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唉,唉?什么?”
似乎不能理解她们话中的意思,树左右窥视着橞波,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叹了口气,少女摇了摇头。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就是祭祀中原本要被镇住的鬼因为祭祀失败而逃逸出来的吧。原本日本
的祭祀本身有一半是为了鬼。”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呵呵笑了几声,葛城铃香慢慢止住了笑声。
“还有,我想知道这个祭祀有着怎么样的因缘,这样刨根究底的问没关系吗?”
“我想我们双方都有不想让别人碰触的地方吧。”
“请不要和‘阿斯特拉尔’相提并论。”
橞波断然说道。
少女和老妇人老道锐利的视线在空中交锋。
但是,就在那一瞬。
从较真的冲突上转开眼,橞波用带了几分公式化的口吻问道。
“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鬼的话,葛城家的术者就完全能应付了不是吗。为什么要交给‘阿斯特拉尔’呢?
”
“这单纯只是祭祀规模的问题。葛城的术者,包括美贯在内要全体出动。而‘协会’又不怎么理会这里
的事情。”
“虽说是魔法师的互相组合,其实原本就是西洋的结社。”
“协会”最初是由中世纪的某个骑士团发展起来的。之后又拉拢石工组合,虽然对很多的魔法结社都有
影响,但这基本是在欧洲。
虽然拥有巨大的财源和权利,可是对于不同文化的理解渗透毕竟不能一蹴而就。
就更不用说机东土生土长的魔法了。
铃香接着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当家已经雇来了一个阴阳师,请他协助‘阿斯特拉尔’一起工作,这样没问题了吧?”
“唉?”
听了老妇人的话,树忽然抬起头。
“阴阳师?不是猫屋敷吗?”
“这个我应该也说过了吧。——那个男人一周前就小时不见了。”
铃香冷冷的说道。
“可是——”
就在他想要再问一次时。
老妇人的视线突然转向了旁边。
又流露出了那种令人厌恶的神色。
“来了。”
话声刚落。
突然,一阵风吹了进来。
风将房间吹的乱七八糟。
窗上的木质窗框被吹坏了,碎成了十多块木片,掉落在塌塌米上。窗上贴着的纸片被吹成了碎屑四散纷
飞,在空中跳起了白色的舞蹈。
“。。。。。!”
树捂住了右眼。
一阵钻心的刺痛。
这并不是单纯的风,而是蕴涵了咒力的飓风。
窗户碎片不断的打在额头,肩膀上,少年忍耐这看向那令他疼痛的根源。
“——社长!”
橞波将少年护在了身后,同时抬起了头。
在风的深处。
破碎不堪的窗户对面。
橞波凝视着应该是元凶的眼镜后的一双眼睛。
铃香坐着一动不动。
“拔除吧,清净吧。”
只是这样念叨着。
但是,飓风却在老妇人面前分作了两股。
禊——神道的魔法特性。葛城铃香完全激活了它的那种特性。
“。。。。。。。。”
在风的中心,老妇人庄严肃穆的仰起了头。
——众人都看到了冲击发生的根源。
杉树林似乎要燃烧起来。
是夕阳。
令人惊异的巨大夕阳照耀着整个树林。似乎要烧尽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枝,在山顶建立起一个红色的
国度。葛城家的庭院也陷入了一片红色的火海中。
在那红色的庭院中,漂浮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是一个假面具。
看上去似乎是个木头雕刻的少女的面庞。
那是树所不知道的被称为深井(注:深井面,扮演中年女性的面具)的能乐面具。
“那是。。。。。。。”
像是回应着少年的呻吟。
室内的压力骤然增强。
瘴气猛然膨胀起来。与来的时候弥漫在树林的那种不适感不同,污秽的空气就像是来自于另一个遥远的
异次元。同时又有些像是沸腾前的热水,空气似乎也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那股气流席卷而来。
瘴气凝聚在假面的中心,庭院中显现出来一个身影。
“。。。。。。。那,就是,鬼。。。。。。。。?”
这么说或许有些过于柔和。
但和脸一样,她的身体也同样优美。
一身白色宽袖和服装束,穿了布袜的脚离开地面,隐约的浮在半空中。
但是。
一切的美好中只有那咒力污秽不堪。
【看吧】
“。。。。。。。。!”
树握紧了右手。
手下的眼罩不住的震动。
似乎在诉说着那上面的封印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只是看见了这个鬼右眼就这么大的反应,蠢蠢欲动着
试图要侵蚀宿主——树。
那也就是说——这个鬼是让树的右眼动摇的怪物。
【看吧,看吧,看吧!】
少年的身体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饥渴的声音。
树的腿一阵无力,哆嗦的颤抖着,一只手撑在塌塌米上。
眼前的鬼自不用说,再加上自己的身体内涌起的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及自我厌恶感,这种恐怖甚至
让少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此时,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着。
那是假面鬼的声音。
冰冰凉凉的,却像破钟般强烈的声音——直接叩击着树,不,是在场所有人的精神。
“。。。。。。。这样的话,怨念就不能洗刷了啊。”
(。。。。。。。怨念?)
没有思考的时间。
咚。。。咚,鬼的身体跳了起来。
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仅靠脚腕就完成了跳跃动作。
看上去似真似幻,就像舞蹈一样。
鬼几乎平行着飘进了屋子里,缓缓抖动了一下那宽广的袖子。
“社长,躲开!”
“——!”
少年反射性的按照声音的吩咐闪了开来。
“仅在此起誓!以天地间所有槲寄生的加护,穿过西方的灾厄!”
有什么东西擦过树的头发,直直的朝着鬼飞了过去。
在吟唱的同时,橞波射出了放在制服里的槲寄生。
但却在碰到鬼的袖子是全部碎裂,化成了微尘。
“。。。。。。。地点不对?!”
橞波咬了咬嘴唇。
这里是葛城的圣地。
因此和神社一样,充斥四周的“力”抑制着别的魔法。特别是属于不同系统的凯尔特魔法在这里显得更
为弱势。因为礼仪而脱下的尖帽和斗篷也让少女悔恨不堪。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发动,橞波的力量仍然十分惊人。
第二轮箭射出后,少女调整了一下姿势。
鬼的速度迅捷无比。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橞波的手腕被抓住了,鬼嗤笑着。
“痛!”
少女的身体被轻易的举了起来。
虽说橞波身体娇小,但仅用一只手就举起了一个人的身体,鬼嗤笑着。
“。。。。。。。。这样的话,怨念就不能洗刷了啊。”
那又哭又笑的声音再次嗤笑出声。
“橞波!”
在那一瞬间。
树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
将害怕恐惧全部吞到肚子里,脚在地上轻轻画了个弧。大腿和腰拧成了螺旋形,一波力道自肩膀传到胳
膊,手腕,再到两只手。虽然姿势还有些笨拙,但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原来这就是——
支莲所教授的三种拳法之一——崩拳。
“啊啊啊啊啊啊!”
贯注了全部的精力的一拳狠狠击在了鬼的胸口。
已经迟了。
那只手放开了橞波,猛的一转。比树更快,更巧妙的,抓住了树的手腕。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就那样扭住了树的手。
一瞬间,骨头似乎都要被那强大的力道碾碎了。一阵剧烈的痛楚从手腕直传到肩部,树不由得僵直了身
体。
因此,少年拼尽全力的反攻,只不过赢得了几秒钟的时间。
但是——几秒钟也就够了。
“鬼,看招。”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同时,一把清盐混杂着纸被朝着鬼洒了过去。这是神道中一种被称为币帛的触媒。
“高天原诸神留坐,皇神等铸显给——”
轰——!
一股肉眼看不到的巨大压力狠狠撞上了鬼的身体。
鬼直接撞上了坐着的葛城铃香的咒力——“禊”的结界,这在妖怪来说,等同于撞上了铜墙铁壁。
“啊。。。。。。。。!”
反身跌倒在塌塌米上的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实际上,那咒力已经击垮了鬼的左半身。
衣领初露出的锁骨,肋骨以及左手手腕全部溃烂,松松垮垮的肌肉混杂在衣服里,已经区分不出哪是肉
哪是衣服了。
但是,却没有见血。
鬼第四次嗤笑起来。
反射在假面具上的光线一明一暗,看上去好似在哭泣一般。那优美的右手,突然伸出了一只鬼爪。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鬼爪伸向了看不见的墙壁中。
“禊”的结界就快要被突破了。
似乎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倾轧声。树的右眼甚至能看见结界扭曲的样子。
强烈的咒力硬是突破了进去。那几乎都是物质性的不吉利的咒力的集中。
“结束了。”
与老妇人的声音几乎同时——突然鬼向后倒仰了过去。
假面看着胸前,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胸前插着一根细长的箭。那不是槲寄生,而是专门和弓订做的桃木箭。
紧接着,又有箭不断射向鬼胸前。
“去死吧。”
青年——一直呆在老妇人身边沉默守护着她的侍从喃喃说道。
正是这个青年,拿起了放在地板的弓箭,向着鬼射了一箭。他纤细的手腕又再次拿起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用力拉开了弓。
鬼怒吼着,没有受伤的右手袖子扬了起来,朝着射来的箭迎了上去。
此时,奇祸陡生。
从房间内一道拉门里——五个淡淡的光球在塌塌米上不断滚动。
黄,黑,红,蓝,白。
看上去像是小兽的样子。
“天灵灵,地灵灵,人灵灵——!”
又一个声音命令着那些小兽。
“请接受我的祈祷,天狐地狐空狐赤狐白狐。稻荷八灵,五狐之神——谨以稻荷秘文祷祝!”
五只小兽长啸一声,围住了鬼——就像在玩模仿鬼的游戏似的。
于是,鬼被困在中间不能动弹。只有树的右眼看到那五个光球正描绘着一个五芒星的花纹。
同时,他还看到了小兽的样子。
那是种体型细长的兽类。比起狐狸它们的样子更接近白釉,仅仅是毛皮的颜色有一些差异,嘴里发出呜
呜的叫声。
“难道。。。。。。。是管狐?!”
那是一种被称为尾先狐或人狐的灵兽。作为使魔虽然还位于低级,但是即使是魔法还不够强大的人,多
半也能与它达成契约。
(但是,驱使这种管狐。。。。。。!)
相比起树的惊愕,鬼的震动来的更快一些。
箭持续的射出。
却不两根三根。
而是数十根骤雨般的席卷而来。
无论是手,脚腹,胸——鬼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难以计数的箭所贯穿。比埋在一片箭海中,甚至都
看不见被刺穿的鬼的身影。
“。。。。。。。。这样的话,怨念就不能洗刷了啊。”
在这个声音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鬼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过了片刻之后,那无数的箭只剩下最初的两支,其余的都随风消失了。
“幻。。。。。。之箭?”
“是鸣弦。鬼物的话清越的声音就能穿透。”
拿着弓箭的青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又低下了头。
所谓的鸣弦,就是弦上不用箭,只要弦音就能射杀妖魔的一种咒法。确实也可以说是对鬼最有效的一种
箭。
“总算应付过去了。”
老妇人嘟哝了一声,轻轻的耸了耸肩膀。
之后她转向了身后。
“你的咒符似乎有点作用,但却放的太晚。”
“那我就心满意足了。那么多钱总算没白花。啊,虽然那不是我的钱,是葛城家的。”
夸张的行了一礼,身后的人影咯咯笑了起来。
拉门后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巨汉——紫藤辰巳。
不知是否因为方才目睹了与鬼的战斗,原本和缓的表情现在正绷的紧紧的,拉门内容不下他将近两米的
巨大身体,为了躲在后面不得不大幅度弯曲膝盖。
同时,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也行了一礼——
“。。。。。。。。石动,圭。。。。。。。。!”
年轻人——正是大概四个月前与“阿斯特拉尔”之战后不见了的阴阳师——猫屋敷莲的师弟石动圭。
圭的嘴角再次浮现一个轻薄的笑容。
刚才被放出来的管狐们正在他脚边呜呜叫着。
“喵。”
像是互相回应似的,树脚边的白虎也叫了一声。
【间章】
从天空向下眺望,心情整个为之一爽。
一座座雄伟壮丽的山脉在眼前延绵向远方。
这是分隔开巴基斯坦,印度,中国的伟大自然国界——喜马拉雅山脉。
千年来,这片人迹罕至,甚至令神魔都感到(炫)畏(书)惧(网)的冰山,在这一瞬间有人横穿而过。
从窗户里向下望去。
“。。。。。。。。好快啊。”
安緹莉西亚感叹道。
这是一架自英国爱丁堡起飞的喷气式客机。
无论拥有怎么样的魔法,的偶偶无法产生出这样的速度。不用说音速了,就算是超过一百公里恐怕都相
当困难。因此,那是特化喂风和翅膀的魔法师其实牺牲其它的一切都不见能达到的速度。
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说魔法是一种过时的学问。
在科学这个被普遍应用的体系面前,过于依赖稀有的血缘及天分的魔法败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必然
的归结。
也就是说,在败北的历史前提下,安緹莉西亚·雷·梅扎斯从容的坐在头等舱宽大的椅子里。
历史与自身的失败毫无关系。
就像这句话所说的。
比起其他的一切,子安在科学所创造出的这种速度是她必要的。即使选择离日本最短的路线还是要八个
小时。正是这八个小时,可能就会成为整个事件的分水岭。
“。。。。。。”
不知何时摒住了呼吸,安緹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里即使再怎么焦急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明白这一点,可终究还是焦急难耐。
真令人着急,如果魔法真是万能的话——要是能一下子飞到那个少年身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愚蠢的想法)
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那个少年的事呢,思绪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回想着那个理由,安緹莉西亚感觉
倒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按住胸口,像是在保护着十分重要的宝石似的,少女一时一动不动。
“什么?”
突然,她抬起了头。
一个空姐俯在少女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梅扎斯小姐,有从日本来的电话找您。”
“接过来。”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少女已经回到平时的样子吩咐完毕后,拿起了手边的话筒。
“——喂”
出口的是一句流畅的日语。
几乎立刻的,按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是。。。。。。。。?”
“可以的话,还请不要探究我的身份。——如果非要说的话,是的,就当是长腿叔叔吧。”
对方好像使用了变声器,一个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大概采取了相应的魔法措施。其实是集中意识试着用魔神识别,但是竟然连对方是男是女都辨别不出。
那个声音接着问道。
“现在,你——安緹莉西亚·雷·梅扎斯为了援助‘阿斯特拉尔’正赶往日本。这样说没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稍微挪动了一下,安緹莉西亚反问道。
“应该知道的吧。既然我打了这个电话,从这几率本身就可以推测出不是吗。”
长腿叔叔以一种和他名字很相称的嬉闹语气说道。
“如今的‘阿斯特拉尔’已经成了所有魔法结社的眼中钉。”
“。。。。。。”
安緹沉默着。
“这次借着接近葛城家的机会,很多结社对此都特别留意。可不止十来二十家这么简单。——当然。也
包括了‘盖提亚’的变化。”
是的。
安緹莉西亚也明白这一点。
可以说这数十年来毫无变化的魔法界,如今产生了极大的动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极东之地的一个小
小结社。
而且,因为自己也牵涉其中,这动摇自然又增大了许多。
无论似好还是坏,安緹莉西亚·雷·梅扎斯和“盖提亚”都自有其存在的意义。
明白了这些,安緹就无法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