
“咳咳,我全都知道……”一向说话干脆利落的洛日今日说起话来竟然带着几分沙哑和沧桑,“有些时候,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也不要太难过,所谓天理昭彰,这事不管是谁做的,最终都会大白于天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埋下头,潜心修炼,不要等到来日仇家出现,你却无能为力……”
“对!”江寒夜捏紧拳头。
“唉!”洛日叹息一声,“我说小伙子,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就是因为你老激动啊激动啊,搞得我一下子老了六十岁……你不要忘记我不过是一丝魂魄而已。”
“对了,你的声音为什么变得这么苍老?”江寒夜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刚刚就觉得很奇怪。
“呵呵,你越来越强大了……”洛日缓缓说道。
“是啊,我刚刚悟透了驭水诀,我想明天去桃伯那里也许会把他吓一跳呢。”江寒夜说道,他此刻依旧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掌,恍恍惚惚的还是不太敢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是我强大了跟你有关连吗?”
“不要忘记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越发强大,你的魂魄也就会越来越强悍,而原本缺了一魂的你,会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最终会将我吸引到你的体内,与你融为一体,到那时候,我这个洛日也就彻底的消失了。”洛日说道。
“怎么会这样……”江寒夜怔怔的念道。
“就是这样,不过你也不要难过,我并不是死去或者消失,而是真正与你融合。”洛日笑道,“而且你我二人一旦融合,你重新拥有了三魂七魄,那样你压制断魂珠的力量也就更强,我想一时半会那断魂珠还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江寒夜闷头不语,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有洛日这个看不见的‘朋友’,若是忽然间洛日消失了,他心头一定会空落落的,遇到事情也难有个商量的对象了。
“对了,你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亲了?”洛日又道。
“师命难违……”江寒夜叹了口气。
“呵呵,一切随心吧。”洛日道,“看得出来,你对小玉也是有感情的。”
“谁知道呢?”江寒夜心头又蒙上一层雾气,提及小玉,提及他们两个成亲的事,江寒夜心里现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过不管怎样,我希望你注意一个人。”洛日沉默片刻后说道。
“谁?”江寒夜问道,“是杀害四师兄的人吗?”
“这我可说不准,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呢。”洛日道,“你要注意的是你师父,每次你靠近他时,我都能感到一阵致命的吸引力,就好象身处漩涡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他给吸走。”
“怎么会这样?”洛日对师父有意见,这点江寒夜是清楚的,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千万别小瞧你师父的。”洛日苦笑道,“我觉得他早就怀疑你了。”
“怀疑我?”江寒夜愣住了,“怀疑我什么?”
“你身上有两块断魂珠碎片了,已经集齐了半个断魂珠,这种东西对某种特殊的人是有致命吸引力的。”洛日说道。
“某种特殊的人 ?'…99down'”江寒夜皱起眉头凝思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人 ?'…99down'”
“贪婪的人。”洛日说道,“贪婪,并且有能力去贪婪的人。”
“有能力去贪婪的人……”江寒夜默默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怅然想道:“是啊,这世上的人,有几个心中是纯净不贪婪的?每个人都贪婪,或贪权利,或贪金钱……”
“可是却并不是所有贪婪的人都有能力和机会去贪。”洛日呵呵笑着,接上了他的心声。
“唉!”江寒夜轻轻叹了口气,对于洛日说的这些,他并不敢去想像,他怕真的被洛日说中,若真是那样,该怎么办呢?那人可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岳父……
“所以我说你稀里糊涂就成亲了嘛……”洛日叹息道,“不过关于卧牛村的事,你那天有没有仔细的查看过?”
江寒夜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收拾了上百具遗体,又挖了一个深坑掩埋他们,当时根本就没心思去想那些,只顾着难过和愤怒了。”
“我觉得你该再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点什么。”洛日说道。
“是这样么?”江寒夜皱起眉头来。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这一天也是江寒夜十四岁的生日,他一大早就起来,整装完毕就来到岳父姬尚轩这里。
“师父!”江寒夜抱拳道,“徒儿想要告假。”
“告假?”姬尚轩放下手里的书,狐疑的看着江寒夜问道,“你现在是新婚期,告假做什么?”
“我想回去祭拜父母,再过几日就是他们的五七了……”江寒夜早就想好这个理由了。
“哦……”姬尚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好,你就回去吧,就算是有朝一日位列仙班,做人做仙都是不能忘本的。”
“多谢师父恩准!”江寒夜躬身道,“那么弟子这就去准备,今日就下山。”
姬尚轩沉默着,他捻动着手指,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思索片刻后他说道:“夜儿,你二师兄已经回来了,去看看他吧。”
江寒夜一愣,二师兄上次奉命下山去调查卧牛村的事,一直都还没回来,听到师父说这话后,江寒夜又施礼道:“弟子遵命。”
江寒夜转身离去,而姬尚轩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手指不停的捻动着。
二师兄卧室内,江寒夜端坐在茶几旁,等着师兄拿东西出来。
“来,小夜,看看这双鞋子,好看吧?这是洛水城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了,我特地买了几双,咱们兄弟俩一人一半。”姬远把手里的几双鞋子放在桌上,推给江寒夜。
看着这大小正合脚的鞋子,江寒夜心头一暖,四师兄走后,二师兄似乎渐渐代替了四师兄的位置,成了他的兄长。
“二师兄,谢谢你。”江寒夜没有寒暄也没有客气,他收下鞋子,问道,“不知卧牛村的事。”
姬远眉宇间一直都有一种淡淡的悲伤,大概去了卧牛村,给他太大的震撼了。听到江寒夜问及此事,姬远说道:“小师弟,这件事发生了,谁都没有想到,你先不要太难过。”
江寒夜点点头,神情十分平静,他最近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二师兄,我知道的,现在告诉我结果吧。”
“没有结果。”姬远说道,“整个村子里全都是干涸的血迹,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我也曾……我也曾扒开坟墓去看尸体,那些尸体全是被人用大力拧断了脖子,咬破了喉咙,可是我却无法判断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怪物做的。”
“怪物?”江寒夜愣住了。
“对,你应该知道妖兽这东西吧?”姬远说道。
“我听说过。”江寒夜当然是知道的,他还亲手杀死过一只妖兽老虎和一条妖兽蟒蛇呢。
“我在想,或许是你们卧牛村附近的山林里来了什么凶物也说不定,毕竟这卧牛村在我万剑山庄辖下,几百年来都平平安安没出过什么事,这一次的事情或许是个偶然。”姬远说道。
“师兄,您这么说,一定是找到什么证据了吧?”江寒夜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证据。”姬远说道,“我在你们村外山林里察觉到了一股邪气,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是依旧有存留,可见那里曾经有某人或物呆过,对了,我还找到一件衣服,喏,你看。”
姬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旁边的包袱里抽出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来,这衣服质地很好,便是在万剑山庄江寒夜都不曾见过这样好的东西,他颤抖着手去抚摸那衣服,由于太痛苦而微微闭了闭眼。
江寒夜深深的呼吸着,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对姬远拱手道:“多谢二师兄……”
“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好客气的,若不是这东西我要交给大执事,就索性给你了,你自己拿去调查去。”姬远说道。
告别了姬远,江寒夜回到寒玉别院,带上小白就要往外走,在院子里江寒夜迎头碰上小玉。他们两个如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可是一天到晚都难得见上几次面,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从卧牛村回来之后,大概是心疼江寒夜的遭遇,所以小玉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多,至少不会再用那种恨恨无奈的目光看着他了。
“你要去哪?”小玉看到江寒夜手里的包袱和脚边的小白问道。
“我要下山一趟,过些日子再回来,我不在时,你要好好的保重。”江寒夜说道。
“你是去查那件事吧?”小玉问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江寒夜拒绝的很干脆,“我想一个人去,顺便散散心,你就好好的在山上呆着吧。”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小玉看着江寒夜幽幽说道,“小夜,你要明白,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江寒夜最后看了小玉一眼,便匆匆往门外走去,小白也呜呜叫着追了出去。
第75章 月下神僧
月夜,寒风料峭,洛水河静静的从首苍山旁流淌着,河面上星星点点晶莹剔透的是浮冰。冬日的时候,洛水河河面上总有这么一段时间要被冰封住,但是这依旧阻挡不住河水在冰底缓缓涌动,奔流入海。
河畔一排数株白杨树,枝桠上光秃秃的只是偶尔可见一两片干枯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缩抖动着,一抹月光泻下,更给此处增添了几分萧索意味。
此时正值隆冬季节,却见那满是浮冰的河面上飘来一只木筏,撑筏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身上背着一个蓝布包袱,脚边有一只可爱纯白色的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幼小动物蹲着,此人不是江寒夜还能是谁?
原来离开万剑山庄之后,江寒夜并没有走陆路,而是循着水路一路逆行,往上游卧牛村处而来。
“爹,娘,我来了!”一路上,离家越近,江寒夜心中就越是沉重。自卧牛村惨案以来,他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惊的一身冷汗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问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或许那不过是个噩梦……”然而清醒之后他便又重新陷入了悲伤中,他知道如今自己在这世上,确乎已经是孤单单一个人了。
从靠近卧牛村的地方上岸,江寒夜带着小白走在被冰霜覆盖,坚硬如冰的田埂上,远远望去,他甚至能看到卧牛冢的那个突起。看到那卧牛冢,江寒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未曾进村,他就又感受到了那种悲伤,这村子里现在满是冤魂吧,不知那些村民们的冤魂是否能从这片土地上解脱出来?
左边是村子,右边是往日江寒夜打柴的山林,他带着小白站在那里稍作迟疑,然后毅然举步向村子里走去。
在村口那棵老柳树下,江寒夜意外的看到了一样东西——一些被烧过的元宝蜡烛,很明显,有人来这里祭拜过,会是谁呢?江寒夜想了想,也停下脚步,将身后包裹里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今天确实是五七了,他要来这里祭拜爹娘和父老乡亲。
江寒夜点上蜡烛,放上几盘点心和干果,又燃起一个火盆,将纸钱一张张的烧掉,一阵寒风吹过,将那纸灰吹的漫天遍野都是。烧完这些东西,江寒夜又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就在这时,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东西,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竟然镶嵌着一颗珠子,他用力将那珠子抠出来。
借着月光和火光,江寒夜发现那竟然是一枚佛珠,他的眉头拧了起来,心中暗暗思忖道:“佛珠?此处如何会有佛珠?整个村子方圆上百里内都没有寺庙的,而且我也不记得谁家信佛啊……”
就在江寒夜狐疑的时候,忽然间小白冲着村内呜呜呜的狂叫起来,似乎村子里有什么人一样。
“走!”江寒夜毫不迟疑,腾地站起来,用脚踩熄火光,将佛珠收好,然后带着小白一路往村子里走进去。
小白一直都带头冲在前面,一路朝村西头跑过去了。江寒夜紧紧跟在小白身后,穿过村子的巷道,来到了村西头。这里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下有一栋已经坍塌的房子,江寒夜依稀记得这里是老庄叔家的屋子,因为落雨坍塌,此后他们就搬进了村子里面住了。
“小白,这里有什么不妥吗?”江寒夜皱眉问道,他看到小白一个劲的冲着那屋子里吼叫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使他很不舒服一样。
“呜呜呜呜!”小白俯下身子低吼着。
江寒夜抬起眼看向那屋子,破败的大梁压了下来,横在山墙上,剩下的一角墙壁刚好与那大梁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窝棚似的空间,在那片黑暗中,江寒夜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正瑟缩着蹲在墙角。
“谁?”江寒夜沉声问道。
梆梆梆!
没有人回答江寒夜,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木鱼声,以及一个人低声诵念佛经的声音。
江寒夜的眉头皱的更高,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和尚?他是游方经过此处的和尚,还是被谁请来平息冤魂愤怒的僧侣?他是从哪里来的?无论此人是谁,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
江寒夜噌的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掌将那横梁打飞,他看清楚了这角落里蹲着的人,是一个手持木鱼,身穿麻灰色僧袍的僧人,他脸上满是污垢,眼神浑浊,嘴唇不断的蠕动着,似乎是在诵念经文,左手端着木鱼,右手不断敲击着,在他身旁还放着一根九环锡杖。虽然这僧人虽然脸上满是污垢,但是江寒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大师???”江寒夜无比讶异的说道,“怎么会是您??”
在那黑暗角落里蹲着的僧人,眉头上的眉毛非常浓密,两条眉毛之间甚至没有界限,形成一个一字形,再看他的轮廓,江寒夜对这人印象再深刻不过了,因为就是这人在三派会武之前的那一夜,救了他一命。
“悟颠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回须弥山了吗?”江寒夜蹲下去,仔细的看着悟颠,他发现悟颠身上似乎有一种气息,这气息让江寒夜感觉很不妙,隐约中他觉得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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