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晲也静静听着,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目光时不时扫向盛晚晚,心中其实还是挺担心的。真相不真相的,其实都是自己个人主观判断。
是非对错,也是双方各自的立场不同所导致的,那方认为他们背叛了暗夜,他们认为并未背叛……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盛晚晚觉得,莫炎好端端的对肖澈说这些,一定是别有目的。更何况还不确定莫炎此人,到底是敌是友,没有遇见过,更不知道对方说这些的动机是纯洁的?万一他是有心说出口,甚至可能还把一些事实扭曲了也说不定。
“他说,其实来这个世界都是由一人引起的。此人对灵教授意义非凡,他们当时来的唯一任务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只是却不想……却不想夜倾城的母亲动了心,教授视她为叛徒,一怒之下舍弃了他们。”
“你相信他说的?”盛晚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想喝水。尤其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一杯水。
等她把水壶中的水都灌完之后,她才恍悟,自己这样的紧张昭示着她的情绪难以控制。
有些谜团在眼前一点点揭开的时候,她竟然有些不想要面对。
“我相信。”肖澈轻轻颔首,“因为他跟我说的,和我小时候见到的情形是一模一样。他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教授就没打算让我们回去。”
“啪”地一声响,门外响起了杯盏打碎在地的声音。
这道声音引来了他们的注意,三人同时看了过去。
“季姐姐?”盛晚晚瞧见了季晴语,站起身来想要迎上去。
“我没事。”季晴语牵起一抹笑容,缓缓抬步走来,也不顾地上的那一地的残渣。她本来是打算来看看盛晚晚的,却不想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的心很震惊。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好久都没有四个人聚集在一起了。都坐下,我们什么话都摊开来说吧。”盛晚晚招招手,让季晴语走过。
自从她率先打算留在这个世界开始,他们的任务早已被抛却在脑后,没人再去关注这所谓的任务的完成结果。
只是如果肖澈的话都是真的,那就是说,来完成任务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
盛晚晚坐下,握着手中的空茶盏,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你们有何打算。我和季姐姐肯定是不会回去的,小梨子,肖澈,你们两应当是不愿意留在这里。”
“是。”梨晲点头,“我是不愿意留在这里。晚晚,其实任务我们都已经算完成了,因为夜倾城也活了,要找的玉石其实也找到了,但是教授却又给了一个新的任务,让我们猎杀暗夜叛徒,那时候我就在怀疑,他是故意拖着我们。”
盛晚晚摇头,“如若是这样,一开始又为什么让我们来?”
太多的疑问,她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理清。
“不如这样,假意向教授说任务已经完成,并要求教授让我们回去。”肖澈目光深邃。
“嗯,只能先与他联系。”梨晲颔首。
盛晚晚没有说话,她皱眉看着肖澈。她不是怀疑肖澈说的话,她是怀疑莫炎说的话,而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教授联系过了,教授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小时候,她敬教授如父亲,母亲死的早,她对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才一两岁,刚刚学会走路。父亲也是死的早,听说她还没有出生父亲就死了。
让她如何愿意去相信,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教授,会最后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你们联系了之后,有情况立马告诉我。”盛晚晚说。
“晚晚,事情我会查清楚,你好好养身子。”肖澈定定地看着她,“算是我欠你的。”
“欠我?”盛晚晚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欠她什么?他什么都不欠。这样做互不干扰的朋友,她觉得她可以接受。
……
自从那日四人聚齐后,盛晚晚觉得她之后的日子都过的格外平淡,每天除了照顾她的小炎炎之外,其余地事情都做不了。
季晴语也不再来看她,梨晲和肖澈更是没了踪影。
她就这么平静地过着,每天听着从前线送来的战况消息,每天都在紧张万分的焦灼等待中度过。
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她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选择了这里的一切,那她就必须和暗夜撇清一切关系。
肖澈那日说的话,完全没有给她解开疑惑,仿佛疑惑还在继续扩大。
盛晚晚站在门边,等着送消息的人来。
等了半天,王府的门口出现了打斗的声音。
盛晚晚心惊,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丫鬟,走出门去。
门外一人被王府内的侍卫围困,那人年纪看上去应该与灵尧的年纪相差不大,左颊上有一处刀疤,他阴鸷的目光忽然落了过来,准确地注视着盛晚晚。
“都住手。”盛晚晚瞧见这个陌生人,脑子里第一时间有了答案。
侍卫们一怔,“王妃,此人是……”
“我知道。都退下。”盛晚晚挥退左右。
此人深黑色长袍,一看就是魔域的衣裳,只是那眼眸深处闪烁着一种属于阴鸷的光。
“前辈,久仰大名,进屋坐吧。”盛晚晚端出了她的王妃架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盛晚晚的态度,让莫炎来了几分兴趣,便跟着盛晚晚走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莫炎问。
“呵呵。”盛晚晚听见这话,觉得格外好笑,“莫大叔,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怕,不过我觉得你应当不会杀我。”
“……”这丫头,这性子,让他觉得熟悉。
盛晚晚请他走到了厅堂坐下,还让丫鬟去端茶倒水,她都佩服自己,这服务可真是周到的,她都要给自己这样尊老爱幼的表情打满分了。
“莫大叔,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盛晚晚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开始细细打量对面的男人。
这个叫莫炎的男人,她第一次见。之前是在照片上瞧见,不过那照片毕竟是很多年前拍的了,那时候莫炎都还是小鲜肉,现在都老了。
不过老虽然老,可是魅力却不曾锐减。
这人没有像灵尧那样留胡子,脸上倒是剃得干干净净,皮肤倒是不显粗糙,反倒是健康的麦芽色,不过脸上不经意的表情会泄露出皱纹来,更是泄露了他的年龄。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在打量她。
两人相互把对方给看了一遍之后,都没有说话。
莫炎忽然笑了,这突兀的笑声,让盛晚晚不免有些警惕起来。
毕竟,还不确定这个男人是敌是友。
“小丫头,你倒是有几分意思。我今天来呢,只是想给你看样东西。”他说着手就伸入了衣襟处。
瞧着他从衣襟处掏东西,盛晚晚全身紧绷着,脸上还挂着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来,但是隐在衣袖中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她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从第一眼瞧见开始,她就一直在想他是敌?还是友?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确,所以此刻对这个人的一切,她都开始充满怀疑。
盛晚晚皱眉,清楚地看见了这人从衣襟处拿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的中央写着一个“魔”字。
盛晚晚几乎是立刻就能够猜测出这事何物了,当初轩辕逸寒跟她说过,天魔令牌被这人给拿走了,那么现在他把这东西亮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天魔令牌你不会认不出。”他平静地看向盛晚晚,“帮我把话转达给他,我给他时间,若是在我有限的时间里,他拿不回这天魔令牌,那魔域魔帝的位置,我会抢走。”
“喂,你没病吧?”盛晚晚皱着眉头,想都不想就骂人了。
什么尊老爱幼,这种倚老卖老的老头,就没必要对他客气!
被无端骂了一声,莫炎也不气恼,站起身来,“记住,给他半年时间,我也算是客气了。”
“客气你妹啊!”盛晚晚站起身来骂,可惜对方压根没有把她的骂声当回事,转身就要走。
看着莫炎那潇洒转身的背影,差点没有冲上前去把他给掐死。
“哦对了,顺便告诉他,六个月后夺不回,我会让他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盛晚晚听完,简直是要吐血,这种嚣张狂妄的话,还是对着轩辕逸寒说的,让她第一次见。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对轩辕逸寒说这种话的,还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无所有?好狂妄的口气!
“他的命,我也会一并夺走。”莫炎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却显得有几分缥缈。
盛晚晚捏着拳头,刚刚那一刹那,她还想着好好表现一下,毕竟是长辈,说不定人家心情好就把天魔令牌给她了,看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这个叫莫炎的中年大叔,俨然已经是个BT了!
“王妃,王妃,前方急报。”思索间,负责每日给她送消息的黑衣人跃屋中,将信交上。
这都是王爷的亲笔,必须是亲手交给王妃的,这些日子他啥事都没做,就负责在两地跑。
随手翻开,盛晚晚每天看着这些信,不由得怀疑那小子整日是不是没事就给她写情书。
对,全是情书……
那些书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确实是她家男人的字迹,而且上面的内容可真是肉麻兮兮的。
其实盛晚晚一直觉得,写露骨的情书,要用直白的现代话,可是现在看来,这些用文言文编织的情话,也是莫名让人肉麻。
不过今日,并非情书。
匆匆扫了一眼,蹙眉,盛晚晚问道:“那边战事吃紧?”
“是,毕竟三国交战,而且琅月以一敌二,不过王妃也别太担心了,王爷说了,不算太棘手,能解决。”
盛晚晚撇嘴,这种话就是逞能的男人会做的,她才不信这厮说的话。他大抵是不想让她太担心才这么说的吧?
“小黑,你帮我回个信吧?”盛晚晚唤道。
“……”黑衣人嘴角抽了两下。小黑?这是叫谁呢?
盛晚晚不认识他,反正轩辕逸寒的暗卫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对于她这种患有轻微脸盲症的人来说,要去一个个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且和他们的脸对上号,简直是太难了。
让黑衣人带着回的信离开,盛晚晚开始在院子内踱步。
她月子还没有坐完,可是她想着去战场看看。
她自己的男人她最清楚了,说不定那丫的就是逞强。
……
是夜,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梨公子,我这就去禀报王妃?”丫鬟有些无奈地问向梨晲,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
梨晲一直穿着男装,因此这会儿这男装的模样让小丫鬟看得脸色微微红了几分。英气中又带着几分柔美,让小丫鬟看得心砰砰乱跳。
梨晲却压根没有去注意这丫鬟的表情和情绪。
“你们王妃,最近都爱在书房里?”梨晲瞄了一眼那紧闭的门,试探问。
丫鬟摊手点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行了,我自己进去。”梨晲摆摆手,走入了屋子里。
推开门的时候,盛晚晚正在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梨晲显然是瞧见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盛晚晚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就把东西给抱住,看向梨晲,“小梨子,你怎么来了?”
“你要做什么?”梨晲蹙眉,盯着被她抱在怀中的包裹,不免怀疑。
“呵呵……没什么了,我想……我就是想带些书到房间里看看。”盛晚晚没料到梨晲这么晚会来,而且一来就把她给抓包了。她其实在自己的家里拿书,可是偏偏这种行径着实有些诡异。
梨晲眯着眼睛,以前听说一孕傻三年的话,现在看看盛晚晚这状态,她都不用怀疑了,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晚晚,你别告诉我,你像现在跑去战场。”
太了解这个丫头,几乎立刻猜出她想做什么。
盛晚晚的手僵硬在包裹上,久久没有收回。
“晚晚,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跑出去,还没有到半路都可能出事。”梨晲蹙着眉头警告,她说的确实在理。
盛晚晚轻轻咬住下唇。
“你担心也没用啊,而且以久经战场的摄政王,恐怕也不希望看见你跑去吧,你去了反而还会让她分心。”
“说是这么说了,可是我去也可以帮他。”
“你还是好好帮自己吧,难道你就打算丢下你儿子走人?”梨晲恨不能上前来送她两个暴栗,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
盛晚晚轻轻一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煎熬的等待,她如何等待地下去呢?
“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在摄政王府里住下了,你要是敢乱来,我马上送信到军营,让摄政王知道。”
“你!小梨子,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对我!”盛晚晚捧着心口做伤心状。
梨晲朝天翻白眼,“总之,在我们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半步。”
白天莫炎来见盛晚晚的事情,她听人说了,刚刚走入摄政王府就听管家说了,所以现在,她必须时刻待在盛晚晚的身边。她担心,莫炎这人的动机。
听说莫炎对轩辕逸寒有极大的敌意,极有可能会利用盛晚晚来威胁轩辕逸寒。
不管他们有什么恩怨,她都不希望盛晚晚受伤。
盛晚晚扶额,“小梨子,我觉得,你是个大忙人,一定不会想要为此耽误这些时间的吧?”
“没关系,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
梨晲来了第二日,王府里突然多了许多侍卫。
盛晚晚不知道是谁去打的小报告,莫炎刚来,她刚准备要去战场见人,王府里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侍卫看守,显然是故意的。
她只能安心等待着机会来临,只是这么一等,就是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刚刚下朝的盛晚晚,回到屋子里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按照习惯性地去书案上拿起黑衣人送来的书信翻看。
炎曜和昭龙合伙起来,而且还是在琅月边境攻打。
已经僵持了三个多月了,这边境防守还算坚固,没有被攻破。
只是这样的僵持下去,总还不是办法。
盛晚晚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她必须要想法子去边境,不管什么法子。
即便她知道可能她去边境于事无补,可是她还是想要能够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
天色还未亮的时候,丞相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管家来开门的时候,瞧见是盛晚晚,而且还抱着孩子在门口等候,愣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缓缓把门给打开,让盛晚晚入屋。
“你们丞相夫人呢?”盛晚晚边往里走,边问道。
管家揉了揉自己还没有完全撑开的眼睛,这才恍悟似的说道:“奴才这就去禀报。”
突然的到访,让管家很是疑惑。
待一会儿后,季晴语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瞧见盛晚晚有些惊讶。
“晚晚?”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盛晚晚抱着的孩子上。
“我想来想去,这离开的日子怎么也不想把小炎炎放在奶娘手中,还是拜托你帮我照看好。”盛晚晚把孩子递给季晴语。
季晴语大概是才睡醒,一时之间也没有醒悟过来盛晚晚话中的意思,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盛晚晚手中的孩子。
“我跟你说啊,我要去找边境找我家男人,我家小炎炎,你一定帮我照看好。”盛晚晚伸手拍了拍季晴语的肩膀。
这时候,季晴语的睡意瞬间消散了,脑子里只有盛晚晚的话回旋,她啊了一声,盯着盛晚晚问道:“你要去战场?你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