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脑这种东西，是从来都判断不出真实和幻想的。就算是幻觉中，也可能遭受到致命的打击。所以剩下的路……玛奇，窝金，小滴。你们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怀疑团长又在乘机打击报复的侠客表示出疑问：“为什么只有他们，团长？”
“玛奇坚信自己的直觉，窝金完全听从于命令，小滴没有多余的杂念……所以可以履幻境如平地。”库洛洛流露出一丝好看，却让人牙痒无比的微笑：
“侠客，像你这样思前顾后，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人，肯定会直接掉下去摔死吧。”
“明明团长也是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人吧？”侠客不服气道。
“但是我有看穿真实的能力。”
库洛洛手执盗贼的极义。沉着的抬步，没有丝毫犹豫的踏上了凌空的悬崖，玛奇、窝金、小滴紧随其后，几人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所有团员这时才猛然想起：是了，团长好象曾偷到过某个名叫“真实之眼”的鸡肋能力。
然后众人姿势统一的看向笼罩在阴云中的侠客——
多话真不是个好习惯……估计这次你又要被团长惦记上了。
……
……
走过先前那一段，库洛洛一行来到了一处位于群山低地中的树林外围。
粗壮而高大的枝干充满了时间的疮疤，沧桑而有力，比之前在彼丘之森见过的所有书木都要高大。枝叶却繁茂有如盛年，堆砌得严严密密。
“一点声音都没有。”玛奇道：“就这么闯进去有点不妙呢。”
“我们有钥匙的。”库洛洛淡然道：“你早就醒了吧？光是被我抱着就抖成这样，装睡的技巧退步了，然。”
“库、库洛洛……”薇拉听话的睁开眼睛：“好久不见。”
她确实很早就醒了。其间尝试过无数次瞬移，全部宣告失败——估计是库洛洛用什么古怪的能力设下了限制。
库洛洛很绅士的把她放了下来。只留右手按在她的肩上。然后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的帐以后慢慢算。现在，去开门吧。”
被库洛洛充满了侵占性的气息包围，薇拉只觉得两脚发软。
——已经看过了薛里艾维的手记居然还敢擅闯遗址，果然是这个男人。劝阻什么的绝对无用吧？
她认命的佩戴上白溟花首饰：“给我一把刀。”
库洛洛什么也没问，手腕一转抽出自己的匕首。
盗贼头子的东西皆非凡品。
薇拉轻轻一划，巨木坚硬的树皮就被割开一道深深的创口，她控制着撤去覆盖在项链宝石部分的念力，然后小心滴落了巨木粘稠的汁液——
眨眼功夫，淡蓝色的光芒一闪，库洛洛和薇拉已经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人不见了呢。”小滴抬了抬眼镜。
“团长呢？”窝金左顾右望，最后握起拳头：“团长被绑架了！”
“那两人应该已经进去了。就在这儿等着吧。”不理会情绪开始躁狂的窝金，玛奇淡定的找到一处干燥的树荫坐下。
“小滴也来一起。”说着坐到了玛奇身边。
……
森林中央的湖泊之畔。
库洛洛安然自若的观察着周遭景象，然后为眼前的美景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他打量起着自己右手掌握下的女人，就好像最初认识的时候，从心底恐惧抗拒着他的碰触。再怎么忍耐，也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手感倒是好了很多，不再是幼时嶙峋的瘦骨。兽皮和珠宝的搭配有几分滑稽，揉入她瑰丽的气质，却也有几分别样的美丽。
“离满月当空还有很久，像以前一样，给我读本书吧。”他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
薇拉的肩膀微不可察的一颤，精致的面容侧向他的方向，投递出询问的眼神：“想听什么？”
“第三章第九节。《洛福莎的微笑》。”
“……”熟悉的章节和书本让她怔住。
——库洛洛，你究竟让派克读了我多少记忆？
“可以么？”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认真回想——
“……熹微的晨光下，我经常仰望着远处森林里的高塔。村里的人都说，那里住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眼睛闪烁如同天边的星子，皮肤洁白胜过海水温柔的浪花……
“然而最美的却是她的微笑。沾染过无数鲜血的红唇，娇艳如同盛放凝露的玫瑰。她是天使，是魔鬼。是被关锁在高塔上赎罪的女妖。
“纵使听不见那双红唇吐露的魔性词汇，远望的人，也总被她的微笑俘虏。他们围绕着没有门的高塔徘徊，日夜不离。只期待有朝一日，她能从高高的窗户跳下——那一定会是最美丽的尸体。由鲜血的红色点缀。眼睛依然亮如星子，皮肤依然白如浪花，而红唇……红唇一定还在微笑，一如记忆中惊心动魄。
“到了那时，他们一定要呼唤着她的名字，然后虔诚的亲吻，一遍又一遍：洛福莎，洛福莎……”
14
14、通道X藤蔓X死城 。。。
满月当空的时候，湖水开始翻滚。月亮的引力吸引出沉寂在湖底的阶梯，漆黑滴水的暗道一直通往湖底深冷幽暗的地方。
库洛洛抱着她，一跃来到湖面湿滑的平台。然后把她放下，只牵住右手——薇拉极度怀疑库洛洛限制她瞬移的条件里肯定有“接触”这一条。
“接下来，尽量跟上我的脚步。不要轻易死了。”
话音刚落，暗道里便延伸出无数蓝光闪烁、行速飞快，如同藤蔓一般的生物。每一条的前端，都满是锋利泛光的锯齿。
第一批藤蔓蔓延到通道入口时，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瑟缩——显然是变异前对于月光的恐惧，至今仍然镌刻于生物印记中。
乘着这眨眼空隙，库洛洛已经拉着她向下跑去。
这些东西的运动毫无规则。纯粹是本能任意的伸展。密集程度让人惊悚。如果不是当初在岩洞里的躲避训练，说不定一照面她已经沦为一堆碎尸。
至于它们的具体硬度和力量……无论是她还是库洛洛都无心以身试探——毕竟是以液钛矿石为食成长出来的恐怖生物。
行进过程中，惊险之处库洛洛偶尔会放开她的手，两秒之内再迅速牵回。
就算明知他是算准了她瞬移的发动时间，薇拉也忍不住生出了某种类似不离不弃的错觉。
回想一下，好像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有失风度的样子。
——即使危机时刻，也总是从容淡定，赴宴般优雅。
“嘶！”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痛呼出声——看着库洛洛背影闪神的代价就是左臂被切出了一道见骨的深口。
疼痛让感觉稍微失衡，半秒的动作迟滞让她几乎陷入了围攻的绝境。
关键时刻牵着她右手的人，手一用力，把她拉入怀中，两人拥抱着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了致命攻击，并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是个大厅。
这里的藤蔓依然数量惊人。然而比之狭窄的通道要空旷许多，留下了不少躲闪的余地。前进的压力顿时轻松了很多。
库洛洛也放慢速度，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不时还皱着眉头瞟一眼薇拉的左臂——那里正涌出大量的鲜血。
薇拉被看得脸红心跳——老脸丢大了。他应该不知道我是因为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才弄成这惨样的吧。
同时心里胡思乱想：会给我包扎么？包扎的话，会不会用他往常缠额的那条绷带？
“为什么不用念来止血？”库洛洛终于提出疑问。
“……”
……
“‘加迪纳’，门户看护者。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里的居民们曾经对这种藤蔓寄予过很高的期待与热爱……确实是很美的生物。”
库洛洛欣赏着加迪纳的幽蓝光芒，赞叹的想：衍生物都有着如此优美的色泽，液钛矿石本身就更值得期待了。
“所有的生命都处在不间断的进化和演变中，本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生物。”看过无数书籍的薇拉感触更深：
“最开始的‘加迪纳’只能生存一个月，平常看护着入口门户，然后在每月的满月下死去。但当它适应了满月的月光后，却成为了完全没有天敌的怪物。大肆蔓延。无休止的生长。最终让一座繁盛的地下城，彻底步入灭亡。
“作为逃离这里的少数彼丘住民，薛里艾维一定是凭借液钛矿石的贩卖起家，逐渐创立了‘皇冠之门’。”
薇拉摸了摸颈项——
这套首饰的创作过程也许相当悲哀。薛里艾维虽然制作出了回家的钥匙，储存了家乡的影像，但其实早就无家可归了。比她更加的绝望……
从大厅再下行2个小时，推开大门，一座巍峨的地下城顿时展现出全貌。
头顶的土地开满了成千上万的白溟花。月光通过地面的花朵传递入地下，照亮了整个城市。
建筑残余的完好部分和路边躺倒的雕塑，充分展现了数百年前西蒙宗教的神秘美学。
库洛洛却明显对路边随处可见的原住民尸体更感兴趣。
“紫色的布料上绣了8朵白溟花……这个人生前的地位应该相当高。腹部和胸部被大面积洞穿……是在这里藏匿了太多液钛矿石，遭到了加迪纳的攻击么……”
“黑布和白溟花叶……果然阶级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低等住民的死亡率相当高。身份低下的人本来不可能接触到宝贵的矿石，也更难引起加迪纳的主动攻击……所以，是被当权者牺牲掉了吧。”
“……”
手牵着手，在充满死尸的古代遗迹街头漫步——如果去掉几个关键词，这也许会是相当具有浪漫气氛的画面。
“库、库洛洛……”外界的危险气氛一旦缓和起来，身边这个人的危险气息就浓厚了起来。她又开始紧张了。
“什么？”对方倒是相当温和。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他们在死城里游荡得太久，头顶的白溟花都逐渐黯淡了下来——应该是月亮已经落下了。
库洛洛停下脚步，然后遥指着某个方向。
薇拉顺着方向看去，然后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大概千米来外的地方，有一座大约三层楼那么巨大的加迪纳山。所有的藤蔓缠绕在一起蠕动不已，完全看不出里面建筑的本来模样。
“呵，”看见薇拉扭曲的表情，库洛洛轻笑出声：“液钛矿脉的地点其实很一目了然，不是么？”
15
15、诱饵X进入X追逃 。。。
处于相同立场的时候，库洛洛总能给人以相当强烈的安全感。
追根究底，幻影旅团也是依附着这种的安全感而生的——虽然由于组成团队的个体都相当强大，以至于这种依附体现得并不明显，他本人也时常重申“我的命令是最优先的，我的生命却不是”。
但不可否认。他是最特殊的。几乎象征了一个团体的灵魂。
所谓强大的存在感。所谓的领袖魅力。
仿佛对于他来说，不存在任何无解的命题，更没有绝望的死路。
所以当两人来到“加迪纳山”山下的时候，仰望着面前这只高大恶心的蓝色活体编织篮，薇拉自己死活想不出任何突破的方法，却毫不怀疑库洛洛已有对策。
或许还不只一种。
距离主体百米内的这个区域里，即使是周边的地上，加迪纳也密集得可怕。躲了又闪的过程无休无止，慌忙中，经常踩上它们金属般质感的身体。
半个多小时后，薇拉忍无可忍：
“我们到底要怎么进去，团长大人？”至少透露个一星半点，别让我蹦达得这么无意义无追求好么。
库洛洛诧异的看了薇拉一眼：“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薇拉泪流满面。
“呵。开个玩笑。”
“……”薇拉继续泪流满面，你是要玩死我么？
“马上就完成了。”
“什么？”
“我的能力。在其它介质身上模拟百米内物品，视觉外的所有感官特质。”库洛洛淡然解释道：
“很鸡肋的能力。这个‘百米内’的限制必须维持40分钟以上。持续效果却只有4分钟。原来的能力持有者好象是个经常看着橱窗里的精美食物，想象着美味吃着垃圾馊食的流浪汉……念能力觉醒后，某天垃圾突然就变成了真正的美味。”
库洛洛，你的盗贼极义里面到底收藏了多少乱起八糟的东西？
不对，这不是重点，黑线中的薇拉脑子转过弯来，库洛洛像是会说这么大段废话的人么？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再过1分钟，你就会成为加迪纳感官中的巨型液态矿石了……唔，现在是51秒。”
“……”震撼中的某人语言不能。
“你可以尽量利用瞬移能力逃命，但务必不要离开以我为圆心的半径500米范围，也不要接近液钛矿脉。”
“你、你、你拿我当饵？”薇拉不敢置信。
“4分钟而已，利用旅团的账就一笔勾销如何？”库洛洛展露出完美的微笑。同时放开了一直牵着她的手，转眼消失在了废墟的间隙。
既然用的是询问的句式，就至少听完别人的回答啊！薇拉咬牙。
虽然很有冲动直接瞬移出这个鬼地方。但库洛洛太过自信的态度让她拿捏不准刚才的话是单纯的恐吓，还是他真的做了什么手脚。
见识过库洛洛的手段以及那一大堆的古怪能力，实在难以否定后者的可能性。
结论：还是听他的为妙。
就在大脑挣扎的这段时间，周围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有那么一秒，周围所有乱舞的加迪纳都同时停滞下无规则的动作。然后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就连三层楼高的“加迪纳山”都开始集体躁动起来。
下一个眨眼。周围所有加迪纳都如铁针一样，义无反顾的冲向了薇拉这枚磁石。
固定范围内形成了一个豪猪般的形状。
400米外的某座拱门顶上。
薇拉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被加迪纳的海洋所淹没。
而临近的地方，已经开始有零星的藤蔓向着这边疯赶蔓延。
还有两次瞬移的机会。
剩下时间，3分52秒。
旅团的欠账果然不是那么好还的。薇拉苦笑。
……
另一边的库洛洛已经成功潜入了建筑的内部。
被薇拉吸引走的，全部是围聚在周围，饥肠辘辘，却又触碰不到矿石的那一部分。而真正占据着资源的，自然不会傻到放弃自己盘中的东西，转而觊觎没到手的美食。
所以，依然很危险。
原本覆盖于此的生物离开一大批后，这幢建筑稍微显露出了本来的模样。大厅里到处是油画的残迹——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地下城的城主府了。
家族式统治，最喜欢在这样显眼的地方挂上世代统治者的肖像。
里间的地板上，有一处本来应该掩藏得很好，如今却被加迪纳挖掘得无比巨大的暗道。原本华丽的花岗岩地板上，遍布着碎石和藤蔓磨损的痕迹。
库洛洛走到坑洞边上，单膝蹲下，仔细观察着洞底的道路——
肯定就在下面了。
统治阶级对稀有资源的占有是如此彻底。恨不得一口吞下，让任何人都无法觊觎。
不能当真吞下的话……当然要藏在自己家里。这样才不必日夜担心，珍宝被人夺走。
所谓贵族或者上层人士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
想必百年前这座城主府的主人们，每一次踩踏过密道上的暗板，都会油然而生拥有和独占的满足。间或在心底低低的叹息，啊，我真幸福。
……
结束无聊的联想，库洛洛从怀中摸出一粒宝石——这是他从之前紫衣贵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