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重华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随即想到自己和父亲的父子相残,不禁面露苦笑。
“夫君,还记得在青要山中碰上那个老者么?”娥皇眼中露出温柔之色,“他想杀你,你当时身受重伤,我们姐妹护在你身前,可你却不让人伤我们,自己挺身而出,迎接那老者的一击……那时候,我们姐妹就决定了,此生与你厮守,再也不分离。”
她慢慢地走到女英的面前,从她手上拿过天火垕土弹,凄楚地笑着,走到姚重华的身边,双手捧起天火垕土弹:“夫君,选择权在你。”
姚重华脸色复杂,茫然接过这枚足以改变大荒局势的超级武器,仿佛傻了一般。
女英目露紧张之色,娥皇却毫不在意,一脸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半晌,姚重华忽然呵呵惨笑,喃喃道:“难道家破人亡之后,上天真的送给我两位挚爱的妻子么?”
随即呜咽一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娥皇,失声痛哭。
女英则是一声欢呼,飞奔而来,三个人搂抱在了一起,放声哭泣。也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
此时,日已黄昏,残阳西挂,宛如铺血。而西门处激战正酣,杀声与爆炸声惊天动地,隔得数里远,仿佛能听见冰冷的刀锋砍入骨头的脆响。
“少丘小弟,你都明白了?”姚重华执着娥皇的手,慢慢转身望着仆坐在地上的少丘。
少丘仿佛傻了一般,浑身鲜血,痴痴地【文。】坐在地上。董茎横【人。】着长剑,半跪在他【书。】身前护着,但日益臃肿的身【屋。】躯却毫无丝毫杀机。戎虎士则和司幽慢慢地走了过来,司幽盯着姚重华手中最后一枚天火垕土弹,眼睛里闪耀着幽宓的光芒。
姚重华暗暗叹了一声,指了指远处的地面:“归言楚正在三尺的地下昏迷不醒,若是不救他出来,只怕片刻就要被闷死了。”
戎虎士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了过去,左手化作藤蔓,噗地插进地面,一抓,泥土裂开,果然将一身泥土的归言楚给拽了出来。
“归老大?归老大?”戎虎士叫了一声,伸手在他肝脏一拍,输入一股木元素力,归言楚咳咳咳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眼皮还没撩开,先喃喃地骂了起来:“妈的,这天火垕土弹……真他妈强悍……”
戎虎士大喜,抱着他到了少丘身边。
少丘缓缓移过头瞥了瞥归言楚。归言楚苦苦一笑:“少丘,咱们上当啦!真他妈冤,居然上了这个恶当。”
“对不起。”少丘失神地道,“很多人告诉我,大荒狰狞,人心诡诈,我却从来不信,连累你们了。”
戎虎士哈哈大笑:“说什么连累,自己兄弟,命送给你都无妨,上个当算得什么?”他瞥了姚重华一眼,喃喃道,“老子怎么觉得,吃了这个亏,认清了姚重华的真面目,倒是很划算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少丘忽然长剑在手,仰天嘶吼,声音之凄厉悲怆,宛如濒死的孤狼,一股金戈杀伐之气激荡高台!
“小弟……”姚重华皱了皱眉,道。
“莫要叫我小弟!”少丘忽然厉声道,“在下承担不起!”
姚重华苦笑不已。
“我只问你三件事!”少丘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就老老实实回答我!”
姚重华闭目凝思,缓缓道:“你说。”
“女英授意我刺杀虞岐阜,是不是与你合谋?”少丘长剑一指,喝道。
“是。”姚重华坦然点头,“帝尧将娥皇、女英嫁给我,就是想借我除掉父亲。他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当然,他只告诉我刺客是寒浞。我……”他淡淡地道,“我也久有除掉父亲之心,却在内心之中挣扎了十多年,于是……唉,也算是借了帝尧之手实行这个计划吧!帝尧并未告诉我女英身上有天火垕土弹,但我深知父亲的神通,寒浞虽然是后羿的徒弟,箭术惊人,却没有多大把握。于是我就利用了你对我的爱护之心,先行重创父亲,给寒浞制造机会。掳走虞象,以女娲修神术塑造你的身体,都是我的策划。毕竟,除了我,又有谁知道窃取血脉者之人的元素丹是可以在体内游走?”
“很好!很好!”少丘欲哭无泪,双眼血红,冰冷地道,“方才女英引爆天火垕土弹时,特意嘱咐虞无极避开,如此说来,他也是你的人了?当年虞无极率领虎勃军团谋变大荒,其实也是出于你的授意?”
“不错。”姚重华脸上露出一丝讶然,点头道,“这二十年里,我既然存了谋夺虞部族之心,焉能不有所策划。虞无极乃是父亲身边的谋臣,自然是我争取的对象。非但虞无极,虞无奇,虞封瀚,都是我的人——”
“夫君——”女英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难道说……虞无奇投靠我父亲,也是你指使的?”
姚重华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笑道:“自然。虞无奇不受我父亲重视,避祸帝丘,他要投靠帝尧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如此,帝尧通过虞无奇做什么事,我便了如指掌。”
番外:大荒日报特刊
感谢读友冬皇之太星的不间断采访,让我们一窥现场背后的故事。
纪念虞岐阜
一生背负一部之君,一族之主,献子祭天,其心何苦?
大荒狂人虞岐阜死了,死时犹如生时那般,死的昂首而立,死的惊天动地!
一生背负骂名种种……
败于欢兜失一目,逼死血脉叛亲族。屡杀亲子犹不成,虞象面前做痴父。
虞君的一生,背负了太多爱恨情仇!他不算是个好人,但是个好族君。重视生产发展,善用良将。为了部族生存委曲求全拜见西王母……为了部族,虞君承受了太多!
面对姚崇华,虞岐阜不知是爱是恨!身为长子,而且是个德行作为都无可挑剔的儿子,却必须被祭祀诸神……虞岐阜是爱这个孩子的,但他无奈!
面对爱妻,虞君难以抬头……要把二人爱的结晶亲手屠戮,以致逼死伉俪,虞岐阜无奈!
为什么那恨姚崇华?应为他欠部族和他妻子太多……应为他的孩子,让多少勇士战死沙场,部族开始走向衰亡……
为什么那么爱虞象?应为他欠姚崇华太多……也许每当溺爱虞象,和他们母子二人其乐融融之时,也许虞君真正期待的是和姚崇华母子在一起吧!
为什么背上那么多骂名?应为他欠虞部太多……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却影响了整个部族的发展,虞君有愧啊
虞君死时应该是笑着的,笑看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儿子成长的这么好,对于妻子和姚崇华,他可以释怀了!部族即将在姚崇华的带领下走向强盛,比他担任之时更强,对于部族,他可以释怀了!虞象母子安然无恙,姚崇华会照顾好二人的,对于虞象母子,他可以释怀了!现在,自己即将和妻子阴间相见……虞君是笑着死的!
虞岐阜,大荒狂人!历经三帝,如今,终于要看到部族的希望……
虞君,一路走好。
大荒日报帝丘总社
第535章 枭雄2
女英望着他诚恳得有些憨厚的脸,心里阵阵发寒,喃喃道:“那么新婚之夜,父亲命我们姐妹和虞无奇鼓动你前往蒲阪夺位,你……你早就知道?”
“知道。父亲杀了上一任火之血脉者,是我让虞无奇向帝尧报告的。”姚重华含笑道,“目的就是鼓动他们尽快冲突,然后才有我的机会。”
女英顿时无语,看了看娥皇。娥皇轻轻搂着她,柔声道:“妹妹,大荒贵胄,如果没有权谋心机,他又能活到几时?夫君自幼坎坷,也是被逼迫熬炼出来的。”
女英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小弟。”姚重华望着少丘诚恳地道,“父亲要杀我由来已久了,我若是不用权谋,如果能活到现在?我身为人子,自当向父亲尽孝,然而我能么?我的才华、武功、品格,在虞部族乃至整个大荒之中,何人能在我之上?我所到之处,百姓弃家追随,箪食壶浆,视我如兄如父,各大部族无不奉为上宾。然而父亲却要将我驱逐,诛杀?我心中的不平之气,又向何人诉说?”
姚重华压抑了三十年,今日愿望终成,可以敞开诉说自己的襟怀,心中之快意难以想象,越说越激愤,脸色涨得通红,神情亢奋:“而他却四处树敌,将虞部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身为虞氏的子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父亲这样折腾,然后再由虞象继承族君之位,将虞部族彻底毁灭么?”
“父亲本来就因为驱逐了巫者引发了与巫门的冲突,于是我就更进一步,让虞无极在父亲身边献策,谋变大荒,挑战帝尧容忍的底线。我们策划完备,如何杀东岳君,如何扶植荀季子掌权,拿下金天部族;如何扶植苍舒叛乱,诛杀熊牧野,掌控高阳部族。嘿,父亲一听说可以将两大部族囊括掌中,比我还急不可待,立刻派虞无极和虞封瀚率领虎驳军团东进。最终,我的计划一一实现,不但和两大部族歃血结盟,还挑起了逐巫之战。而觋门被压抑了数百年,眼看如此肥肉,少觋氏更是急不可待,秘密与我达成契约,共同灭巫。哈哈,如此,我不但有了高阳、金天两大部族,还有整个觋门在背后支持,今日计划彻底成功,此时即便与帝尧翻脸,他也奈何我不得!”
姚重华亢奋之际,说到痛快处,正欲放声大笑,忽然脸色一变,笑吟吟地嘘了一声:“我险些忘了,这高台之下,还有无数的使者和战士们,可不能让他们听见了。”
他目光迷醉,极度想放生狂笑,偏又生生压抑,瞧起来竟是无比诡异。
芮丘城,统领府。
虞封瀚正在庭院之中烦躁地踱着步子,甲胄上的青铜片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芮丘城统领辛柏则端坐在前厅里,面容沉凝,手中拄着一把青铜巨剑,含笑望着他。
辛柏年约六旬,功力虽然算不得超一流的高手,但深通谋略,驻守芮丘三十年,功勋卓著,虞部族之南黄河沿线可谓固若金汤,无人敢觊觎。
虞封瀚见辛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咚咚咚地大步走过来,大声道:“辛统领,您怎么就不急呢?火焰隼传书,说欢兜已经在攻打蒲阪城了呀!咱们坐拥大军在此,却眼睁睁看着那帮金妖肆虐……”
“虞统领,何必为蒲阪担忧?”辛柏淡淡地笑道,“四方军团虽然出征,但蒲阪仍旧有一两万的战士,有族君坐镇,兼且四座凝火器守城,你以为欢兜真能攻得下来么?你我使芮丘稳定,外敌不敢趁乱谋变,就是对蒲阪最大的支持。”
虞封瀚一愕,摇头叹息,心中却道:“这老东西,当真不好对付。按照少君的谋划,潜伏在黄河以南的荀皋大军,此时应该已经被觋门给收服,该要进军芮丘了。可我若拿不下这老东西,荀皋冒冒然杀过来,他一旦斩断黄河浮桥,荀皋面临这滔滔黄河,还进军个屁。”
“既然调不走他,也只有按照第二方案,就地刺杀了。”一想到这,虞封瀚又发起愁来,“这辛柏神通不在我之下,他娘的又是水系,老子可不容易下手啊!”
正在发愁,忽然院门外甲胄声响,固鸠君一身青铜衣甲,大步走了过来。这半年多来她跟随虞封瀚南征北战,虽然自己的固鸠部落战士早死了个七七八八,可却尝到了统帅数千大军的瘾,在虞封瀚的滋润下,身材虽然略显丰腴,脸上却更增添肃杀之色,英气勃勃。
“封瀚,我方才视察了一下,眼下军中人心不稳,都担忧着蒲阪的战事。”固鸠君急道,“咱们是否增援蒲阪?”
“你——”虞封瀚虽然对她的肉体无比痴迷,却见不得她如男人般强势的模样,喝道,“别跟我添乱!军中谋划,干你女人何事?我好像警告你无数次了,不要干预军事,不要身穿甲胄,不要整天舞刀弄剑。我虞部族跟你固鸠部落不一样,不是没有开化的母系氏族!”
固鸠君勃然大怒,冷冷道:“我自然知道虞部族和固鸠部落不同,可我乃是固鸠部落之君!我身上带着固鸠的血!在我固鸠,女人更胜男儿!”
虞封瀚气得说不出话来,怒视着她,半晌才道:“你难道就不能改改?在我虞部族,老子的事情若是被一个女人指手画脚,那是天大的耻辱!你他妈好好在老子府里呆着,生孩子,管家事,缝皮甲,就行了,还他妈跑到老子的队伍中吆五喝六……你是什么身份?就是老子的露水夫妻,连正妻都不是!”
辛柏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苦笑不已。这两人倒也是对绝配,男的粗豪,女的强硬,恩爱时好到了天上,掐架时又掐到了天上,也不知道他们日子是怎么过的。不过也难怪,固鸠君乃是母系氏族的族君,在部落中女人地位至高无上,而虞封瀚却受到男权的熏陶,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战利品和生育机器。不起争端才怪。
正思忖间,却见固鸠君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待虞封瀚说完,她忽然冷冷地道:“虞封瀚,你知道么?我在固鸠部落有六个男壻,几乎就是我的男奴。在我心里面,男人天生就是为了供养女人而辛劳,而存在。你在我心中,也不过是第七个男壻!”
“你……”虞封瀚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喝道,“你竟然有六个男壻?你他妈的怎么没跟老子提过?”
却是醋意滔天,按捺不住了。
第536章 攻下你的城池
“放开我!”固鸠君嘶声喝道,唰地抽出长剑,横在了虞封瀚的脖子上。
虞封瀚怒吼一声,从身后摘下巨斧,举了起来,喝道:“老子爱你爱得如此之深,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哪怕干预老子的军政都睁只眼闭只眼,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么?你为何不能为我改掉你这臭毛病?老老实实做个女奴?”
“哎,哎,别别别,别动刀子。”辛柏一见两人竟然亮出了凶器,吓了一跳,急忙过去劝解。
两人谁也不理他,固鸠君凄然道:“虞封瀚,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要把我改造成你的女奴么?”
虞封瀚愕了愕,忽然发觉她这种凄凉的柔弱样倒有些楚楚动人,心下立时一软:“别说傻话,我府中的女奴有上百,可是自从有了你之后,我何曾正眼看过她们?可是你也要柔顺些才是啊!每日都是杀伐决断,甲胄不离身的样子,如何能好好地伺候男人 ?'…87book'”
“原来如此。”固鸠君眼中慢慢淌下了泪,“我抛弃族人的情意,抛弃部落之君的高位,抛弃我的几个孩子,跟随你在大荒中南征北战,难道就是为了表现柔顺,伺候你这个男人么?”
“那你要怎的?”虞封瀚喝道。
“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个英雄,我要跟着你轰轰烈烈做出一番大事!”固鸠君也大声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封瀚啊,都是家事,何必恼道这种地步呢?”辛柏开始当和事佬,插在两人中间,去劝解固鸠君,“君上啊,封瀚的确是有英雄气概,可是你们两个呀,碰上事情要好好的……”
话音未落,忽然间脖颈一热,随即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愕然转头,却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飞在了半空,下面,虞封瀚恶狠狠地提着鲜血淋漓的巨斧,自己断头的尸身,颈血上冲三尺……
“噗——”辛柏的血冲了固鸠君一脸,她傻傻地望着凶神恶煞般的虞封瀚,彻底呆滞了。
虞封瀚哈哈大笑:“正愁杀不了这老家伙,没想到他竟然背对着我!嘿嘿!”
“你……你为何杀他?”固鸠君怔怔地道。
“这事儿我没跟你说过。”虞封瀚嘿嘿笑着在辛柏的身上将斧刃拭干,头也不抬地道,“因为他是虞岐阜的人!”
“虞……虞岐阜的人 ?'…87book'”固鸠君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不解道,“他是芮丘城统领,当然是虞君的人了。你是虎驳军团的统领,不也是虞君的人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