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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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醉-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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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笑迟笑了笑。中年医生在一旁说:“小李,我就说你这个朋友能行,比我们大夫还厉害。”
李愿看任笑迟以指揉右边的太阳穴,对她说:“不'炫'舒'书'服'网'吗?到我办公室歇会。”
“我没事。我回去了。”任笑迟说。
“真不'炫'舒'书'服'网'就告诉我,”李愿说,“我送你。”
任笑迟点点头,向其他两位告过辞就跟李愿一块走了。中年医生看他们身高比例都很般配的背影,一脸了然。
在等电梯时,任笑迟出声问道:“小愿,你知道刘禛为什么会这样吗?”
李愿说不知道。
任笑迟又问:“你愿意听我讲一段故事吗?”
李愿说了声好。
沉淀了一下情绪,任笑迟慢声讲起了“夜风”爆炸那晚从她发现刘禛到医护人员进来带他出去之间的具体过程,刘禛怎么求她去就小靖,她怎么找到小靖,小靖是怎么死的,刘禛是怎么执意要去找小靖,她都详细地告诉了李愿。讲完之后任笑迟沉默了下来。
李愿一直静静地听着。期间电梯上来,他们没进,再按一下,等电梯再次上来时,任笑迟讲完了,他们才进去。一路下去,他们都没再说话。到了医院门口,任笑迟停下来,面对李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小愿,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楚辰也知道。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我相信你有感觉。小愿,如果你爱他,就不要再逃避了。用力去爱,用力去维护,不要怕会受伤,不要怕会失去,没有什么比生死别离更应该让人害怕。在你还可以掌握的时候一定要牢牢抓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就会收回赋予你的权利,到时候你再来后悔就晚了。”
李愿一脸怔愣。任笑迟继续说道:“小愿,相信楚辰,相信你自己。比起那些再也无法相见的人,你们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让你的担心害怕毁了这份幸运。”
李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瓦解,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成形,一切都好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他不由得慌了。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任笑迟伸手拦住,最后对李愿说:“小愿,我走了。希望有一天你会做一个勇敢的人。”之后便上车去了。
李愿站在医院门口,良久回不过神。
疲惫地坐在后座,头一直在隐隐作痛,没有半刻消停。看见脚下有一张报纸,大概是之前的客人留下的,任笑迟拿起来,想读一读以转移注意力,缓解头疼。但是这一读却让她的头越发疼了起来,甚至连阅读能力也下降了。先是死死地盯着那条在她看来字号硕大的标题,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扒着看正文,直到车开到小区门口,她才看完。恍惚地付了钱,恍惚地下车,连找零也不要了。
那张报纸堂而皇之地躺在座位上,社会新闻版一条标题分外醒目。
“酒吧爆炸原系被人寻仇!”




第五十六章

这是一套坐落于半山的欧式别墅,由一栋二层主楼和一栋一层副楼组成。远离了闹市的喧嚣,独有一份宁静和清幽。虽在半山,但周围的地势相对来说还算平坦,有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坪围绕着别墅。这个季节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这里却连花的影子都看不到,主人似是不喜花。
两辆黑色轿车沿着宽敞的石路一前一后开了过来,在草坪外停住,从车上走下来七八个鹤势螂形的男人。带头的是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仪表不凡、气宇轩昂,颇具大将之风。未及走到门口,那一直紧闭的深棕色大门就已缓缓开启,不消一会几人便鱼贯而入,随着厚重的声音响起,大门再次合上。
端着餐盘走向那个房间时,远远地就看见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女孩立刻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候着,她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有客人在里面。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客人还没出来,女孩端盘子的胳膊直泛酸,想着里面的人,心里更是着急,频频向门口张望,盼望客人快些完事离开,奈何他们还是迟迟不出来。女孩急也没办法,看盘子里的饭菜凉了大半,只得下楼回厨房再热一热。
等女孩再上楼时,有几个人正好从那间房里出来,迎面向她而来。太好了,终于谈完了,女孩心下欢呼。又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地从这几个人身边走过。到了门口,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女孩的心跳快了起来,脸也开始发烫。
轻轻地敲了敲门,女孩忐忑地等着。
“进来。”
女孩做了两次深呼吸,腾出一只手打开门,进去后又关上,两手紧紧地抓着餐盘边缘,一步一紧张地往窗口的那个人走去。
刚刚出声的人看了看女孩手上的餐盘,对靠在躺椅上的男人说道:“枫哥,吃饭了。”接着示意女孩把餐盘放到躺椅旁的圆桌上。
女孩照做,然后就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半低着头,掩下满脸的通红。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那道磁性醇厚的声音。
“骁飞,你让骁阳告诉佺叔,他们的决定我没有意见,就按他们说的去做。另外,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养伤,帮里的事先请他全权处理。”
“是,枫哥。”
“叫骁阳看紧生意,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佺叔,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是。”
“加强于园的防卫,擅闯者一律不放过。”
孟骁飞迟疑了一下,说道:“枫哥,万一笑……”
“她不会。”
孟骁飞先是诧异洛枫如此笃定,后来一想,心下【炫】恍【书】然【网】。
事情吩咐完,洛枫又沉默了。
女孩大着胆子抬眼偷偷看去。才几天时间,他就消瘦了一圈,银灰色的衬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松,要在以前,这衣服是很合身的。脸上的棱角愈加分明,下巴到腮边有一层不淡不重的胡渣,显是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了,却又给他添了几分沧桑之感,更让人移不开目光。而他的目光一直投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伤口愈合地很好,医生隔天就会来检查一次,并再三告诫他情绪不可过于激动,像上次那样伤口再裂开的话就危险了。女孩一想起那晚他伤口裂开,血染红纱布的情景就觉得后怕,好在他最终没事了,佛祖和神仙们都在保佑他呢。可是他醒来后所做的决定却急坏了所有人。不顾医生的阻拦,不顾太太的哭劝,不顾伤口会再次裂开的可能,他执意从于园搬到这里来。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任性、如此执拗。太太不放心,也想跟过来,他不答应,说没有必要。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答应,母亲照顾受伤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这种时候他难道不想有亲人在身边吗?后来太太没办法,就求他把她带过来,说好歹有个人照顾,对他康复好。他终于答应了。
女孩很高兴能来这边。临行前,她向太太再三保证,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他,帮他尽早好起来。可要好起来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女孩看看餐盘,又着急起来,大着胆子去看孟骁飞,希望他能再提醒一下。
察觉到女孩的眼神,孟骁飞知道她在表达什么,于是又对洛枫说:“枫哥,吃饭了。”
洛枫没有回应,直到孟骁飞又说了一遍,他才像刚听见似地“嗯”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躺椅坐正了,面向圆桌,拿起筷子,看见那道白嫩的鱼汤,不觉又出了神。




第五十七章

任笑迟变了。虽然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按时上下班,周末和朋友出去聚会,或者呆在家里不出门,逢上罗烨放假就去学校接他……生活似乎一切如常,她看上去还是以前那个任笑迟,但是熟悉她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任笑迟变了。
任笑迟不喝酒了,这酒指的是葡萄酒。相识的人都知道任笑迟喜欢葡萄酒,她曾经说过生活中可以没有男人,但不能没有葡萄酒。但是现在,她的生活中已然没有了葡萄酒。
在李愿家吃饭时,楚辰带来一瓶Grands Echezeaux,说是在国外的同学回来时带给他的,兴冲冲地要请任笑迟品尝,而任笑迟却歉意地说她现在不能喝酒。楚辰讶异,他记得李愿已经撤了她的禁酒令,而且她胳膊上的伤也好了,没理由不能喝酒的。问她什么时候能喝酒,她说不知道,这不是由她来决定的。楚辰纳闷,不是由她来决定由谁决定?任笑迟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纳闷,“如果你真想跟我喝酒,就啤酒或白酒吧,只要不是葡萄酒就行。”她为什么只不喝葡萄酒?是不喜欢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楚辰不明白,问李愿,李愿显然也不清楚。
任笑迟很少笑了。很多人都是从任笑迟的笑喜欢上她的,她的笑带有亲切感,与陌生人之间的距离轻易地就能被这笑拉近,与朋友之间的关系因这笑而更加亲近,偶尔有一点尴尬、隔阂也能在这笑间化解。可是现在任笑迟基本上不会笑了,即使笑,也是淡笑。眼部周围松弛的皮肤和泛青的眼圈又让这种淡笑暗色不少。
认识任笑迟快十年了,丁岚见过她在母亲过世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见过她在失去孩子时心神俱灭的样子,却从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表面看上去像是没事,如平常一般,但是多年的深交没有让她漏掉任笑迟眉间的抑郁,这是很少能在她脸上看见的。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说没什么。丁岚不信,再问,她只是说:“岚子,不要问,我没法回答你。”问她为什么没法回答,她说:“我还没想清楚。”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很多,有些像真的,有些像假的。”
任笑迟总是不自觉地发起呆来。比如在办公室同事们闲聊时,她开始还会参与,后来渐渐地就没声了,有同事喊她也没反应。胡朔站起来一看,她正低头盯着手上的一叠资料,整个人一动不动。推推她,她明显一惊。问她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她回说在想稿子怎么写。胡朔心下奇怪。一直跟任笑迟合作,他多少知道她的写作习惯。写采访提纲时,她就开始拟定这篇稿子的框架,采访时,她会不断对这个框架进行补充、完善,采访结束后,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框架大致就已成形,再往里面填充内容就行了。她很少会像刚才一样出神地想着稿子要怎么写,这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任笑迟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在咖啡馆里,当丁岚在说大伟的厨艺又有了长进,直逼他的师父李愿时,只见任笑迟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直往门口走去,吓得丁岚赶紧去追,但是走不到几步她又会停下来。丁岚跑到她身边,问她要去哪。她往四周看看,像是才醒过神来似的,略显尴尬地说她要去厕所。丁岚提醒她厕所不在这边。“一急走错了,”她解释道,“你知道我分不清方向。”看任笑迟缓缓地往厕所那边走去,丁岚心下疑惑。任笑迟是路盲,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她东南西北分不清楚,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很难再找到,只有多去几次她才熟悉。这间咖啡馆他们经常来,任笑迟不可能不知道厕所在哪,而且她以前也没走错过。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或许她真是一急走错了。
又比如当任笑迟下班和同事一起在站台等公交车时,她会忽然伸手拦下一辆的士,同事以为她嫌人多要打的回家,正准备跟她说再见,就看见任笑迟低头立在车门前,手保持要打开的姿势,却迟迟没有动,直到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抱歉地说不坐了。
任笑迟绝口不提“夜风”爆炸后发生的事情,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她通通只用一句话概括:“都过去了。”众人想她是不愿回忆起那些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场面,便不再勉强。又问那晚她有没有见到洛枫,警方说“夜风”爆炸是人为的,不知道是不是洛枫惹了什么麻烦,有人存心报复。任笑迟沉默片刻,说道:“不管有没有麻烦,他会有他的解决办法。”没有说见过,也没有说没见过,只有这么一句话,任笑迟说得很平静,但又不像真的平静。
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是什么人放置了炸弹。任笑迟对此似是毫不关心,连同洛枫或者“夜风”她都不再提,除非是有人问起,她才支吾两句没什么实际内容的话,如“他大概很忙”、“他应该没事”、“‘夜风’不知道是留是卖”之类。众人奇怪,她很喜欢的酒吧,很熟稔的朋友,怎么在(炫)经(书)历(网)了一场爆炸后,她对他们的态度变得这么淡然。而且说完之后,她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声,或是找个话题岔开。
任笑迟突然间迷信起来了。她拉丁岚到庙里求平安符,丁岚说:“这玩意有什么灵的。你有平安符,还不是一样遇到爆炸。我已经叫我妈别去庙里浪费钱了,这会子你又赶着去。”任笑迟说:“我现在平安无事,说明这符还是灵的,至少我相信这样。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你愿意相信,它就有了意义。”丁岚听完后点点头,“也对,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最后任笑迟求了两道,丁岚问她准备送给谁,她说:“我会给最需要它的人。”丁岚不确定她指的是谁,只知道这两道符任笑迟还没送出去,一直放在包里随身带着。




第五十八章

连罗帮乱了!这条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般在道上炸开。
从于德山开帮立派到现在几十年,连罗帮一路腥风血雨地坐到了道上第一的位置。这些年,在其他帮派的派内、派间之争愈演愈烈的时候,连罗帮一直是道上最稳、最强的帮派,其地位、规模、实力还没有哪个帮派敢与之叫板。虽然偶有内部之间的摩擦,但都不算严重,谁都不敢在于德山的眼皮底下搞出什么事来。说到底,连罗帮一直都是在全局稳定中发展的。于德山死后,他的继子洛枫当家,虽然一开始他的位置坐得并不稳,但自从他和宋一鸣联手铲除天鹰帮后,他的能力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这半年来,凭着洛枫自身的实力以及元 老们的支持,他的根基逐渐扎稳,威信也越来越高,连罗帮在他的带领下依旧按常规运行着。
突然间这个第一大帮派内乱,惊讶之余,各帮派大哥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他们都是凶猛的猎食者,当然不会只想看场好戏,寻找机会咬到最好的肉才是他们的目标,即使那肉长在比他们更强的猎食者身上。
连罗帮的内乱和其他帮派并无二致,新派与旧派之间的纷争,有一点不同的是新派不仅针对旧派,矛头更是直指大哥洛枫。关于这场纷争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在何佺寿宴上的那场枪杀。大东的手下意图谋害洛枫,虽然大东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无关,但还是难逃指使的嫌疑,而且经过调查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与他无关。元 老们经过商量后向洛枫提议收回大东手里所有的场子和生意,以示惩戒,洛枫同意了。本来这样的处罚已是手下留情,要是按照帮规来处置,大东绝无活路,考虑到他这几年为帮里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才会网开一面。
不过,在元 老们看来的酌情处理在大东看来却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阴谋。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受到这样的惩处简直就是耻辱。大东公开表示不服,声称他是被陷害的,就是因为他跟旧派起过冲突,招致了元 老们的不满,他们才会借这件事打压他,说不定枪杀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元 老们自己,通过嫁祸来达到除掉他的目的。
元 老们怒了,驳斥大东一派胡言,警告他收敛点,要不然下场只会比现在更糟。大东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就跟这些老家伙对着干,这会儿又憋着一肚子气,窝着一肚子火,发誓跟元 老们势不两立。就在元 老们派人去收大东的场子时,突然遭到大东手下的阻击,双方发生激战。由于大东早有准备,元 老一方大败而归。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连罗帮,其他头目没想到大东胆子这么大,彻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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