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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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抚摸-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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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到柜台前,问她想吃哪种。黎云手一指。他说:“来一块和路雪。”  “不,两块。”黎云紧偎着他。“我叫你陪我。”  他们走出冷饮店。  “干嘛举着不吃?”  “我牙疼。”  她把雪糕顶到他嘴边,他只好“吭吃”咬下大半块,冷得直打哆嗦,她装看不见。他们停在商场门口。“陪我去买衣服吧。”  “你知道我不爱逛店。”  她明知这是瞎话,他逛起商场来比女人都欢势; 就说:“那你站在旁边看还不行吗?” 段思宏被押着在人流中挤来挤去,上电梯,再下电梯。“就是这件。” 她指着穿在橱模身上藕荷色上衣说。  “很好。”他相信妻子不下一百次地来过这里。  “真的很好?”  黎云取了衣服走进试衣间,段思宏趁机用手机拨通白鲜。白鲜大概正在陪女友吃什么东西,吧叽吧叽响个不停。他告诉他去北京出差的消息,吧叽声立刻没了。他希望晚上能在酒吧约会,白鲜爽快答应。这时他看见黎云穿了那件藕荷色上衣从试衣间里出来东张西望找他,这个动作忽然提醒他,悄没声撒腿溜出大门。  黎云找了一圈儿,最后确定被甩,孤单单回到家,看见女儿正伏案写作业,调光灯勾勒出宁静娇小的身影,不禁心里更加难受。女儿问爸爸呢?她没好气地说:“死啦!”  “死了?那尸体呢?”  “烧了!”  “骨灰呢?”  “喂狗了!”  她进卧室换衣服,又见精心布置的环境,才醒悟统统是痴心妄想。关了灯,失声痛哭。  此时,城市另一隅。施小茹归整着桌面上东西在做电话咨询前准备。  本来当班的应是老谭,但老谭儿子食物中毒家里没人照看,她就主动请缨。国家卫生部最近出台了心理咨询师专业考核标准,这对于她来说压力不小,她必须短时间内积累够咨询课时才有可能考核时过关。  预约单上填的咨客是一位叫“黄乾”的女士,咨询内容是性困惑。  离热线开通还差一会儿,她摘下眼镜用丝绒擦着踱向窗前,湖畔忽明忽暗宛若一串珍珠项链,此时人们已经就寝,独她守候小楼,等待一位陌生人打来电话。这样一想,不免心情振奋,莫名地联想起段思宏,这世界真小,正应了山不转水转,他要在下个咨时诉说不幸,他会有什么不幸呢?电话铃响,她拿起:“你好,这里是博爱热线。”  “你好。”  “请问您是黄乾女士吗?”  “对,您是谭老师?”  “是的。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您这时走进咨询,相信我们会有一次满意的交流。”咨询中心采取公开预约,咨客可以根据需要挑选咨询师,谭是副主任,施小茹当然明白对方选择的理由,这样说是考虑咨询效果。  她们陷入短时沉默,对方大概在思考怎样开口。终于说:“我想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在一家|乳制品公司工作,老公也上班,孩子上小学,可以说风调雨顺,夫妻感情很好。但是最近,怎么说呢,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就算是染上了一种毛病吧……我想插问一句您成家了吗?”  “就算成家了。”  “您真幽默。”  施小茹脸一下子红了,她完全是考虑到工作才这样说。
《轻轻的抚摸》第七章(2)
“请不要误解,我是想怎样说才能得到你的理解,结婚的人与不结婚的人看待我这个问题是不一样的,你要是没结过婚,好多话我都不敢说。比如最近,我就不喜欢跟我丈夫那事儿,我看得出他憋得不行,但我就没有兴趣。我不喜欢那事儿,但喜欢……怎么说呢,喜欢穿他裤衩,总趁他不在的时候穿,你说我这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我非常苦恼,不知下次多少决心,可他一不在家就犯,这事他一点儿不知道。”  施小茹用肩膀下巴夹住电话在咨询卡片上记录,对方操一口著名演员赵丽蓉式唐山腔,听上去总在逗乐,幸亏对方看不见她憋住笑的样子。“我希望你把心里细节说出来,比如对异性内衣的具体感受,诱发时机和因素,等等,可以说得更细一些。”她能从对方说话的不连贯感受到心有顾虑。  “这种例子我能举很多,比如我一直喜欢时尚方面的画报,偏好男秀,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模仿,我对自己说这很无聊,但过不了多久又会着魔,我无数次发誓,但过不了多久又旧病复发。除了这些,对异性用的东西都感兴趣,用过的毛巾牙刷,香烟打火机,手绢皮包,废弃的餐巾纸,丢在卫生间的私人用品,我能从这些物件上嗅出气息,引起联想。我曾拿了一位男士的笔用了很长时间,他是我同事,写字时常把笔叼在嘴上,我很欣赏这个动作,当我独自一人时就把笔叼嘴上,过后又后悔,骂自己打自己,拼命洗手,打不起精神,怕看见与事相关的人,晚上怕与老公一张床,梦里不穿衣裳走来走去。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在梦中,醒来后回忆,在脑子里加工,制成有头有尾的电影。可惜这些电影不能像VCD,不然我很想让你看我编的电影,提提意见。”  类似事件施小茹在大学里接触不少,往往听起来差不多,结果相差甚远。墙上有一只蚊子在一下一下弹跳,最后落定,她吹一口气,它乘风飞去。她脑子里想,说话的是个什么样女人?应该是个北方妇女,长着贤惠的脸,身架要比这边女人高大……  “我很想知道你这样做时心里是怎么想的?譬如诱因,目地?”  “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让我说,就是快感。”  “很好,那我们就‘快感’这个话题。一般来说,快感是由欲念引起的,没有欲念也就谈不上快感,你能回忆每一次来临时有哪些欲念迹象吗?”  电话里想了想,说:“我明白了,我的欲念只有一个,就是想做男人。”  “很好,你能再回忆一下,这样的念头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在什么情况下?”  “那是很早了……”  段思宏躺在黑暗里,操着唐山方言说出上面这句话,陷入回忆。  台里为他预定了明天上午九点钟直飞北京的国航航班,他与白鲜约会后没有回家,住进机场附近这家宾馆,入住前化名黄乾预约了电话咨询。当时他的心情糟到极点,迫切需要一个谈心对象。街上桑那浴广告牌照亮客房,他的嘴变成一张女人嘴以后就不再那样流畅。  “那应该是我十岁左右,当时在上小学,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我在自己屋里写作业,写着写着忽然停下,隔壁传来的声音一下吸引我,那时屋子之间的门上是毛玻璃,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我去舔,毛玻璃一沾吐沫就变得透明,顿时我感到天晕地转,我看见我妈正劈开腿撒尿,相对也就几尺,她一边溺一边手伸到后背抓痒,还打了一个喷嚏,尿完坐进木盆里洗澡。她的Ru房,小腹,臀沟,都在眼前,她用毛巾打了肥皂,头发挽起个髻,我就这样定定地,忘记一切,感到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后来她发现玻璃后的人影,咳嗽了一声。今天在向你讲述的时候,我真切地听到这声咳嗽,它包含了妈妈对我的深爱。我想,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 说到动情处,他觉得心灵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对不起,黄女士,请你慢慢说,我没听明白,你是看到你的父亲,还是母亲,才起了心理变化?”电话里说。  段思宏“嚯”的坐起,意识到说走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里还在往下说。他只好说:“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这样的交谈方式。”  “没什么,你不必紧张,刚才说得很好,希望继续往下讲。”  他却怎么也整理不清思绪,刚才说着说着一不小心跑辙,再编瞎话已经很难。他只好说:“对不起,今天就到这儿好吗,我累了。”  “也好。但是你享有的时间还没用完,我担心你这样离开心情依然会不好,如果你愿意继续,我可以陪你。”  “谢谢,跟你一说我心里好多了。”段思宏调整卧姿,点燃一支烟,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把话说成滴水不漏。“大姐我跟你说我好痛苦,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放下电话就再也不能对谁说了。明天我还得像正常人那样,装作什么事也没,说说笑笑……唉,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电话里开始劝,心理咨询是一个相对长期的过程,仅凭一两次很难确定性质解决问题,希望她们能建立正规的咨询关系,而最好方式是她能到博爱来。“心理咨询是很正常的事。你可以试一试,就像今晚这样。”  “好吧。就到这儿吧,我想休息了,再见。”  他挂断。呆呆地躺在黑暗里,本来想放松一下的心情更加疲惫。“睡觉吧。”他对自己说,筋疲力尽,却睡不着,耳边萦绕着电话里的声音,觉得这声音耳熟,像一个人的,想了半天,对自己说:“这不可能,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轻轻的抚摸》第七章(3)
临睡前,他思念起老婆孩子,想往家打个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打。
《轻轻的抚摸》第八章(1)
施小茹每次走进博爱中心都会看一眼咨询介绍专栏,那上面以宋幼铭为首的全体人员发出整齐化一的微笑,每幅彩照下附有献给咨客的铭言。她的铭言是:“用我的心轻轻地抚摸你的伤口……” 每次默念这句话,她心中就会洋溢职业自豪感。  下午刚上班,苗青青神神秘秘闪进门。“你猜那个性受虐狂是谁?”她手指向自己房间,小声问。  “谁?”  “猜!”  “我猜不到,快说吧。”  “跟你一直找的那个人有关。”  “马萍?真的吗?”  “我一直让他带夫人来带夫人来,他一直躲躲闪闪不肯,今天逼得实在没办法,说了实话。确切的说,他们是同居。”  “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回头再告诉你,他现在我房间,我不能离开时间太长,待会儿你可以找借口过来看看。”苗青青说着像来时一样转眼消失。  施小茹心里惊喜,找到这人等于找到马萍。  “你这有笔吧借我用一下。”她假装不知道屋里有人,闯进门。苗青青对面的人两手夹在膝盖,低下头,让人无法看清脸。施小茹使个眼色,苗青青说:“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就是跳水救马萍的好汉。”  “巾帼好汉。”施小茹订正。  咨客抬起头,这男人的岁数起码比马萍大一倍。  “她现在在哪里?”施小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不清楚。” 男人躲闪着她视线。  “你们之间联系方式呢?”  男人摇摇头。显然不愿提过去。施小茹只好拿了笔,临出门冲苗青青丢个眼神。半小时后苗青青过来,神情沮丧地说此人足称得上洪常青式人物,用尽招数就是不说。  “他叫什么名字?”  “丁显山。他们是工作中认识的,马萍应聘到他们公司,时间长了就产生感情,发展到后来的关系,慢慢毛病也就出来,女方小时候受刺激,动不动就失常,两人发展到动手,不欢而散。他也受到刺激,常陷入幻觉,吃不下睡不着。”  “马萍诊断过吗?”  “她不肯,始终不承认精神有问题。”  宋幼铭在隔壁听见,也过来加入分析。施小茹急于知道马萍下落,提出主动与丁显山联系,被宋幼铭阻止。她下意识地做个鬼脸。  下班后,施小慧开车过来,路上才告诉她一块吃饭的还有两个电视台的人,是《非常男女》节目男女主持,她替她报名参加了周末《非常男女》。施小茹一听就要下车。  “你逼的!”  几天以前,施小慧曾为她介绍一个对象但她死活不肯见面。  “停车,我下去!”  “我现在给您道歉还不行么奶奶。”她这么一哀求,施小茹没脾气。“其实上电视不是什么丢人事,好多靓男倩女名人显贵都争抢着亮相呢。”  “多傻呀!”  “像嫁不出去似的。”  “就是。还当众丢丑。”  “这你就错了。你去参加,既玩了,又找到男朋友,两全其美,多好!”  说着施小茹又要下车。  “好好,不提这事,吃顿饭总没什么吧?”  “只吃饭别的不谈。”  “少谈还不行吗?大家都很关心你……”  “停车!“”  “好好听你的。”  到了地方,朗利早在包厢迎候,两位著名节目主持人施小茹在电视里见过,大家寒暄入席。施小茹坐下来时狠狠瞪了姐姐一眼。杯觥交错,耳热酒酣,从两位主持人巧嘴,施小茹才知道参加活动需要交照片填表格,还要收取一笔不菲费用,而这些姐姐都背着她办妥。女主持人一项项叮嘱她到时候该注意哪些,说话时挑动细长的柳眉。酒足饭饱,又是去歌厅,施小茹路上拧了一把姐姐,表示到那天坚决不去。  “可以呀,就让座位空着,牌上写着你的名。”  她知道妹妹对于婚姻大事如果她不过问,就会永远拖下去。她和朗利选此下策也是煞费苦心,朗利还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到现场冒充亲属团。施小茹听歌时心里也没安定,丁显山愁眉苦脸的样子出现在眼前,偶然想起段思宏曾谈起马萍,就溜出歌房,拨通电话,这才知道段思宏去了北京。  晚饭后黎云靠在阳台,守着隆隆滚动的洗衣机发呆。  自从段思宏不辞而别,她说不上痛苦,也说不上忧郁,就是烦,见什么都烦,烦到不能动弹,一动弹就烦。以前两口子也绊嘴,还动过手,吵吵过离婚,通常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有隔夜仇。这几次却不同,吵得也不厉害,过后却暗较劲,睡觉背对背,吃完饭各人洗各人的碗。她在母亲劝解下曾主动向丈夫认错,没料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一次次检点自己,可以肯定地说,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丈夫在外边另有相好?这个念头始终缠着她,甚至不相信丈夫去竞争“金话筒”,曾给同样参赛的“海南铁嘴”去电话,他是段思宏大学同学,结果证实段思宏确实在北京技压群芳。可放下电话; 又怀疑“海南铁嘴”跟丈夫串通一气。她越想越觉得亏,服装发布会结束后,举办方颁给各公司头头每人一块高级雷达手表作为答谢,汪景润当场就把礼盒给她,她知道这表相当于一辆轿车,却连看都没看扔下。怎么就没拿呢?应该戴上给姓段的看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轻轻的抚摸》第八章(2)
这台洗衣机实在太老了,甩干时不用手按住顶盖衣服就会飞到街上。她全身跟着洗衣机乱抖,脑子里还想着丈夫的变化。樱桃问她一道算术题怎么做,她答不上来,往常帮助孩子复习功课的任务都是段思宏。她不愿意过丈夫不在家的日子,丈夫不在家她什么事都得亲自动手,一天连喘气的空都没有。她把洗好的衣服取出,“嘎吱”,自动晾衣架又坏了。她恼上来,用力一拽,咣当,一头儿掉下来差点儿砸到她。她鼻子一酸,发现女儿在门口,大吼一声:“看什么看,作业做完了吗?!”樱桃一哆嗦,小声嘀咕:“我以为楼塌了呢。”  她越想越憋屈,终于抓起电话,拨通段思宏。  “喂,我问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  电话里被问得莫名其妙,说:“要呀。”  “那你现在就给我回来!”  “现在?又怎么了,这么大火?”  “晾衣服架坏了,衣服没地方晾了!”电话里停的一下,问怎么回事,安慰了几句,答应尽快想办法解决。她也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办法。女儿凑上来要和爸爸说几句。话筒一交到女儿手里,段思宏马上软成棉花团,父女俩亲亲热热没完没了,黎云心疼电话费掐断,樱桃小嘴一撅,说作文题太难。她问什么内容。樱桃说什么内容都可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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