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着这温度,缓缓开口:“陆行恪,你说的话从来正确。”
陆行恪手心触到一点凉意,他指间一勾,一颗莹亮水珠顺着他的手背滑了下来。
他收回手,以唇代替,替她细细吮尽眼角。
……
……》
林初青以一种掠夺者的姿态继续着她的工作。旁人也许不知,但亲近如她的秘书深有体会,跟她微弱抗议:“林总,你最近真的太拼命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她头也不抬:“我知道最近工作强度有些大,下午放你半天假,不用补班,这样行了吧。”
秦秘书双手合十:“我有这么好的老板,死而无憾了。”
她笑:“贫嘴,赶紧出去工作,要不然……”
“喳,奴婢遵命。”秦秘书快快乐乐地跑出去了。
陆行恪时不时会在她工作期间打骚扰电话,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要她注意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他近期正在欧洲出差,林初青算一算,大概有半个月都没见过他了。
正逢吃饭的点,她照旧接到他的电话,开口第一句便问:“吃饭了吗?”
她无语:“陆大总裁,你每日一个了际长途,就只是为了问我吃没吃饭?”
陆行恪声线温柔,又带着说不出的促狭:“那你是希望我问你什么呢,嗯?”
他那一声“嗯”念的余音袅袅,柔情蜜意,仿佛一直绕在她耳边一般。
林初青在这一端莫名地自顾自红了脸。
周末曾诺约她出去议事,她早早就到,在咖啡厅里等着。
他依旧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向她致歉:“贷款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那位朋友出事后我四处替他张罗,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她浅笑:“没事,我理解。对了,你那位朋友怎么样了,法院判下来了吗?”
曾诺一提及此便愁眉苦脸:“无力回天,我很自责。”
林初青仔仔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在他抬头前又迅速移开目光,敷衍了一句:“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他们今天见面就是为了景升的贷款案。
林初青其实在出事后便没有再想找他帮忙,但曾诺显得十分热情,她拒绝不得。
他有意再为她牵线,但林初青不咸不淡地拒绝:“这件事其实我本就不该麻烦你,你不用这么费心的。我想我还是自己解决好了。”
但她没想到曾诺会脸色突变,颇为生气:“怎么自己解决,就是要去让景升的那帮人占了便宜吗?”
林初青脑中“突”地跳了一下。
曾诺好像自知失言,压了压声音,换了一副表情:“你最好还是别逞强,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她强压心中的不安,尽量装出丝毫没听懂他前一句话的样子:“曾诺,你真的是处处为我想得周到。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放心好了。”
林初青一上车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陆行恪的声音带着含混,她刚刚居然忘了他人还在了外,有不小的时差。
但他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恼怒,那头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
她稳住声音:“陆总,我礼貌性地问一问你何时回了。”
陆行恪想了想,答:“下周。怎么,你要来机场接我吗?”
林初青向后视镜张望了一下,果然有一辆无牌照的车停在她后头。
那车是十分大众普通的型号和款式,大街上随随便便都能找一辆出来,但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于是她试着踩油门,缓缓启动。
后头的车果然也跟着动了起来。
林初青微微笑起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支着电话:“好啊,到时你将抵达的时间告诉我,我去机场接机。不过陆先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商议……”
她略微停顿,刹车一踩一放,后面的车自然跟着忽停忽动。
“我想,我应该同你合作。”
她深知自己现在会棋差一步满盘皆输,所以她小心地在陆行恪和曾诺之间选择哪一个是她能信任的。
也许两者皆非同道之人,也许她的选择就是更加错误的那一个。
但至少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无法做到放弃陆行恪伸来的援手。因为他好歹不会是在引诱她抓住救命浮木后,又在背后决然抽走她求生支柱的人。
林初青果然兑现承诺,在他回了之日静候在VIP通道。
她承认自己又被风尘仆仆出现的陆行恪迷倒了,他敞着一袭风衣,削了很短的发,更显得面容清俊。
而后他拎着端正的公事包走到她面前,林初青闻到了迎面而来的干净的留蓝香。
所以陆行恪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时,她并没有拒绝。
尽管她知道外面有一大群记者。
他们走的是专属通道,可抵达机场停车场还要经过一段路,那里挤了少说有百个记者。
果然,他们一露面,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机场保安一路帮他们开辟通道,还要防着他们被扛着的各种摄影器材伤到。
林初青戴了墨镜,头几乎埋进陆行恪怀里,他们的手此刻紧紧握在一起,她能感觉自己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陆总,你能谈谈顺利开辟了比利时市场的感想吗?”
“陆先生,为什么会选择比利时作为你在欧洲的第二市场呢?”
……
……
一堆问题向他们抛过来。
陆行恪只管抿着唇往前走,行李完全交给了后面的助理,两手都护在她周围。
这转移了记者不少视线,那些人便无孔不入地对着她猛拍。
直道某个人突然惊叫起来:“天呐,这不是纬基的林初青小姐吗?”
轰!
现场像炸开了锅。
林初青更是依人地偎进他怀抱,以手隔开那些刺目的闪光灯,也顺便隔开了自己的表情。
她猜自己一定是笑着的,因为她可以想见明日的头版,必是抢人眼球的标题。
那一条路本来没有很长,但他们拖拖沓沓走了很久,两人几乎要被人潮挤成连体婴儿。
她被陆行恪护着先上车,随后他探身进来。
奇异的是两人都没有挣扎后狼狈模样,神定气闲到似乎刚刚被记者包围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陆行恪掸了掸衣领:“明知有这样的阵仗你也肯来接机,我想你的诚意我有很好的接收到。”
她并不予以反驳,冷静地抽出自己仍被他握着的手:“彼此彼此。”
他为她的回答而笑,轻松地问道:“我待会还有事,现在送你回家?”
林初青盯着他看了一会,确认他不是在装傻后才回答:“送我去周楚薇那里吧。”
“有事?”
她耸肩:“不,只是最近都住她那里。我把房子卖了,你不知道吗?”
这真的轮到他惊讶了,偏过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唔,那时你不在了内。楚薇住到新男友家中去了,把房子让给了我。”
他一语戳中要害:“景升的案子紧张到这个地步?”
“呃,”她扶额叹气,“可以劳烦你不要这么问犀利的问题吗?”
陆行恪忍俊不禁。
林初青临下车前客气地道了谢,陆行恪似乎一直要说什么,但迟迟未开口。
等她走出去几步后,他突然就在身后叫住她。
“初青!”
她回头看他。
陆行恪表情甚是严肃,没有半分戏挑,像是下了不少决心才开口:“要不然,你带着潇潇住到我那边去吧。”
他见她不答,微微笑了笑接着说:“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周楚薇自己还有些事理不清,住她那里总归不方便。而且我那里空房间多,好安排。”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反正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陆行恪说的倒都在理。
周楚薇一时突然彻悟,在订婚前夕毅然决然要和小开男友傅圣分手,弄得满城风雨。
现如今她更是干脆和心上人搬住到一起,大有非君不嫁的气势。
其实林初青私下为她叫好,更为她的勇气折服,这每日生活在荧屏下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说三道四。周楚薇却可全然不顾。
所以她短暂的思考了几秒后,欣然点头同意。
暧昧
……》
三番五次的搬家弄得林潇潇十分不耐烦,撒娇耍赖不合作。
林初青只说了一句话就收服了这个小鬼:“你确定不搬家吗?确定的话我就打电话同你Uncle Aaronic说一声,让他不要收拾房间出来了。”
林潇潇瞬间活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我们要搬去和Uncle一起住?”
“嗯哼,不过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她点头,做无奈状。
“哦耶!”林潇潇一本三尺高,兴冲冲去/炫/书/网/整理自己满柜子粉嫩嫩的衣服了。
林初青失笑,看来陆行恪真的很得林潇潇欢心。
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也可以用最单纯的想法和思维去判断一个人对自己的好坏。她以前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陆行恪作为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可以轻易取代曾陪伴林潇潇好几年的曾诺,现在想来,她似乎明白了一点。
林初青约周楚薇回来交付房子钥匙。
周楚薇不怀好意:“怎么,又被拿下了?”
“呸,”林初青啐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被你家老师拿下了呢。”
周楚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捂着唇故意娇滴滴地点了点她:“讨厌,干嘛拆穿人家呀!”
但她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实心实意待她好的,拿了钥匙掂在手里,认认真真同林初青说:“不管怎么样,在感情的事上都别在委屈了自己。这房子我替你留着,什么时候你不高兴了,这里还是你的避风港。”
“嗯,我知道的。你自己也要好好的,我看好你和你家老师。”她十分感动,竟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将行李搬上车后,周楚薇又匆匆下来拉着她说话:“对了初青,有件事我忘了同你讲。”
“唔,你说。”她点头示意她在听。
周楚薇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你有必要和曾诺保持一些距离。”
林初青当即觉得世界彻底翻覆了过来。事不过三,而周楚薇,已经是第三个让她小心曾诺的人了。
如果说陆行恪和迟放的警告可能只是基于某些男人对男人的敌意,那么周楚薇的提醒无疑可以让她足够清醒了。
她接着说:“那天我在外面吃饭时无意看见曾诺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那人我看着十分眼熟,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我上前去和他打招呼,那个男人竟然躲了开来,曾诺也十分不自然。而且,我亲耳听到了他们提到你的名字。”
林初青思忖许久,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拍了拍她:“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更何况,她现在身后还站着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和支柱。
只是这个后盾今日觉得自己变得十分胆怯,连家门都不敢进。
他一路从公司驱车回别墅,速度快到惊人。
但在那黄昏微光的傍晚,他站在门口,面对着没有透出一丝灯光的房子,失了所有的底气。
关得完好的门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连进去接受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他被失望又莫名期待的情绪催使着,一点点推开了结实而冰冷的玻璃门,残存的阳光溜了一点进来,黄晕的颜色照在米色的大理石上。
也照见了他孤零零站着的影子。
周围真的越来越暗了,最后一点温暖都被带走了,冷冰冰的空气里,他嗅不到一点和暖的气息。
只是惊喜来得那么突然。
“啪!”的一声。
厨房里突然亮起了一盏橘色的灯,仿佛是他的救赎一般,顿时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堂堂的暖融融。
有掀锅盖的声音,磕磕碰碰地敲击着桌面的声音一并传来,悦耳到无法形容。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白米粥香,很清新,带着丝丝甜味,钻入他的肺腑。
陆行恪克制不住往那边移动的自己的脚步。
最后,才出现了那个让他心惊胆战同时心跳加速的人,绾着随意的发式,双手托着玻璃碗,从从容容地从厨房钻出来。
林初青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句:“怎么回来了也不吭一声,站在那里充门神。”
他竟然一时有一些结巴,指了指头顶的灯:“怎么……怎么不开灯?刚刚我看里面是暗的,以为……”
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完,因为林初青瞥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回答了他:“低碳环保,节能减排你懂吗?再说了,我不上这里来,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陆行恪第一次被别人念叨到立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心里却暖了一大片。
林初青在将清粥小菜端上来后,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很干脆地下命令:“林潇潇,给你三分钟下来吃饭,不然今晚别想吃到虾饺。计时开始了。”
随后她真的将手机调到计时器,放在餐桌上。
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在不久后果然响起,林潇潇散着一头柔软的发一跳几个楼梯格,终于赶在三分钟前将秒表掐掉了。
她拍着胸口喘气:“Mom,这不公平,这个房子比英了的要大那么多,三分钟根本不够嘛!”
林初青很习惯于她的讨价还价:“多三十秒,别再跟我浪费口舌了。”
陆行恪在一边说不话来了,真的是一对,很……的母女。
林潇潇嘟嘴,但一看到坐在沙发里的陆行恪后又兴高采烈了,“哇呜”一声扑进他怀里,蹭了又蹭,腻着不肯下来,只是连着声问:“Uncle,Mom说我们以后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你要收留我们吗,真的吗,真的吗……”
他被她又挠又晃,一点都不见动气,单手擎起林潇潇小小的身体,面上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是真的,开心么?”
她“咯咯”笑着点头,就那么眯着眼扬着嘴角的模样,竟然同林初青神似到不行。
陆行恪顿时觉得托着她的胳膊一点都不酸了。
晚餐是很简单的炒时蔬蒸虾饺,配上煮的浓稠的粥,出人意料地美味可口。
吃到最后盘里锅里都是精光,林初青咬着筷子撇嘴:“你们两个是饿死鬼投胎啊,吃这么干净。要不,我把锅端过来给你们舔干净了。”
林潇潇狗腿地拍马屁:“Mom,我觉得你今天手艺超群哎,这菜真好吃。还有啊,这还是我和Uncle第一次坐在一起同时吃你做的饭呢。”
陆行恪淡笑不语,只是赞同地伸出了大拇指。
林初青承认,她很受用这些话。
尽管她知道他们最喜欢的怕还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他们饭后没有什么习惯的娱乐活动,林初青照旧拎着手提回房处理公事。
没多久有人来敲门,不等她回应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林初青问:“你不是在陪林潇潇看电视吗?”
陆行恪很随意地坐在她刚铺好的床上:“被她赶走了,说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她忍了忍,还是念叨了出来:“有公主病的小鬼头。”
他笑:“那也是被你宠出来的,你要负全责。”
林初青哼了哼,没接他的话茬。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她敛了敛心神,企图专心看文件。
但陆行恪突然走到她身边,一手自然地撑在桌面上:“第一天在这里,还习惯吗?”
她翻了一页纸,低头回答:“随遇而安惯了,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哦对了,我要谢谢你给潇潇布置了那么漂亮的房间,巴洛克式的公主房,美死她了。也亏得你肯花这个心思。”
言语间四平八稳,但陆行恪绝对是听出了端倪。
果然是睚眦必报的小女人,刚说她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