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千里,滚滚黄沙凝聚,化作一头斑斓猛虎,扑向七杀。七杀怪叫一声,长刀舞动,掀起一面冰壁,要挡住沙虎。沙虎一头撞在冰壁上,冰壁上立刻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顷刻碎裂,沙虎化作黄沙四散开去。然那黄沙散开片刻又自凝成沙虎模样,依旧钢牙怒张,扑向七杀。七杀不由退得两步,口中哇哇连叫,却也无可奈何。太阴却被青阳双棍缠住,脱不开身去。心中也自焦躁。青阳棍法走的刚猛一途,太阴不敢硬接硬架,只是游斗,并不近身,只盼着青阳以一敌二,时间一久,力气不加再作打算。然青阳战得多时,非但不显疲态,反更觉他气力悠长,再看四周,所率神兵早死的死,擒的擒,逃的逃,却只剩下自己这几个神将在此苦战了。好在一众魔兵只是在旁呐喊助威,倒也并不一拥而上,然大势已去,更觉心浮气躁,交手间不免险象环生,差点中了青阳数棍。
七杀见这沙虎散又复聚,好不恼怒,晃动身形,用足平生功力,左三刀,右三刀,上三刀,下三刀,前三刀,后三刀,十八刀连环击出。这沙虎毕竟只是个法身,并不晓得变通腾挪,只懂得咬人罢了。浑然不觉这十八刀之下,已将它身周凝成一个冰棺材,牢牢的将它困在核心,不得脱出。七杀见困住沙虎,这才暗暗吐得口长气,晃动飞雹刀,又与太阴双战青阳。太阴有得一人相助,压力陡然一轻,精神也涨了不少。两人步步进逼,青阳左架右挡,也不相让,战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此时,众人忽觉眼前忽明忽暗,周遭气流时冷时热,冷时如坠百丈冰窖,热时如入万尺火山,更听得半空中呼喝连连,更杂以兵刃互击之声,声势惊人。一个个不由得摆手停战,仰头看去。
只见半空中的天色半边黑沉沉一片寒气逼人,另半面看不出半点颜色,只觉得亮晃晃一片,热浪熏天。那黑色的半边,正是天府,他早将寒冰真气用到极至,那冰作黑色,其寒度只怕比之绝对冰点更胜一筹。另半边自然是秦弓,他的御火术也已发挥到了极点,由白热之火转至无色之火,已是达到御火术的至高境界——无火。
近乎黑色的“冰青”与无火笼罩中的天狼弓相触之间,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仿佛焰灭之声,又仿佛冰融之音。那声响,天地也为之动容,真气相激之间,光线也竟自扭曲,整个大地在两人所发的真气笼罩中,异像环生。靠近秦弓的一边,山石发出火光,顷刻间起火烧溶,化作岩浆流淌;靠近天府的一边,冰冻百尺,万物皆在黑冰中僵毙。地面上一线分明,一边冰天雪地,一边火光烈焰。
地上众人早忘了交手,皆自躲得远远的,抬头观战。
这一场冰火交战,又岂是等闲能够见着的?不管是青阳、玄豹,还是太阴、贪狼、七杀,都是眼都不眨一眨,生怕漏过一丝细节不曾看到,可要抱憾终生。
只见天府双手齐推,手上冰青暴长三尺,直突中宫。秦弓叫声“来得好!”手中天狼弓一横,让过冰青,弓弦直切天府脉门。天府焉能让他切中?冰青在刹那间化作冰铠,护住手腕。弓弦过处,冰屑纷飞,腕上丝毫无损。天府更不惧弓上烈火,徒手便朝弓背上抓去。秦弓长弓一抖,冰屑在弓弦上微微一带,便如箭一般射向天府双目。天府连忙一个后弯腰,一丛冰屑堪堪自他鼻尖上擦过。
秦弓并不进击,反将弓一竖,往后退了一步。
天府竖起身来,缓缓道:“万千红尘俱是箭?”
秦弓微笑一点头道:“不错,天府将军可要小心了!”
天府哼了一声,冰青一展,又再击出。这一番却是以快求胜,一瞬间已刺出百来十剑,旁人看处,根本看不清到底刺向何处,只觉得剑山滚滚,剑影重重,剑芒阵阵。
“如若是我面对这天府,只怕……”玄豹心中想着,不由回头看了青阳一眼,只见青阳额头隐隐有汗水滴下,眼中似有深深的恐惧,料来也是一样的想法。此时他才想起秦弓特别交代,如果遇见天府,不要正面交锋,先前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能抵挡住天府的,只怕这色界天中,也只得秦弓一人而已。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宛如疾风骤雨一般,秦弓已抵挡住了天府那一阵急攻。
“好快的剑!”百忙之中,秦弓还有余力开口说话。
天府应道:“你也不差。”转瞬间又是一轮急攻。
这一番秦弓却不再以快打快,但见他身形往后一退。天府焉肯让他后退,连忙快步跟上,不料秦弓一退立刻便进,手中天狼弓自左往右便是一扫。这一招平平淡淡,毫无变化,然便见那弓上无火之光暴然一盛,一道光影呼啸而过。场下众人忽觉呼吸为之一窒,眼前一黑,那一瞬间似乎六识皆断,遁入虚空一般。然那感觉不过一弹指之间。贪狼等人不禁脸色陡变,均想:“我等尚且如此,正当其冲的天府又当如何?”
好个天府,临危不惧,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收住前冲的势头,一个跟斗向后倒翻出去,掌中冰青刹那化作冰盾,护住全身。刺出的百十剑却也早化作乌有。只是秦弓这一扫好生厉害,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冰盾碎裂,天府更如风车一般在半空中连翻了十来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形,停了下来。
秦弓哈哈一笑,道:“轮到我来攻了!”足下不停,更不给天府喘息的机会,弓弦响如霹雳一般,箭气如蝗,飞射向天府。天府在箭雨中左避右闪,手中剑或劈或挑,竟是不曾伤得他分毫。
秦弓陡然将弓一收,喝道:“接我这一招!”双手一展,周身烈焰笼罩,宛如凤凰展翅一般。
“朱雀之舞!”青阳脱口叫道。他当初便曾吃过蓼莪这一招。然秦弓此时使出来,比之蓼莪,又强了不知多少倍。
只见半空中一道强光闪过,秦弓身如飞鸟,背后火光拽动,宛如朱雀悠长的尾巴一般。直向天府扑去。这一招若是中得,便是透体而过,烈火焚心。被这无火烈焰焚烧,只怕是大罗金仙也要烧毁熔化。
天府竟不闪避,反将冰青一展,迎着秦弓直撞过去,一道黑色的冰光自天空的另一端掠起。
两道光芒嗖然撞在一处,又轰然分开。
刹那间火也无,冰也无,天地间所有的异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道身影落在地面上。
双方人马连忙抢上前去。
天府站在当地,身子一晃,便往后倒。贪狼见机得快,连忙将他扶住,然手刚与他身子一触,便啊的一声叫。差点便撒开手去。原来天府浑身滚烫,宛如刚从熔炉中捞出来一般,也亏得是天府,换作旁人,只怕早已被烧作一团飞灰了。
再看天府脸色,只见他双目赤红,口鼻生烟,显是火焰入体之像。贪狼吓了一跳,大叫道:“你们快来帮手!”
太阴、七杀连忙上前,一起运动功力,要将无火之热逼出。
另一方秦弓翩然落地,脸色却也有些发白,青阳与玄豹也自上前。青阳刚喊得一声“尊主!”
秦弓便将手一竖,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是看着天府等人。
过了好大一阵,天府方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天狼,我不是你的对手,任你处置便了。但是你须放了我这几个兄弟。”
秦弓摇头道:“这一战,我们算是打平了,你们走吧。”
天府定定的看了秦弓半晌,点头道:“好,这北天便让与你了,待得来日再与你一战!”说罢在太阴等人的搀扶下,速速离了紫微天。
“这等大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让他们走了?!”玄豹在旁道。
秦弓刚要说话,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只见那血竟凝作一块,兀自冒着寒气。
青阳看了,吓得脸色一变,惊道:“尊主,你难道被天府那厮伤了?”
秦弓摇了摇头,强笑道:“无妨!”忙坐下身来,运气三周,脸色才由白转红,逐渐正常,这才站起身来道:“天府果然厉害,竟敢硬撞我的朱雀之舞,我也不曾讨得什么便宜。”
他顿了顿又道:“天府虽然不能再战,然贪狼等三人若是拼了命,我们死伤必多,这次总算大获全胜,这几人放了便放了罢。”
青阳点头道:“尊主说的是。”
秦弓又笑了笑道:“我这伤只怕要有一阵才能完全复原。”转头朝玄豹道,“你有机会报仇了。”
玄豹哼了声道:“我岂是这般乘人之危的小人?”自见得这一战后,他对秦弓却不免又多了几分敬惧之心。
秦弓抬头朝皇城方向望去:“不知蓼莪护法可曾安然,也不知那罗侯是否真的可以立个大功回来。”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城盟
(更新时间:2006…8…18 15:27:00 本章字数:4951)
皇城内,蓼莪与天同两人在半空中兀自斗得难分难解。天同仗着兵器上的便宜,正略占上风,蓼莪执拗脾气上来,定要在兵刃上战胜天同,是以诸般法术一概不用,只管舞动离火锤,要与天同一决高下。
前来行刺蓼莪的天界士卒杀的杀,擒的擒,罗侯所率的五百地族战士早控制了地面上的局势。此时罗侯只管抬头看着空中两人的战局,心中却自思忖:“大护法与那家伙已经斗了多时,若是惊动了皇城内其他人马杀至,我这五百士卒却是难以抵挡。还是应该速战速决才好。”想到这里,正待跳上半空,与蓼莪夹击天同,忽听得一人大叫道:“天同,你这是作甚?!”
罗侯急转头看处,只见四处里不知何时,涌出无数人马来,个个挑灯执火,只将此处照得通明。
罗侯一惊,口中打了个呼哨,五百战士立刻聚成一圈,背向而立,面朝来敌,蓄势待战,却将被擒的天界士卒与受伤不能动弹的武曲围在中央。
只是来人却并没有要上前擒拿他们的意思,只是站在当地。罗侯定睛一看,为首者却是廉贞,这才放下心来,暗想:“廉贞既来,大护法定然无事。留在此地,反为不美,不如先行离去才好。”想到这里,连忙打了个手势,领着五百战士借土遁速速离开。
廉贞初见这队人时,并不清楚情形,还以为他们是天同的手下,见罗侯陡然撤去,还微觉奇怪,只是他更关心的是天同与蓼莪的战斗。因此也只是心头略一迟疑,并未多想,只管抬头喝道:“天同,还不快住手?!”
天同却并不作答,原来此时他想要住手,也已不能。蓼莪与他斗的多时,已将他的鞭法路数看透,早将招数一变,抢到天同近身处,便是一轮急攻。天同使的是长鞭,敌人一至近身,哪里还发挥得出威力来?而蓼莪的离火锤却是件短兵器,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近身使动出来,当真是招招凶险,迫得天同手忙脚乱。天同耳听得廉贞呼喝,却只觉得劲风扑面,莫说是停手,便是连说话的余暇都没有,只顾凝神招架。蓼莪得了先机,焉肯饶人?离火锤虎虎生风,招招不离天同要害,有心要报适才的一鞭之仇。
天同边招架,边往后退,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酣战中,蓼莪手底招数微微一松,天同得了寸隙喘息的机会,连忙一个倒纵,身形飘开,手中长鞭如急电般挥出,鞭梢如雨点一般落下,朝蓼莪全身笼罩而来。蓼莪长笑一声,手中锤竟脱手飞出,那锤疾似流星经天,呼的一声,穿透鞭网,撞向天同。天同哪里能料及她的锤子竟会脱手?不及闪避,早被离火锤撞在胸口,顿时护甲碎裂,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
蓼莪哈哈一笑道:“今番你还不落败?!”
那天同借着后飞之力,身形竟不停顿,只管往外奔逸,只两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却是乘机逃走了。
蓼莪“哎呀”一声叫道:“好个狡猾的家伙!”这才跳下地来。
廉贞见蓼莪无恙,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上前笑道:“蓼莪护法好身手啊!”
蓼莪朝他瞪了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有人会前来行刺于我?”
廉贞慌忙道:“是末将保护不力,还望护法恕罪。”他一心要联合魔界,是以甚为谦恭。
蓼莪摇头道:“算啦,幸好我也没有什么损伤。”
廉贞听她如此一说,这才放心下来,暗想:“还好,若是蓼莪受损,魔尊定然大怒,到那时只怕北天危矣!”
此时天色早已渐亮,廉贞道:“不如我们这就去见过帝君如何?帝君已经答应联合魔界,共抗南天了。”
蓼莪喜道:“是吗?这敢情好!”
廉贞又看了眼那群兀自被擒在当地的天界士卒与委顿不堪的武曲,不由朝着武曲恨恨道:“差点被你坏了大事!”
武曲低低的哼了一声,道:“廉贞,你不要得意,但叫我有一寸气在,定然要阻挠魔界之人踏足北天。”
廉贞也不去理他,只叫手下人将这一干人等捆绑了一并带去面见天微。
“不好了,不好了!”天同慌慌张张的直往宫门内冲去,早有禁军统领天桓迎上,急道:“天同将军为何这等惊慌?”
天同稳住脚步,犹自微微喘息,正要说话,却先吐出一口血来。天桓见状惊道:“是谁伤了将军?”
天同摆了摆手,道:“这个不重要,快些通报帝君,廉贞谋反了!”
天桓一愣,道:“什么?廉贞谋反?”
天同道:“正是,廉贞他勾结魔界,已经反了,现在正率军朝这里杀来呢。”
天桓见天同脸色灰白,说话间又咳出数口血来,半点不似伪装,哪里还有怀疑,连忙一面叫人入内通报天微,一面下令将宫门关了,严阵以待。
天同见天桓听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暗喜,忽然大叫一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天桓急命手下将天同抬下,好好看护,双眼却直朝宫门外的台阶下望去,心想:“魔界杀进来了?我一人虽势单力薄,然纵使凭却性命,也要保得帝君平安!”
台阶下脚步阵阵,天桓紧了紧手中兵刃,喝道:“守住宫门,莫要让一人入内!”身后众禁军士卒齐声答应,宛然血肉铸就的护墙,个个誓死如归的模样!
只见台阶下一个身影升出,天桓定睛看处,正是廉贞,廉贞身边紧跟的是那个魔界的使者,身后是一众士卒。一群人脚步匆忙,渐走渐近。
天桓连忙大喝道:“来者止步!”
廉贞上前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天桓将军,怎地把宫门关了?我要入宫面见帝君呢。”
天桓哼哼冷笑道:“不要上前,再上前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将手内长枪一绰,横在胸前。身后众禁军也都呛啷啷的将兵刃皆都亮了起来。
廉贞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
天桓叫道:“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什么天刚亮便率军前来?”
廉贞一愣,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忙道:“将军误会了,我怎么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天桓双眼往他身后一瞟,只见许多神兵皆被背缚双手,其中更有武曲在内,也是一般的垂头丧气,背剪双手,心下更是确定,大喝一声道:“兀那廉贞,休要狡辩,你将武曲将军擒住,又打伤了天同将军,如今率兵直逼宫门,不是谋反是什么?”
“天同他来过了?”廉贞惊道,“怪不得,定是这厮从中挑拨。”
天桓道:“幸亏有天同将军报信,不然的话,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廉贞顿足道:“你上了他的当才是真的!他现在何处?在不在宫内?”
天桓横枪怒目:“任你巧舌如簧,我也断然不会后退半步。你有本事便将我杀了,自我尸体上跨入宫门去。”
廉贞怒道:“好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心中想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在此干等?若我硬闯,岂不更将所谓的谋反落到实处了?”
正彷徨间,忽听得城外轰隆隆三声号炮,响彻云天,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不由自主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