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最幸福又能怎样?你都没了守护她的资格。”
纷落的花阻隔了雨的视线,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宣不屑的神情。
“说!那四年,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指在不由自主地用力,他的眼眸黯淡。
慕容宣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异样复杂的神色,冷漠地看着雨,声音暗凝地说:
“你想知道?还有知道的必要吗?逸臣是溪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你又何必再多加关心。”
蓝雨站在他的面前。
他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还真难得有心情想讲给你听呢。”慕容宣懒洋洋地笑了笑,幽黑色的眼眸中有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我真怀疑你以前是有没把她当一个正常人照管着。那个女人居然不知道怀了孕不可以随便吃药打针,一感冒竟然慌里慌张的拿起药片就往嘴里塞,生怕传染给肚子里的孩子,待别人阻止她了后还茫无头绪,听完解释又吓得脸色煞白,将手伸进嘴里,抠出进了喉咙的药片。”
蓝雨的头猛地向上扬起,看着宣,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震惊。
“怀孕期间她吐了无数次,却始终不肯将孩子放弃!明明自己都是个随时会死的人,还想要孕育新的生命,傻得多么彻底。”慕容宣轻轻呵口气,看着绿叶丛中那点点星光,失声淡笑,
“没有高档的营养品,她身上仅存有的养分又全部被小生命吸收,瘦得皮包骨还死撑着说她一点也不虚弱,身体好得很,不用吃饭都能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天晓得她生出的宝宝有多难看……”他低笑出声,缓缓地说道,“逸臣啊……他生出来时别人还以为是只老鼠,丑得惨不忍睹,只有那个蠢女人抱着他又哭又笑地……当珍宝似的捧着,生怕谁抢走。她怎么也不想想,那么难看的婴儿,谁要,谁要啊……”他忽然骇笑,笑得脸上泛起红晕。
蓝雨不自觉地双手攥紧,全身僵硬,惊痛的颤抖,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出她是这么痛苦的孕育着儿子,又那么凄凉地一个人抱着自己的亲身骨肉悲喜交加的哭笑。
慕容宣恍惚地望着前方,目光迷离委蘼,眼底却有着异常的亮光,好像穿透他的身体,望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最可笑的是……她居然白长那么高,生得那么聪明。连做一顿饭都不会。她不晓得逸臣不停哭闹是因为饿了,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营养丰富的奶粉,不……那里根本连劣质的奶粉都没有……她想买也买不到,那个蠢人,自己不能喂奶,要她煮点米粉给逸臣吃都不会。大冬天,她居然不光烫得双手是水泡,还差点一把火烧了寄居的农家。”
“她怎么就不用用大脑?那么寒冷的天,不会煮就不要逞强说会。要不是扑救及时,我们三个人加上收留我们的大叔在家不全都活活冻死了……她是个麻烦精,连孩子都遗传了她的恶性。稍不注意就感冒发烧,而她作为人家的妈妈居然只会抱着儿子哭,什么都不会,多么无能愚蠢……”
慢而随性的话,那一刻,蓝雨的心中一片针扎般的疼痛,那疼痛将他的心脏攫紧得透不过气来。微垂的眼角,隐约地有着一点点的水光,濡湿了他漆黑的睫毛。
慕容宣哑声地笑起来。
“她活该受罪……那么嚣张跋扈……一个孩子就灭了她所有的气焰,除了不知所措,还是不知所措……他像个磨人精,隔不久又生大病小病,让她的蠢妈妈整日整夜的坐立不安,……不知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上天是公平的,他妈妈已经得到太多的幸福,注定由他来承受灾难……”
蓝雨沉痛地闭上眼睛,心底奔涌的痛楚和酸涩让他忘记了身在何地。
一阵熟悉的空灵香气。
那时,有人影从他身边穿越过,紧紧握住宣的肩膀,强迫他闭上嘴。
“不要再说了——”
那急促而响亮的声音在他痛苦的意识里犹如剑尖刺进他的心脏。
会有鲜红的血流出,汩汩的,但那是他本该承受的,一直地应该。
溪的嘴唇苍白得吓人。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僵僵冷冷的声音,仿佛那个声音不是从她的体内发出,本书由www炫87book书com网提供下载
“我不是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再次提起,为什么……”
“因为你和逸臣没有得到最大的幸福啊!”慕容宣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执拗的神色。
“……怎么会?”
她轻轻地说,眼底有种失措的脆弱。
“他抛弃了你们,你难道不要他给你和逸臣一个交待吗?”他的眼底有种孩子气的光芒,找出那浮于水面的原因,不肯轻易放过,“世上唯一不能够委屈的事,就是被人不说明原因的抛弃……”他闭了下眼睛,努力压抑着胸口的暗痛,“绝对不允许……你不知道吗……怎么能那么蠢,选择忍气吞声?”
溪心底黯痛。
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原以为既然过去了,只要没有人去提醒,他就再也无法想起,那些过往的感情和痛苦就会如烟云般消散了。可是,他竟然会如此固执,倔强地翻找出以前的痕迹,让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再现。
望着蓝雨心痛愧疚的俊容。
她恍然失神。
真的能够把他完全忘记吗,让另外一个女人独自拥有他的爱。
“我没有忍气吞声……”
握紧手指,溪避开慕容宣逼视的目光,忽略掉心底隐约的疼痛,她低声说:
“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想再要他了,你明不明白?”
蓝雨身体一震,哑声说:
“什么叫做‘不要我’?……而且,就算你想埋藏自己的情感,又怎么能剥夺逸臣得到父爱的权利?”胸口阵阵冰冷。
“他不缺少父爱!”
溪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目光却静静地落在蓝雨左手衣袖的十字袖针上。少见的文字,别致精巧的造型,寂静无声地闪烁着光芒。
“什么?!”
蓝雨的心口如被重锤狠狠击下!
她静静地看着他袖口上的银色袖针,低声说:“从他出生那天起,宣就给了他父爱,从未间断!”
蓝雨面色苍白,半晌才逼问道:
“那我呢?”
第二部 第三十章(1) 幸福慢车
第二部第三十章(1)幸福慢车
溪沉默片刻,说:“你是‘她’的丈夫,自然回到你该守护的‘她’身边。我和逸臣都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他给的爱,不想有人再来……破坏。我们不需要别人的丈夫来怜悯,他会过得很好,受到很好的教育,什么都会好。”
二年前的海边,她将报纸撕碎扔向空中。
那一刻。
她已然选择了放弃与遗忘。
胸口仿佛有血气翻涌,蓝雨的嘴唇也变得煞白,而僵硬冰冷的面容在努力维持着他最后的自尊,背脊笔直如冰雕一般。
他无法相信她的释然。
如果她可以平淡地选择从他身边逃离,又怎么可能维系到结婚生子,她早就有机会不是吗?
“我不要!”
蓝雨的声音冰寒入骨,然后,他用力抓起溪的左手,转身向别墅的外面走去。无法容忍在他和她的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要单独和她在一起,他要知道她的最真实想法!
“跟我走!”
被他拉着向门口走去,溪惊愕地挣扎,然而他暗怒的手指就如冰冷的铁箍一般,她根本无法挣脱,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出家门。
“雨!……”
她失措地低喊。
突然——
一只纤长的手握住溪的左臂,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蓝雨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他皱眉看去,果然,是慕容宣也抓住了她,正似笑非笑地露出嘲弄的神情。
“放开她!”
看着宣的手放在她洁白的手臂上,蓝雨克制着想要揍人的冲动。
“哈,似乎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慕容宣的唇角露出不屑的笑意,“你凭什么对她动手动脚?就算她四年前曾经是你的妻子,可是,现在她不是。”
“她从来都是!”
蓝雨冰冷地沉声说。
慕容宣迎上他的目光,却是漫不经心。
“她是?”
宣懒洋洋地微笑,招了招手,温和地轻唤:“逸臣,过来!”
“爸爸!”逸臣抿着嘴唇,张皇地望了望那个陌生的‘叔叔’,才抬头,小声的问宣,“爸爸,叔叔为什么要欺负妈妈?”
一阵骤然的心痛!
蓝雨的面容绷紧,冷淡的面孔上透出冰寒至深的绝望来,他已经成为儿子眼中的坏人了吗?
溪的面孔,顿时也惨白一片——
雨伤痛的情绪如此明显,她黯然,她只不过试图远离他,可是,雨那受到伤害的神情竟然让她痛得无以复加。
她只是不想再和雨牵扯不清,弄得有更多的人痛苦。
而并非要他充当儿子口中的‘坏叔叔’。
慕容宣没有去瞧他们两个人的神色,抬起手,他的手掌轻放在逸臣的头顶,轻轻的摩挲,
“逸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叫另外一个女人‘妈妈’,你会喊吗?”
叫别人妈妈?……
妈妈不要他了吗……
逸臣微歪着脑袋,看了看满脸难过表情的妈妈,又看了看那位气势吓人的‘叔叔’,他的眼里涌现出湿湿的水光,如一层白雾一般,晶晶莹莹。
“爸爸,逸臣不要喊别人妈妈,除了妈妈我谁也不会喊。………”他忐忑不安地轻摇着宣的胳膊,哭诉着说:“我有了爸爸和妈妈了,为什么还要喊其他人妈妈?我不要……是不是这里有坏人……那我们走好不好?……爸爸带我和妈妈走……”
他慌乱地摇着宣的手臂,生怕担心的事马上就会发生。
溪咬紧嘴唇,不知如何抚慰。
蓝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声音发出。儿子对宣的乞求,那眼底隐隐的脆弱失措让他痛得心如刀绞。
阳光在青白的石道上发出灿烂温暖的光芒。
空气中却流淌着痛楚的气息。
慕容宣眼底有如纱的夜雾,他笑意温煦,轻轻伸出手,轻轻地碰角逸臣的脸庞。
“这里没有坏人,只是有带着麻烦而来的人!”
他握住他的手,缓慢地站起身,惬意地说:
“走吧!我们回家去吃午餐了,去尝尝你那蠢妈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好啊!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
“你少夸她,哪有好吃?难吃得要死……”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气鼓鼓地来回瞪着,手指紧紧相握,然后,突然,两人相视笑起了来,就像他也只是孩子般,空气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第二部 第三十章(2) 幸福慢车
第二部第三十章(2)幸福慢车
“宣,逸臣,你们等等我。”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慕容宣停住脚步,略长的碎发如黑缎,唇边出现微微的笑容,“你决定了吗?如果还是坚定不移,那么,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溪点头。
慕容宣转身,看到身后的女人,他淡淡地一笑:“你如果这顿饭水平还没提高,我就带逸臣天天去酒店吃了!”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溪如一阵风一般从他们的身边跑过,纤细修长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别墅的大门后。
慕容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静静地笑道:“吃饭的时候你永远比我们快呀。”
寂静的石道上。
一阵微风缓缓地吹过。
有急促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
颀长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到他俊美如神的面孔。
他听到他叫他。
“宣……”
笑容如雪花一般在他的唇边晕开,仿佛沾染了寒冬里最灿烂的阳光。
别墅的花园里,绿叶随风飞舞,一地美丽的金黄。
那日,有花之精灵王子——
如神灵突然驾临般,那人自圣洁明亮的光芒中走来,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万千道灿烂的光芒的中心,是美好如同花香的王子。他惊世华美的微笑,轻柔温婉如清澈甘甜的花瓣莹露。
飘落的花瓣都成了会飞的翩跹蝴蝶,当他一出现,世间万物都淡化成阴影,明亮耀眼得只有他略长而柔顺的头发轻盈地飘扬,被微风拂起,柔美翻飞地降落在他的衣领和耳畔,眉翼有着沁人心脾的浅浅笑意……
“我的‘好’大嫂,你真的冤枉我大哥了,他可是对你死心塌地得很。”
温柔美好如夜露的声音,那声音如此好听,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让时空在刹那间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溪手指轻颤!
那声音里的一点点熟悉,一点点陌生……
Eugene王子向她解释说,是他当了“替死鬼”,在蓝家公布了订婚消息后,接下了雨娶丽滋公主的重担。他还说当年雨为了她放弃一切,直弄得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雨的母亲也就是他干妈去家里找他,说让他回来扮演雨的角色,稳住公司的人心。他回来后,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们说好话,雨的母亲都快答应了,偏偏她又发生了意外。蓝家之所以把雨在那时候找回来,也是怕雨所有的伤痛没处发泄。
可是,雨整天埋于工作当中,把自己当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Eugene和丽滋结婚时,雨根本没一点好转的迹象,为了不刺激雨,他才没有通知雨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他是在报复当初雨没有邀请来他来参回雨和她的婚礼。雨的母亲为了替丽滋挽回颜面,才把他们结婚的消息散播出去,拍了一张侧面结婚照,那上面的Eugene,连亲生母亲都说简直和雨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停止。
溪呆呆地坐着,恍若未闻他的话。
事情原来这么的简单明了吗……
是蓝天和丽滋公主结了婚,而不是她的雨……
溪愣愣地抬眼看雨,茫然的眼睛闪过一丝空明的光芒。
“可是……你的家族接受了我和逸臣……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你们是Endy最亲的人,你们怎么可能把他排斥在外?”
一个清扬的声音插进来,有如雪般的清新馨香飘来。
溪再次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浑身一颤,因为她已经听出,那是雨的母亲略带危险的声音。
雨坐在她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一如当初亲密无间的姿态。两人坐在一起,俨然童话里俊美的王子和纯洁的公主,无数闪亮的光芒耀眼地点缀闪烁在两人周身,画面美丽得不可思议。
蓝夫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静静地说道:
“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错看了你!希望你能谅解。”
轻淡的声音,那真诚的歉意却无可质疑。
“我也有不对……”溪微垂眼眸,平静的心还有些微的不能释怀。
“我接受你,不是因为你生下了蓝家的子孙。而是——”她说着,脸上有风轻云淡的柔和光芒,“Endy对你的爱让我感动,一个女人能够得到至纯至真的爱不容易,你既有福气,我就该成全。……不要再为了什么原因离开他,他很需要你给的爱,那样的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法给予的,就连他真心的笑容我都很少见过,不能不说是做人的失败。”
她的双眼黯淡下来,失神地说:“Yisen还只刚满三岁不久,我不希望他和Endy一样有那样不开心的童年,他应该有对单纯快乐的父母,幸福地长大。而你——也需要有丈夫来依靠,以前所受的苦都让他来抚平吧……Endy,会是你最好的选择……从小到大,是我疏忽了他,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的眼角有点点湿润的光芒。
一直沉默的溪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旁边的蓝雨抬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一抹黯然。
溪的脸色有点发白,她的手一点点握紧了白色圆桌的边缘,声音轻轻的:“对不起……”
蓝雨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一般地微微一笑,眼中却有着铭心刻骨的黯痛。
空气中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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