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具小花瓶- 第22部分

　　
　　李衍恍然，的确，最初的愤怒可能会有担忧，可能会有期待，可是得到肯定答案后也许会有悲哀，也许会有不甘，这就是愤怒和愤怒的不同。
　　但是方瞳刚刚表现出的却无多大差别，街上吵架的大妈的愤怒是这样的，巷子里干架的热血青年的愤怒也可以是这样的，被石子绊了一跤摔在地上的倒霉路人的愤怒也可以是这样，那么凭什么让观众觉得这种愤怒就一定是因为爱情，是因为太想要挽留？
　　
　　片场外陈导会因为方瞳从前的盛名而对他高看三分，但拍摄的时候他就六亲不认了，该骂的骂，该发火的发火，方瞳看起来一点脾气没有，只是对陈导说的都一一答应，然后微微眯起眼角，似乎在脑中把场景过了一遍。
　　可就是第一场戏就让陈导给NG了许多遍，反反复复，晓是方瞳这种外人眼中身经百战的人也不禁失了淡定，叶瑾言在休息的时候赶紧给他递上水和毛巾。
　　她能看出方瞳每NG一次所做出的改变，但那些和期望值差了太远都不是导演想要的，那个充满灵气的方瞳哪里去了呢？
　　
　　叶瑾言接过毛巾鼓励他，“别太紧张，感觉慢慢就回来了，别想太多。”
　　
　　方瞳笑着回她，“不会，从我第一次接触表演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为它赔上一生了。”
　　这句话在叶瑾言耳中轰然炸开，这种要付出一生去一心一意爱一样东西的感觉有多久没有再出现了？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方瞳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她微笑，“所以说舞台……还真是永远属于你这样的人。”




36

第三十五章　。。。　
　
　
　　导演终于受不了方瞳一遍又一遍的NG，在两人的对戏中爆发，虽然内容受众广泛但却是对着方瞳吼出来的，“卡！全体休息一小时。”
　　方瞳一言不发地从叶瑾言身边走过，她看了眼那方向，是化妆室。
　　补妆吗？可她一扭头，两个化妆师一个在给沈又龄补妆，散粉定妆粉一个劲往脸上扑，而另外一个正在片场晒太阳，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去方瞳那里看看，跟李衍欠欠身丢下他就跑掉了，李衍西装革履的在原地摸摸鼻子。
　　一旁拿着反光板的小弟傻眼，原来公司里面还有人能对终极BOSS如此这般，叽叽喳喳一边围观的女员工则大呼，啊……老板摸鼻子的动作都好帅好帅。
　　
　　叶瑾言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方瞳正捧着个MP5看得入神，她蹑手蹑脚凑在后面看了一眼，居然发现视频里面的影像是方瞳年轻时候拍的老片子。
　　片子里面的情景有些熟悉，似乎还是个得过大奖的片子，应该给当时的方瞳带来过不少荣誉，看她看到方瞳佝偻着身子窝在沙发上，捧着个小MP5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屏幕，几近贪婪地看着片中人物的时候，竟然感到心酸。
　　
　　辉煌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不，不，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叶瑾言到底是个容易心软的女人。
　　
　　大约是方瞳看的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叶瑾言只见不过方寸大小的屏幕里播放的是个文艺片，容貌尚且青涩的方瞳牵着女孩的手在公园里荡秋千，穿着校服的他们默默地享受着夕阳，方瞳饰演的角色一下一下推着女孩的背脊，把她送上更为接近天空的高处。一个特写把方瞳的表情如实记录，他的嘴角噙着浅笑，眼中是遮掩不去的宠溺，叶瑾言不明白片中两人遭遇了什么处在怎样的情况之下，却能体会出他笑容里的绝望和悲伤。
　　那种神情在诉说——“我知道，什么都知道，但是别说，千万别告诉我”。
　　果然，女孩突然两脚撑地，停止了秋千的晃动，站起身对男孩说：“我要走了。”
　　男孩刚要说话，女孩用手堵上他的嘴，“别说，别劝我。”
　　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决心被动摇，女孩匆匆跑掉，徒留男孩一人站在刚刚那一架爬满铁锈的秋千前。
　　男孩瞪大了演，鼻孔微张，未曾闭拢的双唇猛然抿起，微微下垂的角度昭示着他无声的愤怒。
　　是的，就是愤怒，有火焰在燃烧灼伤的却是自己。
　　然后这种愠色奇异地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释怀的怅然，陡然松弛下来的面部浮起几分温暖，让人相信他一定是在怀念那些美好的曾经。
　　公园里的人随着溅晚的天色慢慢散去，他伫立在原地任由夕阳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身后是残阳如血。
　　
　　叶瑾言震撼了，这就是她这个只停留在理论阶段的粉红和大神之间的差距，扪心自问再让她重生个几回她也做不到这样宛若天成的表演。
　　所以业内才一直对这位天才念念不忘，一直为他保留一席之地吧。
　　
　　这时男助理进来了，动静不小，一下令方瞳惊觉，猛然抬起头，一看叶瑾言正一脸残样地站在身后，神情复杂。
　　他顿时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
　　
　　男助理看了眼方瞳手里的东西就习以为常地问道：“又在看啦。”
　　
　　方瞳轻轻嗯了一声。
　　
　　男助理把水递给方瞳，“先喝点水吧，找感觉要点时间的。”
　　
　　面对助理的安慰方瞳只是笑着摇摇头。
　　他自己明白，这壳子的灵魂都换了一个，虽然有他的全部记忆但记忆和与生俱来的天分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但是他也没想到原来表演原来如此令人着迷，一旦沾上就欲罢不能，就在他第一次被还不知道方瞳早就出事不在世上的经纪人挟着走到摄影机前的时候，他就感到，方瞳困死他自己的牢笼他也逃不开。
　　就像他说的，看来要赔上一辈子了。
　　
　　叶瑾言对他无视自己难得没有表现出炸毛的迹象，只是心中那种“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在这种兔死狐悲的情感催化之下她开口了，“他们都说你是天才，可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忘了在舞台上的感觉，是不是天才都是用来陨落的？”
　　似乎不是什么好话……但却给了方瞳有效刺激。
　　“小叶。”他终于松开宝贝MP5。
　　“嗯？”
　　“我会跟梅根说把你安排给别的艺人。”
　　小气……叶瑾言被他的反应呛到。
　　“我也会申请继续跟在你身边的。”她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方瞳一定会包容自己的脾气。
　　“随你。”他愣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她。
　　
　　叶瑾言拽住男助理小声问他，“方瞳经常抱着以前自己的老片子猛看？”
　　
　　男助理答曰：“可不是，他家里堆得都是各种片子，但是放的最多的就是他自己的，每次去他们家都能撞见他在小型放映室里面盯着看，经常忘记吃饭，别人叫他也不会理。”
　　
　　叶瑾言小声嘀咕，“可真夸张。”
　　
　　男助理叹了句，“嫂子也被搞得很崩溃。”
　　
　　“嗯？”此话怎讲。
　　
　　男助理不愿再透露了，万一告诉她，她以后对外说了不该说的可是大事。
　　
　　叶瑾言不愿意了，不依不饶一定要知道，男助理瞥了眼方瞳只好告诉她，“瞳哥他有段时间行为很奇怪，先是开始酗酒，喝完之后就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要是被方瞳知道助理这么看他一定吐血，那些话哪里奇怪了……不就是一不小心还把现代当成了女尊世界，念叨几句“妻主在上，今日承下此诺，定当谨守一生”诸如此类的……
　　
　　“后来，他又喜欢大半夜地跑出去，嫂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一个陌生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是瞳哥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剧中人，而那些他沉迷的角色都是他以前曾饰演过的。”
　　
　　叶瑾言想到今天王瑛的行为也就释然了，任谁跟方瞳凑成一对也会被搞得精神衰弱情绪不稳的。她心中大呼，靠，这搞得也太灵异了，原来戏痴竟是如此癫狂，简直就像是瘾君子。
　　
　　又呆了一会儿方瞳抬眼一看叶瑾言还杵在那里呢，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好像他正处在水生火热之中等待她的拯救。
　　好吧，他承认他总是把人生搞的一团糟，但他实在不需要叶瑾言如此泛滥的同情心。很廉价。
　　于是他口语中多了几分火气，“小叶，你走吧。”
　　
　　“还是不了。”叶瑾言保持着一脸残样看着他。
　　
　　“怎么？”方瞳一副你对我有意思的委屈模样。
　　
　　“我觉得呆在这里挺好，你看你的，我不吵你。”
　　叶瑾言心中血溅三尺，真是“见鬼了”的表情从七窍之中汹涌而出，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殊不知，这两人不过是重生的遇见了反穿的，而且这位反穿人士品种不明，秦晚秋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秃子笑和尚罢了。
　　
　　“我会跟梅根说把你安排给别的艺人。”方瞳重申。
　　
　　“我赌最后一定是我留下来。”叶瑾言语气强硬。
　　方瞳反而轻笑，女人果然强悍一点才可爱，他放下手中的视频，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走了。
　　
　　叶瑾言对着关上的木门张牙舞爪、咬牙切齿。
　　
　　突然门又开了，她被吓了一跳。
　　
　　方瞳探了个头出来，“可能梅根会让你留下，但我赌你一定不能坚持到底。”
　　
　　叶瑾言表示，“你可以回片场了，忘了你这个谬论吧。”
　　方瞳前辈的高大形象啊……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一更，后面还有~




37

第三十六章　。。。　
　
　
　　等到叶瑾言步入片场的时候，方瞳已经入了状态，沈又龄依然甩开他的手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我会离开。”
　　方瞳欺身向前，面容沉静，看似中正平和却有隐忍的怒气在眼中暗流汹涌，“为什么。”
　　叶瑾言没有纠结他为什么给台词做了小改动，导演也没有，只是严肃认真地看着方瞳的表演。
　　她心中一震，就是这种感觉，他用的是陈述语气，他大概对女人不会留下的事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她欠他一个解释，为什么，背叛。
　　方瞳终于以超然的气势把沈又龄的表演纳入了自己的可控制范围内，也就是他带动着整场戏的节奏，重新夺回了主权。
　　叶瑾言也曾假设过“如让她来演会如何如何”可现在看来她的假设和方瞳的表现还是差了一截。
　　拍完这一条，导演毫不吝啬地大赞了一句，“好！”
　　片场工作人员看着方瞳的眼神也多了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沈又龄温婉地夸了方瞳两句，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大作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态，先前那一点硝烟味在方瞳的一腔柔情中烟消云散。
　　“前辈不愧是老戏骨，我要学的还太多。”
　　“你实在太抬举我了，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找状态都要慢上你们年轻人许多，你们后起之秀，后生可畏啊。”
　　叶瑾言被两人你来我往的溢美之辞砸的牙酸，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心中大骂，这老狐狸还真是风流成性，惯性勾搭成自然，连新一代玉女掌门都不放过。
　　
　　等到收工的时候叶瑾言终于明白方瞳先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免费的晚餐，走上一遭又有何妨？想到这里叶瑾言的腰板又挺直了，一个电话打给叶长瑜，“喂，哥啊，帮我接一下叶安。嗯，直接送来易尚好了。好，好。”
　　
　　挂了电话，叶瑾言蹬着高跟鞋就往办公室方向走。
　　
　　方瞳倚在墙上，以为她要临阵脱逃，“怎么，不是答应了晚上一起吃饭的吗？”
　　
　　叶瑾言笑着回他，“对，我去换衣服。”方瞳一看，果然，她穿的工作时的正装是和酒店的氛围格格不入，于是一耸肩，两肩高高低低晃荡着走了。
　　办公层的前台小姐望着方瞳的背影大发花痴，“艺术家的颓废气质啊。”
　　叶瑾言顿时外焦里嫩。
　　
　　叶瑾言只是个小助理穿着不适合太过出挑出位，就去办公室挑了件不怎么扎眼的白色高腰无袖宫廷式衬衫，下摆是百褶设计，外罩波浪边针织长袖开衫，叶瑾言的身板太过单薄，这样的搭配顿时让她饱满不少，牛仔裤和坡跟牛仔系列的高跟鞋让她看起来休闲又不失格调。
　　
　　她从小隔间里出来时独占整个办公室的海蒂（Heidi）正悠哉悠哉地补妆。
　　
　　“不怕被梅根看到？”叶瑾言好奇。
　　
　　海蒂挥挥举着粉刷的手，“灭绝去设计部调教新人了，等她回来我正好下班。”她又看了眼叶瑾言的装束，随口就提醒道，“别穿白色。”
　　
　　“怎么了？”
　　
　　“沈又龄喜欢白色，你是要跟剧组去吃饭吧，她肯定穿白的，别跟她撞了，吃力不讨好。”
　　
　　叶瑾言顿时觉得海蒂这个首席助理不简单，笑眯眯地感谢她赐教，把里面的衬衫换成了黑色背心。
　　
　　海蒂看后赞了句不错，叶瑾言谢过，不免攀谈几句，“你呢？晚上有约会？”
　　
　　海蒂甜笑，“我表妹来了，要看我男朋友，就像一起吃个饭。”
　　
　　“嗯，那很不错，用餐愉快哦。”叶瑾言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既然是家宴不如试试裸妆吧？我去后勤的时候有看见他们那里有刚从日本原装进的裸色唇膏，片场时候化妆师还跟我说那个牌子很好用了，不如去色诱一管回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公司里进的新品像海蒂这样跟在梅根身边多年的元老，普通员工能享受到的购买权不说，偶尔拿两根再计入公款报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今天导演选的地方是个城郊的景观酒店，弘景，基本上是易尚在南城的定点，双方也签订过合作协议，弘景什么都好，就是太远，叶瑾言让她哥把叶安送来这里也是怕给人看见三个人奇怪的组合又要乱猜，她保证一定会有人押她是叶长瑜情妇，生了个儿子。
　　可是这样一来，她要怎么把自己和叶安弄去酒店呢，又不能压榨叶长瑜。
　　
　　她约了叶长瑜在地下车库见面，人多眼杂，还是避着点好，要是弄到最后她叶家人的身份人人尽知又成了她借着叶家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想到叶家母亲阴沉的脸，让她认输那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叶长瑜把叶安交到叶瑾言手里，两人又谈了谈小叶安的现状，叶瑾言提到要不要给叶安转普通小学，她也有自己的考虑，私立学校硬件设备的确是好，但是教师资源的变数也大，这些老师签的合同都比较短，干得不开心了随时走人，而攀比的风气更是不能避免的，叶安本就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她不希望小叶安在物质堆砌起来的世界里把人看扭曲了。多接触接触普通孩子，那些不用根据家族关系而交朋友，不用担心父辈的矛盾带到校园里而产生的勾心斗角，不用谨守礼仪时时矜持的孩子们，对他的成长有利无害。况且他们也不在叶家呆着了高昂的学费也必须考虑到。
　　
　　叶长瑜撅着嘴一副很不正经地样子，让人难以相信他是在认真思考，叶瑾言一脚踹上他，“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叶长瑜哼哼了两声，说道：“那就问叶安什么意思吧。”
　　
　　叶安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明年就是毕业生了。”
　　言下之意就是其实就一年，去哪里都无所谓……叶瑾言迅速跟上叶安那言简意赅的表达和跳跃性的思维。
　　
　　叶瑾言又看叶长瑜，“给个主意吧。”
　　
　　“那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