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方和下颌处有些青森森的胡茬子,脸上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眉骨处斜穿左眼向下沿伸到颧骨下方,身上是剑客的打扮。李慕容没等开口,只听青年剑客道:“你就是暗器之王李慕容?”李慕容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那青年剑客道:“这个你别管。我久闻阁下武功和暗器在江湖中都十分厉害,今日我一定要领教一下!”李慕容道:“在下也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实在不敢妄自尊大!请问尊驾怎么称呼?”那青年剑客道:“一个四处云游的手机之辈!说出什么张三、李四的,你也不认识,又何必说?”李慕容听他说话中气十足,绝非泛泛之辈,当下也不敢怠慢,向对方一抱拳,道了声:“请!”随后在一旁的草地上正身站好。青年剑客也已经慢慢地拔出了怀中的长剑,将剑鞘扔在了地上。
在对方没有任何举动之前,是不宜先行发招的。那样会把破绽卖给对方,授以对方可乘之机。李慕容不动,对方也不动。二人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同时密切地觉察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李慕容很放松,对方也很放松。如果是比耐力,他们到是不相伯仲。这时天渐渐地阴了,枫林深处又刮来了一阵狂风。李慕容正迎着风,狂风卷起地上的尘沙让他睁不开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年剑客忽然发招,向他袭了过来,双方相距不过三五步远,这一剑角度刁,速度快,当真防不胜防。李慕容上提真气,“嗖”的一下子跃起,向后翻了一个跟头。不料刚一落下来,对方的剑尖又逼近了身子。但是经过这一下变化,对方的剑速稍微慢了一些,李慕容轻轻一闪,躲过了这一剑。接下来对方一连串急风暴雨般的攻势,也都让李慕容逐一避让过去。他想还招,却始终没有出手的余地。对方招招凶险、快而凌厉,这比李慕容预料的还要厉害!青年剑客的剑术绝不亚于江湖中任何一位名剑。
转眼之间,双方斗了有几十合,李慕容已经开始进着还招。但对方的招式密如连珠,实在很难寻到破绽。李慕容只好边打边退,一会儿蹿到石头上,一会儿又跃到树上,一会儿又在地上连续的翻腾。一时间,二人打得风生水起,落叶纷飞。忽然间李慕容斜刺里看似一招随意的出手,去拿青年剑客的手腕。青年剑客转身向一旁闪避。李慕容跟着中途变招,不料对方迅速地挥剑一划,轻易地破解了他的续招!总算李慕容躲得快,但他的袖口上还是被割下了一块布。青年剑客又接连攻出数招。李慕容一蹲一蹦,一闪一避,接连躲了几下之后,不再贸然进招,而是连续向后撤身。青年剑客跟着向前攻去,李慕容忽然一拔身,向后一个倒空翻,一样亮闪闪的东西从他袖子里飞了出来。青年剑客没有来得及躲闪,他手中的剑就掉在了地上。一枚奇形暗器正斜插在他的手腕上,鲜血滴滴嗒嗒地从伤口处流了下来。二人就这样停止了这场比试。青年剑客拾起地上的剑,心道:他这暗器当真发射得又快又准,若是打向我的要害,此刻我岂不是没了性命?就见他拾起地上的剑,向李慕容道:“我输了!但是输一次不代表永远都会输。”李慕容听着这句话心里忽然一震,他翻身来到水帘之前,拾起剑梢,向青年剑客扔了过来。青年剑客左手挺剑,剑梢恰好套在剑上。接着青年剑客转过身去,低头踏着林间的荒草一步一步走向枫林深处。
这时天空布满了乌云,眼看就要下雨。李慕容只好牵着马从旁边的叉路离开这里。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他出了这片枫林,这时已经哗哗下起了小雨。前面的雨雾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房屋的影子。他知道这里是红枫部的范围了。于是他就去向一间房舍内的主人打听红枫部总部的位置。原来还要向前绕过一个山头。于是他翻身上马匆匆而去。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座比较威武的建筑。这时他浑身已经湿透,下马来到大宅院门前,向门卫说明了来意。那门卫转身跑了进去。李慕容站在门外的台阶前,看着那门楼上不断向下流淌的水线。不一会儿门卫走了出来,示意李慕容进去。李慕容就将马匹交给这个门卫看管,大踏步走了进去。接见李慕容的是个健壮的老者,白须飘然,神采奕奕。李慕容抹了一把脸,二人互通名姓,客套了几句之后,就来到了大堂内分宾主落座。李慕容又详细打听了这里的一些情况,随后向老者出示了鹦鹉堂令牌。老者给他倒了茶,并吩咐下人备饭,招待李慕容。二人经过一番倾心交谈,感觉很投机。李慕容就势传达了一些总部的旨令。
在老者和一些红枫部小头领的陪伴下,他们在后院儿餐厅内愉快地吃了一顿饭。饭后喝茶时,李慕容提到还有要务去办,就向各位辞行,走出了厅室。他和老者走在前面,众人随在二人身后,来到屋外,这时雨已经停了。李慕容走到前院,又和众人客套一番,就牵着马走出了大门。其实他心里是想要去见杨雨珊。纵然他可以做到见色不乱,但有谁不想着心上人呢?不过他自己有时也觉得奇怪,和柳梦婷在一起时,他很想杨雨珊;而和杨雨珊在一起时,他又盼望能见到柳梦婷。抛开柳梦婷堂主的身份,他心里是把柳梦婷当妹妹的。可是有时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内心深处对柳梦婷总还隐隐有一丝心动。尽管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男女间的感情,有时是很微妙的,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红枫部这些人在李慕容走远后,就回到了大堂内。有一个小头领拍桌子嚷道:“他李慕容入鹦鹉堂才几天,就这么神气!我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另一个小头领道:“人家有后门可走,不像我们非要立什么大功,才能得到提拔!”这时一些人也跟着议论纷纷。老者咳了几声,缓缓道:“好了。大家不要乱说话了!各自忙自己的去吧!”众小头领先后都走了出去。老者心道: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什么好争的?只要能有个安静的日子过,比什么都好。信州城内的一条长街上,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的人物,有贩夫走卒,有达官显贵,有挑担拉车的,有扶老携幼的,有骑马的,也有坐轿的。当然这条街上此刻还走着个仙子一般的女人——柳梦婷。看见她的人,几乎目光多多少少都要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她刚刚从鹦鹉堂紫檀部回来。紫檀部是鹦鹉堂七大部中离绿水湖一带比较近的。紫檀部与青松、翠竹、红枫同为鹦鹉堂最原始的旧部,而黄桦、白杨、蓝藻三部中多数为外来人士,是经过重新整合而成的。柳梦婷在街上悠闲地走了没多久,就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在跟踪自己。以她的敏锐,就算人再多,只要有人在她身后盯梢,她也很快就能发现。她不时地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身后那人,见是一个穿着简朴、身形瘦高的男子。柳梦婷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着走着拐进了一条小巷。这一带的地形,她十分熟悉,就算三更半夜,她也能如白昼一般到处自如行走,不至迷路。
在柳梦婷拐进了巷子不一会儿,那瘦高男子也跟着拐了进来。小巷不深,但依然有疏疏落落的行人。柳梦婷出了小巷,拐进另一条街,那瘦高男子也一直尾随着她。柳梦婷干脆加快脚步出了南门,直奔城隍庙的方向奔去。不料那瘦高男子有些跟不上,柳梦婷只好不断调整速度,让那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以便伺机摸清这人的来路。城隍庙附近是一片草窠子。微风一吹,青绿的草浪一起一伏地滚动着。如果在这片长草丛中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有人从附近路过,最多也只能听见声音,根本看不到什么。柳梦婷放慢了速度,侧头瞥见那瘦高男子远远地还在往前走。柳梦婷就停下来不走了,取出一块儿汗巾擦着脸上的汗。这时她回头发现那瘦高男子已经来到了近前,于是她微微一笑,眼波中泛起一丝温柔。
那瘦高男子头带方巾、面容清秀,斯文有余但英武不足。他见柳梦婷正冲自己微笑,反而立在那里不知所措。柳梦婷见此情形,心道:原来是个书呆子!我还以为是哪路仇家派来的呢?就听那书生抱拳躬身道:“小生给姑娘见礼!”柳梦婷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我又不认识你?”书生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诗经》上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才马小闲,一见到姑娘就被你吸引了。”柳梦婷以袖掩口微微一笑,软软地道:“原来是马公子!”书生点了点头。柳梦婷打趣地道:“看你一付假斯文的样子!你是不是想调戏我啊?”书生反倒吃了一惊!忙道:“我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柳梦婷心道: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他什么来路,我还是试一试的好。看他懂不懂武功?想着,她就忽然“哎哟”了一声。书生忙赶过来问道:“姑娘怎么了?”柳梦婷脚下一滑,向前扑向那书生的身上,书生一下子将她扶住,柳梦婷挣扎了一下,已经用手拂过他身上的三处要穴,见那书生不闪不避,完全无任何防备。柳梦婷暗道:原来他真的不懂武功!这时她已经挣脱了书生的搀扶。
书生傻呆呆地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一种怜惜和爱慕。柳梦婷柔声道:“小女子本要去外乡走亲戚,不想扭了脚!”书生慌道:“那怎么办?”柳梦婷笑道:“没关系。我想过一会儿就好了!”书生乘机握着她柔嫩的手,道:“要不我扶你走路吧!顺便我可以保护你!”柳梦婷心道:他既然不是冤家对头,我也没必要和他纠缠。于是她缓缓抽出手来,道:“不用劳烦马公子,我自己能行!”那书生道:“可是……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郊外行走,很危险啊!”柳梦婷道:“不要紧的!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事。”接着就转过身去,腰肢轻扭着沿荒草间的小路缓缓走去。
书生立在原地痴痴望着柳梦婷那诱人的背影,只觉有说不出的兴奋。他咽着口水,心道:如果这样和她分开,不知几时能再遇见如此可人的女子?于是他几步追了上去,朗声道:“姑娘请等等!”柳梦婷立住脚步,转身看着他道:“还有什么事吗?”书生摸了下鼻子,道:“嗯……我……我不是有意跟着你的。实在是我从来也没见过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柳梦婷微微一笑,抬起嫩白的手掌在书生的面颊上轻轻拂了一把,用一种甜腻的声音道:“书呆子!”她心中却想:我对你真是没什么兴趣!书生只觉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芳香扑鼻!他脸上顿时有麻麻的感觉,伸手就要去搂柳梦婷的身子!柳梦婷轻轻一闪,向前跑了几步,回头道:“你不老实啊!”书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去追了,任由柳梦婷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书生摸着自己的脸庞,似乎还能嗅到柳梦婷身上那诱人的芳香!
柳梦婷从郊外绕道而行,回到了迎宾客栈。客栈里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常来的客人还是那么多个,吃的也还是同样的饭食,说的差不多还是同样一些话题。柳梦婷独自坐在迎宾客栈楼上的窗前,看着外面巷子里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这时侍女香草端进来两杯新泡的菊花茶放在桌上,跟着她就坐在了柳梦婷身旁。柳梦婷道:“我不来的这些日子,这里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香草道:“重要的事倒没有。不过有几个喝醉酒闹事的,都被小二打翻在地,送去官府衙门去了。”柳梦婷笑道:“有没有人欺负你啊?”香草道:“没有。就算有,我也能应付的!”柳梦婷道:“哦?难道你的功夫长进了?”香草笑道:“我只会逃命的轻身功夫!别的可不行。”柳梦婷道:“那如果和强人狭路相逢,你如何应付呢?”香草道:“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我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切就都好办了!”柳梦婷惊奇地看着她,缓缓点了点。接着二人一块儿端着茶水慢慢喝了起来。在对敌时,如果你没有办法防守,那么你只有全力以赴的进攻。这天清早,李慕容骑在马上迎着晨风一路向前奔去。中午的时候,他来到路边一家茶寮前,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门前的木桩上,就走了进去。来到窗前一张空桌前坐下,向茶博士要了一些茶水和点心。茶寮内还有两个客人坐在一旁喝茶聊天。他们聊的都是些走南闯北跑生意的话。不多时茶博士端过来一个茶盘,在李慕容身前的桌子上逐一捡上了茶水和茶点。李慕容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茶,接着拿过一双筷子夹着盘里的茶点慢慢吃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一杯茶下去,茶点也吃完了。之后他向茶博士付了账,问清了前方的路,就走出茶寮骑着马朝前奔去。
没走多久,他淌过了一条小河,又穿过了一片小树林之后,就来到了一片山地。山路崎岖,好在天气晴朗,空气新鲜,李慕容手提缰绳放慢了速度,沿一条荒路行驶过来。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险峰特别醒目。李慕容跳下马来,牵着缰绳缓缓来到这座险峰近前,只见上面山岩间藤萝密布,树木斜生。在瓦亮的蓝天反映下,山峰显得黑黝黝的。天气有些闷热,李慕容在一颗小松树上拴了马,随后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倚着山脚下一颗大榆树坐了下来。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挑担卖酒的,李慕容就将那卖酒的喊了过来,拿了一葫芦酒,扔给他几个铜钱。在卖酒的走远后,他打开葫芦嘴,倚在树下一仰脖喝了几口,只觉这酒喝下去体内凉洼洼的,浑身舒畅。之后他就在树荫下坐着乘凉。
忽然他听到了从山峰处传来的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是一个男子粗犷的歌声。他以手遮住阳光,侧头向山峰上看去,只见半山腰有一个背筐采药的人。那上面离地十几丈高,而且岩石陡峭!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可那采药的却丝毫不在意。这时忽然间一声响动,李慕容站起身来,只见一块大石头沿陡峭的斜坡滚落下来。那采药的男子双脚蹬空,双手拽着一根藤条打悠悠。藤条又不是很结实,而他又够不到原来的那个山垛,情况非常危险。李慕容也没有多想,就马上起身赶了过去,施展出“壁虎游墙功”,身形利落地爬上了山峰。没到片刻,他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一个纵跃蹿到了一旁的石垛上。那采药的对李慕容千恩万谢,要把采到的药送给他。李慕容笑道:“药送我了,你拿什么去换钱呢?”采药的一时愣住了。忽然他向李慕容道:“我爬这么高,主要是因为那上面的岩石缝里有一颗很大的灵芝。如果采到了那颗灵芝,我这一年的吃用都够了。就不用每天出来采药换钱了!”李慕容道:“哦?那颗灵芝在哪儿?”采药的向旁边崖上的缝隙里一指,道:“上面那个红色伞状的就是!”李慕容向他所指的地方看了看,只见垂直的崖壁如刀削一般!接着就听采药的道:“不过采不到也就算了。”说着转身要走。这时李慕容一个飞身蹿了过去,身子紧贴在一块小岩石上,接着施展飞檐走壁的轻功,跃到崖壁上,他慢慢地爬到岩石缝里取下了那颗红色的灵芝。随后他双脚踏在一块翘起的石头上,连续几个纵跃就蹿了过来,身子稳稳地站在采药人的身前。
那采药人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李慕容将灵芝送到了他手中,那人将灵芝抱过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很痛,原来这一切不是在做梦。他高兴得流出了眼泪,随后给李慕容连连鞠躬。李慕容深吸了口气,道:“好了,我要走了。”说着一转身。那采药的道:“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我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