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仰起头,看到蓝雨深邃的双眸,冰蓝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惊险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映在夕阳下的侧脸迷离恬静。
“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蓝雨幽蓝色的瞳仁中闪动着疼惜的光芒,在为她刚才那个莽撞的动作而感到忧心。良久,他俯下身来,把溪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做,才会让他感觉到她的确实是完好无损的。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离他出院那天已经有两个多礼拜了。每天除了按时上下班,他会呆在家里陪她,互相照顾着饮食和起居,他手臂的外伤完全愈合,她守在厨房想为他做顿饭,生活变得像他们想像中单纯美好。
“我好像真的越来越笨了,明明出师那天还会的,为什么一回来就全忘了。”
溪的眼眸中盛着澄明光芒变得迷惘起来,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她的双手还在雨的手里,感受着雨温暖的温度,心里还在想着阿蔓达大婶教她做的西瓜鸡。
“有时候,我更希望溪能笨一点。”这样他才能多疼她一点,多为她想很多的问题。
蓝雨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滑过复杂的表情,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怜爱。
风软软的吹入,溪忽然淡淡的笑。
“如果我变笨了,你会养我吗?不嫌我差劲?”她的笑容很轻,轻盈得仿佛晨雾一般不真实,“其实溪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只笨笨的企鹅,即使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想过的生活就这么简单?”他有点泄气的意味,看着那张有着如花的笑靥的白晳面孔,柔声道:“那我也只好变成另一只守护你的企鹅了,为你觅食,给你温暖。”
对她一脸憧憬的样子,他的唇角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总是觉得跟我在一起的雨是最可怜的倒霉人……”
溪的神情陡然黯淡,喃喃出声,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雨紧紧地抱在怀里。
“为什么会那么想?”
“所有人都有那样的感觉啊!只是他们太好,不忍心说我,更别提指出我的缺点了。”
“没有,从来都没有。”蓝雨默默地抱住溪,俊容上带着坚定的神情,“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有你,我才真正的快乐,这份快乐无人能给。”
“只快乐就够了吗?……”如果这份快乐掩盖着太多的负担,那快乐还是快乐吗?还是他们想要的轻松愉悦吗?
溪的头靠在雨的胸前,她清楚地听到了雨的心跳,那稍快的、有点紧张的心跳声让她的眼中出现一片惶惑的光芒。
“溪,这个礼拜天陪我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蓝雨的声音很轻,他的下颔静静地靠在溪乌黑的头发上,明亮得成湛蓝色的眸中一片温柔的颜色。
“虽然现在已经觉得拥有了想要的爱,但是,我想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幸福,想要完全的得到溪的心,让每天都成为以后永恒的回忆……”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默默地响起:爷爷,给那件事一个完美的结局后,我就要真正的永远离开了。
带走哥哥,然后在亲朋好友面前作出一生的选择。
溪默默地靠在雨的怀里,任由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一点点地拉长,一点点地镀上金黄色的光芒。
夜晚十点钟的时候,手机音乐在溪的床头柜上响起,扰乱温馨宁静的心情。她低头凝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慕容正彦”,慢慢呼出口气,再翻开手机。
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沉默了一分多钟,她低声说道:
“伯父,我们就定在明天见面吧,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声音从手机的这端,远远地,传到另一个手机那端。古朴庄重的别墅里,慕容正彦站在一棵长青树下,月光洒照着花园里的树木,连绵相接的银色光芒,如同他眸底的意蕴般深邃悠长。
****
溪又一次来到了慕容宣的家。
因为这次是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能放松心情更好地欣赏这座豪宅。慕容宣的家和蓝家所有的别墅有很大的差别,蓝家是完全的西方文化,而慕容家是纯粹的传统文化,古色古香,别有韵味。
就像这间茶室就很有日本风味,布置也很雅致风韵,很是漂亮。
溪盘腿坐在茶室里,抱歉的想,如果不是在讲清退婚的事前得保持清醒的头脑,真想就地躺下好好的闭眼休憩一会儿。
慕容正彦品着茗,面容淡漠:“你应该知道你和宣就快要结婚了。”
“在你成年的那天。”
“是的。”态度谦恭。
“我想让你们先订婚。”
“为什么?”多此一举。
“你们两个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先订婚再结婚能有个缓冲期,订婚后可以以未婚夫妻的名义住在一起,增加彼此的了解。”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吗?”语气谦卑。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缘由?”他慈眉善目。
“那就好。”溪双手交叠于身前的膝盖上,上身微微向前倾,鞠了一躬,抱歉的淡淡笑道:“您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因为我和宣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不会结婚。如果因此辜负了当初订立婚约的长辈们的好意,我们只能说声抱歉,其它的事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更无法遵从您们的意愿去实行。”
慕容正彦的目光不被察觉的闪过复杂的光芒,不露声色,稳如泰山的说:“我从没有想过要勉强你们,但这是你们违背不了的约定,我想宣他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不是生在古代的帝王家,没理由婚姻不能自己做主。”溪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的笑,“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挡,更何况我们互相讨厌,更没遵守约定的必要。”
“你们互相讨厌吗?我怎么看不出?”他稍微向前倾了倾身,用很怀疑的目光看着溪,“据我所知,你们这个月初还协力合作从股市赚了60万,并且你还为他买进了海石建筑公司51%的股份,试问这些行为两个憎恶对方的人怎么可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溪咂舌,她明知这个人的话是如此专横如此曲解了原意,但她却找不到回击的理由。
“最好将你们的最爱埋藏心底,宣不能拥有她,你也不能去牵手他,蓝家的小王妃你虽然相貌与才德兼备,但你有真正了解过他们这个家族吗?他们是不会随意接受……”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溪礼貌的打断他的话,唇边泛开无谓的笑,“蓝家的背景我从来不想去了解,雨有多尊贵我也不想深究,我知道的不过是——他是我从五岁多就认识的比亲人还亲的人,这份情感甚至比父母和爷爷的情感还要强烈,您又懂不懂?”
“你那只是因感恩而爱。”慕容正彦一字一顿的说道,唇边有丝不以为然的笑。
她无力地微笑,“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您,今天我来的目的是……”
慕容正彦凝神聆听,正待下文,不料突然看到溪身后的纸门被拉开,愣了一下。
是慕容宣。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阴沉的气势压得屋内一滞。
他看也没看慕容正彦,径直走到溪身旁,拉起她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宣。”
慕容正彦声音压抑。
慕容宣停了一下,随即又起步要走。
“慕容宣!!”
慕容宣置若罔闻,眼神不屑。
“慕容宣!!!!!”
慕容正彦气怒极攻心地扬起手掌……
凌厉的掌风破空袭来。
慕容宣却躲也不躲,亏得溪眼明手快猛力将他往身后一拉,一只细瘦的手紧握住慕容正彦那只以乘风破浪之势掴来的手。
溪大吃了一惊,冷眼怒喝:“伯父,你太过分了!你那一巴掌会打死你儿子的!”
“他要是我儿子就不会从小到大处处故意与我作对了!”慕容正彦冷酷地抿着嘴。
“那一定是你对他不够好!”面对这样恶语相向的父子,她激动地冲口而出。
慕容宣在半晌后,将目光转向父亲,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比火把更加耀眼的光芒,说:“生为你的儿子是我一辈子的耻辱!要指责我之前先检讨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的嘴角轻轻启开,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笑容,迷人而更多的是魅惑。
“留下你更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慕容正彦一双眼紧盯着宣,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按捺着隐隐的怒气,没有发作,只是无限悔恨的沉沉地叹口气。
“可惜你的意识迟到了!”慕容宣挑衅的笑,死死地盯着地面,继续大步向前走,握着溪的手冰冷冰冷。
溪边被他拖着跨出屋门,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伯父,原来我还不明白宣为什么会变得很奇怪,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
“是我?”慕容正彦一怔,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冷漠的说道:“他恨的是从未见过面的你,这一句我想有必要提醒你。”
恨的是她?
溪疑惑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碰到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慕容宣的手指紧紧扣在她的皮肤里,眼神相对的那一霎那,她的心口突然犯起一阵寒冷。
第二部 第十八章(5) 8+1+1
第二部第十八章(5)8+1+1
离开慕容正彦的视线,走出到处有危险的慕容家,像是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由明转暗。
溪沉默着侧仰着头,慕容宣大概是忘了还牢牢抓着她的手吧。
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留着长而纠缠的头发,坐在山区里的那块大石头上时,他的眼神总是有力的攫住她,那么一种忧伤和无助,一看见那双眼睛她就莫名心疼。
只是,她不敢去靠近。
洛希……
洛希就是被她真诚的拥抱给摧毁了原先建立的城堡……
她低着头数着路上的石子。
再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样一张让她似曾相识的忧伤的脸。
湿漉漉的泛着光。
黑暗中的天空,飘过大团大团的云朵。
像是什么东西垂直降落,压在胸口,连半口气也透不过来。
“慕……宣,你父亲不敢把你怎样的。”溪的声音细细的,小心翼翼地看看他。
慕容宣的左手一紧,牢牢地将似要抽走的小手攥牢。
“我手心在出汗了,怕你握着不舒服。”她神色尴尬的解释,放松手部神经,任由他紧握。
慕容宣站住身子,面色沉静地望着别处:“抱抱团是不是很可笑?”
“抱抱团?”冷不丁冒出来的摸不着头脑的话。
没有解释。
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灯在一盏一盏的熄灭,光线像是从身边抽离了一般。
溪有些无力的虚脱,在昏暗的夜光下看着他的眼睛,凶狠而忧郁。
“慕容宣,我们现在应该是陌生人是吗?”她侧过头去,抖了抖嘴唇,说道:“如果是那样,我想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意思,现在迟吗?”
她对抱抱团的仅有了解——
来自陌生人的怀抱的温暖。
“……”
“哥哥,来个拥抱吗?”
溪轻轻笑着说,不给他回应的时间,他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我不会相信他的话,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不是因为你,只是我做人的原则使然。”有风般的话语荡过耳边,虚无缥缈。
一刹那,慕容宣的身体瞬间的僵硬。
那浮动在黑暗里的光。
冷冷的伤口有温暖的风拂过。
她温暖的怀抱把他一点点攥紧,一点点融化。
慕容宣忽然推开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眼,声音沉闷地说:“不要靠近我!你想让我心软,好按照你的想法去实行你的计划,是吧?”
“慕容宣!”溪怪叫,不可理喻的瞅着他。
他有着湿漉漉的但尖锐的眼神。
“世上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依靠!”声音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蓦地发生一声战栗的低吼。
“如果我说我曾经是现在的你,你愿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好人呢?”声色俱厉的溪,眼睛里冒着火。
黑暗的樱花树下,慕容宣的心情有点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她的话接下去,她对于他来说,是一口深不可测的井,有时让他熟悉,有时又恍惚而陌生。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安家怎么会和慕容家订立婚约?”
溪固执的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固执的问他。
“为什么?”慕容宣喃喃默念,唇角微扬,漾开一丝轻柔的低笑,“为什么我的一生要由别人掌控,为约定活着,还要与一样可怜的你捆绑在一起?如果没有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笑容,熟悉又陌生。
他那魅惑人心的笑容在这个夜晚格外醒目。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完成你的四件事,两个人一起逼他们答应解除婚约吗?难道你想反悔?”溪的瞳孔蓦然紧缩,扯着他的胳膊逼视着他。
“……”不置可否的沉默。
正要再次追问他的时候,突然看到他眼中有黑色闪亮的光芒一下一下的流转,顿时,一阵寒冷包围她全身。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溪的指尖从他的手臂上滑落,不紧不慢的淡声说道:“不管你想不想努力摆脱我,我都要在成年时解除我们的婚约,有些人已经没时间和你一起陪他们玩了。”
慕容宣微怔,看到了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纠缠着无奈和悲凉。
“有个人很想写个让死囚都落泪的剧本拍成电视剧,你去帮她实现。然后,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放过你,大家再无瓜葛。”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冷酷成一幅石相样,冰冷的说了一句,双眼仿佛定住一般,只有黑色的光芒,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的动作利落而决绝。
微小的晚风里,溪扯开她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大喊:
“慕容宣!如果你走到了悬崖边,不要怕,下面有很多可以攀附的藤蔓!”
顺着微小的支撑,寻找藏着希望的阳光!
这就是迟氏法则第四条!
忽然有闪电从远处而来,黑漆漆的夜色中,一辆蓝紫色的林宝坚尼汽车向溪开来,雪亮的两道灯光将她照射在刺眼的光束里。
溪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强烈的光芒,从指缝里望着前方的那辆车缓缓停下来。
黑夜中,无法看清楚车内那人的模样,然而,溪愣愣地向前走了几步,她知道那人是谁。
车门打开。
有树叶兀自飘零,慢慢地飘落在蓝雨的肩头上,他穿着白色的略长外套,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清冷的足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邃幽蓝的眼眸中一片黯沉……
“想说的话都跟他说了吗?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蓝雨凝视着怔住的溪,语气尽量平和,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一丝丝的气恼。
“……说了。”她顿了顿,仰头说,“雨,我和慕容宣刚才只是……”
“那就回家吧。”
蓝雨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别至耳后,脱下外衣将她裹起来,他似乎不想再听她的解释,更无心再听到任何言语。
他径自拉起黑暗中的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向汽车走去。
什么也没有说,只想带着她走向他的城堡,不让谁靠近她。
车子发动时传出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得令人有些心寒。本书由www炫87book书com网提供下载
蓝雨的脚深踩一下油门,启动后突然加速,令溪的背部如同被‘追尾’般大力撞向椅背。
无声无息的冷战。
蓝紫色的林宝坚尼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雨……”
伴随着走上屋内楼梯的沉重脚步声,溪忍不住出声喊了他。回家的一路上,他始终手指僵硬地开着汽车,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蓝雨仿若未闻,沉默颀长的身影在她的面前走过,充满王族高贵气质的面孔上出现倨傲冷漠的神情,他转身走向了宽阔华丽的雕花走廊。
走廊的墙壁上只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