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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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劫演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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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什么?”

“你必须保证不说出去并帮助我们,我们才告诉你。”

“如果是违法的话,我也没兴趣听。你们自己留着干好了。”

“那我们走。”六个人不再理他,简单收拾了几把螺丝刀、钳子、锤子和一条粗麻绳,撇开钟豪。钟豪有些好奇地跟在他们后面,忽然发现他们正在走的路线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楚怡的家!他们要去那里偷东西!”钟豪猛然省悟过来,他加快脚步奔过去,挡在他们前面。

“你又要干什么?”罗伊不耐烦地转头,像对待一个调皮的儿童。

“我想我必须弄清楚,你们是不是要偷楚先生家的东西?”钟豪近乎愤怒地发问。

“是呀,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下手的对象是富人。”祖尔不满地回答道。

“他们都是好人。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好人?我操!”马丁火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那是因为……”

“马丁,别跟他啰嗦。”罗伊指着钟豪,“让开,少碍事!”

“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我要去告诉楚先生!”钟豪态度绝决。

“好小子,你说出的话像本印出的书!”罗伊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他的肩,将右手扳过来,同时从身上抖出一把铁铐,迅速拴住他的手,另一端则铐在一根从破车盖里伸出的金属弯管上。

“老大我太佩服你了!”祖尔欢叫道,“手铐你也有?”

“佩服我才对。”马丁插口道,“那是我偷的。”几个人把钟豪好一阵奚落,然后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钟豪又气又急,拼命在砸打着金属管,无奈它太粗,而且与废车连在一起,根本不能动撼分毫。他的手毫无目的地乱摸,在腰部感到一丝寒意,忙抽出来,是那把水果刀。他无暇多想,用刀子来回地切着,可手铐没事,刀口却有了裂纹。

“什么破刀!”他恼火地掷了出去,“现在怎么办……?”他急切地向四周企望,却没有发现一样东西能够帮助他。就在这时,戴着铐子的右手一阵莫名其妙地灼烧,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手腕冒出一股轻烟,他接住断面两截就要落地的铐子,仔细端详,原来开口处竟被不知什么东西烧化了。

“奇怪!”他不止一次地喃喃自语,“太奇怪了!”若是平时他会坐下来想个清楚,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快步跑向向楚家别墅。

为了能比罗伊他们早到,他抄近路绕到别墅的后面。谁知后门也全是保安,还有一大群凶神恶煞捆在一起的狗,如同美杜莎宫殿里的三头犬。他喊道:“喂!大叔……我要见楚怡小姐。”

“去去,快滚开!”警卫毫不客气地挥着手,像是在驱赶晦气,在他们眼里,楚家外面的所有人都是乞丐。

“我有事要告诉她……告诉你们也行,有人要来偷你们家的东西!”

“喊什么!”警卫冷不防一脚将他踹倒,“楚先生正在睡觉呢,还不快滚?”

钟豪知道没办法了,他在门口迟疑地徘徊了半晌,飞快地奔向离住宅最近的一棵树,一连爬了三次才抓到一根比较粗的树枝,然后纵身一跃,跳到后花园的杂草丛中。

“楚怡,楚怡!”他也顾不得上次的别扭,开始轻声喊她,可半天没有动静。正在焦急时偶然瞥见一处窗户内好像有人影在动,就急忙凑上去,顺势将窗玻璃向上一掀。

楚怡尖叫了一声,扑打出的水溅到窗外,掩盖住正在浴缸洗澡的躯体。她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尖叫道:“你干什么?救命啊!”

钟豪第一次见到她的胴体,一时怔住了,呆呆地顿了半晌,这才开口:“我……咳,别喊……是我!”

“快滚!我要喊保安了!”

“楚怡……那个,你听我说!有小偷要来你们家偷东西了快去看看吧!”钟豪忸怩地低着头,“我……还有我也想向你道歉,上次的事……”

对方的声音渐渐狂怒起来:“你快滚!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说着她随手操起身边的一极硬木棍击中了钟豪头部,顿时鲜血直淌。

楚怡见到血也害怕起来:“你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钟豪跌跌撞撞地爬上后墙,尽管他体力远远不支,但心中总有个潜藏的信念:即使死也不死在这里。终于爬过墙头,他纵身一跃,撞到地面上,就仰面昏睡过去。

满载而归欢天喜地的六兄弟又遇见了他。

“这小子怎么又躺在这儿?连位置和姿势都跟上次差不多。”马丁不无讥诮地说,“我看休克才是他的专长么。”

“不论怎么说,他没有真的捣乱,破坏咱们的计划。”罗伊扶起他,“我看我们还得再帮帮他……哎?手铐呢?这小子真有本事!……他到底怎么把它打开了?”

“已经饿了三天。”钟豪无精打采地对同样是有气无力的朋友们说。

“不好意思,让你抛弃家庭跟我们一起挨饿受冻。”

“你误会了。我一点儿不挂念那个无情无义的家,只是我的病……治疗就此中断了。”

“什么?你还有病?”祖尔叫道,“老七,你可从没跟咱们哥儿几个提过。”

“是周期性的病。一到时候就疼痛得厉害。”

“是月经不调吗?”索沙说起话来从不顾忌。

“我猜如果不继续吃药会死。”钟豪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平淡得出奇。

“没这么严重吧?”罗伊吓了一跳,随即宽慰道:“反正你现在已经用不着去上学了,可以随时光顾那家医院。因为那里的人认识你嘛。”

“不。何荫巴不得我走呢。她会高兴的跳起来,然后在家里开个假面派对,切蛋糕庆祝,接着理直气壮地让医院停止收费。她唯一难过的是白养了我十五年。我只觉得……她对我就像对待一个捡来的孩子一样。”

“捡来的?”达辛顿傻乎乎地说,“你还别说,真有可能是捡来的哩!”

“不管他。吃、喝、玩、骗、偷,从早逛到晚,这才是生活。”祖尔洋洋自得地讲出自己对人生的看法。

“这是在混日子。”钟豪毕竟念过书,“我们该找份工作。”

“工作?你看不到每天成批的失业工人在抗议政府的昏庸吗?我们根本找不到工作。”

“要是你们从小坚持念书并努力学习,就不会这样了。”

钟豪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六个人同时怒视着他。

“别跟我提那段儿,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火。”罗伊恶狠狠地挥动着大拳头,“如果不是楚氏集团横行霸道,我们的房子也不会被迫拆迁,更不会被赶到贫民窟靠沿街行乞坑蒙拐骗生活!”

“难怪你们这样恨楚家,原来……”

“哥!”

七个人一同循声看去。

钟杰和何荫一前一后,在街角伫立着。钟豪脸上像封了一层寒冰,淡淡地问:“你们来干什么?”

钟杰走过来,真诚地劝道:“哥……我找了你好长时间……别这样好吗?……跟我们回去吧。”

钟豪其实已经有些动心了,他细细想来,这一番离家出走的确是意气用事,太莽撞了。

何荫由于在这之前受到钟杰的苦苦哀求,强忍住火气,违心地劝道:“钟豪,跟我们回家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妈妈保证,保证以后再不对你凶了。”

“你不会动摇吧?”康迪转面看钟豪的态度。而他已经流出泪来,接着就像个刚出世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几位,感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钟杰对六个流浪者说。

“操!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他还是瞧不起我们!”马丁气得直跺脚。罗伊制止住他:“既然这样,就让他走吧。”

“大哥,他……”

罗伊坚持说:“行了行了,他实在要走就不必勉强。老七的位子还给你留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随时欢迎。”略顿了一下,他竟相当自信地说,“我敢保证,你会回来的。”

“那么,再见各位。”钟豪已经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恋恋不舍地随着家人远去。

次日校园的棒球场中,楚怡约钟豪见了面。钟豪再次看到她时想起昨日浴池的那一幕,心里一阵翻腾,差惭地低着头:“首先我必须向你道歉……钟豪……任同学。”“不必了。我知道你决不是有心的。”楚怡平静地说,“我家确实失窃了。我把你当成流氓……,是我不对……另外,咳。我想即使让你伤心也比总是糊里糊涂强,我喜欢钟杰。你……你能尊重我的选择自由吗?”

一辆雪佛兰急驶过操场边缘,在两人身旁停下。又高又胖的管家从车窗里探出硕大肥圆的头颅,高声叫道:“小姐!家里失火了!”

楚怡面色陡变,颤声问:“我爸爸妈妈呢?”

“哦,您放心,老爷和夫人倒没事。”

楚怡面呈喜色,但随即退掉:“那,那我的娜拉呢?”

“那条狗?……我没看见。大概……小姐,回头再买一条更好的就是了。”

楚怡顾不得钟豪了,钻入车子。钟豪敲打着门窗:“我也去!”

楚怡不耐烦地喊道:“你又要干嘛?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钟豪吞吞吐吐地解释。

火势虽已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却仍然猛烈,腾起阵阵浓烟水雾,大口大口贪婪地啃噬着楚家的别墅。住宅门口围着上百个看热闹的路人,他们本已奇形怪状的面孔被火光映照忽明忽暗。

“爸!……爸爸,妈妈!”楚怡见到父母,心情略一放松,随后向自己的卧室望去,一股股焰舌自窗门的间隙挣扎出来,继而象聚起一道红光,直冲天空。

“我的娜拉!娜拉……”

“别管它了,爸以后再给你买一条一模一样的……”

“我不!我就要它!”

钟豪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勇气,喊道:“我去给你救出来!”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浑身发颤始终镇定不下来。

“你?太危 3ǔωω。cōm险了……”楚怡看似担忧的神情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接着又犹豫地反问:“你能行吗?”

钟豪最怕她瞧不起自己,四下张望,脱下外套,浸了雕像旁喷泉的水,紧紧地裹在上身,冲入了火堆。

“这小子疯了。嘿……”人们这样议论他,用的是讥嘲和不屑的口吻。

钟豪几乎要窒息了。那种侵吞大地的烧灼感,令他觉得仿佛接近了太阳,全身都会被化得一点不剩。他的视线被亮得炫目的光芒弄得模糊不清,同被浓烟呛得涕泪迸流,但这并不能强迫他回头。最终,他找到了那只被烧得嗷嗷直叫的狗。

当他把狗抱起想要冲出去时,眼前已经一片砖红色,火夹着风卷起层层热浪,霎时已经封住了所有出口,耳畔又传来不知什么倒塌的声音。奇怪的是他此时的情绪不是恐惧或慌乱,而是无可名状的悲愤。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冲出来的,只是隐约忆起火焰似乎奇迹般地让开一条道路,自己也无暇多想就这样逃出火宅。

人们看到他时仿佛像看到了魔鬼一般,任钟豪的面孔在背衬着的冲天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沉可怖。

当楚怡看到他抱着狗冲出,心里泛起的快乐令她手舞足蹈,一把夺过狗,亲了又亲,紧紧抱在怀里,贴到粉嫩的面颊上。

钟豪在地上打着滚,却没有谁上来帮他把身上的火扑灭。他跌跌撞撞地跃进了喷泉池,火与水的交融产生了一股股奇妙的白气,被烧得烂黑的单薄衣服继而又为水所湿透,粘在烧得红肿的肌肤中。

但此时他的神态仍钢铁般地清醒,勉强忍受着痛感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到楚怡面前,刚想高兴地说两句,却蓦地发觉对方的脸色难看得如同死灰,目光随之下移,看到了她怀里刚刚死去的狗。

“对不起!对不起我……”钟豪只觉得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你什么都别再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楚怡带着哭腔用力将他搡倒。

“难道我还不如这条狗吗?”钟豪叫道。

“你滚得越远越好,快滚!”楚怡干脆直截了当地骂他。

“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任卓生气地训斥道,“刚离家出走,又冲进火里充英雄……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

“是吗……”钟豪的语气不知不觉已经发生的微妙的变化,“这个家里还会有人担心我吗?”他猛地瞪向何荫。何荫冷笑着,把头偏向一边去。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钟杰怯怯地说,“爸爸听说你离家出走,不知多着急呢。妈妈虽然平时待你严厉了些,可也都是出于善意……”

钟豪一挥手,算是打断,淡然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何荫、任卓与钟杰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但仍心里一下冷了半截,仿若掉进了冰窟一般,只能通过眼神传达他们表示无奈的微弱讯息。

“你说什么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会养你到现在?”何荫叉着腰尖声斥道,“就凭你这些日子的表现也该把你逐步家门!”

钟杰也帮补救:“妈,你别再说了!……哥,你怎么能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小事就这样主观地胡乱断定?你当然是我亲哥了,这还能有假吗?”

“你们把我养大,说不准是另有目的……”钟豪斜着眼睛傲睨三人,“也许你们把我从垃圾堆捡回来是想折磨我玩弄我。我的亲生父母说不定就是你们杀的……”

任卓忍不住揪住钟豪,狠狠抽了一个耳光。钟豪本来就虚弱的很,随即感到鼻梁骨下有股热辣辣的东西在向外漾。他捂住鼻子和嘴,只留下一双充满斗性的冷目,扫视了三人一番,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呆在这个无情无义的家,我永远不会再回来!”

“你敢!”任卓在后面狂喊。

“你有种就别再回来!”何荫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笑着骂道。她的计划终于又成功了。

第五章 无路可走 第三话 燃烧的叛意

“你认识他吗?”索沙装傻充愣地指着钟豪。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你认识吗?”

“谁知道他是谁呀!”

“你们干什么?”罗伊不悦地拍着伙计们的肩膀,按着对钟豪说:“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我们大家仍然欢迎你。”

“老大你根本不必理会他。”祖尔用粗茧横生的黑黑的手指剔着牙,“这种人朝三暮四,反复无常,说不定哪天撞上警察时他立即又弃暗投明了!”

“我再也不回去了,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跟你上次的说法差不多。”马丁不屑极了,“我宁愿相信政府也不相信你。”

“我从家匆忙出去没带东西。这是五十美元,临走时裤兜里仅有这么多。”钟豪把钱递给罗伊。索沙立即对他大为改观,对康迪说:“老酒狂,你的酒呢?”

康迪从破旧的电脑箱中取出一个黑瓶扔给他。

索沙把酒递给钟豪。他向来烟酒不沾,可这次却一把接过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吓得康迪直喊:“给我留点儿!”

“我们不能总呆在这儿,就算我父母不找来,警察也会找来的。”

“老七说得没错,咱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咱们这种人的生活方式就是打游击。”

钟豪只觉得烈酒在体内化作一滴滴精血,将他古老的生存欲望中一种极为神秘的部分激发了出来。

“我不同意!这条街是我们的呀!”马丁庄重地宣布,“这里没有压迫,只有自由,我们七人平等……”

“无政府主义者?”钟豪试探着问。

“假如可以人人平等的话,那我就是一个标准的无政府主义者。”

“马丁,你天真得可爱。”钟豪故作老成的驳斥道,“人,是不可能平等的。”

“对,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罗伊赞许地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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