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他问。
“我好怕。”余露道。
陈昭的手忽然握紧了余露的肩头,他听见自己艰难的问道:“你怕什么?我在呢。”
余露在陈昭看不见的地方苦笑,她说:“我好怕你这好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我好怕,你哪一日就不对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有罪!
我应该把陈昭写成坏人的!
☆、第52章 052
陈昭抱着余露,到底没有给出承诺。
“别乱想。”他只这么低低说了一句。
余露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茶碗,借着身后的‘暖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同时也让自己那颗胡思乱想的心,慢慢静下来。
天亮了,船在快要靠近金陵城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陈昭下船去给余露买红糖,余露厚着脸皮也没好意思叫他买月事带。可是她也愁啊,她痛经太厉害了,又没有丫鬟在,里衣只能用一次,脏了还得洗呢。
没办法,她只好去了隔壁找吴太太。
吴太太生得富态,说话也敞亮,见余露还带了银子过来,当即就笑道:“你呀你呀,妹子不是我说你,都成亲的人了,还不好意思跟自家男人说这个,真真是……”
她笑得说不出话来,接了余露给的钱,道:“好,左右我也闲着没事儿,就去替你跑一趟,不过这如今外头没有做好了月事带卖的。我去帮你买些布回来,帮你做好了送给你,这些银子用不完呢,只当我赚了你一盒子脂粉钱了。”
这做生意的人,真是处处是商机,不过余露自个儿女红很差,又肚子疼的厉害,还真是不乐意去做。
“吴姐姐,真是谢谢你了。”余露再三道了谢,等吴太太走了,才捂着肚子回了屋。
隔壁孙老爷子的小孙子叫孙云浩,今年只得七岁,虎头虎脑的,余露开了门,他一下子就趁势钻了进去。
余露虽然肚子疼,可看着他这样,也不由得好笑,“云浩,你怎么过来了,一会儿你爷爷找不到你,要着急的。”
孙云浩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板着脸看着余露,见余露一直站着,就起身走过去,拉着余露的手把她拉到床边,按着坐在了床上。
“姐姐,你病了就要躺在床上休息,不能乱下床的。”他看着余露,认真的说。
余露不解,问他:“谁跟你说我病了的?”
她不过就是来个大姨妈,也只告诉了隔壁的吴太太,怎么连孙云浩一个小孩子都好像知道她不方便似得,还说她病了。
孙云浩道:“跟你住一起的大哥哥说的。今日早上我和爷爷下去问什么时候能到金陵,那个大哥哥就去,拿着刀逼开船的人靠岸,说是你病了,要去抓药。”他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余露,“姐姐,你是什么病?我看你脸色很白,是跟我一样,肚子疼吗?”
余露不由得脸红,她没病!
只听孙云浩又叹气,“爷爷说,没赶上去姑姑家过年,还想着赶去过元宵节的。明儿个就是元宵节了,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到,姐姐啊,你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她十二月初十从成王府离开,次日跟着陈昭出京城,这出来已经一个来月了,还真是在船上简单的过了年,如今瞧着,还得在船上过元宵节呢。
余露不好意思的道:“肯定可以到的,现在已经靠近了,你一定可以去你姑姑家过元宵节的。”
孙云浩点点头,摊开了小手送到余露面前。
“姐姐,这是上回靠岸的时候,我爷爷给我买的绿豆糕,特别好吃。”他说着,还吞了口口水,“现在你生病了,给你吃吧,吃了好吃的绿豆糕,早些好起来。”
余露正想拒绝,外头孙老爷子就在叫孙云浩了,孙云浩反手一拍,将绿豆糕拍在余露手里,一溜烟的就跑没了影儿。
余露只好无奈的笑笑,把绿豆糕放在了桌子上。绿豆性凉,她痛经的厉害,不能吃。
…
陈昭在街上买了红糖,想了想,又专门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有人愿意立刻帮着做月事带的了,给了足够的银子,叫人帮着做了几条,拿了小包袱装了,黑着脸匆匆离开了人家的铺子。
在快要靠近渡口的时候,陈昭忽然停住了。
这里已经靠近金陵了,按着现在的速度,今日傍晚可以停靠在金陵。过了金陵,离扬州就不远了,他若是带着余露去扬州,那绝对避不开王爷的视线。可是他是领命而来,又不能不去扬州,他已经传了消息回去,说是病了路上拖了时间了,不然,他应该年前就赶回京城才对的。
已经迟了这么久,再拖下去,王爷会不满的。
如果仅仅是不满还不要紧,若是王爷想到余露,以为是他带走的余露,那么这辈子,他的下场或许还不如上辈子!
陈昭只觉得一瞬间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因为想到这儿,忽然就觉得有些心惊。他自离开京城,就再没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了,难道……
若是他猜测的是真的,那他带着余露去扬州,就是自投罗网了!可……他也不能为了余露,不要命,不要前途!
他该怎么办?
他是要报仇的,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仇人动了心?他原本,明明是要杀了她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考虑她的以后了?
陈昭步伐沉重,满心纠结,回到船上后更是不时的走神,余露好几次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发觉。
到了傍晚,船只停靠在金陵城,因着船要在此停靠补充粮食水源之类,所以这一夜是不赶夜路的。陈昭就问余露,“金陵你该是没来过,我带你下去走走吧,难得来一回,错过了,许是以后再没机会了。”
上午陈昭回来,余露就觉得他不对劲了,他此刻提出来,余露本能就不想去。
“我肚子还有些不舒服。”她捂着肚子,做出难受的表情。
陈昭没有强求她,深深看她一眼,便道:“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下去走走,回头给你带回来。”
余露道:“我对金陵不了解,你看着办吧。”
“好。”陈昭道:“那我去了,你将门关好,除了我,不论是谁来叫门都不要开。”
余露点点头,看着陈昭转身走了。暮色下,她忽然有些恍惚,觉得陈昭或许不会回来了一般。但也只是觉得,陈昭没有给她承诺,他的真正企图也一直没有表露,余露觉得,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左右两家的吴姓商人和孙老爷子都下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金陵城,吴太太和小孙云浩在陈昭走之前就过来告了别,因而等陈昭一走,余露就听他的话,真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
陈昭对于金陵并不陌生,上辈子还做侍卫的时候经过几次,甚至还跟着陈皮去见过了几次世面。因而到了金陵城,他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城里最大的妓…院满香楼。
她是他的仇人,他已经决定不杀她了,但是这仇,他却不能真的就这么不报。
她不是喜欢荣华富贵,喜欢呼奴唤婢吗?她不是想做旁人追捧的人,看不起他只是区区一个侍卫吗?那他就成全她,将她送往人人都追捧她的地方好了。
陈昭捏紧了拳头,进了满香楼。一刻钟后,带着一个胖胖的婆子和两个瘦弱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行三人,一路往船停靠的渡口去了。
一路上,陈昭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是想着前世的仇怨,今生以后的前途发展,他就咬牙狠了心。余露,上辈子她不肯要他,这辈子,他也不能要她。
到了船上,他没有脸去敲门,便让那婆子去敲。
可是,门始终敲不开。
婆子告诉陈昭后,陈昭就觉得心里一慌,赶过去叫门叫不开,他急得连着几脚把门给踢开了。
可是屋里一片狼藉。
地上衣服和被子胡乱扔着,余露带出来的珍珠滚落了一地,而木质的地面上,还断断续续的有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窗户大开。余露,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本来就是正常的章节呀,你们没发现吗?
昨晚上写到快一点才写完,导致我今天一天头都是懵的,现在二更望着电脑我在傻眼中……
所以顶着锅盖说一句,二更不要等了,我坚持写到十二点,能写多少我替换多少,大家明天早上来看吧。
☆、第53章 053
满香楼跟来的婆子瞧着屋里的情况,愣神了半晌后,就十分不满的望向了陈昭。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耍着老娘玩的吗?”白跑一趟让她十分生气,她不客气的边骂边走向陈昭,“人呢?不是说好的有女人要卖给我们满香楼的吗?怎么来了,别说女人了,连头母猪都没有!”
满香楼是金陵城最大的妓…院,可这婆子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在京城认识陈昭的人多,给他面子的人也多,可是到了金陵城,又是在满香楼,旁人瞧他外乡口音,自然只随意打发了个普通婆子过来罢了。
婆子粗鲁无礼,搁在平日陈昭自然也不会理会她,可是此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地上的狼藉一片,想着那个总是笑着仰脸看他的女人不见了……他就觉得心口如同被剜下一块肉般,空洞的痛着。
他一手挥开那婆子,快速上前趴到了窗户上,下面自然是冰冷无情的水面,并不曾留下什么痕迹。可是木质窗棂上却有被人挣扎时抓坏的痕迹,而在抓坏的痕迹上,还遗留了斑斑血迹。
陈昭觉得那血迹刺得他眼睛疼,可是转了头,木质地板上的血迹却更多。
余露连月事疼都受不住,这些若是她的血迹……她该有多么痛!
是谁,是谁把她抓走了?
不会是王爷。若是王爷,不可能只抓走她,而不管带她离开的自己。那是谁,难道是旁人一路都在观察他和余露,趁着他下船的时候,把余露抓走的吗?
陈昭忽然十分后悔,他不应该下船的。他知道余露生得好,跟了他出来后,他又不许她再往脸上涂抹脏东西。她那样明艳照人,他还不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可不就是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吗!
“喂!你哑巴了啊?”被忽视的婆子气恼的上前,狠狠推了陈昭一把。
陈昭虽然看着不算起眼,可是她这般用力,却没让陈昭挪动半分,婆子立刻被吓到了,正无措着,就见陈昭扭头森然的看向了她。
薄唇轻启,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婆子被他阴森冷然的视线吓到,竟是一句分辩的话都没敢说,就这么连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船只停靠的渡口附近有一处连起来大约十来间的土房子,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此刻土房子的拐角后,余露瑟瑟发抖的抱着吴太太悄悄做来被藏起来的月事带,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渡口。
天色太暗,她仅能凭着人的身材来认人,瞧着一个胖妇人两个瘦男人匆匆走了出来,她也立刻跺了跺冻僵的脚,跟了上去。
船只虽然靠在岸边附近,可是这是最冷的一月,她又来着月事,不仅划破手背放了血,还就那么直接跳入了冰水里,可想而知她现在冷得有多厉害。其实,她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赶紧进城找一处客栈住下来,要壶热茶喝了,再要桶热水泡了,那样才能尽量杜绝生病伤身。
可是,她心里却有另一种坚持。
她想知道,陈昭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带来的三个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眼睛看到的可以作假,可是心感受到的却假不了,虽然此刻她已经做了最坏的选择,可是她仍然不相信,陈昭真的要害她。
所以,她一定要查明真相才行。
一路远远跟着三个人,好在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乘坐马车过来,余露这么一路小心翼翼的追着,到最后衣裳虽然还是湿的,可身上却没那么冷了。
可等到看见三个人一路走向了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满香楼时,余露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满香楼门口招揽生意的姑娘,像是如坠冰窖一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的凉了。
陈昭!他居然想把她卖进妓…院!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于女人而言,那是什么样的狼窝虎穴。可是他一面假意惺惺的对她好,一面却有着将她卖去妓…院的打算!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他要这样对她?
余露不断在心里问着,可是却根本无法安静下来去回忆书中的情节,她看着那热热闹闹言笑晏晏的满香楼门口,头痛的要炸了,心痛的要裂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她动了心的男人,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她都不会那么恨,可是他呢,他居然要把她卖进妓…院!
她连萧睿那样后院有几个女人的都不愿意跟着,把她送去那里,不是活生生在要她的命吗?
余露忽然捂住嘴,无声的哭了。
她一面哭,一面快速的跑着,漆黑的夜晚看不清路,跑着跑着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顾不得疼,顺手在地上就摸了一把灰,除了包扎好的左手手背处,在其他地方都抹上了灰,又接着在脖子和脸上也抹了,而后将包着月事带的青布解开,月事带就这么塞进了已经冻硬结了冰的衣襟里,胡乱的把青布裹到了头上。
连陈昭都不能信,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信谁了。
此番收拾好后,因着太晚了也买不到干净的衣裳,她便就这么装成了咳嗽的妇人,寻了家开在人来人往路边的客栈,要了间二等房,住下了。
热茶狠狠灌了一壶,衣裳结了冰都硬了,她也没洗,脱下来放在一边,拿了被子将自己裹了,好生的用一大桶水泡了几回脚。夜深了,将门反锁好,脸和手也不敢擦,就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爬上了床。
当然睡不着,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此刻她心里对陈昭已经没有恨了,她只盼着这一别,此生都不要再见了才好。
这样的一个年代,她一个女人,又是这样的身份,再遇见不仅报不了仇,还极有可能再次把自己搭进去。
余露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终于害怕抵不过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
…
渡口,漆黑刮着冷风的夜里,从京城驶出来的船只甲板上,挤挤挨挨站着许多人。
男人低声的骂骂咧咧,女人小声的啜泣,孩子有被冻的咧着嘴,也有困的想回房睡下的拉着大人不断求着。可是,却全部都是压低了声的。没有一个敢大声,就是那抱着的两三岁的小娃娃不懂事,想要咧嘴大哭的时候,也被大人及时捂住了嘴。
这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北方汉子,在所有人都快挨不过去的时候,终于带着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扶刀而立,袍子随风猎猎作响的陈昭跟前,恭敬的道:“这位大爷,都搜查过了,真……真没有您妻子的踪影。”
陈昭的手在刀柄上转了一圈,在夜色下白得有些吓人的脸转向了船上的负责人。
“你确定?”他凉凉问道。
只这简单的三个字,就险些让那负责人吓得跪下,只虽然强忍住了,但弯下的腰也离地面不远了。
“真,真没有。”他说道:“您等等先前出去找的人吧,要,要不您再审审这些客人。若是都不知道,就,就放他们回船舱吧,这天也太……太……”
“太冷了?”陈昭反问道。
船上的负责人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想要抬起头去看陈昭。
却听陈昭声音更冷了几分,似乎还带着说不清意味的笑,“冷,就你们冷,我的妻子就不冷吗?还没查清楚,你倒是心疼起他们来了,今日我妻子是在你的船上不见的,难道你不该给我个交待吗?”
“我,我……”负责人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