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飞快地拉住他,把他拉坐在床边,有些落寞地笑着:“我开玩笑呢。我记得那个婚约。”
苏武不说话,有些气呼呼地看着她。琴音抬头望他,轻轻地摇头:“阿苏,怎么办,我把琴音弄丢了。 我找不回来了。找回来的,不是琴音,怎么办?”
“你胡说些什么呢?”钟妈妈端了汤进来。
苏武看着她。抓住她的手:“琴音就是琴音,一直在这儿。怎么会丢?你别乱想了。”
琴音轻轻将手挣脱出来,淡淡地笑:“我要好好地想一想,你工作很忙吧?你先回去吧。”苏武回过头 来看琴音。以前,她从没有问过他的工作。她从来没关心过这个。
苏武默默出去。临出门转头:“我晚上来看你。”
琴音笑着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钟妈妈把汤端到床边,琴音接过来自己喝,眼睛亮亮地看着钟妈妈:“妈妈。”
钟妈妈应了一声。琴音却似乎叫得不过瘾,入下碗来,握着妈妈的手:“妈妈!”叫得情深意切。
钟妈妈笑起来:“老叫什么?。”
“妈妈,”琴音一把搂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你不知道,妈妈,有你在身边,有妈妈爸爸,生活是 多么美好。”
“怎么了,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感慨?”钟妈妈笑着,轻轻拍她:“你吓着妈妈了。还好没什么事。”
琴音坐起来喝鸡汤,喝了一半,又停下来,问:“妈妈,我看到的那个相框,是谁的照片?”
“那个被你踩怀的相框?”
“我把它踩坏了?”琴音一下紧张起来。
“没有,玻璃碎掉了。”钟妈妈看着她:“也不知道你从哪儿翻出来的照片。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是你小姨的照片。”
“我小姨?我没听说过?”琴音望着妈妈。心头却悄悄地激动,云翻浪涌。
“很久没人提过了。”钟妈妈叹一口气。“你小姨叫王静梓,和妈妈一起在翠湖城长大。她是个勇敢又 快乐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警官学院。那个年代,女生能考上警官学院,多不容易啊。我去美国后,和 静梓联系少了,外婆和她一直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听外婆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但外婆似乎不大同意 ,因为那个男孩子,似乎并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静梓很固执,为这件事情和外婆吵了一架,还搬出去住了 。外婆是老一辈的,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认那个勾引了女儿的女婿。但后来,突 然就听见噩耗,说静梓在外面住的房子在火灾中被烧毁。静梓也没有逃脱出来。”钟妈妈叹着气。
“你外婆为这件事,后悔了一辈子。静梓出事之前,还曾回来过,还被外婆骂。谁想这样走了,就再也 回不来了。外婆后悔啊。无论我们怎样劝.都不肯去美国,说要在这里守着静梓,不让她孤零零一个人。”
琴音静静地听,眼里蒙起一层水雾。“那个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你外婆去找过他。想来,他是爱极了静梓,又恨极了你外婆的,恨得入骨。如果不是外婆的阻拦,也 许不会发生那样的事。静梓也不会那样离开。你外婆去找他几次,他都避了不见。再后来,就彻底地搬走了 。我们听说静梓曾经和他生过一个孩子,不知道孩子有没有葬身火海。也偷偷找过几次,但房子烧了,人也 走了,又没有个固定的工作地,到哪里找得到一点音讯?关于孩子的事,根本不敢告诉你外婆。怕刺激了她 ,更是没法儿心安。”
“妈妈!”琴音抓住钟妈妈的手,抽泣不止,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袖。
“琴音,你怎么了?”钟妈妈摇着埋头哭泣的女儿。
琴音抬起头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满脸伤悲:“妈妈,我听了心酸,静梓,小、姨,她,她太可怜了。 ”
“是。”钟妈妈点着头。“我可怜的妹妹。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走了。那个相框,应该是搬走前遗落在家 的。你外婆舍不得丢她的东西,全部都搬到阁楼里摆着,就被你翻出来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说着 眼框也红了:“如果静梓还活着,也该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琴音呆呆看着钟妈妈:“妈妈,你和小姨,长得很像吧?”
“像啊。”钟妈妈点着头。“亲生的姐妹,怎么不像呢?”
“如果小姨的孩子还在,应该叫你姨妈,是吧?”琴音深深地看着钟妈妈。
“当然。可是那个孩子,也许早和她妈妈一起走了。”钟妈妈伤感地叹气,又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琴音, “琴音,你没事吧?怎么会问起这些?”
琴音逃开钟妈妈的眼光,望着窗外,幽幽地叹:“我只是看到那张照片,又听了这些故事,觉得好感慨 。妈妈,他们,真是很可怜。”
“都是过去了几十年的事了。如果是今天,也许不会这样。”钟妈妈站起来去端鸡汤:“都凉了,快喝 吧。”
琴音乖乖地喝鸡汤。看着钟妈妈转过去的身影,泪流满面。妈妈!姨妈!我回来了!
九十四、妾似落花君似水
额头的伤口很快好了。本来也伤得不深。琴音刚刚从医院回到家,钟妈妈就接到了美国来的电话。钟爸 爸的高血压犯了。
“你们这老老小小的,什么时候才有个消停?”钟妈妈急得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妈妈,你回去吧,回去照顾爸爸。我这儿,没有关系。”琴音搂着妈妈:“你回美国吧,和爸爸一起 也可以互相照顾,再说,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来来回回折腾。”
钟妈妈拍着女儿,女儿说得对,她真的经不起这些折腾。
“你先回去。我们的婚期,妈妈,阿苏,如果你们不反对,我想往后推。”琴音定定地站着,看着站在 客厅的苏武。
苏武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琴普。似乎以前,一直是他在拿主意,做安排。可是这会儿说话的琴音,站 在房间里,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往后推一点也好。”钟妈妈是向着女儿的:“这段时间出的事情也多。装修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 完咸的。琴音爸爸身体又不大好,干脆就先装修着房子,房子弄好了,什么时候结都行。阿苏你看呢?”
苏武没再说什么,他也不是那样想结婚。这么多年,平平淡淡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需要结婚来终结。本 以为,琴音还是那个需要时时照顾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完全
不一样了。
钟妈妈归心似箭。琴音出院的当天下午,她就收拾了行李。琴音和苏武一起送她去机场。上飞机前,少 不得又是千叮咛,万嘱咐。
苏武送了琴音回来。琴音拿起他之前送来的装修图细细地看,微微地笑着:“其实这样装修,挺漂亮的 。这两层小楼会变得很舒适。”
苏武看着她。这小楼,本来是为了装修,让她来做女主人。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再是曾经的那只金 丝雀了。
琴音把小楼的钥匙拿出一套来络他:“你照这个图纸装修吧。我想去旅行。明天我就走。房子,交给你 了,好不好?”
苏武看着她,有些转不过弯:“你要去旅行?”
琴音盈盈地笑起来:“阿苏,我要去找回我自已。找回我所才的过去。这个房子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吧 。”
她转身上楼,又上下打量着房间,笑着:“阿苏房子的地段不错,面积又还大,外婆的这栋小楼,应该 还是很值钱,对不对?”
苏武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在繁华的地段,现在升值到了一百来万了。”
琴音转身望着他,眼晴又黑又亮:“阿苏,这是个好地方。有空你常来打理吧。”
“你要去旅行很久?”苏武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琴音轻巧地跑着上楼,转到楼口,忽然又站住,转过头来望着转身出去的苏武,轻声 说道:“阿苏,时不起!”
苏武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出了门,却站住了不动。他听得清清楚楚,她低声说对不起!结束了 吗?一切都结束了?
琴音上楼,收拾自己的衣物。她在阳台上,找到了那张玻璃破碎的相框。轻轻用手抚过老旧的相框,望 着照片上甜蜜相依的一对璧人,琴音的眼泪滴在手上:“爸爸,妈妈,我找到你们了。我终于我到你们了! ”
——————————————————————————
苏武再来小楼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找开门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桌子上有一张便笺:
阿苏,我走了。对不起,我真的把琴音弄丢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还你的情了。房子留给你。所有的 证件都在抽屉里。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当作一件可以回忆过去的礼物。你比我,更配得起这套房子。它 是你的。曾经在房子里生活的琴音也是你的。
关于我们的婚约。忘记它吧。如果不行,就让它无限期地推后吧。
对不起。对不起!
这张便笺很漂亮,上面有淡淡的紫色背景。背景是山间溪流,水上飘有桃花。有细细长长一句话:妾似 落花君似水。
苏武把纸揉在手里。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竟没有多少难过和悲伤。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武来到花架下,朦胧间,似乎看见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花架下,专心地弹琴。安静而柔弱。不能激励 ,不能运动,像一棵小小的不见阳光的豆芽菜。这才是他的琴音。永远地留在这房子里,陪着他。
九十五、这是我妻子的房子
琴音连夜收了两大袋东西。她不想再回这里。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去寻回自己的幸福。她是那样迫 不及待。
她终于知道自己一直在找什么了。她终于知道那沉沉吊在心头的是什么了。
琴音打的到小区的时候,天还没亮。跑了两趟,才费力地把行李搬上楼去。
静静地坐在门前,想起那一天醉酒。她在用头砸门吧?门没砸开,把路安砸出来了。
她轻轻笑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终于把包裹了八年的心事和人分享。从那时起,路安像剥粽子一样 ,把她周身的禁锢一层层剥开。给她快乐,给她安宁,也给她希望。
对面的房门紧闭着。琴音在门边等得快要睡着了。
轻轻一声,门打开了。路安走出来。
琴音惊醒过来,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大睁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依然是米色的西裤。蓝色的T恤。头发理得整整齐齐。她的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帅气精致!天,她好想 念。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温暖。
路安吃惊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琴音。还有门前的两大包行李。
他还没有弄清状况,小小的身影一闪,琴音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拥住了他。
安子!安子!我是阿京,我是阿京啊!我回来了。我从另一个身体里回来了!琴音在心里默念,却不敢 说出口,谁敢相信?谁会相信?
她只有紧紧地拥住路安,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眼里的泪把衣襟都打湿了。
路安僵站在门口。这个柔软的身体,什么话都没有讲,就扑过来搂住他,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还在伤心 ,眼泪把他的衣服打透。她在做什么?
路安轻轻地推开她。琴音感觉到他在推她。轻轻唔了一声,更紧地搂紧他。心里面又开心,又欢喜,又 好笑。安子,安子,你一定弄不清状况。一大早就有美人来投怀送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安子,我真 的好想你。
路安用了一些力,终于把琴音从胸前推开。他有些恼火地盯着她。后者像没事儿一样,望着他,眼里有 泪,却笑得要开成一朵花儿。
“琴音,你做什么!”路安沉下脸来。他没弄明白这个女孩子要干什么。前不久,在沙滩上,她不是说 她要结婚了吗?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琴音不说话,深深地凝望他,眼晴亮得像两颗黑宝石。这样的注视,路安竟有不能承受之感,他转过头 去,又看到那两袋巨无霸的行李。
她搞什么?又要去支教吗?那也不用来找他。路安皱眉。
琴音看着他。他躲闪她的目光,他皱眉。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阿京,他也这样吗?扑上去狼吻还差不多 吧?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琴音。琴音的身体,阿京的心。他能接受吗?他还会像以前爱阿京那样爱她 吗?琴音咬着唇。无论如何,她要努力让他回来。
路安着着她。现在的年青人。他有些弄不懂了。刚刚是狼一样扑过来,然后像傻瓜一样笑,现在又站在 这里做沉思状。
他叹一口气。他其实很少叹气。但这个女孩子,似乎很有本事,经常弄得他叹气。
“说吧,你来做什么?”像米琪一样,决定抛下未婚夫来投奔他?
琴音着着他。他不认识她。一点儿都没有认出来。他的口气里,甚至带着一些讥讽。他在笑话她吗?他 这个大混蛋!他知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努力,才找回自己?
琴音瞪着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瞪得路安很是莫名其妙。他看看时间,不早了,他还有安排。不能在这 里和这奇怪又疯狂的小女孩胡闹。
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和他无关。他转身要走。
琴音看着他,大声叫起来:“把这房子的钥匙给我!”
路安回头来看她。琴音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指一指阿京的房门,一字一句:“把这房子的钥匙给我!”
“为什么?”路安眯着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无理取闹。他真要发怒了。
“我。。。。。。”琴音一时语塞。是啊。她不是阿京。她是琴音,她凭什么要这房子的钥匙?
“我。。。。。。小晴答应了我的,说这房子借给我住!”琴音随口编理由。
小睛答应她?路安怀疑地看着她。有可能,小晴搬家的时候,他不在家。回来时,二叔喋喋不休地说起 有个叫琴音的女孩子来过。
“这房子是我的,不是小晴的。我不打算借给你。”路安很不留情面地告诉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走 人。真是无理的纠缠。
“这房子不是你的!”琴音在他身后尖叫。凭什么,是阿京的房子。换句话说,是我的房子!琴音在心 里咬牙。
路安停了停。的确,房子不是他的。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望着琴音:“房子是我妻子的,你说是 不是我的?”
他的妻子的。琴音呆呆看着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她是他的妻子。是啊,虽然他们没来得及举行 婚礼。但路安这个不知耻的家伙,已经骗着她领了证,大言不惭地说,他和她有了合法的性和爱的通行证。 可是,笨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妻子啊。你认不出来了吗?我就是阿京啊。我大睁着眼睛看着你啊。
路安看着琴音有些呆怔地立在门边,微微笑笑,转头就走。对这种无聊又无理的小女孩,早就应该这样 吧。他是早已娶妻的人,又不是钻石王老五。她来我他干什么?
路安通通通走下楼去。琴音怔在门口。哼。他还一边笑一边走了。他以为他这句话把她吓倒了吗?她跺 着脚。忽然听见门响。再抬起头,路子善站在门口,笑眯乐呵地看着她。招着手:“过来。过来。”
琴音迟疑地看着他。并不过去,扬着头问:“你知道我是谁?”
路子善笑呵呵地:“早让你叫师父了吗,你还不叫。”
“师父!”琴音扑过去,抱着路子善,伤心地哭起来。这个世界上,终于还有人认得她!
“不哭不哭,”路子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