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除了眉尖微微挑了挑,其他倒没有什么可疑的,她略带了些遗憾:“若是一年,那可看不见孩子出世,真是遗憾呢。”
彦信扯扯嘴角:“你若是担心这个,那倒是好办,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无论如何都是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平安出世的。”
初晨不以为然的笑笑,若是这个孩子等不到你回来就没有了呢?那便又如何?
彦信又坐了会儿,吩咐众人好生侍候后方才去了。
“王妃这几日在做些什么?饮食可好?”彦信靠倒在椅子上,懒懒的问。
柳青垂手肃立:“回王爷的话,娘娘这几日与往常一般,就是饮食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还有晚上会偷偷流泪。”
“可有什么人来拜访过王妃?”
“那位紫苑郡主来过,娘娘先前说不见,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二人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她们都谈些什么?”
柳青有些为难的道:“郡主的脾气不太好,一直在骂人。”
“骂谁?”
“骂未来的侧妃娘娘,好像她们以前就不对盘。”
“王妃怎么说?”
“娘娘阻止了郡主。但奴婢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郡主就骂娘娘没出息,问她是不是忘了金玉满堂的故事了,忘了自己当初怎么说的了。娘娘说,她从来就既不想做金,也不想做玉,能做一缕自由自在的风最好。”
彦信皱眉问道:“什么金玉满堂?”
“奴婢也不知道。”
彦信疲倦的揉揉眉:“你下去吧,好好盯着。”
柳青的身形刚刚退去,重重帐幔里走出一个谦恭的身影,“主上,紫苑郡主去找了几个海澜来的商人。郡主身边的高人太多,说些什么,属下不曾打听得。只看见郡主走的时候,好像很忧愁的样子。”
彦信无意识的用笔在纸上划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整个王府一片喜气洋洋,今天是彦信迎娶左清的日子,初晨早早便起了身,精心打扮后由秦嬷嬷和阿怜扶着在前厅招待客人。其他的杂事她是一概不管的,也轮不到她管,她的作用无非也就是充充门面,在别人面前表演一副贤良淑德的贵妇风貌。不管别人的笑容或是话语中含着什么意思,她一概只把它当做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倒是付原萩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她只当没有见着这个人。没有人注意到,阿怜在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消失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一个客人走了,初晨方缓缓笑酸了的腮帮子,坐上软轿回到自己院子中。丫头们大气也不敢出,只怕她心中不好过,迁怒于自己。初晨当然知道她们在怕什么,也懒得说明,她笑了一天,累的要死,就想早早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起身装扮好了,等着左清前来敬茶。是彦信亲自陪着左清来的,左清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脸上带着红晕,无限娇羞,看向彦信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热爱意。彦信的脸色自然也是很好的,亲热的拉着左清的手,两个人看上去就是郎情妾意,蜜里加糖。
左清敬完茶,初晨让她坐了,送了一对精致的珠钗并一对成色很好的镯子,笑道:“妹妹,这些东西是我早早备下的,也不知妹妹喜不喜欢?”
左清笑眯眯的道:“娘娘备下的东西,清儿自然是喜欢的。清儿这里也有敬献给娘娘的一些东西,请娘娘笑纳。”说着递上一份礼单,初晨让柳青接了,又说了几句让左清好好伺候夫君,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之类的套话,便让她退下了。左清走时,只拿眼望着彦信,彦信像没看见似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初晨只得提醒:“王爷,左妹妹刚来,不熟悉环境,是不是请王爷陪着左妹妹一起?”彦信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本王乏了,要在这里午休,爱妃若是有空,不妨陪清儿一起游游?”
初晨还没答话,左清忙道:“娘娘有了身孕,怎能劳累?娘娘还是陪着王爷好了。清儿就不打扰王爷和娘娘休息了,清儿告退。”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不满,言辞得当,进退有度。左清痴恋彦信的事情,在京都的贵族圈子中从来不是秘密,难得她此时表现得如此的贤良淑德。什么时候,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咋咋呼呼,遇事定要争一时之长短的左清也变得如此的进退有度了?初晨暗暗叹了口气,大家族的女儿,生来就注定不能天真纯洁的。
彦信又温柔的望着左清笑道:“清儿,你昨天累了一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你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会过来和你一起吃晚饭。”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是他二人的洞房花烛夜一样,重重地强调左清“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
听了彦信的话,左清的脸色绯红,容光焕发,含羞似嗲的先瞟了彦信一眼,然后偷觑着初晨。却只看见初晨刚好将手中的美人团扇拿起来遮着脸,根本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神情。初晨当然知道彦信当着她和左清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要她难过。要说她不难过那是假的,不管爱或不爱,有谁会对自己的丈夫当面和别的女人调情而无动于衷?但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难过,越要忍着,越是笑得比谁都灿烂。根据她从小得来的经验,对不爱你不在乎你的人来说,哭是最没有用的东西,白白让人笑话,白白给人添些茶余饭后的笑料。
丫头婆子退了个干干净净,房里又只剩下初晨和彦信大眼瞪小眼。初晨清了清嗓子,道:“王爷还是三日后要走?”见彦信点了头,便又问:“不知行李可收好了?”
彦信冷冷的扫她一眼道:“这不是妻子分内的事吗?怎么你倒还来问我?”
初晨微微一笑:“平常人家,自然是妻子的事情。但在这府里,臣妾就是想做,也是帮不了忙的。要我收衣服,也要知道那衣服在哪里不是?就是知道那衣服在哪里,也得有钥匙来打开箱子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王爷?”她不管家,自然不管这些事情。
彦信冷哼一声,闭目养神。
初晨又道:“臣妾这里准备了些东西,还请王爷带给臣妾的父母和兄弟。”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了几个包袱。她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扰乱彦信的视线,让他猜不到她到底要做什么。
彦信扫了一眼,“都是些什么?”
初晨打开包袱,一个装的是两套锦衣,一个装的是男女各两套共四套家常袍子,一个装的是两套小男孩穿的家常衣服。初晨指着那锦衣道:“这是臣妾闲着做的,父母要过寿了,按北地的规矩,这父母过寿时穿的衣服要由女儿亲手做的,这便是了。至于其他这几件,是给二老和小弟弟平时穿的。”
彦信眼里一缕精光闪过,“你不是恨他们得紧么?这段时间怎么总是跟他们做衣服?”
初晨淡淡的道:“养儿才知父母恩,生我养我都是父母。臣妾从前不懂事,现在知道了,当然要尽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
彦信冷笑,“你若是真的要尽孝道,就应该恪守本分,想想怎样才不给家里惹祸,添麻烦!”
“臣妾不明白王爷的话,难道臣妾做了什么不守本分的事情了吗?还请王爷明示。”
彦信拂袖而起,怒冲冲的道:“你既然这么爱做针线,何不为自家丈夫和孩儿做几件衣服?总想着给别人做,你心里究竟置我于何地!”
初晨静静的道:“这父母和兄弟又怎会是别人 ?http://87book。com王爷并没有说您需要臣妾为您做衣,否则臣妾又怎会不做?”
向别人讨来的还有什么意思?彦信一脚踢飞一个凳子,怒冲冲的走了。
彦信走的这日,天阴沉沉的,略有些凉,初晨带着一大群女人站在门口送彦信。左清一双眼睛通红,婚后不过三日,彦信便要远离,叫她如何不难过?其他姬妾则各怀心思,但没有人是高兴的罢了,只有初晨,尽管她极力控制,仍然隐藏不了眼里那一抹喜意。彦信看在眼里,脸色不由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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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七十六章 叶萧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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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彦信已经坐上马车,初晨道:“咱们也回去吧。”回头一看,左清哀怨的望着她,见她回头忙垂下眼睛。彦信要走关她什么事?这样哀怨的看着她做什么?算了,安慰她两句吧,正要开口,就见祝年小跑着到她面前打了个千:“娘娘,王爷请您过去。”初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祝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的不知。”初晨只得背着几十道嫉恨的目光扶着柳青和柳眉向彦信的车走去。
到得车前,祝年打起帘子:“王爷,娘娘来了。”
“进来说话。”彦信的声音平静无波。
“娘娘请吧?”祝年安好凳子,柳青和柳眉扶着初晨上了车。
“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臣妾的?”初晨皱起眉头,做出一副疲倦的样子。彦信伸手扶她坐好,挥退众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不是要带东西回北地么?怎么不见你让人拿来?”
初晨暗暗松了口气,道:“臣妾以为王爷太忙忘了这事,东西已经交给初阳让他另外想办法了。”
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落在彦信眼里又是别有意味,彦信从袖中掏出一份礼单递给她,笑道:“既然这样就算了。不过我自己也给岳父岳母准备一份礼单,你看看如何。”
初晨没有去接,勉强笑道:“多谢王爷想的周到,王爷做的事情必然是妥帖的,臣妾就不看了,以免耽误王爷启程。臣妾告辞。”初晨急急忙忙的提起裙子要往外走,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管他送宁国公府什么。
“爱妃不要忙啊,孤不是要你现在看。马上就要启程了,你坐好,咱们在路上慢慢看,差什么路上再添也不迟。”彦信牢牢握住她的手,将她往他怀里带。
初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彦信,彦信没有看她,威严的下令:“走!”
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清脆的“达达”声惊醒了初晨,她怒道:“王爷怎么可以和臣妾开这样的玩笑?我怀着身孕,不宜长途旅行,你要带我去哪里?停车!”没人理她,车继续往前快速的跑。
彦信道:“如今北岐要派使团来,若是朝廷明目张胆地让人去巡边,恐怕会引起些误会。刚好爱妃的家在北地,我又曾经说过,一定要看着这个孩儿平安出世,父皇便让孤带着爱妃一道去省亲。”
“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再说了,北地的大夫哪里有京都的好?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绝对是借口,初晨很愤怒,但是眼前的局势是她根本无力改变这一事实。
“哎呀,我忘了。真是对不起哈。至于大夫嘛,你放心,难道北地的女人就不生孩子了?”彦信一点愧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得意洋洋。
“我什么都没有带,这样吧,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再来追赶王爷?”初晨试图与他商量。
“不用,你的东西早都收好了,你看丫头们都在后面的车上呢!”彦信掀开后窗上的帘子,后面车上柳青掀起帘子望着她们嫣然一笑。初晨倒是想明白为什么左清会用那样哀怨的眼神看她了,感情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啊!
初晨情急:“不行,我就这样走了,初阳不知道,得让人去给他送个信。”她的计划可不能被他给打乱了。
“没关系,我已经让人去说了。”彦信好整以暇。
初晨冷汗直冒,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肚子疼,快停车。”
彦信坏笑着往她衣服里摸去,嘴里道:“我瞧瞧?我瞧瞧?可是我儿不听话?待为父教训教训他!”
初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住衣服赌气道:“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要我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想要我在这路上奔波而死是不是?那就随你的便罢。”
彦信阴阴一笑:“你真的怀孕了?我还真怀疑呢。”
初晨奇怪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你亲自听大夫说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来问我?不是我怀孕了难道是你怀孕?”
彦信冷哼一声:“还有精神和我争辩,你不疼啦?”
初晨想说自己疼吧,自己的样子却是挺直了腰,眼睛瞪得很大,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想说不疼吧,又有些尴尬,一时语塞,干脆反身斜靠在靠枕上,背对着彦信,闭上眼不说话。彦信得意的一笑,探头喊道:“快些,天黑前一定要赶到荞山镇。”
车厢里有一股好闻安心的味道,初晨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有什么又滑又软,清凉芬芳的东西轻轻拂过她的嘴唇,很是舒服惬意,她微微张开嘴,含住那东西,只觉得满嘴生津,不由轻轻吮吸起来。那东西偏生可恶,不让她含住,只在她嘴里调皮的乱跑,她气愤极了,一口咬了下去,看你再跑!只听一声闷哼,她满嘴的血腥味,接着有人狠狠推开她。
初晨被惊醒,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自己和彦信衣衫不整,彦信嘴角沁出血来,恶狠狠的瞪着她,不用想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彦信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忍住火烧火燎的痛,用冷茶漱了口,皱着眉头自下车换骑马去了。
一行人马终于在天擦黑时到了荞山镇。从进入荞山镇开始,他们就算是进入了绵延千里的荞山山区。荞山镇不大,只有一条不长的冷清清的街和几十户人家,但就是这么一个小镇,因为是交通要道,从豪华的大客栈到中低档的小客栈一应俱全,大大小小共十来家。彦信这次出行,有百十来个人,十来张车,七八十匹马。这些人中除了王府有限的几个仆从外,多数是扈从的官员和侍卫,他们原本想着荞山镇上这么多的客栈,想必一定住的下他们。谁知到了才知道事实和他们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付原萩是先前派出来打前站的人,他愁眉苦脸的说是北岐国的使团提前到了这里,礼部派来迎接的官员就包了这里最好的客栈。除了王爷王妃和几位大人可以住进最好的那家客栈外,其他的人都只有打散住到其他小客栈去,再要不然就只有露宿了。
国家大事为重,再有人不愿意,也只能听从安排。柳青刚扶着初晨下了车,彦信将一顶帏帽兜头给初晨罩上。低声道:“北岐国的使团在里面。你好生跟在我身后,最好不要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若是有人问,就说我是陪你回北地省亲的。”初晨暗自白了他一眼,既然怕她出来抛头露面,又何必设计赚了她来。虽然这样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走进大堂,“唰”的一百多道目光向众人扫来,甚至有几道目光放肆的在初晨和两个丫头身上上下逡巡,初晨终于明白为何彦信要她戴帏帽了。北岐国气候寒冷,民众多以游牧为主,多数身材高大,性格粗犷豪放彪悍,崇尚武力。她不是第一次见着北岐国的人,但那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多穿着皮毛粗麻,为人淳朴。今日这些人算来都是北岐的贵族了,却见他们除了身材要比兰若高大些外,衣着打扮的华贵程度与兰若贵族不相上下。只是看人时的那神态,那眼神都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直勾勾的,让人觉得很是无礼。
礼部一个官员急匆匆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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