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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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蓝-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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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似乎?”我不乐意。
“那人戴着一斗篷,看不见面,这不叫似乎么?”小老儿也几分不乐意。
“那衣着言谈如何?可有交代什么话?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我迫不及待地问。
小老儿将眼顺到我身上,瞅得我好不自在,最后憋出一句话来,“都快半年了,我哪儿记得。”
“先生。”我正着急,慕瞳却又抢我话,顺手还摸出些碎银子来,“有劳了。”
小老儿装模作样地推了两下,“真没见着脸。”最终将银子放入怀中,“不过他留下样什物,你们可要看看?”
“什么东西?”
小老儿一愣,慕瞳又塞银子。我看了心痛,这样得塞到什么时候呀,上前便揪住小老儿的衣襟,“痛痛快快拿出来,一口一个价,少跟我磨蹭。”
被我一喝小老儿得了教训,伸手比划了个五,“这个数。”
我愣,“五钱?五两?五十两?他白泽值这个数么?”
“五十金。”小老儿道。刹那间我有种被雷劈到黄泉的感觉,但是又如被点中了笑穴,顿时哈哈地大笑起来,“五十金?让他白泽去死吧。”
正欲向外走,却被人拉了回来。“先生先请将东西拿出来。”我已气昏了头,现今还是慕瞳清醒。
小老儿一张棺材脸,指了指墙角旮旯里一旧木柜上的一个乌漆抹黑的东西,“就是那东西。我告诉你,这不是我说的值五十金,是那人说的。他说这东西是‘玳瑶’的一倍价,还说了些疯话,说什么可换天下。当初他将那古琴搁这儿说是买二十五金,我当初都跟他说了我这儿是琴坊只售琴瑟,他非得放这东西在这儿,还说有人会来取。”
说话这当口,我已经凑了过去,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可换天下,估摸白泽是喝多酒了,还真有人当他是真的。“就一破石头,五十金?木头我们回吧。”
慕瞳此次却无异议,点了头跟着我的步伐。我心里却凉了半截,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但依然气不过,“五十金?把我卖了算了。”
他闻言暗笑,应是早猜到我就这点本事,“且等等。”
携着我脚刚迈出门槛,却被身后的声音止住了,“两位,如果兵乱,老头儿我也不想图什么富贵了,明日我便要携全家避难去了,且给我五十两,好让我一家日后有个好住处。”





第24章 身陷重围
五十两换个破石头,我隋岚从来没想过活了这些年自己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我拿起破石头对着日头照了照,浑沌一片,不知道是宝是糠。
“木头,你还真肯花银子呢?这破石头……”我负气道,差点将东西扔出去。
木头一把止住我,沉着气儿道:“我看挺好,用来压压纸什么的,比五十两纹银有书卷味些。”
“五十两纹银,会砸死人了。”我叹道,“白泽也没了踪影,留着这破东西有何用?”
“银子着实也是个破东西。”慕瞳嘻笑道摇了摇扇,“不过你那师父倒是个怪人,我看你还是别找他了。也许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翻了翻眼,加快脚步,顺手将破石头放进布袋里。

天已至黄昏,本该找个客栈住下的,哪知咱慕三少爷一身的矜贵,说自己往不惯这些陋室,偏生要拗着性子回予州。
我自然嫌他麻烦,剜了他一眼,“好吧,住在破庙里你可得帮我防着山猪。”
他轻笑一声,拉着我便向城门走去,好似急得很,一刻也不愿再待。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正待问他,却被他从前拦了往,我没止住步子,直撞在他手中,而且……还是前胸。
我脸色一沉,气道:“死木头,你……”
话还没吐出,街头上已经闪出一群人来,虽然着装不齐,但是手上都拿着长戟。
“就是他们,拿下。”
我正愣头,还未分清形势,对面的十多个人已经围堵上来。慕瞳随身未带刀剑,应是处于劣势,但我自然是小瞧他了,没见他三下五除二已经将人打趴了一堆。尚记得当日鲜于凕单挑群雄,与之相比慕瞳也绝不含糊,真可谓是鲜于凕拉扯大的娃。

我站在一旁感叹,有慕瞳在,那些抢呀戟呀的都近不了我的身。转眼间,先前的十数人变成了数十人,慕瞳应付也有些吃力了,战了少顷我被逼到了墙脚,背着我轻声道:“我拖住他们,你先出城。”
如今的形势外面围了一圈,一不小心就被戳成蜂窝,若真走的话,太不仗义了。我定了定神,清气在体内运了一小周天,伸手拉住旁边一酒幡,带着另一人上了檐顶。

据慕瞳分析,是那令牌露了足迹。其实进乐坊的时候便已经有人盯上我俩了,所他才催着我出城,但又怕我担心,于是只说是自己住不惯客栈,这让我颇有几分感动,道了声谢。
破庙,苍穹,满天繁星,还有如今的窘境,倒像极了十年前在金汤的场景。
慕瞳微愣续而一笑,“谢就不用了,看着火,不要让野鸡焦了,我出去把点水来。”
我闷声应了句,乖乖地移了过去。慕瞳将任务交到我手,默了片刻,开口,“小岚子,你……”
我抬眼,正巧与他四目相对,他愣愣地望着我的眼,好似第一次见到一般。我略愕,“什么?”
本等着他的话,他却兀自笑起来,朗声道:“我眼花了,你看着火,我去去就回。”

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时辰,我正犹豫着要怎么掩盖证据的时候慕瞳却回来了,看着我手中的烤鸡,抽了抽嘴角,一幅小船不可重载的模样,再配上了八分嫌弃的声音,“还真被你烤焦了。”
我只得撇嘴,“谁让你磨蹭这么久,不是打水来喝吗?水呢?”
他好像神游刚回,傻兮兮地搔了搔头道:“刚才看见只野兔,结果追着追着就忘了。”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掰下只鸡腿丢给了他,“算你今天有良心让我先走,赏你的。”
许是今天大战群雄,慕瞳好似有些疲了,拿着鸡脚靠在柱上自在地吃了起来,“味道虽不怎么样,不过尚能果腹。”今日他倒是客气,若是以前,定被他数落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所以我痴了下,顺眼朝向他,“你没病吧?”
他速度极快,刚刚一只鸡腿已经给他啃得只剩骨头了。见他手一扬,鸡骨头飞了过来,险些砸中本姑娘,幸而我身手敏捷,方能躲过。
见他没甚食欲,我也不再扰他。他伸了个懒腰,歪着头闭了些,邻睡着还提醒道:“你也早些睡,明日定还有好戏,养足精神不要掉我的后脚。”
明日?好戏?
我省得多想,将手中的焦鸡给啃了个干净。

这一夜竟做了许多梦,却记不清头尾,只清楚有人说什么石头。是那黑兮兮的破石头吗?我迷糊着双眼伸手摸了摸,这大热天这石头也热乎乎,隔着衣袋也能感到温度,我嫌它碍事,本想掏出来丢到一边,却听有人在唤我。
“小岚子,小岚子……快起来了。”
是慕瞳,我清醒不少,加之被他一拉扯,什么瞌睡也去了。“天还未亮呢。”我抱怨地看了看庙外,鱼白将将在天边染了一片,橙红橙红的,看来又是个毒日头。
“再不走这庙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怔怔地望去没瞧出名堂,依旧是青山绿水,没有添什么,但是……好像少了什么。是了,这清晨应是鸟鸣山幽,然这会儿却静得怕人。我撇头看慕瞳,这大难临头的时刻,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着实佩服他。他抿着嘴,指了指我身后,“昨日我已查探清楚,庙后是水路,我们从那儿走,你跟紧我,等出去抢一匹马便回予州。”
水路?他不知道我天生惧水么?大敌当前,我也只能忍了,总好过在次等着被捅好。

一折腾,天已大亮。庙外的人掩藏得半点声音也无,必是军纪甚严。“只怕今天这拨不是惘郡的吧!”
慕瞳正蹲在地上捣鼓什么,闻言后露出几分赞赏之色,“你眼力倒好,确是如此。昨日想拿我们的是惘郡的散兵,想来是识穿我们的身份,想抓我们去献给那两位攻城的主儿,结果我俩逃脱了,所以连夜报了这位主儿,于是这一大早就围来了。”
我一边听一边前后琢磨了一番,“惘郡的郡守也忒蠢了,难道想拿我们去换惘郡的一夕平安?不知道他想投的是霖主还是尧主?对了,他怎么不投靠朝廷呢?”
“朝廷?”慕瞳暗笑,站起身拉着我朝破庙后走去,“丞相大人声名在外,眼里揉不进沙子,投靠朝廷还可半点好处也讨不到的。”
有这么说自己爹的么?我斜眼鄙夷地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只听他一声“走”字,人已经随他破窗而出。

2

人一出,林中掩藏的军兵全现了身,这派头可不小,一眼望去,千军万马,铺天盖地。便有人喊话:“不知是朝中哪位高官?既然已在我霖地,末将烦请两位到帐中一聚。”
原来是西霖的某位,听这一嗓子便知道不是吃素的。慕瞳可怎么应付得来?
“想来是西霖封将军吧,让你这般兴师动众实在对不住呀。”慕瞳也运了气,如此较劲,很有几分气势。
林中终于走出个人来,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很有风霜味,看来是经历过大风浪的。来人拱了拱手,很有些客气,“原来是慕三公子,末将多礼了。前次的较量还未分胜负。今日得了巧,还请公子随在下走一趟。”
原来是遇见熟人了,只是好似也是仇人。
慕瞳还能笑得出,我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将我向旁推了推,压底声道:“信我吗?”
我微愕,如今我能不信吗?于是点了点头。
“我数三声,你便往左逃,那边有条小河,进去后便没事了。”
我眉头一拧,“那你呢?”
“我自然会跟上,别回头。”
未等我有异议,他已经开始报数。我仍左右为难,岂料他一手托住我后心,生生地将我一堆。那力道着实不小,而且迎面而来的是一根粗桠子,我一个激灵,拂手一让总算没撞个鼻青脸肿。心里生气,正想大骂一句,却听“轰”地一声巨响,好似雷劈到脑门一般,耳中顿时嗡嗡乱响。没待我转头,浓烟已经至身后扑了过来,呛得我直咳嗽。
好不容易找了个桠子停下来向后一看,那滚滚烟尘中哪儿看得清人和物。
“慕瞳……”我叨着,接着张口便嚷道,“慕瞳!你说你会跟上的。”
浓烟中只闻呼喝声,我这厢心却静得快冰凉了。慕瞳说他会跟上,我……正待我动着回头的念头时,一个袭青衣从浓烟中窜了出来,扯着一张笑脸站到了我身边。“不是叫你莫回头吗?怎生停下来了,可是等我的?”
见到那张没正经的脸,差点没扑上去,我定了定神,从口中哼了口气,转身跃到另一枝桠上,“等着看你被炸死了没。”
他不紧不慢地跟上,“带了一路了,这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声音大了些,烟还不错,回去后让火药房的人改进下。”
我抽了抽嘴角,原来他还随身捎着这些,想来刚才在破庙里便是捣鼓这东西了。
“走吧。”他提醒道。
不料这声儿刚落,一柄剑却从他身后闪出,寒气森森地直刺向他背心。我来不及提醒,一手将他一推,迎面对上寒剑。一寸,半寸,黄泉路就在眼前。但就差那发丝般的距离,当我两个眼珠快对在了一起时,剑停了下来,硬是没刺下去。
我愣了,但对面拿着长剑的人也惊了。
慕瞳却是最先回神的人,一个箭步上来,便击开那长剑。“封益,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封益,我听过这名字。如今天下有两个了不得的将军,一位自然是鲜于凕,而另一位便是眼前之人。不过什么样的人跟鲜于凕比都不是人物,就说这气场上便差了好多,只听说他军法布阵上很有见地。
我愣神之间,两人已经斗了起来,慕瞳着实有勇,徒手战封益,若将这段卖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定会值个好价钱。
因为封益莫名其妙地对本姑娘手下留情了,所以本姑娘有些感动,觉得他似乎也不算是坏人,而且看他使剑很有种想凑上去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封益这对手太强劲,慕瞳的招式总施展不开。只见对方将剑一横,得意地笑道:“慕公子,我看你们还是随我回去吧。”
慕瞳退了一步,回了一笑,“想拿我当人质,我看你打错算盘了,我那丞相爹最想甩掉的就是我这儿子,当初如果不是瞒不住,又怎会认我。”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封益自然不信,但却依然愣了一瞬,便是这一瞬,被慕瞳得了空当,一把白末末便顺手而出。这武功不如人,手段还挺有些高明。若在江湖上,此等行径便被唤做“下三滥”,但下三滥的手段逢着个正经得不得了的人,那定是有用的。
封益一只手捂着眼,一只手持剑,侧耳听着动静,但终于是用惯了眼的人,再怎么听也都辩不出真假。





第25章 若谷若谷
远处的烟已经散尽,若不赶紧离开恐怕要再生枝节。我加快脚步,身后的慕瞳去依然不紧不慢地,不禁有些着急。
“你快点,一会儿封益追上来,可就走不掉了。”转头间,却见他一张脸跟敷了白面一般。心头一怵,忙上去托住他的手臂,又伸手搭了搭他的额头,竟有些烫手,“你受伤了还硬撑着。”
他强扯了个笑,叹了句:“不碍事儿。”接着又向前迈了一步,却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我用力拉扯着他,低头一看,腹部处已渗出殷殷血迹,看来不像是新伤,难道昨日就已经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找个地方躲躲,让我看下你的伤,再这样下去,你……”心里像浸在泡菜坛子里一般,腻得发酸。
他已是满头大汗,眉眼却看不出半点纠结,“傻瓜,你又不是大夫……还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快到河边……边了。你……不会水……我……”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通,我再忍不住听下去,将他打断,“你以为我还是七八岁的小娃娃,你操心自己好了。”
林子深处追兵已经赶了上来,大声地吆喝着正向这边寻来,躲怕是躲不过了。如今之计,但只是慕瞳所说的:跳!

水刹那间没过头顶,我水性向来不好,幸而河水不算湍急,于是强憋着气,任着水流将我俩向下冲去。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握紧他的手,那只已经没了温度的手,但只要他依然在我掌心,我便能心安。
河面上忽响起一声闷响,只觉手臂一阵疼痛,一口河水呛进喉中。那紧握着的十指便在此时分了开,我骤然睁开眼,隔着那插入河中的羽箭,如同已隔天涯。他紧闭着双目,平静得怎样的喧闹都打扰不了,而嘴角那抹古今不变的笑让人揪心。但就是这揪心也随着河水的冲淡,慢慢地变得模糊。
我伸手想拉他回我身边,可一个浪花,却将他推向了另一边。
慕瞳,若非为我,你何至今日?
口鼻已被河水占据,那一点点的清晰也化作了一片空白。

阳光白得扎眼,好似毒日头照着双眼一般。
我有些渴,还有些累,最重要的是好饿。
“公子,她怎么还没醒?”闻言。
“身上的热还未退。”什么东西碰到我额头,很不舒服。我敛了眉头,挪了挪脑袋,总算好过了。
“褪了她的衣裳,再给她擦下身子吧。”依旧是先前那声音,如春雨秋风一般让人受用。但是……好似有人拔我衣服。我一个惊栗,拉开眼帘。
跟我对视的人应是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道:“你……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醒了?吓死我了,”
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环,看着很是可爱。她见我没说话,回了神,向身旁一人道:“公子,她终于醒了,你可以安心了。”
公子?身旁?我一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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