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不大介意小虫子。”玄成没有半点反应,说完还笑眯眯地喝了口水,紧挨着我坐下,“就像我也不大介意坐你旁边一样。”我不解地看着他。“刚刚我看见几只蜈蚣爬到你下面去了,没事,我不怕蜈蚣。”
“啊——”我杀猪一般惨叫地跳了起来,蹦得老远。回头一看,才发现原先我坐的那块地方空空如也,连蚂蚁也没有一只。
玄成直接无视我杀人的双目,继续笑容可掬地圆着谎:“可能是爬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我只能气得干跺脚,哎,自找的啊!怨得了谁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玄成这家伙虽然看上去一副无害的样子,可背地里却坏得流脓。每次都是我被整,连劳动人民都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而我却无望了。天知道那天我求他让我当他书童时他心里笑背过几次啊?!
本来想推他下水变落汤鸡,结果我却在水里给他抓了一下午的鱼。本来想骗他吃酸山果,结果他顺势说拉肚子体虚,要我牵马给他骑。本来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跆拳道,结果因为他的一句怪叫而惊得摔了一身泥。本来……
实在是作孽啊!原计划是想赖上他骗吃骗喝、顺便整他的,哪知道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反而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娱乐节目。一个字,惨!两个字,悲哀!
突然,我感觉一个东西贴着我的脸。我又一战战兢兢地一躲,抬头一看,才知是水袋。“发什么呆呢,快喝口水坐下歇歇吧!等会儿还要赶路,应该就快到了。”玄成起身把水袋递给了我,就又去整(www。87book。com)理行李、给马喂喂草去了。
“哦。”我受宠若惊地抱着水袋坐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毛毛的。难道被人折腾惯了,突然来了点正常待遇就会感到不舒服?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犯贱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了一大队人马来,一群人将我团团围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吧?又是打劫的?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些人。看样子这些人可不好对付,比起先前那批,精神面貌都不一样,各个都是练家子。尤其是这带头的土匪,人长得黑漆漆的,但是又壮又胖,整个人就像一堵墙。一看就知道轻而易举就能把我放倒。
“你们想干什么?!”我立刻爬了起来,挡在了玄成前面,也算是报刚刚的一水之恩。“打劫还分批分天的啊?!告诉你,我们可没钱。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去打劫别人吧!”
“什么?”那土匪头子一脸迷茫,但还是凶巴巴的。
“我说,我说……”我急急地思索着该怎么顺过去,“我说我们只是来打酱油的,你可以当成没见过我们!”
“哈哈……”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玄成开口了,“玉儿,来,见过程将军!”
程将军?谁啊?他不是土匪头子吗?我有点迷茫。只见那个黑胖子下马抱拳一礼,“原来是魏先生!咬金不知,先生别介意啊!”
玄成拉着还搞不清状况的我,热情地走了过去。程将军?程咬金!等等,他刚刚好像说,魏先生?他不是叫玄成吗?丫的,死玄成敢出老千?!老娘掐死你!
初进瓦岗寨
瓦岗寨就是不一样,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一副井井有条的模样,而且有些地方还风景如画。一点也看不出是土匪窝,怪不得在隋唐时期能兴盛一时,不断发展壮大,成了最著名的土匪窝。
“说!你到底是谁?!竟然敢骗我,你找抽啊!”此时,我们已经住进了李密特别安排的房间里。而我豪迈地站在凳子上俯视下方,狠狠地拽着某人的衣领,瞪着他欠揍的脸,大声质问道。
“我叫玄成啊……”一脸烂笑+无辜=欠揍。
“那怎么一路上别人都叫你魏先生啊?!”声音高了八度。
“没错,我是姓魏啊……”无辜的样子,委屈得可以挤出水了。
“你,你叫魏玄成?!”咦,怎么有点耳熟啊?这里是瓦岗寨,又有程咬金……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
“我从来没说过我姓玄啊,是你这么认为的,记住了。我叫魏征,字玄成。”魏征整了整被我宁皱的衣服,脸上依旧阳光灿烂。
魏征?!那个唐太宗怕得要死的有名的谏臣,就是我眼前这个笑里藏刀、把我整得不轻的典型危险人员?
“你……”还没等我找他算账,就看见门开了,几个器宇不凡的人在外站着。我立刻跳下凳子,满脸笑容地对魏征款款说道:“先生,您的领子我检查完了,没破。”
“是吗?那是我的错觉了,没破就好。”魏征很配合地还特意又摆了摆领口,才微笑地看向门外。“茂公,叔宝,好 久:炫:书:网:不见。”
“魏兄,怎么一见完魏公就回屋了?也不和我们几个叙叙旧。”一个脸色红润、衣带飘飘、有点酒中仙感觉的人一进门就先说道。
“咦?原来是藏着个俊俏小生啊!怪不得都不理我们了。”另一个英爽豪气、人长体壮的“型男”带点戏谑地跟着进了门。
“两位见笑了。”魏征立刻起身请人坐下,并一把把我推到了前面,介绍着,“这是我的书童,叫作阿玉。玉儿,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徐茂功,秦叔宝。”
“两位大哥好!”我忙点头哈腰地打招呼。看来我真是穿对地方了,竟然能遇见这么多名人,跟着魏征就是不一样。嘿嘿,可以考虑原谅他。
“魏征,你这书童长的还挺秀气的啊,浑身英气焕发,将来必成大器!”“型男”秦叔宝向我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过奖了,过奖了。”见徐茂功也在一旁点着头,我心里乐开了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个特别不和谐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嚷着:“这小子可滑头着呢,刚才他差点都把我绕糊涂了。还一副母鸡护仔的模样,挡在魏先生前面,随时都像是要扑过来咬我嘞!”接着“一堵黑墙”移进了房间里。
这个二愣子,我瞪了程咬金一眼,开始我的“谬论”:“我又不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再说了,孰能无过嘛!人,不能老抓着别人小辫子不放吧?心胸要阔达,包罗万象。你这么强壮,没道理包不下呀?!”
“……”程咬金被我说的一愣一愣地,又一次进入了迷茫状态。
“好了,好了,玉哥儿你就别绕他了。”徐茂功及时地帮程咬金解了围:“咦,咬金,你怎么不在校场练功却跑到这里来了?”
“肯定是抢不过信雄,被人家给赶出来了。”秦叔宝插嘴道。
“胡、胡说,有本事我们再比一场,这次还指不定谁赢呢!”程咬金死鸭子嘴硬。
“好,那我们走吧。这次你们再比一场,我们都来评一评这胜负。”魏征这一招够阴损的,分明是赶鸭子上架,给人下套儿嘛。
“走就走,谁怕谁!”程咬金气呼呼地争着这口气。
来到校场,一袭黑裳,剑舞飘动。无需太近,就能看见那疏离夺目的目光。那样的眼神,仿佛有几分悲伤,却早已冰冷如铁,杀气弥漫其中。
可这样的一眼竟将我看呆了。只是在一刹间,一抹绯红当空劈下。一杆金钉枣阳槊在空中漫舞,挑开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高雅,而又充满了戒备。点足,急退!赤红如血的枣阳槊忽然冲天而起,在空中虚虚实实,如闪电般直冲前方。这一槊所到之处,仿佛徒增了不少亡灵……
“好!”魏征大赞,“信雄,你这杆金钉枣阳槊,舞得是越来越妙了!”原来他就是单信雄,怪不得程咬金要输了。
“魏征?好 久:炫:书:网:不见。”声音很好听,除了有些冷。
“这位是……”单信雄转向了我,一脸疑问。
这时我才真正看清他。一双黑眸深邃似海,浓密的眉毛好看的拧成了一个结。薄薄的双唇,淡淡地轻抿。长发草草地扎在后面,不时有几缕青丝调皮地散落下来,随风轻扬。强健的身型,被黑衣包裹得潇洒有型。而麦色的皮肤里不断涌现着桀骜不驯,性感溢于言表。
他、他是?!
“阿羽!”我惊叫地冲到他的面前,死死地一把抱住了他,双眼有些模糊。“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也惆怅,日也惆怅
单信雄双手微微一撑,巧妙地挣开了我的魔爪,而我张开的手却被尴尬地晾在了那儿。我只得讪讪地收了手。
“信雄,你认识玉哥儿?”秦叔宝连同其他人一脸惊奇。
单信雄摇了摇头,随即向我问道:“小兄弟,我们认识吗?”
“我,我是玉儿啊!你不是欧阳羽吗?”我急了。难道因为我失踪了几天,他就生气不认我了?不对啊……
“在下单信雄。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单信雄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以示歉意。
“天下之大,长得相像的人不在少数。这也不稀奇。”徐茂功在一旁也说道。
“可……”我不甘心地闭了嘴,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他是欧阳羽吗?还真的只是欧阳羽的前世?迷茫,太迷茫了……
而后,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只得作罢,与他们一同吃了相当丰盛的晚餐。但可惜吃饭时我的心思也全在单信雄身上,没什么食欲。等到了入睡的时候,我依旧还是为了单信雄的事睡不着,在魏征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终于憋不住,才冲床下的魏征发问了:“魏征,你睡了吗?”
“没,”魏征哼了哼,很显然,他也被我弄得睡不着了,“还在想信雄?”
我点了点头,也不管魏征是不是看得见,就继续说道:“他长得真的好像我朋友啊,怎么说呢,那人是我义兄,是我养父的独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一向都很好。”
特别是我掉下悬崖前,欧阳羽对我说的话,总会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闪烁。心里也总有一个很荒诞的想法:他有没有可能也来到这里了,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认我呢?然而答案很显然是不可能的,我还真不相信那家伙会为了我殉情,丢下师傅一个人。要是那样,我也一定骂死他!
“你是孤儿?”魏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那也是一段不好的记忆,我还不想和别人来分享。魏征听不到我的回应,便也不再发问,只传来一声淡淡地叹息:“睡吧!”
大雨瓢泼,一个孤零零的瘦小身影蜷缩在道馆大门旁的小角落里。弱小的身子瑟瑟地发着抖,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被冻得紫青,可白惨惨的嘴唇依旧在颤动:“爸爸,妈妈……”周围没有人迹,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仿佛被丢弃了很久的孩子。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雨水怜惜这个孤寂的人儿,一遍遍地洗刷着那单纯的悲痛。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啊?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女孩儿?我可以吃很少很少的饭,干很多很多的活儿,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你们不要丢下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来报答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我……
头上的雨似乎停了,抬起已经有点晕乎乎地小脑袋,只见伞下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稚气的声音:“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忽然间心里疼得仿佛要窒息。小嘴死死地咬着唇,头低得仿佛要将地看穿。然而一双都得发青的小手慢慢地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牵起,抬头只见眼前又有一张和男孩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孔在放大。“小妹妹,和叔叔进去吃点东西,暖和一下怎么样?”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那么相对的就是,夜有所想,日……便会发癫,而且是病入膏肓的晚期。
“阿羽,不,单信雄单大哥,昨天你实在是太帅了,小弟特别佩服,所以请你教我功夫吧?”我十分“善意”地眨着我那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朦胧泪眼,“你不会狠心拒绝一个只是单纯崇拜你的可爱小男孩的小小请求的,对不?”
单信雄扫了我一眼,指着被我拽了两个时辰因而变得皱巴巴的袖子,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立刻放手,一脸赤忱地看着他。小样儿,不管你是不是欧阳羽那渣,老娘都赖定你了,谁让你长了张欧阳羽的脸呢?看着你老娘才能安心。“单大哥,你答应了?”结果我了字的尾音还没拖完,手里便被塞了两大把沉甸甸的东西,我差点没摔着。“沙包?”
“你先练脚力吧,一天围着瓦岗寨跑十圈,半个月以后我再来验收。”意思很明确,这半个月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也别想偷懒,偷懒的话他半个月后也照样知道。
一天围着瓦岗寨跑十圈?!他、他……还没等我发出半句怨言,单信雄便甩下铿锵有力的“再见”两个字,驾着轻功跑了。
我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发出了一个字——“靠!”
这叫什么?自掘坟墓是也。
我迷路了
“咦?玉哥儿,你怎么在这儿啊?”徐茂功笑得有点灿烂。
“你不是又迷路了吧?”秦叔宝笑得十分灿烂。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迷路了,还问?来,我带你回魏先生那儿。”程咬金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哎,这世道,人心不古啊!还不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我就算是想围着瓦岗寨跑圈圈也得先认路啊,于是迷路的悲剧上演了。每次迷了路,我都只能巴望着遇到个什么人把我带出去。要没遇着人呢,就只能就地休息了。对此,魏征倒是没说什么,估计是对我的脑残程度无语了,所以采取了任我自生自灭的方式。久而久之,我倒是因此把瓦岗寨里的大部分人给混了个熟,所以也经常能听见这样的对话,以及看见那三张令人犯罪的脸。
“对啊,小爷又迷路了,怎么啦?”我叉腰怒视他们。
“得了,咬金,咱们就别逗他了,带他回魏征那儿先吧!”可还没走几步,迎面便走来两个人,一个高大威严,似乎是李密,一个略显阴沉,我并没见过。两人并肩而走,表情严肃,似乎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密看了过来,“茂功,你们怎么在这里?”随之又扫到了我,“又迷路了?”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李密还是因为我迷路了,他把我引回屋的事。那种无语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啊!“小人见过魏公。”
“嗯,”李密转向那个阴沉男,“黑闼,这是玄成这次出去带回来的书童,叫做阿玉。你还没见过吧?”刘黑闼看了我一眼,算是回应,而我也清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鄙夷。哪知道李密接下来就来了一句:“我还有事找茂功他们,你送他回魏征那里。”
什么?他看不出这刘黑闼压根就不想搭理我吗?“魏公,其实小人……”不想要他送啊!
“是,黑闼明白。”我看着刘黑闼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有点发毛。他不是不想理我吗?难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知秦叔宝走之前,冲我耳语了一句:“小心点啊,他和魏征有仇。”顿时,我汗毛竖立,全身戒备。
一路上,我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和他并排走,只能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免得自己真成了无辜的炮灰。可是,越走我越发现了不对劲。“刘大哥,我怎么觉得,越走越远了,好像连瓦岗寨都出了啊?”
“是吗?”刘黑闼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突然抓住我,一脸阴森:“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登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