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清浅流年四时录》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女尊清浅流年四时录-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梦里只有一棵树,开着粉白的花,周围静极,她独自一人站在树下,有偷偷落下的花瓣轻轻拂过她的面。她就那样站着,站着,满面泪痕,不知在等谁,似乎已经过了百年。
  极致的恬淡,丛生出极致的寂寞。那是种无法言明的凉意,不剧烈却绵长,渐渐没顶,渐渐窒息。
  云无痕望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他呢喃了一句,伸手轻轻触碰清浅的眼睛。
  自那日被宁子詹点了睡穴后至今,已十日有余,清浅睡得极安稳,从不说梦话,只是眼睛不停的流血泪,似要将这辈子的委屈都流尽。
  “师父,药熬好了。”青衣小童端着铜盆,轻轻扣了扣门。
  云无痕起身接过放在桌上,将烫过的白布浸在了药里,须臾又拎出来,拧掉多余的水分,轻轻覆在清浅双眼上。
  “师父,安逸王为什么还不醒?”青衣小童看了看躺着的清浅,不解的转头问云无痕,她的师父,难道不是天下医术最了得的人么?
  云无痕收拾了东西,摸了摸小童的头:“沫儿,让她睡吧,睡着了才不痛苦。”
  被唤作沫儿的半大孩童听不明白,却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帮着云无痕收拾了药碗,替清浅关上了门。
  云无痕望了望关上了房门,又一次长叹了口气。本以为安逸王这样身份的人,生活必定是顺风顺水,翻手云覆手雨的,却不曾想,里间躺着的这个人,出生便带了眼疾,病了那么些年,终于得一人心吧,却还颠簸流离,聚少离多,上天当真是薄待了她。
  宁要布衣安稳日,不要天家风雨时啊……
  而此时躺在内里的清浅,依然做着那个百年孤独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忽然多了谁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鸟鸣入耳,阳光刺目,清浅这才悠悠转醒。
  这是……哪里……清浅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完全无法动弹。四周入眼是一片青色竹屋,伴着淡淡的药香。
  莫不是我又穿了?清浅勉力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便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子詹!子詹在哪里!
  我睡了多久!子詹在哪里!
  清浅形容狼狈,甚至比第一天穿越来这陌生的王朝还要惊慌,用手撑着身子就要下床,然而身体却奇软,只听砰的一声响,整个人已由床上滚到了地上。
  沫儿本是来帮清浅换药的,在门口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焦急的推开了房门,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安逸王。
  “这……您还不能动!”沫儿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盆,冲过去吃力的撑住清浅。
  “师父!师父!”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力气也不大,沫儿叫了两声,想将清浅往床上送,结果两人齐刷刷的栽倒在地。
  云无痕闻声而来,见倒作一团的两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将沫儿提到了一边站着,又将清浅从地上拽起来,扔回床上。
  “白清浅,你不要命了!”见清浅一副恍惚样,云无痕咬牙切齿恨恨道。
  清浅却恍若未闻,莫名的勾起嘴角向云无痕笑笑,又要起床。
  “不要逼我再将你打晕!”云无痕怒目圆睁:“给我乖乖的躺着!”这女人,怎么一醒来就不消停!
  这句话终于起了效用,清浅从茫然状态醒过神来,却低下了头不言语。
  云无痕无奈的看她一眼道:“安逸王,眼睛怎么样了。”
  清浅一听,顿时才反应过来,她是被阳光照醒的,方才心神不宁,竟然没有发现,虽然依然是模模糊糊的,可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了。
  “能看见么?”云无痕问,三分担忧七分雀跃。
  清浅点了点头。
  “能看清么?”他又问。
  清浅摇头,如今的双眼,就如自己才穿越过来那会儿似的,看啥都是个轮廓,只是比那时清晰一些,如同一个高度近视加散光的人忘了戴眼睛。
  “怎么治好了眼睛又成哑巴了。”云无痕推了她一把,又笑道:“不要担心,现在只是初见成效,既然这个法子有用,那我一定能让你看清楚,虽然不能比寻常人,但总比半瞎好。”
  清浅不置可否,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望着云无痕:“无痕,我睡了几日。”由于多日不说话,声音很是嘶哑。
  云无痕看她似丢了魂的样子,收起了笑脸:“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能够做什么,二十三日足够一个人丧命,足够一个王朝的更迭。清浅闭了闭眼,身体颤抖。
  云无痕望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所知道的事情,便是当今年号还是启佑,没有变过。”
  清浅豁然抬头看他,眼中尽是喜意。年号未变,代表皇权不曾更迭,代表皇位上的人还是她的亲姑姑安仲。
  “那么……”清浅开口,却发现问题太多,不知从何问起。
  云无痕搬了个凳子坐下,慢慢的解释:“六皇女已死,罪名是谋大逆。”
  这一个消息如平地炸雷,清浅抖着声音问:“你……如何……知道……”
  “圣上根本不是急病,而是中毒。圣上的毒是我解的,我自然知道。只是那时解完毒后我便匆匆赶回来照看你,没时间多呆。”云无痕解释。
  如此说来,她的家人应当全部平安并且知道她在云无痕这里,只是,为什么不接她回去。
  “你的眼睛天底下只有我能治,你且安心的留下吧。”似看透她的心思,云无痕拍了拍她的肩。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清浅咬着嘴唇,终于问出了口:“子詹……在哪里……”
  云无痕良久不语,只定定瞅着她,久到清浅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答案了,最终万般无奈皆化作一股叹息,云无痕还是开了口:“下落不明。”
  脑中似绷断了一根弦,清浅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吵得她几欲发狂,下落不明,下落不明……不是被处决了,而是下落不明,这样四个字,既能成希望,也能成绝望,一时间竟不知该悲该喜。
  “你晕倒后第二日,李上侍偷潜入帐中将你一并押走,欲以你挟制白家家主,王君无意中发现你也在随行队伍中,一怒之下斩了数人救了你出来,奈何对方兵力甚重,王君又中了毒,我们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你,王君却去引了追兵,自此下落不明……”云无痕一点没瞒她,件件事交代清楚。
  “子詹怎会中毒!”清浅目眦欲裂,从床上弹了起来,险些又滚倒在地上。
  云无痕伸手将她按回床上,又掖了掖被子,这才解释:“李上侍为防他逃跑,给他下了毒。”顿了一会儿想了想,又继续说:“我不知是什么毒,但依经验看来,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只是受伤加中毒,不知王君能否撑下去……这一句话他还是生生吞了下去。
  “后来白家家主似是使了个法子拖住了六皇女,便命我快马加鞭赶去京中替皇上看病,我一看之下才知道是中毒,待毒解之后,六皇女醒过神来,京中局势已尽回皇上手中,之后便是六皇女伏诛,皇上和你娘顾忌你眼疾,便将你留在了我这里。”言尽于此,事情皆已说清。
  寥寥几句,一场宫变便消弭于无形间,清浅虽不知其中有多少惊心动魄,却晓得自己娘宦海沉浮那么多年,定是有几分本事的,若不是六皇女发难太突然,怕是连这场危机都不会有。
  然而这些毕竟不是她要关注的事情,宫廷斗争她不拿手,她胸无大志,平生只愿得子詹一人,安平一辈子。
  “无痕,你告诉我,子詹有几成机会活下来?”清浅垂着头,表情莫辨。
  云无痕想了片刻,只觉那个男人委实给人一种生命力很顽强的感觉,便晃了晃巴掌。
  清浅看了一眼,五成。
  “无痕,让我走吧。”清浅勾起一个笑容,却很快消失。
  云无痕一愣,只觉得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走,你个瞎子,能走去哪?”
  “不管去哪,千山万水,我总是要去寻他。”五成的几率对她来说足够了。
  “你疯了!”云无痕声音高了八度。
  清浅却笑了:“是,我疯了。”但是即便是疯了,也得待得寻到他后再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可理喻!”云无痕终于气极,一甩袖子:“在我手上的病人,还没有医不好就让人走的说法!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哪儿也别想去!”说罢再不理他,啪的一声将门摔上走人了。
  清浅坐在床边苦笑。在他们眼里,她是疯了,既疯又傻且痴,女尊王朝男人本就不值钱,哪见过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可惜只有她知道,这世上得子詹一人便是天堂,若失了他,便如梦中那样孤寂百年。早在子詹第一次对她笑,答应她求婚的刹那,她便已经泥足深陷,逃不脱了。

  哭

  这几日清浅都十分老实,老实得让云无痕都有些接受不了。
  “大小姐,您要去外面透透气么?你这样下去都闷坏了。”沫儿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清浅摇了摇头。
  “你天天闷在屋子里算什么回事?”云无痕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来。
  清浅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么?”
  “你!”云无痕气结。
  “无痕。”清浅顶了一句,又面无表情的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云无痕没好气的问,又搬了个凳子到清浅床边,帮她将敷眼的白布拿了下来,清浅眼睛虽然慢慢恢复了,但为了治疗,还是要日日以白布覆面。
  “若找到了子詹,你们会告诉我么?”清浅问道。
  云无痕愣了一下,旋即回答:“什么话,当然会告诉你。”
  “若找到的是尸体呢?”不辨喜怒的语调。
  云无痕手抖了一下,片刻又一个巴掌拍到了清浅头上:“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
  清浅挨了一巴掌,还是没动。
  “只要我知道,定告诉你。”云无痕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答道:“京中发生的事情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本来她们是不让告诉你的。”
  “谢谢你。”清浅低声道。
  云无痕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自己拍的地方。在他心里,清浅是有权利知道所有事情的,瞒着她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王君会没事的,你何必这样对自己?”云无痕道。
  清浅点了点头,待云无痕将她眼睛重新裹好,便由沫儿扶着走了出去。
  云无痕居住的地方四面环山,是个夏不热冬不冷的风水宝地,房子不算大,却胜在雅致,房前种了垂杨柳,还有一汪小小溪水流过,屋后两块地,一块种了些常用药草,一块铲平了做晒药的场子用。
  清浅暂时还看不到这别致的风景,然而却能感受到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伸了个懒腰,呼出肺里的浊气,清浅懒洋洋的回头。
  “无痕,你这地方不赖啊。”
  云无痕看着开朗过来的清浅,心里也挺开心:“那是。”
  “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清浅说道。
  云无痕愣了一下:“我是药谷老人的关门弟子。”
  药谷老人,光听名字都很牛掰的样子,没想到当初举手之劳,竟然救回来个大牌人物。
  “师父仙逝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云无痕说着说着声音却断了:“直到胡达将我掳了去。”
  清浅偏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为什么。”
  “胡达的母亲病了,请我去为她治病。”云无痕道。
  诶?清浅愣了。难道不该是什么家国天下仇么?怎么就是个治病那么单纯的事情。
  “她母亲得的那是绝症,我治了一年却还是治不好。”云无痕压低了声音:“我是药谷老人的弟子,师父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她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治不好胡达的母亲,我很难过。”
  每一行的人,对自己的专业知识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自负和骄傲,云无痕也不例外,他从小行医,艺术不说出神入化,也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了,然而对于一个病人他却束手无策,清浅知道那种感觉很糟糕。
  “后来我就想起了我的师兄。”云无痕顿了顿接着说:“师兄比我更早入门,艺术也比我更精湛,只是师兄身体弱,一直住在自己家中,我对胡达建议此事,然后便去接了师兄来,却没想到最终害了师兄。”
  清浅叹了口气,看胡达平日的表现,便知她不是个什么好鸟:“胡达对你师兄下手了是么?”
  云无痕点了点头:“嗯,那时我以为胡达是个孝顺的女人,却不知她有颗禽兽的心。”
  清浅挪了两步到云无痕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云无痕从小跟随药谷老人行医,涉世不深,被外表蒙蔽也是必然的。
  “师兄自小身体就弱,受不得胡达的折磨,没过几天就死了。那时我才看清这女人真貌,连夜抱了师兄的尸身逃了出来,待寻了一个小镇落脚,我匆匆将师兄葬了,然后联系师兄师姐,药谷虽然不算什么厉害的门派,但也不可能纵容外人欺凌自己弟子,然而不幸的是,在师兄师姐收到消息前,我便被胡达发现了。”云无痕声音低沉,却听不出感情。
  “胡达抹了所有标识,然后将我掳了回去关进牢中,每日折磨□,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
  三年,他受了所有折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然而却从没想过要去死,师兄的愁他还没有报,即便凭着那一份内疚之心,他也要看着胡达死。
  清浅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云无痕抬眼看了看辨不出感情的女人,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他,就像眼前的安逸王。
  两人很是默契的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直到忽然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清浅坐在屋中,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拐了拐云无痕:“无痕,你知道嘛,这样的雨,应该叫做天哭。”
  “什么意思?”云无痕好奇的问。
  “老天爷都哭了啊……”清浅答:“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云无痕没有接话,依然低头捣鼓着手中的药膏。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又是朗朗晴空。
  “这个夏天可真长。”清浅莫名的发出一声感叹。
  “是啊……”云无痕头也没抬的接到。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移,在云无痕耐心的治疗下,清浅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
  今日是扎针日,一大早沫儿就听见清浅房中传出来杀猪般的嚎叫。
  “无痕,疼啊!!!!”
  云无痕第十一次停下手,耐心已经快没了。
  “看过那么多病人,没一个有你那么难伺候的!”
  “可是……真的疼!”清浅抽抽搭搭的委屈道。
  “疼你个大头鬼!沫儿,点哑她!”云无痕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跳着,清浅惊惶的摇头,沫儿面无表情的进来,面无表情的一指封了清浅哑穴。
  可怜安逸王眼泪都飙出来了,还是一个字也说不了。
  第二日,云无痕照例来给清浅施针,结果掀开被子却发现安逸王失踪了。
  “去找!”云无痕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沫儿从善如流的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报道,安逸王在树上。
  “眼睛还没好就学会爬树了!”云无痕一个巴掌拍在桌上,黑着脸随着沫儿出去看,一仰头只见清浅小猫似的缩在柳树上,委屈的抱着双腿看着他。
  “下来!”云无痕命令道。
  清浅摇头。
  “今天不扎疼你,下来。”忍了忍脾气,云无痕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脸。
  “快下来,你还是不是女人。”激将法。
  清浅动了动身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