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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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重重-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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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坐下:“你到底想怎样?”

彦信走到案前坐下,笑得温润如玉:“是孤要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初阳垂下眼,望着青砖地面一阵沉默,“我很荣幸能跟着殿下做事。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彦信有把握一切的自信和能力。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聪明能干,但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只刚刚出窝的小鸟,尚不能与强大的他对抗。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六十五章 烟雨寒(上)

“我们的事情,不要扯进她。如果你有什么怨恨,由我来替你完成,求你不要伤害她。她和这事情无关。”初阳困难地求那高高在上的姐夫,他不敢看彦信,只怕被拒绝,从他被少女抓住袍角的那天开始,他前十五年的人生就只是个噩梦。而那个无情地打破他的梦的人,就坐在他的前面,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和张狂,他却无力与之对抗。

彦信的脸冷下来:“你凭什么和孤谈条件?难道,你做的这个选择,不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你那从未谋面却因你而丧生的亲生父母?你我之间的事,跟她又有何关系?”

初阳也冷下脸:“怎么没有关系?她是我姐姐!”

彦信嘲讽而恶毒的笑:“她是你姐姐?她是你杀父杀母仇人的女儿!你不想报复她吗?如果,她悲惨无比的死去,你的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你九泉之下的亲生父母会不会走得安心一些?有我帮你做,你不会更高兴?”

初阳对上彦信的眼睛:“她是无辜的。我尚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我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只要她好,我可以放弃一切,毕竟对我来说,为两个从未见过面的死人报仇,又怎比得上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世家公子的繁华生活那样来得实际?”

彦信望了他好一歇,意味深长的笑了:“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只是你偏要学那乌龟缩在壳里,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那恶毒女人的儿子,继续过着国公府大公子的奢华生活。继续假装你是她的弟弟,继续向她献殷勤,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关心爱护,在你心里,她真的就是姐姐,一个无辜的女人那么简单?你可知,你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只要伸出一个指头,轻轻一按,你就会灰飞烟灭——”

初阳握紧拳头,愤怒地瞪视着彦信,彦信的眼里有洞察一切的嘲意,他最终败下阵来,他终究敌不过老谋深算,从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彦信。他颓败的垂头:“是,我知道我没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格。但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姐姐,如果姐夫答应我的要求,我会让你知道,得到我,物超所值。”

彦信满意地点头:“你若是真的为她好,最好不要经常去烦她。她有我,就够了。”

初阳抬头,这算是一个承诺吗?彦信淡淡望着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初阳失望地垂下眼,这一步,他迟早都要走的。尽管他万分不想走,但别人总会想方设法地逼着他走。既然如此,他何不早些走,也为自己夺得一分先机呢?

初晨捏着鼻子饮下一碗怪味无比的汤药,好不容易才止住胃中翻滚上涌的气息。她痛苦的想,也不知秦嬷嬷是不是心中痛恨她,却又暂时不敢把她怎样,所以只能用这样变态的方法天天折磨她的味觉和胃?

自从那日听紫苑讲了彦信母后的旧事,知道那曾得到全国一半以上的兵马,辅助瑞帝上位强国的奇女子却是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母子分离,儿子为质,生死堪忧,自己为挚爱的夫君所猜忌,终日以泪洗面,最后在冷宫中泣血而亡,死的时候,身边只有秦嬷嬷一人和凄风苦雨而已,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前所有的荣光都随风而逝,就连唯一的骨血也不得见最后一面。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瑞帝的猜忌——易后的功劳和名声太大了,竟然有隐隐超过他这个正牌皇帝的趋势,叫他怎能不心慌?再加上两个女人的嫉妒——冷后是因为爱上那个凤座和太子的宝位,绿绮夫人却是为了报当初易后借着手中的权势和才能把瑞帝自她手中抢去的一箭之仇。

五岁的孩子经过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回到家中,却永远不见了那个最疼爱他的人,只见到一座冰冷的墓碑和一个再也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还有无数仇视,冰冷,鄙夷的目光,他又怎能不恨?初晨想,也不知道到了撕破脸的那一天,彦信会怎样对待她?她到底是应该和别人联手提前灭了他呢还是偷偷的溜走比较好?

彦信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她一看他那沮丧的样子,便暗自好笑,彦信以为她给他做那件绣竹的袍子是有什么其他特殊用途的,暗暗让人在竹风馆守了整两个月,将那假山周围翻了个底朝天,连耗子都没有逮到一只,他当真以为她那么傻么?这只不过是调戏他的第一步而已,让他事事都怀疑,事事都扑空,等到有一日,再警惕的狮子也总会有麻痹放松的时候。

彦信蹭到她身旁:“你闷不闷?想不想去弯眉山庄找陆宛凝玩?”

“不想去!”初晨干脆的拒绝,当她是猴子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任他戏耍。她不要陆宛凝也成为他报复绿绮夫人的工具。天真可爱的陆宛凝有着那样阳光灿烂的生活,从内心深处来说,初晨的确非常嫉妒她,但叫她把一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骨朵就此折断,她做不到。

彦信冷下脸来,“要是有人看见那陆宛凝,肯定会说她比初阳更像你一家人。”

初晨淡淡望他一眼,并不答话。

彦信沉默了一会道:“那白鸣灿不是说绝不会超过三个月么?为何别人都是一个月就有了,咱们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那药方他一拿回来,就请太医看了,又找了几对夫妇做实验,果然是极灵验的。但初晨这里,就是迟迟不见动静。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每天都好好吃药,吃饭,喝汤的。兴许,我不会生呢?”秦嬷嬷一天全权负责她的饮食问题,每样东西都是秦嬷嬷盯着她吃下去的,是没法作假的。

彦信露出一个笑脸,轻轻搂住她:“不要紧,咱们不是才成亲半年么,兴许是太急了也不一定。”

初晨温顺的靠在他怀中:“儿子这么重要么?是不是我生不出儿子,你就要娶左清了?”

彦信一愣,随即温柔的道:“你不要多想,好好把身子养好就是。我们明日再去弯眉山庄,再让白鸣灿给你看看,好不好?”他的语气颇有些哀求的意味在里面。初晨心知自己就是一口咬定不去,他最后也会有办法让她去的,既然如此,不如应了。见她答应,彦信不由搂紧了她,直到她呼疼才放过她。

初晨有些紧张的看着白鸣灿,白鸣灿自从给她把过脉以后,就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犀利。初晨心中七上八下,除了哀求的看着他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彦信看上去倒比她还要急,紧张的问道:“白兄,怎么样?”

白鸣灿清了清嗓子,欲开口说话,初晨一颗心险些要跳出嗓子来,只听白鸣灿道:“尊夫人的脉象明明是很健康的,我这方子也应该没错呀,怎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样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请容我多想两日,你们后日再来吧。”初晨刚站起身来,彦信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硬着头皮问:“不知陆妹妹可在?”白鸣灿望了她一眼:“她出去了。”

彦信难掩失望,却听门外一声轻笑,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蹦进来:“我没去!我听见陈姐姐来了,怎会舍得出去?”陆宛凝亲昵的晃着初晨的手,笑得没心没肺。初晨扯起嘴角:“我带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和你一起玩。”陆宛凝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还等什么,走啊!”

初晨出门时,听见彦信道:“我有几件上百年的珍贵药材,还请白兄帮我看看,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作用?”他这一招投其所好,果然白鸣灿充满兴趣的说:“快拿来我看看。”这样一来,二人间的距离仿佛立刻近了一大步。初晨难掩心中的担忧,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陆宛凝很快被初晨带来的几件内府制作的稀罕玩意吸引了注意力,不等初晨问她什么,竹筒倒豆子似地告诉初晨她和白鸣灿住在海澜国的一个岛上,隔几年就会来这弯眉山庄住上一段时间。初晨强打起精神,听她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讲些趣事和风土人情,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大约一个时辰后,有人来唤初晨,说是彦信让她回去了,陆宛凝依依不舍的拉着初晨的手:“陈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

初晨道:“一切要看夫君的意思。”如果不出她所料,这只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真没意思,你什么都要听他的,烦不烦?我灿哥哥就什么都听我的。”陆宛凝撇嘴,初晨垂下眼睛淡淡一笑:“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个福气的。”

“我觉得姐姐也很有福气啊!严大哥人又长得好看,又有风度,又有钱,对你又好,难道你不幸福吗?”

“他对我自是极好的。但是我若是不肯听他的话,他就不会理我了。”

“你跟他吵呀!我只要一跟灿哥哥吵,他每次都会让我的。”

这夫妻间就是要吵架也得看值不值得吵,能不能吵起来。初晨苦笑:“傻丫头,那是因为白先生喜欢你,心疼你,所以不愿意你不高兴啊。”

“难道严大哥就不喜欢你吗?如果他不喜欢你又怎会娶你做妻子,又怎会对你这样好?”

看着陆宛凝天真无邪的眼睛,初晨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得道:“他娶我是为了其他原因,对我好,也只是为了他自己。”想了想,又道:“陆妹妹,请转告白先生一句话,京城风光虽好,到底不如故土,若无其他要事,还是早些回去成亲的好。”

她这话说得突兀,陆宛凝还要问,却见彦信已来了。初晨望着她笑笑,向彦信走去,她只得带着疑问闭上了嘴。

彦信伸手去拉初晨,好似无意的将她的袖子往后一褪,刚好露出初晨手上那只苏缜送的玉镯来。夕阳照在那温润的玉镯上,折射出奇妙的七彩光线来。晃得陆宛凝眼睛一眨一眨的:“陈姐姐,让我看看。你这镯子怎么和其他镯子不一样,怎会折出这样的光?”

不等初晨回答,彦信已笑眯眯地从初晨腕上褪下那镯子递在了陆宛凝手里。陆宛凝一边翻去覆来的看,一边啧啧称奇。她望着初晨讨好的笑:“陈姐姐,你这宝贝在哪里买的?”

又是不等初晨回答,彦信就答道:“这不是什么宝贝。不值几个钱的。只是稀罕些外面买不到罢了,我家里还有,陆姑娘喜欢,就送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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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六十六章 烟雨寒(中)

初晨闻言大惊,苏缜送她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他替她做主了?不等她开口阻挡,彦信轻轻在她耳边道:“不想让她难过就闭嘴。”

陆宛凝欢喜的笑起来,又看看初晨,见初晨弯着嘴角,并看不出不高兴来,她摸摸头,想了想,到底道:“算了,我不要,会被灿哥哥骂的。”

彦信佯作生气:“都说了不值钱了。难道你和你陈姐姐的交情还值不得这只小小的镯子么?你们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也没说要给你们多少钱啊?你这是瞧不起是不是?”

陆宛凝忙摇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彦信笑道:“不是那就好。收下吧?”

陆宛凝咬着唇为难的站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高兴的道:“你等着,我也有东西给你啊,也是外面买不到的。”她低声跟小喜儿说了两句,小喜儿从内室端出一只精美的紫檀木盒来。

陆宛凝打开盒子,梨花白的缎子上静静躺着两颗指尖大小,晶莹圆润的粉红色珍珠。珠子形状大小一致,颜色纯正,在夕阳下闪着温润神秘的七彩光。饶是初晨见多识广,也不由被这两颗珠子的美丽所惊呆。可以说,她一看见这两颗珠子,就被它迷上了。

陆宛凝笑眯眯的道:“漂亮吧?这是鲛人泪所成的珠子。一般鲛人泪珠都是白色的,从来没有过粉红色的。姐姐拿去镶对耳环吧?”

彦信脸色大变,睚眦欲裂,直瞪瞪地望着那珠子恶狠狠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陆宛凝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后退一步,初晨忙拉住彦信:“你怎么啦?吓着陆妹妹了。”彦信反手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几乎捏碎初晨的手骨。初晨咬牙撑住,www。87book。com对陆宛凝温颜道:“妹妹不要怕。夫君一向见了稀罕的东西都是这个样子,有些失常,让你笑话了。”

此时彦信已经恢复了平静,对陆宛凝抱拳道:“陆姑娘,在下刚才失礼了。只因这珠子与我一位故人心爱之物有些相似,我多年不得她的消息,心中很是挂念,刚才见了此物,失态了,还请你多多谅解。”

陆宛凝松了口气:“是这样啊,严大哥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就像要吃人似的。我这珠子的来历,说来恐怕与你那故人没有任何关系,要让你失望了。”

“我十岁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商船去出海。有天晚上,月亮极好,我听见有人唱着优美的歌,我跑出看,见着一位美丽的鲛人坐在礁石对我挥手。我不知怎么地,就跳下了海,她当时身上有伤,我偷偷泅回船,拿了伤药给她,她抱着我和我说了一晚上的话,到天亮的时候她送我回去,给了我六粒这种珠子。我送了两颗给我娘,自己留了两颗。”

彦信的神情明显地放松下来,他好奇的问:“那你可还记得那鲛人是在哪一片海域出现的?”

陆宛凝的神情顿时变得警觉起来,“我不记得了。”

彦信笑道:“真的不记得了?你把这么稀罕的珠子拿出来,就不怕被人追问吗?那鲛人给了你这个,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去捕杀她?”

陆宛凝神色严肃地抿紧了嘴,握紧了拳:“你什么意思?我是看陈姐姐是个好人才给的她。其他人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记不得了就是记不得了,不要就算了!”

彦信咧嘴一笑:“不要急呀,陆姑娘。我问你,那位鲛人的名字可是叫明珠?黑头发黑眼睛,会讲兰若话,会穿衣服会梳头,和你见过的所有鲛人都不一样,是不是?”

陆宛凝迟疑的看着彦信,半天方道:“她已经不穿衣服不梳头了。你认识她?”

彦信伤感的道:“她救过我的命。我刚才看见珠子,还以为她不幸怎样了。”

陆宛凝松了口气:“你放心,她很好,没有人敢伤害她。”

彦信眼睛一亮:“这是怎么说?”

陆宛凝烦恼地皱眉:“你不要问了,反正你知道她安全就是了。你们不是要走吗?还不快走?”

初晨默默的望着二人,有些黯然,她不知道这位叫明珠的鲛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彦信的样子来看,必然是与他在海澜那段时间的经历分不开的。彦信从来不肯和她说他以前的事情,想必是他一想到从前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弄死她吧?

看着彦信和初晨的马车消失在暮色中,陆宛凝刚转身,就对上白鸣灿的温柔的笑脸。陆宛凝叹气道:“多好的一个姐姐,怎么半点不得自由!什么都要听她夫君的,没意思。她那个夫君,看着倒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的,其实霸道得要死,让人讨厌。”白鸣灿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个福气的,你就知足吧你!”

陆宛凝抱住他手臂,睁大眼睛奇道:“咦!怎么你们都说一样的话?”

“谁?”

“那位陈姐姐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亲近,心里不自觉的总想让她开心些,你帮帮她吧?灿哥哥?”陆宛凝又开始撒娇。

白鸣灿头疼的抚着额头,眼角瞟到陆宛凝皓如白雪的手腕上一汪水样的碧色,脸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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