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不是苍溟,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薛景恒的安慰比不安慰还糟,靖琪缩了缩身子,“你不强迫我就不要让我待在这里,带我去见苍溟,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薛景恒松开衬衫最上头的两颗纽子,笑得有点无奈,“靖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状态是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简单来说,就是人质在跟伤害你的人相处过程中对他产生情感,由同情到依赖,甚至觉得爱上他,帮助他。你会下意识地觉得他的安全就是你自己的安全……”
“够了,不要再说了!”靖琪打断他,“我不是你的病人,不需要你告诉我这些!我是独立的人,能分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囚禁我的人换了是你,或者丁默城,或者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有对他的那种感觉。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如果你尊重我,请你送我过去!”
薛景恒摇头,“你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不可能让你陪在他身边。你哥哥他们已经要求警方协助调查,很快就会来带你回家,你不要怕,乖乖在这里休息,等他们过来!”
靖琪的心怦怦跳得极快,马上能见到哥哥对她来说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薛景恒他们从苍溟手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让他被警察带走,那么事情就会很麻烦。
现在的苍溟可谓是孤立无援的,她不能任他被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阿山和陆超呢?你把他们怎么了?”靖琪始终惦记着这两个人的处境,他们一定也遇到了麻烦,才无法接应苍溟,“你们不是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的吗?你爸爸惨死的时候他们都还小,应该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要伤害他们!”
薛景恒对她始终温柔客气,但说的话却不留情面,“呵呵,他们都不是什么无辜的好人,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命在手。就算他们没有亲手杀我爸,他也是为了将他们正法才那样牺牲,还有后来我的小妹,没成年,就被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几个凌/辱,至今都下落不明,我妈也郁郁而终。我家破人亡,难道都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么?”
靖琪说不出话来,她听湘湘说过,薛景恒加入苍家帮派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苍溟的父亲苍龙和几个前辈叔伯本来不想对他委以重任,但是他极为聪明,资质也高,不管学什么都十分勤奋,甚至能够后来居上,加之头脑好,大学报考了医学专业,也是他们今后能够用得上的人才,苍龙就让他跟在苍溟身边,安排他去美国留学,也是为了辅佐那时刚刚开始接手生意的苍溟。
他们兄弟俩因为待在精神层面能够交流的东西很多,感情比其他兄弟还要亲厚一些,而小时候跟苍溟一同长大的丁默城也曾是苍溟最倚重的弟弟,偏偏是这样两个人,先后因为私怨背弃了他,苍溟该有多痛!
这样家破人亡的惨烈的确是令人扼腕,可这些并非都是苍溟动的手、下的令,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听从父命走上这样一条路已是逼不得已,父亲死了,他还要继续背负着父亲犯下的罪孽承受这样的背叛和报复,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因为苍溟而亏待你!等你回家,我会再来看你,今后还有很多时间让你相信我对你的心不比他用的少!”
薛景恒站起来,长长的影子遮住靖琪,她没有抬头,叫住他道:“景恒……我以后都这么叫你好吗?”
“嗯,当然可以!”
“我想知道,你以前说过我像一个人,不管是外形,还是某个瞬间恰好让你这么觉得……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失去联络多年的亲妹妹?”
薛景恒一震,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回答她,“对,当年她也跟你一样留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个马尾辫,喜欢穿明黄色的衣裙,像太阳一样耀眼温暖!有时候你笑起来安慰人的样子,或者穿着黄色衣裙的侧脸,真的跟她好像!”
靖琪点头,“我知道了!”
她其实在他说到他有一个失踪多年的妹妹时,她脑海里就电光火石般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她像的人是他妹妹,而他又心心念念地要报仇,他对于她的情感其实根本算不上是男女之情,而是对妹妹的愧疚和补偿的心态在她身上发生了移情作用。
换句话说,他对她最多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他对仇恨的执拗,跟最初的苍溟很是相似,要让他意识到复仇不能改变过去,反而会让现在和将来变得更糟,甚至把握不了身边的幸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跟苍溟朝夕相对大半年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成效,如今跟薛景恒怎么说,他也不会明白的。
晚上靖琪随便吃了点东西,心里牵挂着苍溟,焦躁又心疼,不知什么时候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摇醒的,窗外已经有了蒙蒙亮光,应该已经是黎明时分。
“快醒醒啊靖琪,我带你出去!”
身边摇醒她的人竟然是湘湘!
“湘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靖琪这才意识到她昨天没有问起湘湘的下落,把她和薛景恒放到了同样立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可是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放她走?
“法医有法医的非常手段,你就别问了!我们从后面走,我带你去溟哥那里!”
湘湘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太多表情,但是靖琪却能够全然地信任她。
原来她不是一个会为感情盲目的人,一直都那么理智。
湘湘带着靖琪坐小艇回大盐田,见她不放心地回头看,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了,我没伤害任何人,只不过也利用了一点四哥的信任罢了!他会懂的,因为他也这么对过别人!”
靖琪闻言心里一阵凄然,“湘湘,你这样会跟他反目成仇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你,等会儿见了溟哥,就一起到滨海市区去,找机会联络你哥哥,让他们带你们走,以后怎么处理相信你可以说的上话,至少他们跟四哥他们不同,不会伤害你们!”
“嗯,谢谢你!”靖琪哽咽着,总觉得对湘湘有好多亏欠,“你会不会有危险?”
湘湘笑,“还不至于!你忘了,我好歹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十一妹嘛,也有自己的亲信的!”她指了指操作小艇的小弟,精瘦矮小的一个,回头冲他们一笑,黑黑的皮肤露出白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跟湘湘一样聪明精灵的主!
“还有,四哥收购孙、李两位董事名下的子公司,有一半的资金是用的我的信托,他在董事会的两个新位置有一个是我的,没了我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事,所以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靖琪不得不佩服湘湘了,原来她早就筹谋好了,既能在此之前得到薛景恒的信任,又能牵制住他,在危急时刻让他悬崖勒马。
大盐田也是一片安静,靖琪他们一靠近铁门那头就传来黑子的吠声,湘湘唬了两句,它不叫了,很着急似的绕着她们又转又跳,想要领着他们进去。
靖琪心又悬得高高的,看来苍溟情况很不好,黑子才会想带人去救他。
为了谨慎起见,湘湘还是带了武器的,靖琪第一次看到她拿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那么袖珍的手枪,女生巴掌大小,银色左轮的,像装饰用的艺术品。
湘湘苦笑一下解释,“溟哥某年生日送的礼物,我不像他们是外国籍,拿这个是犯法的,今天第一次用!”
进门的厨房躺着一个薛景恒的手下,手边还有打碎的玻璃杯和水渍,看来是湘湘在水里放了东西放倒了他们,只要他们会喝水就一定会中。
蹑手蹑脚地上楼,房间门口躺着另外一个属下,湘湘没收了他们身上的武器,防止他们突然醒过来为难他们。
“快进去吧,时间有限!记住除了你哥哥他们,不要让任何一边的人马抓到你们!”
靖琪点头,“外面是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湘湘道,“四哥和丁九应该已经追来了,不过我也提前把警察引到这边来,他们估计对峙就得乱一会儿,你们趁乱走,嗯?”
靖琪推门进去,看到苍溟靠坐在墙根,脸上全是血,平日里深邃好看的轮廓全都肿得变了形,一只眼睛的眼眶很大一圈血肿,额头也有伤口,嘴里吐出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衣服上,都有些干涸了,触目惊心的一片。
靖琪只觉得每一下呼吸都在痛,她跑过去揽住他的肩,想要唤醒他,但是似乎一碰他就很疼,眉毛皱起来,呼吸沉沉。
“苍溟,苍溟,你醒醒!我是琪琪,你醒过来看看我!你哪里疼,啊?”
一说话,眼泪就滚落出来,落在他皮肤上那些斑驳的血迹上,靖琪觉得心都要碎了。
苍溟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瞥她,欣慰地抿唇,“你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靖琪摇头,又想到他睁眼看她都觉吃力,赶紧说:“他们没为难我,湘湘带我来的!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滨海市区!我联络我哥哥,就没有人会伤害我们了!”
苍溟握住她的手,他掌心也全是血,指关节都肿得发紫,像是被踩踏的,幸亏没有被折断。
“你要说什么?我们时间来不及了,先带你走,路上再说好不好?”靖琪觉得自己好没用,每说一句话都在掉眼泪,却一点也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琪琪,你听我说!我们的恩怨,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你不用担心!你先走,联系你哥哥,让他们带你回家!等我好了……咳咳,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看你!”
苍溟说不了两句就咳嗽起来,胸腔里像是继续着一包血,一咳就倏倏往外吐,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都是他的血,他牙齿都几乎是红色的!
靖琪摇头,她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看他伤成这样,比他们俩上次在船上面临炸弹的死亡威胁时还要更令她恐惧。
她觉得他要丢下她了,不是像他所说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拖着他架到肩膀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休想丢下我,我不信你们那种解决恩怨的方式!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啊,还有你爸留下的整个产业,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为什么要为你没做过的事埋单呢?”
大概是最后这句刺激到了苍溟的神经,他稍稍清醒了一些,步伐踉跄着跟她走在一起,突然笑了笑,“真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会是我的小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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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琪没有一点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她必须得赶紧带着他离开这里。
“湘湘安排的船在哪里?”苍溟意识清楚一些就知道,湘湘要安排他们逃,必定在某个位置准备了小艇去滨海市区。
“在后门!”
其实靖琪也不知道后门具体是指哪个方位,但苍溟一听就知道了,带着她开门往外走。
“恭候多时!滟”
很不幸,出门还没来得及看清今天的第一抹阳光,薛景恒就已经站在了他们跟前。
靖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崩塌似的黑暗一片,苍溟身受重伤,这个时候跟他打斗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逃开?
“景恒,我求你,放我们走吧!他伤得很重,应该有内脏出血……你让他先去医院好不好?胎”
薛景恒冷笑,“求我?我妹妹当时也求过他们,为什么没有人放过她?”
“你妹妹的事……”
“住口!”薛景恒冲苍溟的下颚反手就是一击,苍溟撞向身后的石墙,发出很大的一声。
“薛景恒!”靖琪睚眦欲裂,顾不上去扶起苍溟,扑到薛景恒身上将他撞开,拼命地用手推打他。
“靖琪,太危险了!”苍溟看到她去夺薛景恒手里的枪,身体所有的血液一下子都沸腾起来去支撑他站起来,他不能让靖琪这样拉扯,太危险,枪走火会伤到她的!
薛景恒也不欲与靖琪这样纠缠,可是人在求生时的本能是出乎意料的强大的,靖琪的力气数倍于以往,甚至低头咬他的手。
正当两人纠缠不休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苍溟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扶住靖琪,以为是她中弹,没想到倒下的却是薛景恒。
湘湘站在他的身后,拿枪的手还在抖,就算平时再镇静,第一次开枪就是瞄准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冲击太大了。
“走……快走,快走啊!”
湘湘冲他们喊,眼睛一直看着地上,没办法正视他们任何一个人。
靖琪扶着苍溟离开那栋房子往海边跑,忍不住回头看。她从没见过湘湘失控成这样,匍匐在薛景恒身边,不知在说什么,喊什么……
靖琪闭了闭眼,又有眼泪掉落下来。她不忍心,为什么他们要承受这一切?
薛景恒会不会死?
她不想看到他死的……
“别怕,他不会有事的!”苍溟看出她的担忧,出声安慰。
两个人跑了一段,却没有看到安排好的小艇,倒是枪声将刚刚在前门对峙的人群都引到这个方向来。靖琪暗叫声糟,只能放弃继续往海边,转而往岛的深处跑去。
“你还好吗?还支撑得住吗?”听到苍溟咳嗽,靖琪担忧他的体力。
“上面……有地方休息,我还能走!”
苍溟指引着靖琪一起跑到一个隐蔽的石洞口,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人追来,才虚弱地笑着对靖琪道:“进去暂时躲一阵,不过里面可能有老鼠,你怕不怕?”
靖琪瞪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石洞里并不是很暗,也比较干燥,靖琪倒是好奇这样一个所在他也了解的这么清楚。
“狡兔三窟,有没有听过?”苍溟吃力地靠着石壁坐下来,“这几个岛,凡是有我们的据点的,我都在周围看过了,大概就是怕,会有这么一天!”
“你别这么说,等这些人都走了,你还会好好的!”靖琪挨着他坐下,努力安慰他。
苍溟转头看她,“如果一直都好不起来,你不就被我连累了?”
靖琪撅起嘴不开心,她不喜欢被他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觉。
苍溟的力气用的差不多了,稍微说几句话就咳喘的厉害,胸口像有刀子在挫一样的痛,咳出来的大多是血。
“你怎么样了?身上哪里疼?他们打了你哪里,嗯?”靖琪关切地问,他这个样子,内脏一定受了损伤,需要赶紧到医院接受治疗,拖着不是办法。
苍溟摇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还挺得住!”
“他们怎么能这样打你……”靖琪想起昨天那样的场面仍然心有戚戚焉,“他们到底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手头所有擎龙的股份,苍家名下的产业,还有……唔~”
他胸口一阵翻搅的疼痛,话没说完,还有她,薛景恒还想要她!
“你给他们了?”
“当然没有!我死了,那些东西会分到其他兄弟手里,不会便宜丁默城效力的高家!”
“你就这么想死吗?”靖琪很生气,“现在就没有别的一点值得你留恋在意的东西吗?”
“你觉得我还该在意什么?你?”苍溟的面孔冷凝,“你太天真了,我没有了手头的一切,马上就会被投入监牢,还会连累陆超和阿山他们!就连你们荣家也都在等着看我怎么死!”
“不会的,一定是误会了,我哥哥他们不会这样突然转头针对你的!”
两人的对话好像又陷入了死局,薛景恒发难之前他们就因为这个而起了争执,苍溟始终是多疑的,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似乎对她也没办法完全信赖了。
苍溟静默了一会儿,嘴角有苦涩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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