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别睡啊,告诉我了再睡不迟。”
溪不放弃去除麻烦的机会,锲而不舍的想唤醒他在打嗑睡的神经。
床上的人逸出匀称的呼吸,轻微的声音在房间缓缓流淌。
她彻底放弃在今晚解决问题的希望,吹发的动作也开始轻柔起来。
柔顺的头发从指间穿过,摩挲着溪的掌心。今天才发觉他的头发异常的柔软,手感很舒服,纯粹的黑色,像夜一样浓郁纯净。
他以前一定像头发样纯净无邪,是个单纯快乐的少年。
变成现在这样爱闹别扭的性格,大部分原因可能就是缺少一直想要的安全感和别人赞赏的眼神。
那要经过多久、多大的煎熬才能承受内心的挣扎与不安啊。
溪静默的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白色的灯光映得他的肌肤透明,乌黑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一贯伪装的眼睛,长长的,微向上翘在空气里,迷蒙得不真实。
她细细的看着,竟意外的发现他是双眼皮,只不过那条线很浅很浅,浅得不易察觉。
“你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吗?如果是那样,要怎样才能帮你,使你好过?、、、”
屋子沉静下来,只有轻轻的叹息在延续,弥久不散。
~~~~
第二天清晨。
溪睡意正浓时,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推开门进来,她纳闷的微睁开眼。
“早啊,洛希哥。”
轻快的问候声,如鸟儿唱歌般,在早晨听到实在是种享受。
“早上好,采儿。”
她回应了声,一时没听出那人问候的是何人。
这么欢快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她双手抱着软绵绵的枕头继续睡。
“迟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采儿手持钥匙站在门口,看见她,表情很是吃惊。
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说完整句话。
溪迷惑不解,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向她,眼睛又睁大了些。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呆在自己房间有什么不对?
采儿问得好莫名其妙啊!
对了,她刚才问候谁来着,洛希、、、?
采儿干吗进她房间却向风洛希问好?
而且她好像不知道她家在哪哦。
脑中好似闪过一丝清明的亮光,照亮了浑沌的思想。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溪环顾了一周。
白色的墙壁上贴了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大堆杂志胡乱的放在书桌上。
她的房间不是贴了蓝色墙纸么?
哪来男孩子喜欢的海报?而且张婶也不会允许她的房间这么凌乱,每天都把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昨晚、、、
找风洛希解手镯,然后替他吹干头发,再然后、、、、、
“啊、、、”溪惊得想大叫一声,喊完后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还不丢脸死。
采儿看着她从茫茫然到明了的神情,用一幅‘你完了的’表情盯着她。
溪还是一脸茫然,怎么会睡在沙发上啊?
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好,还是穿着昨天没换的运动衫。
只是风洛希哪去了?
她还得找他证明清白呢。
说曹操,曹操到。
“咦,采儿,找我有事?”风洛希揉着眼睛从房间的洗手间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瞪大眼睛的采儿。
“你、、你们真的、、、”采儿的手指在溪和风洛希两人之间指来指去,忽然大哭起来,“怎么办啊,表哥会骂死我的,我没把你照顾好,现在还、、、”她比谁都清楚,表哥看溪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么深的眷念,深得化不开。
“采儿,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他、、、”溪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也不晓得怎么解释,她慌张的对风洛希说:“你快跟她解释清楚,免得造成误会。”
风洛希看了看哭得伤心的采儿,又看了看满脸尴尬加愠色的溪,理所当然的说:“我干吗要解释?你在我房间有什么不对?再说、、、”他忽停顿了下,抓起溪的手腕,“采儿,这个手镯你认识吧,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要说我们没发生什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我会负责的。”他说得满是大义凛然。
暗淡的光线下,手镯银白色的光芒晃疼了某个人的眼。
采儿抬起眼,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镯看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慢悠悠地移到她脸上。幽怨的眼神仿佛初尝了背叛的滋味。
“风洛希。”溪局促不安的站直身体,被采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和雨哥哥的事。
她手指颤幽幽的指着风洛希,“以后再胡说八道你就等着死吧!还有,快帮我解开这个鬼手镯。”她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忘了怎么解开了。”风洛希无能为力的耸耸肩,语带软弱的威胁说:“记住,你可别擅自把它给毁了,爷爷可是很宝贝这个东西,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把它的宝贝弄坏了,会做出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拔弄着手镯上的铃铛。
轻描淡写的表情,要挟的语气。
气得溪牙痒痒,风家的疯子啊!
“迟溪,算了,你就带着吧,其实洛希哥也蛮好的。”沉默许久,采儿突然幽幽开口,像在无奈的妥协。
她黯然失色的眼睛,他小人得志的神气样。
溪捶足顿胸的想,
采儿还真是单纯,凡事只看表面,殊不知那是个天大误会,她只不过是钻进了别人的鱼网,正要逃离呢。
啊!有他们两个在,她想清白都不行了。
第二十二章(6) 几多欢喜几多愁
第二十二章(6)几多欢喜几多愁
学校小花园内,溪双手向后撑在草地上,无力的仰望着无限广阔的蓝天。
她把昨天怎么受骗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采儿解释了N遍,讲得口干舌躁,某女还是疑神疑鬼的盯着她瞧东瞧西,恨不得让她躺在显微镜下好让她研究个够似的。
对于这样生性多疑的人,她还能说什么?
一个字——服。
“真的是这样?”
采儿一脸不相信的瞅着她,不确定的问。
溪仰天长叹。
唉!
她都花了两个小时把跟风爷爷之间的协议讲了四遍,讲得喉咙快冒火,怎么她还是不肯相信?
“煮的。”她小声的嘟哝,怎么采儿就跟雨哥哥差那么多,他可以毫无理由的相信她,只要那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哎呀,迟溪,别生气啦!人家只是想试试你的心,都没听过你说爱上谁,好奇嘛。”采儿一见她恢复惯常的冷漠表情,知道她的忍耐已达到极限,忙讪笑着勾住她的脖子。
她无比真诚的说:“不管溪爱上谁,采儿都会祝福你的。再说,表哥可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根本不用我替他担心。”她相信十多年的感情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只是某人还没发现最深处的情感。
溪怔住,心脏突然被捏紧了。
最完美的人?
雨哥哥的确是最完美的人,上天不仅让他生得天生一幅俊朗的外表,更赋予他智慧的头脑,永远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对人和蔼可亲的他,像是下凡的天使,给人带来温暖和关爱。
可是溪是不祥的人,只会让人担心和带来麻烦,她不能永远的呆在他身边,
他是她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
那样好的人如果因为她而伤心难过,将会是一种多大的罪过,只要是哥哥就好了。
身边忽然寂静无声。
“迟溪,迟溪,你怎么了?想表哥了吗?”
一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想像法师样招回灵魂出窍的人。
采儿觉得不对劲,奇怪地打量拔着草发怔的溪。
“没事,我想起还要去买点东西,等下的音乐课就不去上了。”溪唤回注意力,笑一笑,飞也似的逃走了。
“哥哥说迟溪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难道是真的?”
背后传来采儿的喃喃自语,目光探究的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对不起,很多事不知道反而会更好。
阵阵乏力感袭来,溪晃了晃头,难道又加重了?不是说只是按时补充糖分就行了么?
喷水池里,像莲花样的水柱静静的喷洒,小水珠在欢快的戏耍。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糖,往嘴里丢了一颗,甜香的味道在口中无尽的蔓延,嚼着原本应该甜得腻死人的糖,心里却异常苦涩。
雨哥哥现在好吗?
对不起,正是因为他太聪明,她才选择来这里,远远的看不见,才能不被发现她的异常。
手中的牛奶糖纸随风飘去,她陷入一片茫然无措的深渊。
她不喜欢吃甜食的,尤其是糖。
可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颠覆了。
“溪,今天去带你吃口味纯正的中国菜。你不是一直喜欢吃辣的吗?等下保证让你大饱口福。”
“哥哥,我、、、我不想吃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吃正宗的麻辣烫,还说要去中国呢?”
“我、、、哥哥不是说溪唱歌好听吗?要是吃辣的把嗓子弄坏了,以后哥哥就只能听到鸭子在叫了。”
“吃一点没关系,就算是鸭子嗓门我也不会嫌弃的,大不了塞上棉花。”
“原来哥哥一直在敷衍我啊,那我偏要唱给你听了,而且要天天唱,我以后只吃甜食哦。”
回忆一幕幕的涌出,像倒带电影在她脑海闪现,雨哥哥的笑声在耳边回响着。
曾经的欢声笑语真的要离她远去了?
溪坐在水池边缘,无力的耷拉着肩膀,落寞的样子,那样的柔弱,仿佛只要谁在旁边轻轻用手指一推,就会倒入后面湿冷的水中。
‘沙沙’
身后突然传出脚踩在树叶上的响声。
溪无意识的转过头,还来不及看清楚状况,
‘啪’
一个清脆狠辣的巴掌硬生生地落在她脸上,她的眼前有星星的火花泛滥,脸打得侧了过去。脑中霎时眩晕,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无力的向后栽了下去。
‘哗’
一米多深的喷泉池里,忽然溅出了很大的水花。
肇事者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身材高挑的尹丽漠然的看着忽然弱不禁风的女孩,像个高贵的公主在处置一个卑贱的奴仆。
“你凭什么打我?”溪缓缓的从池底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死死的瞪着水池边那个凶手。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明明是晨的妹妹,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赌约?存心戏耍我是不是?”尹丽的眼眼瞪得比她还大,像小母狮子一样竖起来全身的毛,恨不得把猎物撕个稀烂。
“是又怎样?”溪不怒反笑,冷笑着斜睨她一眼,“你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吧,可是又放不下你那高傲的自尊去委曲求全,只能采取卑劣的手段让其他女生远离他的视线,这么幼稚的做法,我真替你可怜。”她的口中有腥味弥漫。
“你别以为让采儿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会感激你。”尹丽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大吼:“你凭什么指责我?从前有个雪儿,现在一个你,为什么你们都来跟我抢?”。
“你疯了,他是我哥哥。那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溪生气的大叫,眼神冰冷。
不敢相信一个学业优秀的女孩会说出这么荒诞不经的话来。
“哥哥?是啊,你是他妹妹,为什么你是他妹妹?”尹丽的理智完全丧失,她疯狂的大笑,姣好的面容扭曲得变了形,“就因为你是他妹妹,我想恨你,却又觉得自己很白痴,做着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她抓住溪的衣领,心头的恨意齐齐涌上,崩溃的哭喊:“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妒忌得就快发疯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当年她对雪儿说他这一生只等待一个人,我竟像傻瓜似的怀着希冀,也许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只要她不出现,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可是你来了,是你、、是你让我那点渺茫的幻想破灭。因为你是他妹妹,我不能嫉妒。如果那样的话,别人只会耻笑,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眼晴里迸射出杀死人的骇人光芒,泪水却奔涌而下。
溪被勒紧的衣领束缚得快透不过气了,面容苍白。
她想像往常样打倒欺负自己的人,手刚扬起,又颓然放下。
没有推开尹丽,她静静凝视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女孩。
“值得吗?”她轻柔的问,双脚浸在冰凉的水中,伸出手指轻拭‘高人一等’的女孩眼角溢出的泪珠。
晶莹的泪水像夏日清震的露珠,在长长的睫毛上轻颤着,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你爱过人吗?没有爱过你怎么可能懂?”尹丽凄婉的笑,抬起头望着天空,明亮的眼波游弋起来:“从幼儿园第一次见他时,那张笑脸就牢牢印在我脑海。我拼命地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好接近他。可是从那一天后,我再也没看到他笑过,为了他,我练最讨厌的小提琴,弄得下巴磨烂了,穿他最喜欢的白色衣服,站在远处陪他难过、、、、、”
泪珠无止尽的流下来,滴滴砸在溪的手背上。
“你有让他知道吗?”溪试探性的问,难道安晨真是麻木不仁的人?
“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有个人默默关心他,愿意陪他哭陪他笑,重新笑出来,等到他只对我一个人笑的时候,我会放下所有自尊与骄傲。可是最近他真的笑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天他来找我,说让我跟他表演节目,你知道我多开心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残忍的告诉我那只是因为你想要那枚勋章,最可笑的是那还都是你的提议。”尹丽的眼睛里泪水盈盈,眼神绝望又无奈。
她悲悲切切的说:“你是魔鬼吗?就那么喜欢把别人的自尊践踏在脚底下?现在你如愿以偿,高兴了,呵呵、、、、、”
带着恨意的大笑响彻人的耳膜。
“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认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那么想过。”溪一惊,言之凿凿的辩解,她气得简直想吐血,被人误解成这样。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尹丽听着她的解释,突然觉得更悲凉。
“你只会怪别人,有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这么自私的爱,你凭什么要他接受?”溪扯开她抓着衣领的手,冷冷的看着她:“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又凭什么肯定自己爱他?你只不过想让他活在你的羽翼下,仰仗你的鼻息呼吸,真是可悲又可叹!”她静静的瞅着她哀叹。
“你、、、、”尹丽急怒攻心,扬手就要一记耳光扇过去,溪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也挣脱不开,冷声问:“还想打?你知道我从小告诉自己什么吗?”
尹丽惊怒的看着她仿若千年寒铁般的脸,那透出的寒意竟让自己打了个寒颤。
“别人打你一巴掌,就要十倍讨回来。今天我不打你,不是因为同情你,更不是怕你,而是因为你属于我不打的那一类人——一个弱者。”溪平静的说,
她有三类不打的人:
心灵弱者不打;
无足轻重的人不打;
不打自己。
空气寂然无声,一派落泊的景象。
一片银杏片兀自飘灵,落入凉凉的水面,带起圈圈的涟漪。
溪飞身跳出水池,
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时,背后一个声音让她停了下脚步。
尹丽望着她高傲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我终于相信你们是兄妹,因为你们一样没有感情。”
“认清了这一事实或许对你是件好事。”溪继续向前走,语气淡然,没有回头;“你不必离开,如果有兴趣跟个冷血动物做朋友,我会考虑留给你一张入场券。”
尹丽怔怔的凝望着扬长而去的女孩,目光中的敌意渐渐变得沉默。
第二十二章(7) 几多欢喜几多愁
第二十二章(7)几多欢喜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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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场的水池边。
溪打开水龙头,流水从指尖流过,哗哗的响着。
她用手掌接起一捧水,泼到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透明的水池底,映出了那个鲜红的掌印,巴掌印痕凸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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