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这样的纠缠,给男孩儿指了一条送死地路。
轿子再次前行,男孩伫立半晌追上来只说了一句话:“给我你地名字。”
“皇六子云意初。”
回忆终结……云意初很想给自己几掌。当年他明明是想将那男孩送上死路。十年后男孩儿却用生命送来了他迫切需要知道地真相……他茫然看向萧浮冰问道:“小姨。为什么当年我会有着那般扭曲地人格……原本我不是……不是这样地……”
萧浮冰长叹一声走到云意初面前摸了摸他地头道:“当年你还小。承受不了那么多才会被逼迫成那样地性格。现在你已经能担当得起一切。是心怀天下地男人。再不会因为谁地死亡而变得扭曲。”
死亡……一张温和地面容出现在他眼前。凝聚着忧虑地眉。悲悯地眼神。带着暖意地手掌。还有……苍白地双唇。从那唇中吐出地每一个字他都记忆犹新——
“六弟。生在皇家要狠。要毒!这不是过错。而是自保地手段。”
“六弟。我还等着你帮我一起守卫这天下。待我继承皇位。你就是我未来地手臂、眼睛。所以你没有流泪地权利。”
“你要记得。这宫墙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朋友。有地只是权力和利益。”
“一统三国是我的志向。以后也将成为你的志向,因为你是我最重视的弟弟。”
每一句,每一句都像印进他的脑海中那般清晰,包括留给他的最后一句:“六弟,活下去!长大**替我报仇!若人有魂灵,我会将我地附着在你身上,陪着你完成我们俩的约定。”他还记得那双手从温暖到冰凉的触感,从他肩上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的声响,以及那来不及闭上的双眸中烈火般的恨意和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不甘……
他的皇兄。他唯一承认的皇兄,宫墙内没有父母也就没有兄弟,自大皇子云意洄死后再没有一人是他地兄弟。
“初儿。”萧浮冰温柔地唤他。眼中慈爱与心疼交错,“请三柱清香遥祭一下吧,他因你而死,若得你追忆想必英灵可慰。”
云意初愣了愣,眼中的混乱渐渐退去,“不需要小姨,自己犯的错后果自己担,祭奠无非是让活着地人逃避内心的谴责,为了找回平静摆出的样子罢了。我不需要……现在的我就如你所说,承担得起这份愧疚。”
萧浮冰暗叹:还是这样倔强。无从劝解只能用老招,调开云意初的思绪,“一月杀,不好对付呢,关键是我们连他们栖身在哪里都不知道。即便能找出来,或许也得拼上御水宫的全部。”
云意初收拾心情皱眉思考着,的确是一个扎手的对手。
“初儿,既然知道了真相是否应该通知楚丫头一声?”
“不必。她不会信。若是陈苦儿的尸身在,或她亲耳听到黑衣人地叙述还有可能,现在人证物证全无,我拿什么要她去相信?只有逮到一月杀的尾巴才有可能翻盘。”
萧浮冰急道:“她随叶离回了戈兀山庄,你就不怕……”
云意初眼神闪了闪道:“不怕,在没报仇前,她不会与叶离完婚的,这点我能肯定。”
“唉……但愿吧。”萧浮冰想起今天叶离的眼神道:“初儿,我觉得叶离有些不对。与上次碧海城一见时生出些微妙的改变。”
“喔?”云意初抬眸注视着萧浮冰道:“怎样的改变?”
萧浮冰摇头道:“说不上。只是有这样的感觉,罢了先不提这个。黑衣男子的话里还有很多玄机,最让我不解的是,一月杀从来不会顾及谁地身份,只要有人花得起价钱买,他们就敢接,为什么独独对你特殊,除了这还不止,澹台沁之死是他们一手嫁祸到你头上,这才没过多久,他们竟然反过来派人保护你的安危,实在匪夷所思。”
这也是云意初心头最大的疑团,他略想了想道:“绸城袭击玄机楼的人必定也是一月杀派来的,他们对项允狠下杀手,但与我过招都存着小心,装得狠辣实则生怕我出什么意外似的。”他仔细回想着那夜的情景,突然眼神冷下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一月杀和叶离有着不浅的关联!即使不是叶离,也与他老爹叶荧惑拖不了干系!”
“怎么讲?”
云意初冷哼一声道:“当时铺天盖地的暗器中,连我都无法靠近笑幽,偏偏叶离轻而易举就护在了她身边。接着叶离挡了暗器救她一命,刚发生没多久,平时影子都找不到地风不留急火火赶了去,而且明说是受叶荧惑所拖,风不留又为一月杀所用……好一招英雄救美,而逼笑幽使出步法,我俩之间地那层窗纸被捅破完全是他们没算到的意外,帮了叶离一把地意外!”
想到这一层他有些沉不住气,站起身缓缓踱步。
萧浮冰也想到了云意初为什么沉不住气的缘由——笑幽有危险。她皱眉道:“除了我们和洗剑阁的人,她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
“但愿如此,若姓叶的那两个伪君子和一月杀只是为了谋夺洗剑阁还好说,他们必定要先骗取笑幽的信任再出手,这需要不短的时间。可如果他们是冲着破苍卷就难说了。”云意初语气有些急躁,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焦心。
“镇定些初儿,起码我们现在知道楚丫头是去了戈兀山庄,不如让竹心先过去暗中示警,楚丫头也不是迟钝的人,听懂了即便不信也会下意识地留心,洗剑阁的势力不是叶家父子一口吞得下的。你目前最该费心的是趁这段时间揪出暗处的一月杀,然后与楚丫头和解并联手。”
萧浮冰所说与云意初暂时拟定的策略不谋而合,他点点头道:“唯今之计只能如此,竹心因为上次的事和我有了隔阂,她那里还要劳烦小姨你了。时间无多,不能在盘羲城瞎耗了……”他望向窗外轻叹道:“希望那个小笨蛋这次能聪明点……”
晚晴眉正文第二十四章饮月斋 正文第二十四章饮月斋
清晨鸟儿清脆的鸣唱扰了睡梦中的人,马车里云意初刚睡了没多久,皱眉睁开眼,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前额,坐起身道:“真吵。”昨夜想透了从绸城三试以来的一些关节,他是怎样都无法再坐住,连夜出发回上津,临走前恰巧府中幕僚的十几封奏报送到,他便在马车中批了,反正躺着也无法安睡。他挑起窗帘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景色,暗忖萧浮冰此时应该快到平安镇了吧,继而想到笑幽他兀自苦笑,自己在这边忧心如焚,那个着了人家道儿的傻丫头恐怕还浑然不知,只盼竹心能赶在他们到达戈兀山庄前追到。
“王爷醒了?”外面车夫试探着问道。
云意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前面快到越州了,要不要停下来歇歇马。”
越州,云意初沉吟片刻道:“过了越州就是澄阳,按现在的速度多久能到?”
车夫心疼地看了看四匹纯黑骏马,听云意初这意思是不准备歇了,“回王爷,大概傍晚时分。”
澄阳,一月杀与世间唯一的联系——饮月斋即在澄阳。去了不见得能有收获,但不去连微小的机会都没有。叶家父子图谋的是什么他大概明了,一月杀与之合作照一贯的风格来看必定是有利可图,可两边是合作还是隶属关系?若是合作还好说,无非是叶荧惑许下了什么,不出一个利字。但若戈兀山庄是听命于一月杀,恐怕黑衣人口中的主上绝不仅仅是想操控武林那么简单。
一月杀敛财,财,军之所需。戈兀山庄求名,名,人之所趋。如果蚕食了洗剑阁,就有了天下独一二的情报网络,战之必备。他眯起眼睛,从见到绛獒开始就在心底滋生的阴郁渐渐扩大。还有那个他怎样都想不到的关键——为什么一月杀在嫁祸之后还要保护他?这个问题沉沉地压在他心中就像一块巨石,但也因为这块巨石,他有了能摸到敌人巢**的极微可能,饮月斋,呵呵,小试一下也无妨!
傍晚。饶是四匹千里马再神骏,一路未曾休息半刻到达澄阳时也已经蔫了下来,连原本如缎的皮毛也黯淡无光。车夫一声唿哨,四匹马有气无力地停在一座宅院门前。门房的老仆见到纵落在地的云意初讶色一闪,冲一旁候着的小厮交代了两句,恭恭敬敬上前道:“公子请,少爷正在用膳。”
云意初一言不发随其绕过前厅直奔后院,远远就见一名只穿着单衣地男子靠在门边笑嘻嘻得望着他,然后举起手中的鸡腿冲他挥了挥手。云意初摇摇头。这么多年某人的脾性一点没改,他走上前正要开口,倚门的男子连忙摆手道:“别!你先别说话。”他一口啃下半只鸡腿含含糊糊道:“你来找我肯定没好事。等我吃完再说!”
云意初瞳孔紧了紧,一把拍掉那人手中的鸡腿不由分说拽进房内。
片刻后。一声怒吼从房内传出:“你就是尊瘟神!不行!打死都不行!这事儿你找别人。”
云意初不为所动道:“别家哪比得上你手下地几个宝贝。对其他人你舍不得。但我要。你绝对不会小气地。是吧轻隋?”
顾轻隋皱眉凝视云意初半晌道:“好端端地你干嘛去找一月杀地麻烦?”
“一句两句说不清。连我都还没彻底弄明白。帮不帮爽快些。只是备用又不是让你地人送死。”
顾轻隋一手握一支筷子。乒乒乓乓地敲着就近地一只瓷碟。半晌后。他像被人生生割下一块肉似地艰难道:“六个。不能再多了。”
“六个足够。”
“什么时候要?”
云意初淡淡道:“现在。”
戌时三刻,云意初只身行至饮月斋大门前,这座茶楼真的有够破败,连匾额都懒懒散散地倾斜着,一股陈旧的腐木味道让他皱了皱眉。茶楼内没有一名客人,留着山羊胡的掌柜闲闲靠在椅子上冷冷打量门外站着地人。估计就算这茶楼美如天宫,看到掌柜的眼神也不会有人愿意踏进来。
云意初视若无睹地撩起袍摆跨过门槛,朗声道:“客人临门也不招呼。”
山羊胡微微坐正身体道:“公子想喝什么茶?”
“买之前总得问问价钱,请教掌柜这茶怎么卖,水又怎么卖?”
“好说,两斤半的茶,两斤半地水,饮月斋只做两斤半一笔的交易。”
云意初走到掌柜对面坐下,一手摸了摸颈侧。他这肩上顶着的头颅若有机会称量。不知究竟是不是正好两斤半呢?他挑挑眉道:“此人身份显贵。”
山羊胡不屑地道:“再贵也是两斤半,端看公子愿花多少钱买。不如先报个茶名让小老儿听听。”
云意初微笑道:“羽国太子云意衍。”
山羊胡骤然抬眼逼视着云意初道:“三十万两。”
听他报出价格,云意初眉头都没皱一下道:“在下买的不止这一位。”与其说买得不是一个人的命,倒不如说这只是他第一波试探。云意衍与他同为皇室血脉,若一月杀同样不接那么可以判断其主人忌惮羽国皇室,山羊胡既然报了价,这个可能性就被排除了,他却轻松不起来,难道真的只对他一人特殊。
“公子的仇家不少啊,下一个是谁?”
云意初盯着山羊胡的眼睛道:“戈兀山庄庄主叶荧惑。”他本以为这句话说出山羊胡会跳起来,没料到山羊胡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也值三十万,还有么,公子不如一起报全了。”
云意初暗暗攥拳,第二个报价让他没了头绪,一月杀不可能与叶家没有关联……饮月斋却敢接下这生意,为什么?!心下动摇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温和道:“还有最后一位,羽国瑞王云意初。”
山羊胡阴测测地笑了笑道:“一样三十万,共计九十万两白银。公子今日需先留下总数地一半做定金,除此之外需报出公子名姓以及家世,小老儿也好到期送货。”
听着山羊胡报出自己人头的价格,云意初几不可查地牵牵唇角道:“定金无妨,只是这名姓家世在下不便透露,不如就约定一月后的此日此时。本城城郊十里亭交货如何?”
山羊胡沉默半晌,将云意初上上下下又打量了片刻冷声道:“外面人多眼杂,还是告知府上地址为好。”
“货物可封严实了带来,外人怎瞧得出?再者,据我所知一月杀在约定地点交货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为何单单为难在下?”
山羊胡想了想道:“实在不便就依公子。”说完冲云意初伸出一只手道:“定金。”
被追问家宅所在后云意初早已明白,现下没必要留什么定金了,起身道:“来之前怕你们不敢接,因此没带足数目。明晨当再访送上银票。”接着他不理会山羊胡的表情,径自大步走出饮月斋。
一月杀果然够谨慎,也够贪婪。是否如心中所想,就看今夜,云意初没有回顾轻隋的宅院,而是挤进夜市的人流中,接着从一家成衣店的后门绕回饮月斋,小心隐藏了气息在暗处监视。没过多一会儿,两道黑影从饮月斋跃出,像是很急地样子往城门而去。云意初没有离开也没有亲自去追,等黑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饮月斋四周无声无息冒出四人,在黑影踩踏过地地方略瞧了瞧了,分散开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那是云意初从顾轻隋手中借来的数名追踪高手,他们可以与敌人保持百里的距离探查目标的准确方位,分散开先行的四人是前锋,还有两人为确保万无一失,半个时辰后才会从顾宅出发,追踪同伴留下地隐秘记号充当后援。山羊胡不过是个接单收钱的人,小有权利但必定不是能做主之人。今天的两笔生意都是一月杀不能下手甚至是需要去保护者,山羊胡怎么会不向上面请示,即使派出的两个杀手不是去往他们地老巢,也必定能引出一个举足轻重地人物,云意初悄悄退开,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顾轻隋地人带回敌人的藏身处。
他草草用了些饭菜,和衣躺下。放下幔帐闭目假寐。山羊胡无法确定他地身份才两次追问他的家世。在得到上面的指示前不会动他,但也不会让他离开澄阳。夜市上他甩掉了几个盯梢地人,但他这般容貌气质只要不出澄阳无需多久就能打探得到,今夜一定会有不速之客来访。
正想着,门闩被人从外面一拨挑开,云意初戒备着细听那人的动静,来人却毫不避讳地大步走进来道:“你等的人已经被我拦住了,瑞王殿下。”言辞中的嘲讽和敌意半点也不掩饰。
听到这声音云意初暗暗皱眉,“是你?”
绛獒懒懒道:“怎么不能是我?虽然楚笑幽已经离开了盘羲城,但我的任务是看到你安全返回上津才能离开,饮月斋的人这会儿已知你的身份,你很聪明,推断出一月杀除了不接你的人头外,还会彻底清查买你命的人,或杀或放任不管要听从上面地指示。不巧的是,你算漏了我。”绛獒在黑暗中拖过一张椅子,寻了个自以为'炫'舒'书'服'网'的姿势随意靠着道:“另外你的那四个跟踪高手不必指望了。”
云意初拉开幔帐,这人虽然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带了信儿,但绝没有脱离一月杀的意思,眼下他们仍是敌对。“甩脱了盯梢的却没防着还有你,那四人你杀了?”
“没有,但他们活不到明天日落。”
云意初当下不语,饮月斋得到消息的同时肯定派出了追兵,他回味着绛獒口中的“四人”稍稍安心,会有折损在他意料之中,顾宅的两人若没有被发觉,那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