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秦兮静静坐了一阵,最后看了安小葵一眼,起身走了。
等到秦兮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安小葵才转过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门的方向。她会到警察局来自首,其实有许多原因,担心秦兮的安全是其中之一。如果她知道今天无论她来不来自首秦兮都能出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来这一趟。但不可否认的,在对所有人说出事实的时候,她好像忽然放空放松了一般,心头再也没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欠父亲的,她已经还了。
欠秦兮的,她也还了。
很好。真好。
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六点了。本来今天秦兮出来,一家人该高高兴兴地吃个团圆饭才是,只是秦氏最近事多,加上秦海他们又被自家老爸留在了别墅里,秦兮还真不想跟他们吃个能吃出胃疼来的团圆饭。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晚饭自己解决。秦宇已经在相熟的酒店订了包房。秦兮没甚滋味地吃了晚饭,坐在正往家走的车上,忽然道:“帮我查查安女士在哪?”秦兮的声音冷漠淡然。
秦氏有专人负责情报的收集与整理,秦宇打了个电话就知道了结果,“在萧家。”
“她出事之后,安女士去看过她没有?”
不用秦兮说清楚这个“她”是谁,秦宇都知道,“大概……没有吧!安女士今天一天都没离开过萧家大宅。”
秦兮吩咐改道:“先不回家了,去萧家。”
“小姐,这种时候去萧家做什么?”秦宇明显不赞同,这就是去,也得多带点人不是?要不然萧家要是顺势把人扣了,他们这不是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自然是有事才去萧家的。”秦兮倒是气定神闲,自信满满,“就算我是个肉包子,也得看萧家吃不吃得下?”
人好不容易才囫囵出来了,秦宇可不敢放任她再去招惹麻烦,支支吾吾地:“小姐,现在老爷大少爷董事长他们都在,事情都有他们做主,咱们就不要去惹麻烦吧?”
“我知道啊!你放心,公司的事情我不管,我去萧家是有私事。”秦兮一点都不在乎秦宇的唧唧歪歪,坚持到底。
秦宇到底是秦兮的人,秦兮这么坚持,他也不能老拗着,只得偷偷打了几个电话跟该报备的人报备了下。
大家表示,萧家跟秦氏的关系已经烂到这个地步了,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秦兮想去恶心萧家一下,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轿车在萧家大宅门口停了下来,铁艺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却没有驶进去。秦兮在车里坐了半晌,看着萧家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来,犹豫着是继续开着门还是干脆把门关上。
“打电话报警,就说萧家大宅出了血案,怎么惊悚怎么说。再调些记者过来,萧文轩不是闻名于中海的儒商吗?今天我就让他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秦宇边有条不紊地打着电话,一边嘀咕着:“小姐怎么不早说,要不然等到记者来了我们再进去吧!起码安全更有保障一些!”秦宇是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他现在做的是保镖,当然要优先考虑秦兮的安全。
“放心。”秦兮微微一笑,“就算我不要命,萧先生也会要脸的。”
有人在车窗外轻轻敲了敲,秦兮转头看去,萧弈弯腰站在外边,笑着看她,笑容有些勉强。当然,这说明他的修炼功夫还不到家。
等到见到萧文轩的时候,秦兮更加肯定了她的这个想法。萧文轩笑得满面春风,兼之有些小内疚,“唉,小兮来了!公司的事情伯父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牵扯到你身上去,要是早知道的话,伯父也就不会报警了。这些天你受委屈了。吃过晚饭没有?一块吃一块吃,伯父叫厨房做了几个好菜,好好给你补补。”
“萧先生客气了。”秦兮已经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个伪君子了,“我受些委屈不要紧,您的宝贝女儿在警察局受委屈才是真的。”
萧文轩脸色不变:“小兮你是不是……”
“你有那么厚的脸皮否认你和小葵的关系,我却没那么厚的脸来听。萧先生,我不得不说,小葵投生成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被人这样指着鼻尖骂,尤其这个人还是个晚辈,萧文轩纵使再深的城府也没必要遮着掩着自己的情绪,立刻拉下了脸来,“秦小姐,如果你今天就是为了来羞辱萧某人的话,请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是羞辱还是事实,你我心知肚明。”秦兮冷冷一眼扫过大厅,萧家大宅主屋的布局是民国时期极为盛行的跑马楼。抬起头顺着楼上一圈的围栏扫过去,秦兮忽然放大了声音,“安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如果您还是一个母亲的话,就该去看看小葵。那不是什么呆着舒服的地方!”
对秦兮的举动,萧文轩不为所动,萧弈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兮着意观察了一下大厅里其他人譬如佣人的神情,果然瞧出了一些东西,低声吩咐秦宇,“二楼,东北角的那个房间。”声音虽低,却并没有特意避着人,萧家人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想要拦,奈何秦宇动作太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飞快地上了楼。
众人拉拉扯扯地上了楼,萧文轩气得不轻:“秦小姐,你若执意如此,我就只有打电话叫警察来请你走了!擅闯民宅,这是犯法的!”
秦兮不怎么在意地瞟他一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恐怕不用萧先生浪费电话费了,警察已经来了。”
何止是警察来了,跟着来的,还有气势汹汹的一大群记者。
萧文轩让萧弈拦住秦兮,自己跑去头大如斗地跟警察和记者解释萧家大宅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时候,秦宇已经护送着安妈妈往楼下来了。她的神情萎靡,女儿的事情,还有萧文轩对女儿的冷漠无情令她伤透了心,再无半点生气的样子。
秦兮并没有往安妈妈身前凑,只是隔着萧弈,轻声说道:“安女士,如果你有话说的话,下面有很多记者,你可以跟他们说说。”所有人都不知道,秦兮说话的时候,偷偷地用催眠术暗示了安妈妈。
所以所有人都只看见安妈妈先是一愣,茫茫然似的,然后忽然发疯了一般往楼下冲去,将她与萧文轩之间的事情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说尽了她的苦痛与哀伤,女儿的酸痛与委屈。其中曲折,堪比年度大剧。
秦兮悄悄凑到冷眼看向楼下的萧弈耳边,低低道:“如果是我摊上你这么个哥哥,夺了你的位置,抢了你的财产都是轻的。”
“不是小葵不配做你的妹妹,是你,不配做小葵的哥哥。”
二零二 重饵之下,必有悬鱼
二零二 重饵之下,必有悬鱼
秦兮的一通闹腾,让萧文轩彻底陷入了丑闻之中。
旁人不知道,但消息灵通些的,自然知道这同时也意味着秦氏与萧家已经完全撕掳开了那层友好平静的假象,正式翻脸了。
对于秦兮的胡闹,秦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第二天就让人把来福给空运了过来。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就算不去学校上课,也不要没事就去招猫逗狗的,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给我好好训练一下来福。”
对此,秦简很是无语。他爸这是禁止秦兮出去胡闹还是鼓励秦兮出去胡闹啊?本来秦兮带着秦宇这些人出去横冲直撞也就算了,他爹倒好,还给她配了一只悍勇无比的黑背,方便她带出去咬人吗?
不过秦简现在一脑门的官司,也没什么心情理会秦兮。虽然有秦川坐镇,秦氏的人手也到的差不多了,可秦氏在中海到底是外来户,萧家却已是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得。中海的其他势力都稳坐钓鱼台,抱持着观望的态度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更何况,他爹说太久没到过大城市了,天天也不干正事,光带着一群中年老男人逛街吃饭泡澡娱乐,把事情一股脑丢给了他。虽然他不用做实事,只需要做决策就好了,可摊子铺得太大,天天麻烦不断,够他焦头烂额的了。这不,公司的内部网又被黑了,这才弄好一个小时都还没有呢!
秦兮是没有自家老哥这么倒霉的,她现在天天遛狗,除了在大家面前和秦海合作表演一下伯侄情深,在屋角听听老哥和顾平对萧家的诅咒声,几乎没什么正事可做。当然,看见秦简焦头烂额的样子,秦兮还是有一mimi的愧疚的。
老实了几天,秦兮想想,还是去找纳兰玩玩好了,顺便想想法子把萧家给解决了。
“哟,真是稀客啊!听说秦小姐前些日子被请去拘留所住了些日子,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出来,可得好好去去晦气才行。”沈熏儿款款行来,说话声音又软又甜,偏偏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讨人喜欢,“邱管家,还不赶紧去后院摘些柚子叶来给秦小姐去去晦气?对了,听说猪脚面线也很有用,待会可得给秦小姐下碗足量的。”
“不必那么麻烦了,沈小姐是有福气的,见了沈小姐,我身上有什么晦气去不了?”秦兮笑吟吟地接口,完全没把沈熏儿的冷嘲热讽放在心里。
沈熏儿奇怪着秦兮怎么今日说的话竟还能入耳,有些得意地谦虚道:“秦小姐真是谬赞了。”
“怎么会是谬赞呢?”秦兮不怎么好听的话立刻就到了,“如果没有福气,谁家的佣人能一跃成为主人家的未婚妻呢?要我看,麻雀变凤凰也就这么回事了。”
“你……你……”沈熏儿张口结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如果秦兮与纳兰生尘不是那么熟,她大可以拿“真爱”的名义来糊弄一下,可惜他们两人就是太熟了,秦兮对纳兰家的事情可谓是知根知底,她一时间被秦兮的话气得够呛。
秦兮向来信奉“拳头大才是真理”,对口舌官司没什么好感,不过今天她心情好,也不介意跟沈熏儿过过招。
又刺了沈熏儿两句,秦兮看向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邱管家:“纳兰是在楼上书房吗?我去找他。”
小皮鞋踩上楼梯上铺着的地毯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所以当沈熏儿的声音响起时,显得格外响亮:“没有问过主人就擅自进出,这就是你们秦氏的家教吗?”
脚步停了一停,秦兮伏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望,嘴角微微翘起;“沈小姐,等你被扶正,正式成为了纳兰夫人之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现在的你,还没有以‘主人’的身份自居的资格。”
“哦,对了,我的狗就麻烦这位有家教的沈小姐照顾一下了。”秦兮忽然想起来一般,冲着门外大叫了一声,“来福!”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飞跑进来的大狼犬吸引了注意力的关头,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抛到脑后,旋身上了楼。
书房里没有人,秦兮掩了门,直接进了隔壁的卧室。
黑暗的房间花费了秦兮几秒钟时间来适应。青天白日的,纳兰生尘正卷着被子,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
秦兮三两下爬上了床,使劲推了推,“喂,快起来快起来。”
推了半晌,纳兰生尘才迷瞪着眼从被子里把脑袋移出来,虚虚看了秦兮一眼,脑袋又落回了被子上,“兮兮,什么事啊?让我再睡一会。”
“不许睡不许睡不许睡!”秦兮已经是直接站在床上扯被子了,可惜纳兰生尘看着瘦弱,力气还是有几把的。秦兮扯了半天,除了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的,半点别的成果都没得到。最后的最后,秦兮干脆抢过一个枕头,迷迷糊糊地也跟着睡着了。
秦兮醒来的时候,床头的小灯已经开了,微黄的灯光照过来一点都不刺眼。
纳兰生尘没甚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沙发边停了辆餐车,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吃的。
“醒了就过来吃东西,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做了黑椒牛肉,还炖了你最爱喝的香菇鸡汤。”
那个香菇鸡汤其实并不是为了秦兮炖的,而是沈熏儿今天指定要吃的,在火上炖了一个下午,简直是香飘十里。可惜沈熏儿半口都没喝到,就被纳兰生尘拿来借花献佛了,气得她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兮兮,你都出来几天了,怎么今天才来找我玩?真是伤我的心。”边吃饭,纳兰边数落着秦兮。这时候倒看不出纳兰生尘在外边时的阴沉样子了。
秦兮也很无奈,“我一出来就闯了祸,这几天都呆在家里不敢乱走,怎么来找你玩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说到了萧家。
纳兰生尘一脸的无所谓:“你们还在跟萧家的伪君子扯皮啊?按我的意思,用不着那么麻烦,直接找人做了他就是,他一死,萧家还不好收拾?要是还不行,把萧家都给收拾了,那就更省事了。”
对纳兰生尘的提议,秦兮的评论是:“你一定是你们家基因变异了的。”纳兰家在纳兰生尘父亲的时候可是纯粹的财团,因财而生势,到了纳兰生尘的时候,才发展成如今财势两成的地步。光看纳兰生尘本人,还真不像是儒商家庭里出来的,倒更像是哪条道上的大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你们还没有跟温叙他们谈拢?”纳兰生尘只好问了点有营养的。秦氏虽然势大,到底不是主场作战,要不找几个本地势力合作,就算是想要拖死萧家也很麻烦。
秦兮哼了一声:“条件已经谈得很高了,不过他们铁了心想要跟在后面捡便宜,想要说动他们出手,并不容易。”
纳兰生尘打了个呵欠,眯着眼道:“这倒是,别的不说,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面子情总要讲一点的。”
“重饵之下,必要悬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兮掉了下书袋,一只手支着下巴,缓缓道:“如果利益无法结成联盟,我不介意小小的威胁他们一下。”
“靠什么?丑闻?”纳兰生尘的头已经在一点一点的了,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到秦兮的耳朵里,“很多人的脸皮,厚得可是连刀子都扎不进去的。”
自从正式接手温氏,温叙没有哪一日是没有工作到凌晨就休息的。疲惫地捏了捏双眉之间,温叙打开房门正打算好好睡上几个小时,猛一抬头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房间内,一个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砰!”秦兮轻声模拟着枪声,收过枪,对着并没有冒出烟的枪口轻轻吹了吹,然后才抬头对温叙问了声好,“温哥哥,晚上好啊!你每天都这么晚睡吗?等得我差点都睡着了。”
温叙却被刚刚那下吓得够呛:“你是怎么进来的?”自从温家出了那些乱子之后,他接手温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了温家里里外外的守备力量,不说遍布整栋宅子的监视摄像头,就是新养的獒犬、新加的保全人员,那也是数不胜数。自从萧秦两家的事情爆发之后,他特意交代了下面,如果有秦家或是萧家的人来拜访,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即便秦兮曾经能在温家如逛后花园一般进进出出,到了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温家也没有哪个人会跟个傻子似的把秦兮给领进来。更何况,这里是他的房间。
看到温叙皱眉的样子,秦兮有些不高兴了:“温哥哥,都是老朋友了,看见我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温叙微微笑了笑,在秦兮对面坐下,黑黢黢的眼睛上下扫了秦兮一眼,没有说话。最后还着重看了秦兮手里的枪一眼。
秦兮晃了晃手里的枪,完全没有想起会有走火这件事,“放心,我绝对不会记恨你当初罔顾交情,连拉我一把都不肯的事情的。”
温叙轻轻咳了一声,为什么他觉得,秦兮是在跟他强调她不但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呢?
微微笑着,秦兮将后面的话补充上:“可是我很介意,温哥哥坐着看戏也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做出‘落井下石’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二零三 神不知,鬼不觉
二零三 神不知,鬼不觉
温叙眉头微叠:“小兮……”
秦兮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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