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落最后一个音符,我淡淡抬头,扫视全场。殿堂里一时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有的甚至连嘴都合不上了。人影浮动,一张异样中带着点点哀思的脸吸引了我。嘴角淡笑,看来目的达到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下一步了。
于是,忧伤的旋律又飞舞了起来,撕碎着片片情愁。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唤醒了谁的誓言/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追忆往日缱绻/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缘/来生缘/难分难解/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成离别……(仙剑四的主题曲《千年缘》)”
我静静地起身,走向怜惜,“不知裴姨娘可否满意?”
“你!”估计是魏夫人三个字听多了,怜惜被姨娘两个字顿时气得喷火,要不是她大家闺秀惯了,估计此时就不会死憋着就差没憋出内伤了。
“看来刘夫人似乎十分自信自己的琴艺啊?”李建成气得也不轻,声音立刻提高八度,提醒着我此刻是刘夫人的事实。
“不敢。”我微微颔首,可是语气却丝毫没有不敢的样子,嘴角冲着怜惜不易察觉地轻扬。毫不意外地,怜惜看到了。
怜惜已经被我气得没了理智,连基本的婉转都抛到爪哇国去了,直接挑衅:“刘夫人的琴艺的确出神入化,可不知舞技如何呢?”
“舞技?”我轻轻掩着口,眉头微蹙。“臣只粗略知道些一二,恐怕……”
怜惜立刻逮到了我的踌躇,可不等她借机反攻,魏征便拱手说道:“玉璃夫人已经奏了两曲,此时想必已经累了。舞曲表演不如等到下次吧?”
这时,留着山羊胡、满脸奸臣像的裴寂发话了,将魏征的话堵了个严实。“哎,魏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早就听说刘夫人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臣等一直想一睹夫人的风采。难得此次夫人登台献艺,不如趁这个机会也让臣等解解馋。”
“裴大人!”刘文静好看的眉头完全皱了起来。他一向不喜裴寂,裴寂这样挑衅我,惹得他近乎有些愤怒了。
顿时,大厅之上的气氛变得格外的紧张、怪异。除了完全不知情的倭国使者还在茫然地张望四周、表示疑问,其他任何人都不发一言、神情凝重。
皱眉看了眼四周,哀怨之情溢于言表。我叹了口气,刚要说话。这时,长孙无垢站了出来,上前对李渊行了一礼:“既然今晚大家都这么好的兴致,无垢不才,也想献上一艺。不知诸位能否给无垢一个机会呢?”
座下皆哗然。
“难道秦王妃的舞技也很出众?”倭国使者顿时来了兴致。毕竟除了尹瑟瑟,长孙无垢便是全场最貌美的女子,连异邦的眼球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这……”李渊有些为难了。堂堂秦王妃献艺,多少有些失身份。可是,倭国使者偏偏又开了口,若是不准奏,难免会坏了倭国使者的兴致。
座下的众臣也纷纷有些挂不住了。若有似无地,一抹浅笑划过我的嘴角。鱼饵我已经下了,不知上钩的会是一条怎样的鱼?
“启禀父皇,儿臣又想起一事。”突然间,大厅之上传来了李建成的声音:“儿臣不才,除了寻出魏夫人的敦煌之舞,还找到了一批舞技超凡的绝色舞女。秦王妃向来体弱,不如还是由儿臣的舞女来为使者献艺吧?”
“不知使者意下如何?”李渊向倭国使者询问着。倭国使者虽然面有些扫兴之色,但终究还是同意了。等到一批绝色佳人舞动着腰肢、婀娜起舞时,这位倭国使者又一次展开了笑颜。而这场围绕我而起的闹剧也以不了了之告终。
接下来,我完全无视别人的注视,惬意地吃着东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今晚的收获实在是不小,不但出了气,还为我的翻身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李建成,没想到这就是你的弱点啊……要不是我风卷云残地吃着东西,恐怕我真的会笑出声来。恩,淡定,淡定。
“你满意了?”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我立刻转头,目光直射刘文静。“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来了?
一阵茫然的沉默后,依旧只剩叹息。
刘文静的改变
深夜,刘府灯火通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建成一巴掌将我甩在地上,一声怒吼。因为我的锋芒毕露,倭国使者对我进行了极高的评价,并且邀我时常进宫与他切磋琴艺。于是乎,李建成的“完美计划”功败垂成。
“谁让你们得寸进尺,你若不逼我,我自然也不会这么做。是你活该!”我嘴角含血地瞪着他,看着他的恼怒样儿,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哼,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今晚我终于知道李建成的死穴在哪儿了。怪不得他对我的怨恨那么大,不止是因为“恨”屋及乌,最主要的是因为我让李世民对长孙无垢没了心思。
刘文静带我去大兴善寺,为的就是去巧遇长孙无垢。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刘文静想让我知道:他李建成爱上了仇敌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弟媳——长孙无垢!
“臭女人!”李建成被我完全惹怒了,一声怒骂,猛地一抬手。
眼看一巴掌又要打了过来,我赶紧闭上了眼,可却也不退让丝毫。这怕是很正常的,毕竟嘴巴硬并不代表我的皮也足够强硬,但退缩也是万万不能的。可是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疼痛落在我身上。只听见一声闷哼,睁眼一看,竟是刘文静!
白净的脸庞顿时红肿一片,丝丝血迹挂在嘴角。可是那眼神却没有分毫悔意,依旧坚定直视李建成的怒容。
“文静,你这是什么意思?让开!”李建成顿时惊住了,可滔天的怒火还是不减半分,入骨的恨意肆意流露在眼神中。
“太子殿下,她如果莫名负伤,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为了殿下的霸业,还是忍耐些好。”刘文静嘴上虽然躬卑,但却一步也不挪开。
“……”我顿时惊在原地。他真的疯了啊!怎么会帮我?
“你!”李建成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愤恨地瞪着刘文静,但却迟迟没有看到对方的退却之意,这才不甘地拂袖作罢。“哼,你好自为知!”人影闪动,转眼便跃出了刘府。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刘文静随意抹了把嘴角,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了起来。眉头微皱,言语间透着关切:“你没事吧?”
我猜不到他的用意,声音竟然也有些结结巴巴。“没、没事!”真是丢脸!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嘛?
“没事就好,今晚你也累了,休息吧!”说罢,便拉我睡下。
为什么他宁可忤逆李建成也要帮我?现在又对我如此殷勤,根本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望着此情此景,从前的一幕幕顿时浮上我的心头。
“你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魏征,不会多看我一眼!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为我停留一会儿,哪怕一个瞬间!”
“魏征到底哪里比我好?他会的,我也会!他可以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你说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
难道他真的对我……可是一想到他新婚之夜强占我,逼我沦为他和李建成的棋子,我因为酒醉又和他再次有了肌肤之亲,心中便有了种说不出的浓烈杀意。管他对我有没有意思,现在的刘文静不过是个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我和他之间只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报复他我决不罢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我不会感激你的。”
刘文静一阵沉默,怏怏地收了手,径自躺下。良久,才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默然。
“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低低地声音,下一秒我便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挣不开,我只能任着他越抱越紧。
果然,刘文静智商不低,做这么多原来无非是想稳住我。看来我是想多了。于是,对于刘文静的“好”,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恶心。但转念一想,我又有了一些担忧。
本来我想扳倒他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李建成的权势和刘文静的手段都很不好对付。刘文静这么沉得住气,手段高明难测。我要是想赢,那么就必须先解决了他。一旦除去了刘文静,李建成就好办多了。
突然头上多了一件东西,紧拥的怀抱也慢慢松开,耳边是刘文静的低咛:“我扔了你的玉簪,现在赔你一根新的。”
我疑惑地拿下一看。简单大方,却又精细镂花,几点白珠镶嵌其中。一句话,这只金簪绝对价值连城!刘文静先是向我揭了李建成的底,现在又送我这么名贵的金簪,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低声喝道:“刘文静,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谁知道呢?”一声轻笑,美艳的脸上全然是忧伤。这样的他,竟然有些刺痛我的眼。对啊,有些事,谁知道呢……
深夜访客
“颜如玉,颜如玉!”不知睡了多久,一个声音将我唤醒。
我懵懂地爬了起来,眼前是一个美丽的中年女子。五官秀丽,媚目妩姿,除去一些细纹,完全是个妙龄少女。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绝代美女,姿色简直和尹瑟瑟有的一比。我正看得出神,突然,一抹红拂缠上我的颈脖。
一道厉声喝道:“你怎么会那首离别之曲?”
我不急着答,瞥了一眼刘文静。见他呼吸均匀,知道他已经被点了睡穴,这才放心说道:“是我师傅教我的。”
“你师父是谁?”女子警戒地盯着我,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是您的结拜大哥,虬髯客张仲坚。”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您无法钟情于师傅,所以才传了师傅这首离别之曲。”
瞬间,对面的一双美目里有了一丝怅然,“是他告诉你这些的?”
“不,”我摇了摇头,澄清道:“是我猜的。”
张出尘一声轻笑,红拂渐渐散开。“他的确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从不将儿女私情挂在嘴边。看来,你没说谎。不过能猜到这些,你也不简单。”
我随意笑了笑。废话,你们的那点三角关系都传到一千多年以后去了,21世纪里谁不知道风尘三侠的故事啊?还好我是个未来人,不然还真猜不到。
短暂的沉默后,张出尘神态里有些不安。仿佛要下很大的决心似地,但最终还是颤抖地问出了口:“你师父,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他原本一直隐居在汉中一带,因为我学成出师,闲来无事,大概一年前便出海云游四方去了。”
“这样啊。”张出尘若有所思。“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过了许久,张出尘才恢复过来,语态倒有些和蔼可亲。“说吧,你为什么引我来?”
“我的琵琶骨碎了,想让您帮我恢复武功。”诚实的好孩子啊,不是我是谁?
此言一出,张出尘立刻变了脸色,伸手检查了一下我的两侧。顿时,脸色更加惊讶泛青。“怎么回事?”
“……您还是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您是有害无益。”
“与太子和秦王有关?”张出尘果然不是盖的,见我如此隐晦避嫌,便立刻猜到了缘由,直指要害。
“是。”我心里头有些害怕,生怕“这根救命稻草”不帮我。虽说她觉得愧对虬髯客,理应会想通过帮助我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可这毕竟是夺嫡之争,一旦卷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很明显,张出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只是一朝臣子,很多事情也不见得帮得上忙,有些事情更是碰不得。”
“可是……”
不等我反驳,张出尘又厉声打断了我。“我不清楚你到底帮谁,可从今晚你的表现来看,我猜得到你现在想做的事一定很危险!为人臣子的,就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
一时间,为人臣子四个字刺痛了我。再联系起李渊今晚有意偏袒李建成的事,顿时觉得讽刺非 常(炫…书…网),我有些激动了起来。“我是在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试。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决不放弃!这就是我的本分,这样我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爱的人!”
张出尘一阵惊愕,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情。”情绪渐渐抚平,心头闪过一个人影,语气也有了些伤感。
张出尘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李夫人也曾经爱过,更应该明白那种爱一个人所带来的勇气。也许在您看来,我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在政治斗争这条不归夜路里寻求出路的傻子。但我真的希望您能够帮我,您就让我傻一次吧!”眼睛里有些瑟瑟的,但却什么也流不出来,因为我说过,我不会再是个只会流泪的没用软蛋了。
“你不会后悔吗?”张出尘淡然出声,“在朝廷里,有许多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有时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这句话,魏征同我说过,刘文静也向我暗示过,李建成更是亲自演示过。明明大家都知道,可都无法幸免,有时更说不出谁对谁错。人和人之间都变得亦邪亦正,似敌似友了。但这并不能动摇我的决心,我坚定地看着张出尘,嘴角微微扬起。“当初您为了李靖李大人,不惜背叛杨广,冒着极大的危险连夜同他私奔。那时您想过后悔两个字吗?”
张出尘再次沉默了,她叹了口气,许久之后这才说道:“好吧,我试试!明晚这个时候,我再来。”
第二日夜里,我的琵琶骨被续上了金刚铁骨。只要我不断修行内功心法,加以疗伤,两个月内便可恢复了。一旦复原,我不但可以功力增强,而且大罗神仙也无法再废我武功了。可以说,这是一个非 常(炫…书…网)好的结果。
然而这一切,却只是我计划的开始。
步步为营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
自从那日玉璃夫人颜如玉在倭国使节面前大放光彩,长安城里的茶楼、乐坊都被《千年缘》那伤痛的旋律所笼罩。随之飘起的,当然还有许多关于颜如玉的传言。然而这一次,人们不再将她视为薄情寡义的乱世妖孽,反倒同情起她来,纷纷猜测着其中是否存在着隐情。
有人传言,除了这首《千年缘》,颜如玉还曾经深夜独唱过一首名为《画心》的天籁之音。字字句句都是想爱却不能够的痴情,闻者皆落泪。而这一切的缘由,其实是颜如玉无法忘怀太子洗马魏征……
“使节大人,这 么 快‘炫’‘书’‘网’就要回去了吗?”驿馆里,我含笑道。
“是啊,若不是我们接着还要出使其他国家,我一定要好好和你再探讨一下琴艺。”倭国使节无不惋惜地说道。
不知道会不会去扶余呢?我心下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脸羡慕,“还要出使其他国家?使节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去那么多地方。”
“哪里哪里,刘夫人说笑了。”倭国使节笑呵呵地摆着手。
见马屁拍对了地方,我接着试探:“大人应该是去百济,新罗吧!”
“是啊,不过,我还要去扶余。虽然和大唐天朝比起来,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