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虽然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但阿朵格尼清楚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在见到这个多年来一直深埋心底的女子,内心的起伏却是谁都看不见的波涛汹涌。他微笑着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一定要幸福啊!”
“拖索台!拖索台!”夏格小心翼翼的冲着帐篷里面叫道,可是并没有人应答。夏格轻声对宝儿说:“别动啊!”然后独自走进了帐篷,帐篷里竟然是没有一个人,连往日的仆人也不见了踪影,正自纳闷,忽然听到帐篷外有陌生人的声音:“是夏格小姐的白马,我们没来迟,快带她回去。”
夏格一惊,夺门而出,见拖索台的帐篷外有四五个士兵刚下马站定,她连忙奔到宝儿跟前。只听一个士兵喊道:“快点,果然是夏格小姐!”其余几个士兵来不及上马,匆匆跑向夏格。
夏格又惊又急,急忙翻身上马,眼看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已经来到她的马下,伸手就要来抓自己的腿,后面的士兵们叫道:“夏格小姐,族长大人有令,快跟我们回去!”
夏格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的短刀闭上眼一挥,虽然她并没有要伤人的意识,短刀带着寒光迅速落下时,还是让那士兵吓了一跳。就这么一停顿,夏格一抖缰绳,宝儿已经撒开腿跑远,丢下几个士兵站在当地傻了眼。
☆、雕狼之战
“拖索台,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要是你也会这么选择!呵呵!”哲罗在自己的帐篷里笑着对拖索台说道,他深知以自己来比拖索台更能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小人不敢。只是觉得虽和小姐一处长大,情同兄妹,但毕竟年纪渐长,总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拖索台低头说道,“所以这几天就不住在我自己原来的帐篷里了,等住处定了,再和小姐说明。”
哲罗赞许的点点头:“你想得很是周到,况且夏格马上要嫁到雅莫,你们还是少见面为妙。”
听到这里,拖索台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到的不忍,但随即消失不见。
“我猜夏格一定还会去找你的,刚派了些士兵去准备将夏格带回来,没多久就出嫁了,不能让她总是在外面疯跑,是时候准备一下了。多亏你不在帐篷,不然我还会担心你帮助夏格逃跑呢。”哲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忽听外面传报,一个百夫长进来:“族长大人,小人没用,确实在拖索台大人帐篷处见到夏格小姐,可没能拦得住她,她一个人往东边去了。”
这时,站在哲罗身后的黑袍祭司身子微微一颤,悄悄退了出去。
“什么?一个人?”哲罗站起身来,又怒又惊的说道,“东边的林子就算是身手好的勇士都少有能独自出入的,她居然进了那里面?不想活了!立刻派五十人,速速将她追回来!”
拖索台一听说是东边的那片林子,骇得差点将身边矮几带倒:“族长大人,我看我也……我也……”
哲罗看到他的神情恍惚,早已料到他想说什么,摆摆手:“拖索台,用不着你。放心吧,那么多人,一定会把夏格带回来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与冷酷,拖索台不得不点点头,呆呆的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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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雅莫使者!”黑袍祭司在帐篷里踱着步子,长袍曳地,他时而停在烛火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腕上的厚牛皮。而一旁小小的金雕乖乖停在架上专心的撕扯着一块带血的羊肉,肉上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散发出羊肉特有的腥味和膻味。
不多时,一个雅莫人被带到德鲁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参见祭司大人。”
德鲁头也没抬,很不耐烦的说道:“正要通知你们一件事,就恰好来了使者。原来计划的事情有所变化,夏格一个人逃走了,不过——或许利用这个也可以出兵。”
来者低声道:“大人莫急,索图大人这次派我来,也是因为事情有变。祭司大人原本估计这次联姻将因那喀而失败,以此为由让雅莫进攻那喀。但索图大人认为地处雅莫与那喀之间的小部落多是那喀的附属部落,若雅莫远离领地来此开战,未免太吃亏。而族中十天前发生了件大事,正好利用此事可以改变一下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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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格一个人骑着宝儿不知跑了多久,闯进一片小林子,而此时已临近黄昏,夏格想不会再有人能够很快追上来,就驱使宝儿放慢了脚步。黄昏的树林里静谧的可怕,马蹄踏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几乎成了整个林子里唯一的动静。偶尔一阵风刮过,树枝微颤,洋洋洒洒飘下些许雪花来。
在这种环境中,夏格本来就下意识的密切关注着任何一丝响动,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声音,悠远而绵长,一声未落一声又起。随着怪叫声,“扑啦啦”似有什么飞起,附近的树似乎是受到重撞,积雪簌簌掉落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还伴随着枯枝折断的声音。
——狼群,是狼群!
绵长的嚎叫声依然此起彼伏,而且离夏格越来越近,细碎的脚步声也紧密杂乱的向她靠近。夏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惊恐的向四周张望一圈,听着声音靠近的速度知道想要逃脱已经来不及了,反而会使自己成为攻击的对象。于是她紧紧咬着牙关勉强控制着发抖的身体,轻身下马,刚牵着宝儿躲到附近的一块大石之后,就见十几匹狼同时奔了过来,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一对对幽绿的眼睛闪烁着可怖的光芒。夏格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一动不动躲在石头后面,而宝儿也似乎懂得现在的处境,竟也随着主人乖乖的卧下。
可是夏格发现这些狼并不像寻找什么猎物,反而是一个个神情紧张,龇露着锋利惨白的牙齿对着天空不住大声嚎叫,使得刚才还寂静无声的树林充斥着狼群的叫声,凄厉而恐怖。夏格心下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小心的透过石缝望去,只见狼群上方的天空中正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金雕,展开一对宽阔有力的翅膀沿着弧线来回滑翔,对地面上的狼群虎视眈眈,迟迟不肯离去。
猛的,那金雕以闪电般的速度俯冲下来,目光犀利,爆发力极强,一双如铁钩般的利爪扑向一狼。它一爪扭住狼颈,另一爪直插狼眼,爪下的狼发出更为尖利的叫声,似是在向同伴求救。它四爪向上乱抓,但无济于事,完全用不上力气反击。其余数狼欲上前相助,却一个个都弓起身子蓄势待发,咬着锋利雪亮的牙齿,迟迟不敢进攻。右侧有一狼以为有机可趁,猛的向金雕脖颈扑上去,哪知却被金雕巨大的翅膀一挥,摔回狼群,抽搐几下,发出“呜呜”的声音竟不再起来。
金雕爪下加劲,那狼在它爪下哀嚎几声,扭了几下垂死的身躯就不再动了。爪下的狼刚咽气,金雕便挥动双翅又扑向一狼,双爪扣住它脊背,用尖利的喙狠狠在它背上一啄,那狼一声狂嚎,背上涌出鲜血来。
此时一狼从它身后袭击得手,金雕后腿被抓伤,带着白绒的栗色羽毛纷纷落下,金雕吃痛,回转身躯,将那狼用翅膀击倒,“砰”的一声钝响,撞上夏格藏身的石头,连吱都没吱一声便毙命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这场雕狼之战才算结束,凶悍的金雕竟然单枪匹马杀死十四匹野狼,但自己也受伤不轻,奋力抓起两匹狼的尸体飞走了。
夏格眼睁睁看着群狼在金雕爪下丧命,终于松了一口气,定下心神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此时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面前的景象,雪地上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着金雕的羽毛,十二匹狼的尸体横在地上,有的被剖开了肚子,有的被扭断了头颈,还有的被撞破了脑袋,脑浆流了一地,鲜红的血渗在雪地里,在凛冽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夏格不禁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连忙上马催宝儿离开了那里。
不知走了多久,夏格抬起头来看看四周,树林黑漆漆的,忽然发现迷失了方向,别说继续往前走了,就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了。原本因为迷路就慌了手脚,再一想到刚才遍地狼尸的场面,夏格急切的想找个有人的地方。
忽听见似乎在不远处有悠扬的乐声传来,凄婉而动听,明明是软绵绵的调子,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奏出来的,居然分外嘹亮,有一股子清透劲儿。夏格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终于能见到人了。
她催促着宝儿加快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近,夏格暗暗高兴,纵马小跑起来。却见不远的前方一双碧幽幽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烁,夏格心中一凛,猛的收紧缰绳,只见那双眼睛忽地移动,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她下意识的向侧面一闪,滚落下马,野狼一扑没中,只是将夏格捆在宝儿侧面的行李打落在地,宝儿受了惊,“希律律”一声叫,撒开蹄子跑开几步。夏格撑起身子,挥鞭在宝儿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宝儿吃痛,从原路狂奔回去。
☆、退婚
那狼一瘸一拐向前走了几步,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显然是金雕爪下的幸存者,但一条腿似乎伤得不轻,行动受到了限制。它看到夏格抽出短刀,护在身前,似乎知道有危险,只是龇着利齿盯着夏格,嘴里发出声声低吼。可能是伤痛和饥饿的驱使,它在和夏格对持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进攻。它试探的一步步向夏格逼近,野狼往前逼近一步,夏格就往后退一步,狼不敢贸然上前,夏格也不敢主动用短刀去攻击狼,就只是这么一进一退。
夏格定了定神,听到那古怪的乐声还在继续,抱着一线希望大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那狼一听到动静,索性拖着瘸腿,向前扑来,夏格情急之下,紧闭双眼,手起刀落,短刀结结实实插入狼下颌半截,野狼疼痛难当,一声惨叫,幽绿色的眼睛中露出凶光,顾不得自己嘴巴还插着短刀,前爪抬起,向夏格头顶扑下。
夏格一惊,连退数步,一脚踏空,“啊”的一声惊叫,落入身后的一滩水塘中。
狼虽然没追到水下,但初冬的水塘中冰冷刺骨,一落下去夏格口鼻就被冰水封住,无法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往下沉,很快浑身麻木,失去了感觉,只是脑中还清醒异常:“这就要死了啊,再也见不到拖索台了,再也回不去那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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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退婚?”哲罗看着跪在面前的雅莫使者,拍案站起。
“是,前族长十天前去世,新族长已接任族长之位,族中各项事务有所变化,新族长已决定娶师氏大人索图的女儿、也就是雅莫的巫女为妻。那喀的女子嫁到雅莫无比尊贵,雅莫也不能让她只做个侍妾,而我们巫女大人代表了雅莫的神祗、图腾,同样不能身处他人之下,所以我们族长只能出此下策,望族长大人见谅。”雅莫的使者说得不卑不亢,却又毕恭毕敬,似乎早料到哲罗的态度,低下的脸上满是自信。
忽然被拒婚,哲罗不禁感到颜面上挂不住,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发作,却转念一想:“雅莫此举莫非便是激那喀出兵?若是此时动气出兵,可能正中雅莫下怀。”于是硬生生的把一口气咽下,重新坐下镇定的说道:“尊使来得正好,即使雅莫不提,那喀也有这个想法。说实话,本来要嫁到雅莫的人正是我兄弟的女儿,她从小被宠了一身骄纵的脾气,这次竟然赌气私自离开那喀,正担心耽搁了送亲的时间,尊使就来了。”
这个回答倒是雅莫使者没有料到的那喀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茫然的使者悄悄抬头望向哲罗身后的黑袍祭司,却见他微微皱眉,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他明白意思是让他先将此问题模棱两可的带过,于是说道:“呵呵,原来雅莫和那喀想在一处了。那当务之急是找回小姐啊,小姐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尊使说得是,说得是。加派二十个人,务必寻回小姐!”哲罗也不再纠缠于联姻与战争的事情,打着哈哈附和着使者。
这时拖索台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前面:“族长大人,请允许小人带兵前往。”
哲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挥了一下手:“快去快回!”
拖索台连谢都忘记了道就冲出了族长的帐篷,点了二十名武士,急忙向东边寻去。他心中一团乱麻,又喜又急,喜的是雅莫竟然出乎意料的主动退婚,急的是夏格独自出去已经一下午了,不知是否正安全的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夏格,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到了!他心中默念着,挥起长鞭“驾”的一声,快速奔了出去。
一行人还没出那喀,拖索台忽见迎面远远的奔来一匹白马。“宝儿?”拖索台心中诧异,“怎么只有宝儿,夏格呢?莫非夏格……”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大叫道:“宝儿,宝儿!停下!”
拖索台纵马赶到宝儿身侧,一个纵身,从自己的马上跃到宝儿背上,用力一拉缰绳,宝儿前蹄蹬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拖索台一边轻拍着它的脖颈一边轻声抚慰着它,原本焦躁的宝儿它发现背上的人是拖索台时,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时拖索台发现宝儿的腰臀处有一道并不算深的血痕,渗出的血渍早已干涸,在雪白皮毛上分外夺目。见了宝儿的处境,拖索台更加担心夏格的安危了,一咬牙回头对一名武士说道:“连卡,你不用跟我们去了,将小姐的马牵回去好好照顾就是了。”
队中一名武士站出来应了一声,牵了白马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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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格身子僵硬,已经没了知觉,但头脑中异常清晰:“这就是要死的感觉吗?呵呵,还不曾为拖索台穿上嫁衣呢,却就要死了啊……”
忽然间身子一轻,一股力量让她向水面浮去,“噗”的一声轻响,身体全部离开了冰水,湿透的身体一接触外面寒冷的空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那突如其来的寒冷反而要比泡在冰水里更令人觉得明显,麻木的身子顿时恢复了知觉。只觉得被人从身后推上了岸,紧接着有人有节奏的挤压着她胸腹之间,随着重压,水从嘴里吐出,引得夏格一阵咳嗽。
夏格努力想抬起手拉住身边的人,可发现手指竟完全不听使唤,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幸亏你刚才的救命喊得及时……”
也听不清那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夏格就是觉得好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也没多想自己是死是活,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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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夏格打了一个寒颤,醒了过来,动了动手臂,发现身体不再僵硬,四周虽然寒意不减,但是已不像先前那种湿冷的冰水加上凛冽的空气造成的彻骨的冷。
“发生了什么?”夏格仔细回想似乎自己遇上狼了,之后落入水中……低头发现自己被裹在临走时带的一条毛毯里,身旁的篝火燃得正旺,跳跃的火焰驱走了浓浓的寒意。
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刚恢复意识,夏格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