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心道:王通这老儒生崇拜周公、孔子,一心想实现王道政治,进入理想社会,虽有些迂腐,但比别的儒生还是开明多了,主张的包容融合思想也大有道理。
真言大师叹道:“善哉善哉!万物一般,众生平等,汉人胡人,一视同仁。王居士宅心仁厚,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只是此事关连重大,老衲岂敢妄语?王世充是否为突厥贵人,老衲确不知晓,但三十年前,大明尊教原子正是王世充本人。不过即便他是大明尊教的人,也不能证明他有引突厥人入中原杀戮汉人之心。”
边不负心道:原来王世充还当真是大明尊教上一代的原子!栽赃嫁祸之时,有这么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隐秘,自然显得真实多了。法王真实大伟大了!大睿智了!栽赃嫁祸的天才!非我等可比!边不负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众人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纷纷大摇其头。边不负狂笑道:“哈哈哈,真言大师此言差矣!在我佛门释子看来,万物一般,众生平等,胡人汉人,一视同仁。但王世充这胡狗可不是佛门子弟,又岂能有此见识?大师以己度人,实在是糊涂愚蠢!哈哈哈!”他得意忘形之下,竟然直指佛门德高望重的真言大师糊涂愚蠢,四大圣僧、了空等人早对他极为不满,大有出手教训之意。边不负察言观色,心知不妙,连忙闪到秦川身后。
此时李密又阴恻恻道:“嘿,天打雷霹,不得好死!嘿嘿,天打雷霹,不得好死!这老天可真是不开眼啊!”
众人顿时都纷纷朝烈瑕和突利望去,因为两人发了同样的誓,烈瑕的誓言被真言大师揭穿,带连着显得突利的誓言也不可信起来。
边不负又兴风作浪道:“突利这突厥狗原打算携突厥铁骑而来,与王世充里应外合,血洗洛阳,杀光汉人,只是奸谋被法王破坏,这才与李阀勾搭上,同来洛阳,欲找王世充重定奸计。大家今日可不能放跑这突厥恶狗。”他这一挑拨,当真有不少没脑子的人蠢蠢欲动。
“阿弥陀佛!”道信一句佛号之中用上了“狮子吼”的功夫,各人耳中均震得嗡嗡作响。那些蠢蠢欲动之辈一时都被震慑住了。
真言大师朝边不负合十道:“阿弥陀佛,边居士,可否听老衲一则故事?”
边不负奸笑道:“大家同为佛门弟子,大师有话好商量。”说完后,暗中凝神提气戒备,猜测真言老贼秃多半要用“狮子吼”之类的功夫对付他。
真言大师宝相庄严,脸泛圣光的悠然道:“一菩萨大发善愿,欲渡尽天下之羊。一狼闻之,披羊皮发狼声而来。菩萨曰:‘羊皮狼声,非羊也!’狼怏怏而去。次日,狼披羊皮学羊鸣而来。菩萨曰:‘羊皮羊鸣而狼心,非羊也!’狼叹曰:‘费尽心思,终不能成佛,奈何哉?’菩萨曰:‘善哉善哉!心佛即佛!既有佛心,何分羊狼?’狼大悟,脱去羊皮,立地成佛。”
秦川心中大惊,羊皮狼的寓言故事自己也曾听过,不过可与佛门没有丝毫关系。真言大师这个另类的羊皮狼故事显然是针对边不负随口编来的,并非引用佛教流传典故,拾前人之牙慧。这个羊皮狼的故事不但讽喻了边不负投入少林寺之事,还蕴涵佛理,大有点化边不负之意。秦川心中不由得大为钦佩起真言大师的佛法与智慧来。
秦川点头道:“真言大师,佛法精深,大智大慧,在下佩服。佛,本为梵语,为觉悟之意。凡能觉悟者皆可为佛。真正的佛是在人心中,而非寺庙里供奉的泥塑佛像。参拜这些假佛,无异于舍本逐末,不如返回自身,感悟心中纯真的人性,这才是真佛。佛家有云,心佛即佛,或言,我心即佛。佛不立文字正是要人莫参拜,重觉悟。佛讲平等。无论王公卿相还是凡夫俗子,马驴牛羊还是虎豹豺狼,佛都一视同仁。即便是恶人,只要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人人可学佛,人人可做佛。”
秦川此话一出,众僧纷纷高宣佛号,欢喜赞叹。真言、四大圣僧、了空等也都点头称善,均觉得秦川即便真丧心病狂,万恶不赦,但既有此等觉悟也自能立地成佛。
边不负呵呵笑道:“边某也有一则故事回赠,不知真言大师愿听?”
真言大师微笑道:“老衲洗耳恭听。”
边不负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脸孔,悠然道:“三百年前,佛门六位高僧与一位神尼共同前往极北苦寒之地参悟佛法,发誓若不觉悟成佛,决不离开。”秦川与众僧纷纷想:三百年前,这前往极北之地的佛门七贤却不知是指哪七位?众人见边不负这嬉皮笑脸不正经的人渣垃圾竟然也有一本正经的时候,也纷纷大感兴趣的凝神倾听起来。
只见边不负肃然道:“一月之后,神尼圆寂了(众僧一片佛号。),因为她觉得这一月的经历实在太恶心了!(众人一片愕然。)一月之后,众僧将神尼埋葬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一月的经历实在太恶心了!一月之后,众僧将神尼的尸体挖了出来,因为他们觉得这一月的经历实在太恶心了!一月之后,佛祖释迦牟尼以无上的佛法将神尼复活了,因为他觉得这一月的经历实在太恶心了!”
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领悟不到边不负话中的龌龊含义,秦川却一下听懂了。这类的下流笑话,现代人时常能听到,早就习以为常,听熟了。边不负这番话不带半句脏,说得极为含蓄,但其用心却极为下流龌龊,恶心至极,以秦川的修为,都忍不住想吐了。不多时,已有人领悟到了边不负话中含义,这些人却大多是下流龌龊之辈,纷纷淫笑不已。周围之人,便忍不住出口相问。那些人便一脸贱笑,贼声细气相告,不多时众人纷纷露出惊愕、愤怒、恶心、猥琐、淫贱的表情。
以四大圣僧、了空、真言等佛门高僧的品性心思,原本就是想破脑袋也难领悟边不负话中的下流含义,只是他们内力都极为精深,众人议论之声虽轻,但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耳朵里。这一明白过来,如何能不怒?众位高僧修为精深,但边不负的话实在亵渎佛门过甚,虽清明在躬,智慧朗照,这时却不由得大动无明,个个眼睛大瞪,胡子大吹,大有出手之意。
秦川心中大急,若四大圣僧当真出手要对付边不负,自己究竟该不该出手阻止?边不负这垃圾终究烂泥扶不上墙,口无遮拦,图一时口舌之快,这下流之话不但大大得罪了四大圣僧之流,就是洛阳众高僧,天下佛门释子也得罪个遍。
秦川见道信、嘉祥、了空均手持佛珠,跃跃欲试,大有出手之意,连忙大喊道:“各位也听我说一个故事!”众人都纷纷朝秦川看来,想听听这个大名鼎鼎的才子法王究竟会说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秦川一时感觉自己好象置身于舞台,面对着千万观众,心道:我该讲什么故事好呢?佛门典故?老掉牙了!且这里除了和尚,还有这么多江湖豪杰,应该老少皆宜,雅俗共赏才好。
秦川稍一沉吟,便想到了莎士比亚的经典著作《罗密欧与朱丽叶》,于是便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联想起石之轩与碧秀心的事迹来,因而罗密欧便成了黑道豪强至尊堡的少主,朱丽叶则成了白道大派无双城的公主。莎士比亚的经典之作果然名不虚传,众人无不津津有味的听秦川娓娓道来,神情心思都随着情节的起伏跌荡不住变化。最后,秦川讲到两人殉情自杀,两家感动之下停战和好的结局,众人也纷纷跟着叹息不已。宋玉致等少女之辈纷纷垂泪哽咽;独孤凤由罗密欧杀了朱丽叶哥哥一节联想到了秦川与自己,更是泪流满面,感慨万千;师妃暄与老一辈江湖之人均联想起石之轩与碧秀心来;佛门众僧却都觉得这故事之中包含佛门至理,只有普天下之人都信奉佛法,以慈悲为怀,以平等为念,那时才不会再有这等悲剧惨事发生。
秦川见众人都还在回味这个经典悲剧故事,赶紧抢在四大圣僧等人清醒之前开口道:“边不负,你身为佛门弟子,却口出妄言,可犯了戒,罚你回少林寺面壁反省。昙宗,日后要好好监视边不负,若再有犯戒,定要严惩,不可坏了少林门规。”其实秦川作为现代人,对嘴上色黄并不在意,且自己并非少林寺住持,也没有惩罚边不负这个少林俗家弟子的权力。秦川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暗中提醒下恼怒的四大圣僧等人,边不负只不过是犯了妄言之戒,算不得什么大罪,而且他是少林弟子,应该由少林寺处治,二来也的确要整治约束下边不负这人渣,既然要改邪归正,投靠自己,怎么还能如此龌龊变态?
边不负那些话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图一时口舌之快,这下可将天下佛门弟子全得罪遍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将所有僧人的不满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了,却对秦川这个主子大有好处,有自己的反衬,相信秦川在四大圣僧、真言、了空等人眼中,还是远比自己可爱多了,他们对付秦川的心自然会淡些。秦川刚才那番话里面的维护之意,边不负还是很清楚的。边不负心中暗自感激,也为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个英明伟大睿智护短的好主子由衷高兴。边不负心中虽喜,却装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以退为进道:“法王,属下可是俗家弟子,有些戒律是不用守的。”
秦川道:“你喝酒吃肉也没人会管你,但你日后若不洗心革面,改邪归正,弃恶从善,还要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少林寺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边不负心道:法王想光明正大,以侠义的形象做大事,以后我也少不得也要学学伪君子了。边不负道:“我不杀人,可是别人要杀我又怎么办?难道还守着这个杀戒,放过敌人,让他再来杀我不成?”
秦川道:“你若改邪归正,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谁会与你过不去?”说到这里,秦川也自觉得这话甚为幼稚,事实上好人往往短命,祸害往往千年,于是又接着道:“你如果当真洗心革面了,还有人要杀你的话,少林寺定然会保护你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边不负大喜道:“多谢法王!”
秦川隐隐记得边不负后来好象是被跋锋寒宰掉的,于是朝跋锋寒道:“跋兄,可否卖我一个面子,日后边不负若真改邪归正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不少人心想:以边不负的武功,未必会怕跋锋寒。东华法王这话表面上是对跋锋寒说,其实却是向四大圣僧等人表态的。
跋锋寒微笑道:“法王指点之恩,跋某没齿难忘,若有任何差遣,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惟独此事,却万不敢遵从,只因我早已答应琬晶,将来有机会一定干掉边不负。”
众人都一片愕然,万万没想到跋锋寒竟然一口拒绝,丝毫不卖秦川面子。边不负心中更是大怒:我还怕你不成?还是趁早宰了你,免得日后留下祸根!
秦川也是一怔,心道:这个跋锋寒也太剽悍了!难怪后来对上毕玄之时,明明可以三吃一,他却偏偏要和毕玄单挑,结果差点挂了。如果不是寇仲、徐子陵的长生诀有起死回生之神效,早死翘翘;如果不是徐子陵恰好知道一门破后而立,败后而成的换日大法,即使活过来也成了废人。正是刚者易折。
适才师妃暄的剑架在秦川的脖子之上,便是跋锋寒大声喝止的,因此秦川心中对跋锋寒好生感激,又知道他一生追求的是武学的顶峰,便想将自己新领悟出来的独孤九剑传授给他。但此时转念一想,自己独孤九剑也是刚刚学会,半吊子的功夫,而且又没有教人武功的经验,如何能教好别人?自己有绝对防御,却无内力,本来就与众不同,一味进攻,以攻代守的独孤九剑固然极为适合自己,因为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跋锋寒这个彪哥就不同了,他本来性格就剽悍,再学了这全攻不守的半吊子独孤九剑,日后遇上毕玄这个武学大宗师了,只怕死得更难看。至于自己在少林寺学的擒拿手法,暗器手法,又未必能入跋锋寒的眼。秦川沉吟片刻,便想到了后世公认的大宗师张三丰的太极功夫了。秦川的太极拳其实更是半吊子功夫,当年在大学里这门课程可是唯一挂掉的科目,后来补考也是险险而过,虽然自己在少林寺正式学了些武艺后,对太极功夫有了一定的理解,但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拿出来克敌制胜。不过好在太极功夫重意不重形,而且讲究以柔克刚,如果跋锋寒这个雄霸刚强的家伙能多练练,即使武学上没多大的长进,但对他的性格只怕也有些好处。
众人见秦川若有所思的望着跋锋寒,都以为秦川是在考虑要如何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跋锋寒宜然不惧,拔剑在手,豪气干云地激昂道:“跋某愿向法王讨教!若不幸战死,还请众位将我尸体送往塞外草原埋葬!”
寇仲和徐子陵两颗心直沉下去,以跋锋寒的高傲自负,此番语出,再无商量余地。问题是以秦川的武功,纵使三人联手,也必败无疑,而跋锋寒却要单挑,岂有侥幸可言。这番话等若他临终前的遗言。
宋师道、傅君嫱等人都面色发白,边不负却得意洋洋。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一阵喧声,竟然有人鼓起掌来。此时一个阴阴柔柔,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道:“在下对跋兄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的勇气佩服得五体投地!”言罢,那人走了出来,远远朝秦川施了个礼,又道:“本人拓跋玉,奉家师毕玄之命,特来向法王请安问好。”此人年在二十五、六间,头扎英雄髻,身穿武服,外加一件皮背心,样貌俊俏,肩头挂着一对飞挝,颇有点公子哥儿的味儿,乍看又似弱不禁风。
秦川心道:毕玄这老家伙远在塞外,此时根本不可能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更不会特意叫徒弟大老远跑来给我请安问好,这阴阳怪气的家伙自然是信口雌黄。
虽然秦川明知拓跋玉是信口开河,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川还是朝拓跋玉拱手回礼道:“秦某也向拓跋兄问好,向尊师毕玄问好。”说完后,朝跋锋寒道:“跋兄误会了,秦某不过是想传一套武功给跋兄,又怕太过冒昧,让跋兄见笑。”
跋锋寒尚未答话,寇仲已经抢着说道:“多谢法王厚爱!老跋自然是求之不得。”说完生怕跋锋寒拒绝,一个劲猛朝他打眼色。跋锋寒一怔之下,便微微一笑道:“多谢了!”寇仲大喜,心知能让秦川拿出手的武功一定非同小可,跋锋寒学会之后,少不了也会传给他和徐子陵的。
秦川用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微笑道:“在场的都是武学名家,我这套武功初创,自然是漏洞百出,正要请大家瞧瞧,指出其中的缺陷破绽。正因为这套武功不完善,大家学会之后,需要自己日后不断补充修正,去芜存菁,推陈出新方可,这样也对各位的武学修为大有补益,更对天下武学之发展大有好处。”秦川心想:如果自己单独将半吊子太极拳传给跋锋寒,只怕无数人要眼红,自己一番好心反而成了嫁祸,于是干脆在天下众人面前公开演练。他自知自己的太极拳是半桶水,因此说了上面一番漂亮话,如此以来,自己即便有了再多的失误,众人也必然以为自己是有意如此,好培养众人的武学融会创新能力。
秦川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站好观看位置,盯着秦川。武学大宗师肯公然向大众传授绝艺,这还是江湖上从来没有的事情。众人平息凝视,都想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学上几招绝艺。
边不负心道:法王为何公然传授起武艺来了?难道不怕武功流落到塞外吗?是了,法王自然是故意传授些能让人最终走火入魔的功夫,杀人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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