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应该算作是萧弈珑的左膀右臂了,司马长风咧了咧嘴,若能杀了她,也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女疼一阵子。
这样一想,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提起长枪与她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清颜和子詹的距离并没有拉太远,虽然知道自己的姐夫武功不弱,然而他毕竟是个男人,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回家跟大姐交待。
正犹豫间,却见一个衣袂翻飞的身影浴血而来,活像地底爬出来的恶鬼,清颜定睛一看,不是萧弈珑又是谁。
“佑西,你领着乌衣骑去帮长风。”清颜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来的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啃的骨头,她欲将子詹调离此处。
“清颜,她是冲我来的。”子詹面色没有变,身形也没有动。
清颜蓦地转身看他,只觉得身边此人如一把名剑,温润低沉,然而一旦出鞘,便无人能挡。竟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让。
果然是把可以杀人的好剑,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血。清颜暗中点了点头,却依然挡在他面前。即便是再好的剑,伴在她大姐身边也就够了。
正欲上前拦住萧弈珑,清颜耳边却忽然闪过前一天清浅对她说的话:“二妹,答应我一件事。”
“在战场上,请不要顾忌子詹。”那个女人眼睛蒙着白布,却比谁都看得清楚人心:“让他去迎战,只要不违背军令,便随他去吧。”
彼时自己虽不明,但还是答应了,如今她算是懂了,这个世界上,最懂宁子詹的便是自己的大姐。这个男人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永远都明白自己的路在哪里,若一味的维护着他,反倒是折辱了他。
只是那时候清浅失落的表情,怎么都忘不了啊……
只是这么一走神的瞬间,萧弈珑已与她错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喂喂,你置我主将的颜面于何地。清颜十分崩溃,然而也不得不承认,若作为对手,她身后那个男人确实是个想让人摧毁的对象。
“佑西将军。”萧弈珑森然一笑。
子詹眼中波澜不惊,就那样望着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望见,眼中甚至连她的一个倒影都没有。
无端的怒火铺天盖地的袭来,长鞭在空中抽的啪啪响。
子詹擅使剑,剑本是近身武器,相比起鞭子来说应是吃亏,然而他却只轻轻动了动手,随意挽了个剑花。
萧弈珑还待说什么,却只见面前的人身形一动,眨眼之间已至面前。那样的动作仿佛极慢,却又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萧弈珑长鞭一甩,堪堪擦着子詹的衣角划过,这一招之间,已是落了下风。
抬头一看眼前人,只见子詹已经重新立回原地,冷眼望着她。
萧弈珑只感觉即便十丈外都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无端的觉得受了侮辱,双目血红,一鞭就反抽了回去。
两军交战不比武林对决,并不是谁武功高谁就稳赢,从很多意义上说,气势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宁子詹与萧弈珑武功伯仲之间,然而凭空的,北顺太女的气势却矮了一截。
萧弈珑的一鞭可谓快准狠,鞭还未至风已先到,子詹一个旋身,不退反进,竟生生将长剑送了上去。
长鞭裹上长剑,只那么一瞬,萧弈珑只觉得虎口一麻,心道要被内力震伤,一抽手将辫子收回。宁子詹也没好多少,他以硬碰硬,此时内力也已激荡,半天平复不了。
萧弈珑啐了一口血,知道宁子詹定然也是难受,视线丝毫没有偏离半分,然而宁子詹却依然站着,面上并未露出任何表情。
北顺太女十分恼怒,直想撕破他这层面具,看他疼的鲜血淋漓的样子。这样的想法一上来,便恨的牙齿痒痒,只觉得筋脉都要逆行了。
却在这个时刻,子詹先动了身形,十分干净利落的一个旋身,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直愣愣的向萧弈珑刺来。
萧弈珑受内力所制,躲避不及,只得勉强一个侧身,避开要害,心想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是要受了。却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刻,子詹却像点到即止般,只划破了她的衣服,割裂了一丝皮肤,便立马收了剑势,旋身离开。
萧弈珑有一瞬间的茫然,望向宁子詹,却发现他唇边的一丝,极其轻微,却绝对真实存在的笑。
那是种漫不经心的笑意,就如同大人陪同孩子玩十分幼稚的游戏时会流露出来的笑容。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视这人为对手,然而这人却只当她的挑衅是孩童的玩耍么!宁子詹不伤她,却以此辱了她。对于一个长期处于上位,自尊心十分膨胀的人来说,这简直比剁了她还让她难受。
萧弈珑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宁子詹,再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愤怒,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出手招招凌厉,式式都是杀招。
然而子詹却完全不接招,只随意的换着角度闪避,时不时杀两个拦路的北顺兵士,时不时以剑尖点她一下,划出一道道口子,却全然不下杀手,就如同猫儿逗弄着刚捉到的老鼠一般。
萧弈珑本就是一路浴血过来的,经过宁子詹这一番折腾,身上破了很多口子,衣角也被割裂,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乍一看上去十分狼狈。
反观子詹,由于一直处于以逸待劳的状态,虽然身上难免有几处伤口,却依然气定神闲,丝毫不显狼狈。
萧弈珑被怒火烧红了脑子,自然没发现其中端倪,然而在一旁的云中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个什么狗屁佑西将军,根本不想认真跟自家太女打,他只是在激怒太女!
人一旦发了脾气,就失了理智,云中心里火烧火燎的,一个分神,吃了司马长风一枪。司马长风邪邪一笑,用余光瞟了一眼已经愈战愈远的宁子詹二人。
“云中副将,没人教过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切莫分神么?”司马长风凉凉的扔出一句话,话音还未落,人已经逼近,重重的一枪刺在了云中胸口。
云中却似乎完全没有觉得疼,用尽全身力气长嘶了一声:“救太女!”然后才轰然从马上跌了下来。
萧弈珑究竟需不需要人救暂且不说,但是宁子詹要激怒她的举动明显是带了图谋的,只可惜其他人似乎没有领悟云中的意思,几个副将回头见自家太女形容狼狈,身边护卫死的精光,还越打越偏离战场,不知是不是受了重伤,顿时心急火燎,都想杀出重围去救了太女出来,开什么玩笑,太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仗就算打赢了也屁用都没了。
清颜正位于高处,一见此情形,冷冷笑了一声,她面前的副将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此时竟然没有被外事分心,竟趁清颜这一回头的瞬间,一枪刺进了清颜的肩膀。
清颜面上一惊,立马向后退去,那副将见清颜受伤也不恋战,只提了一口真气长啸一声:“随我来!”
紧接着带着一队人马便向子詹方向而去,方才因云中战死而略有低靡的士气立马又高涨起来。
清颜也不去拦,捂着肩头上的伤慢慢笑了开来。
“上钩了。”她自言自语一句,又立刻对身后的队伍吼道:“撤!”
鸣金之声响起,大兴军队立即重整队形,有条不紊的向后方撤去。
子詹和萧弈珑两人本已偏离战场很大一截,萧弈珑杀红了眼睛丝毫没有觉察,子詹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再不挑着萧弈珑玩,立马抽身也向后撤去。
“休走!”萧弈珑气得发狂,眼见此人又一次要从自己面前走脱,如何还能控制脾气,直接飞身追了过去。
“太女!”方才伤了清颜的副将策马向萧弈珑飞奔而来。
然而这一声唤哪里拦得住萧弈珑,宁子詹是孤身撤在最后面的,只要一鼓作气追上去,定能斩他于马前。
萧弈珑回身望了一下自己的士兵,衡量了一下损失,发现这硬拼之下,己方是占了几分优势的,并且也实在按捺不住内心里想要杀掉那人的冲动,狠狠啐了一口血,问身边的人道:“那边情况如何?”
“禀太女,白清颜受伤。”那人回答:“只是这兵撤的十分蹊跷,太女……”然而这人也无法劝服自己不去追。兴朝撤兵,潼关后面的大块土地,那是多么大的诱惑。明知可能有毒,但是谁又不是如此迫切的想得到。
萧弈珑一听,眼睛一亮,此时不追更待合适,压根儿没听到后半句话:“点齐人马,我们进军!”
副将一咬牙,若错过了现下的时机,不知又要经历多少场苦战,如今白清颜的军队竟像是不敌了的样子,己方士气正高,只要出了这个潼关……
北顺军中上下达成共识,连停军休整的时间都省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萧弈珑一声号令,大军便向潼关口开进。
清颜一边接过随军大夫递上了药膏,胡乱的擦在伤口上,一边带着三军向潼关外撤去。她受的伤并不重,然后却也有些时日不能提武器了,但愿这样的牺牲能一举铲了北顺那群狼,否则主帅受伤,后面的仗就难打了。
越靠近大兴这边,地势越狭长,直到出了潼关口,便可见噶礼大片的草原。清颜带兵在队伍之前,司马长风守中,子詹断后。
大军退的速度不慢,然而由于地势险要,还是不得已的要减缓速度,当萧弈珑的军队赶到时,还剩尾部两万人尚未撤出。
子詹站在整个队伍的最末,冷眼望着萧弈珑。
北顺所有兵士本怕潼关口会有诈,然而此时见尚未出去的两万人竟然堵在了前方,不再后退反而摆出了迎战的姿态,颇有写破釜沉舟的意思,又见佑西将军立于阵前,再不迟疑,全军以不可挡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要将这区区两万人葬送在这里。
“佑西!”近了,已经很近了,一想到可以将这人踩在自己的马蹄下,萧弈珑就遏制不住沸腾的血液。
宁子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静静的站着,反倒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萧弈珑迎了上去,竟是连剑都没拔。
眼见萧弈珑的长鞭就要抽断他的筋骨,却只在一瞬间,鞭子忽然没有力气的垂了下去。萧弈珑只觉心口一疼,竟然像是被千万根针了一般,再控制不住身形,像是忽然断线的纸鸢,坠了下去,落到地上。
这是要死了么,一瞬间脑中只有这么一个感觉,只觉得四处都寂静了,然而这样的认知只是一瞬,忽然感到脖颈上有些微的凉意,是被人用手制住了。
宁子詹一把将萧弈珑从地上拽起来,扔垃圾似的扔给候在一旁的手下,动作丝毫不断,从袖中拉出一个信号弹,发上了天空。
北顺那边的士兵见太女被擒,目眦欲裂,再顾不得其他,丢下身边的敌人就向宁子詹方向赶去。大兴的兵士见主帅发令,也不恋战,以及其迅速的速度退出了潼关口。
“进军!潼关口有缺,进军!”头脑清晰的副将大喊一声,如今太女被人生擒救之不及,唯有先破了这潼关再另寻他法。
然而行军布阵已经混乱,北顺兵士皆如挨了当头棒喝,放弃太女方向赶往关口,却已经由于这一耽搁而迟了。
只听轰的几声巨响,子詹走在队伍最后首刚推出关口,挨着他的身后已有大石砸下,漫天石海瞬间将北顺军队堵在了关里,砸成了肉泥。
“炸药,是炸药!退!快退!”走在后面的副将一听声音便知不对,声嘶力竭的大吼,士兵一派慌乱,砸死有之,踩死有之,甚至有的被人拦住了退路,已经开始不要命的厮杀自己的战友。
清颜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听着乱石堵死的关口里传来的声音,又看了看站在队伍最后首的宁子詹,只觉冷汗湿透戎装。只要晚那么一步,就会将他也一同埋了进去。
萧弈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依然恶狠狠的瞪着子詹。若到这个份上她还不懂,那这太女便是白当了,宁子詹分明是在剑上摸了毒,那些毒虽不致命,量也不大,然而却顺着那些些微的口子慢慢流变了她的全身。
“卑劣……”萧弈珑一边喘气,一边骂道。
子詹看都没看她,转身走人。
他是卑劣,但是若是为了守护清浅,若是能守得大兴的江山,一个人的卑劣总比一个民族的悲剧好。
此时萧弈珑才明白,这个人,眼中只看战争的胜败,却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感情放于其中,自己于他而言,是敌人的将领,却不是个人的对手。自己好胜心切,竟是连大局为重四个字都忘记了。
清颜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肩膀,翻身下马想子詹走来,料想如今这一战也可以结束了,北顺兵马虽然不会死绝,但是北顺太女,实在是个很好的砝码。
然而刚走到一半,便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清颜疑惑的回头,却前司马长风面色很是凝重的站在她身后,眉头都皱成了好几个川字。
“方才收到的消息,乐王携旧部一千人逃了。”
双兔傍地走
由于这一战十分重要,大部分人的精力都放在了战场上,因此这才让乐王旧部觑到个空隙,将看帐的守卫杀了后带着乐王逃了。
清颜几人连战场都来不及收拾,得到消息就往回赶。
“都有谁知道消息?”清颜一脸冰冷的问传消息来的士兵。
“禀将军,几个参将,都是知晓事情原委的。”那人回答。
清颜点点头:“这便好,把消息捂的严一点,一会儿传随军医馆来着帐中一趟,只说乐王病了。”
那人点头应下。
司马长风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又想着她们匆匆赶回来终是会惹人奇异,便跟清颜道了一声,自回去安抚大部队去了。
“要派人去追么?”闻讯赶到的絮冬看了帐前的一片狼藉,问道。
清颜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其余人紧跟其后直接进了帐子。
“絮冬,你亲自带了可信之人去。万不可惊动其他人。”清颜道。
絮冬领命退出。
子詹一直不曾开口,此时只捡了一个位置坐下,顺手探了探桌上放着的茶壶,还有些余热。
“显之,北顺太女怎么处置?”去而复返的司马成文撩了帘子进来。
“找得力人手看好了,不要让她给跑掉。”清颜回答,又下意识的瞥了子詹一眼。
宁子詹挑起眉头,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说罢就往外走,司马长风和清颜交换了个颜色,皆陪着宁子詹过去了。
北顺太女,那是宁子詹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并且他俩的父辈之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如此复杂而纠结的关系,清颜不亲自陪自己姐夫走一趟,还真不放心。
萧弈珑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屋子中,形容有些狼狈,然而眼神依然如苍鹰一般,丝毫不示弱。
清颜一行撩帘子进去,就只觉一道目光直愣愣的擦着她们脸庞而过,恶狠狠的钉在宁子詹脸上。
“太女,此处可还顺心?”清颜上前一步,阻断她的目光,笑吟吟的问道。
萧弈珑哼了一声:“劳白将军关心。”
倒是个有几分风骨的人,不似她娘,果然是有那样爹所以生出来个这样的女儿么?清颜暗自陈奇。
“白将军欲怎样?”萧弈珑是个枭雄,即便手段狠戾,但也算是神似清明,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清颜干笑了两声:“太女身份特殊,我一时还真想不出要怎样。”
言下之意,你奇货可居,我需仔细思考一下能把你卖个什么价钱。
“呵。”萧弈珑冷笑一声。她完全不担心白清颜会杀掉她,她是个大砝码,白清颜还等着用她去谈条件呢,傻子才会杀鸡取卵。
“佑西将军,孤很是好奇。”萧弈珑撇了撇头,又盯着子詹看了半晌:“孤以为对于你们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