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牟刺以客人的身份私闯主人女眷的院子,本就不占理,奈何这厮脸皮忒厚,愣是装傻充呆,倚着身份给自己争回了面子,最后离去前还回头给兮若留了个极其勾引魅惑的笑,看得兮若很是惊悚,看得墨羽很是郁结,锦槐只是挺直了身子坐着,瞧了牟刺留给兮若的那抹笑,有些落寞的垂了眼。
牟刺离开之后,墨羽不再伪装好脾气,抬腿就踢翻了先前牟刺坐过的椅子,也不理会身边还有赵香容和锦槐在,直接伸手抓上了兮若的手腕,霍然起身,来带拽起不曾防备的兮若,将她闪得一个趔趄,他却并不在意,恶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果真是凤家的女人,也才见了一次的男人就勾勾搭搭的,你以为你是自己是谁,凤仙桐那种正了八景的公主?本将军给你个好脸色,就忘了本了,你不过德昭帝献给本将军的一件物事罢了,你活着是本将军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是本将军的鬼,本将军今天就给你个明白,凤兮若,你就算当真勾上了牟刺,他也不可能为了你和本将军翻脸,你就断了这份念想吧”
兮若脸色倏地惨白,尽管手腕好像要被他捏碎一般的痛着,可却远不及心里的痛,即便很狼狈,可兮若依旧高高仰起自己的头,傲然的笑着:“墨羽,我今天也明白的告诉你,不管你和我父皇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也是个正了八景的公主,没有任何人可以诋毁我的出身,包括我父皇,虽然现在我被困在这里,但不代表我就是你的人,还有,若然有一天我死了,那我就彻底自由了,绝对不会是属于你的鬼,你也断了这份念想吧。”
这话较之先前牟刺那一笑还要令墨羽感觉愤怒,想也不想就抬高了手,可也才将将举起,还没到有落下的意图时,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抓住,墨羽偏过头去,看着面色苍白的锦槐,愤怒的眸瞬间迸出杀意,冷然道:“柳柳,你敢拦着本将军?”
锦槐虽惶恐,可眼底却有一抹墨羽不曾见过的决然,他虚弱的一笑,轻言慢语的劝着墨羽道:“将军大人息怒,方才牟刺殿下也不过碰巧路经此地,公主惦着他是将军大人的贵客,不好失了待客之道,适才让了他坐,且身边还有妾身与赵家妹妹陪着,断然没什么事情发生的,何况大人也知牟刺殿下那形容,若当真与公主有些什么,定会直言相告的。”
墨羽冷声道:“柳柳,你不是一次如此了,本将军再说一次,放手”
锦槐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紧紧的抓着墨羽,坚持道:“妾身劝将军大人息怒。”
墨羽霍然转身,左手用力的甩上了锦槐凝脂般的面皮,手上的乌金戒指将他的脸刮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须臾便渗出了血珠子,可锦槐却依旧紧紧的抓着墨羽的手,不等兮若回过神来,墨羽抬脚重重的踹上了锦槐的小腹,锦槐终究支撑不住,面无血色的跌坐在地,伸手护住腹部,深深浅浅的大口大口的吸气,总也潋着风情的眉目此刻却盛满担心的望向兮若。
以前旁人惹了祸端,却是她担着后果,如今是她出言顶撞了墨羽,却让纪柳柳替她承了墨羽的怒火,兮若感觉自己的心又抽成了一团,就在墨羽转头看她的一瞬,她扬手狠狠的甩上了墨羽的脸,在他错愕未曾回神的当口,怒骂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疯子,她怀着你的骨肉,你怎么下得去脚”
墨羽有些发懵的捂着自己的脸,顿时生出了些委屈来,她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那种不舒服牵着心隐隐作痛,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有些木然,他木然的看着兮若绕过了自己;看着她全然不在意地面的返潮,跪坐在锦槐眼前;看着她满眼担心的望着锦槐,手忙脚乱的试图帮着锦槐擦拭脸上的伤痕,紧张的问他:“柳柳,脸痛不痛,肚子痛不痛?”
怎么可以,欺负她的又不止他一个,锦槐也帮着他给兮若喂毒,凭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就是一片决然的恨意,可看着锦槐却是满满当当的关怀,墨羽眼底的怒火又开始蒸腾,快速俯身擒住兮若的手腕将她粗鲁的拽了起来,对着她怒声道:“本将军不准你喜欢他,你是本将军的。”
兮若心头一颤,无力感愈发的深刻,恹恹的望着墨羽,冷然道:“她是你的正室夫人,你不准我喜欢她,难道你希望看着我和她为了你而拼个势不两立?”
墨羽也察觉自己的失误,可又不想承认,脸上依旧维持着肃杀,却在看清她眼底的倦怠之后,杀意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慌乱,可惜兮若不再看他,她偏过头去示意惊诧惶恐的赵香容去找人来。
赵香容从看见墨羽毫不迟疑的抬脚踹上锦槐的小腹之后就一直捂着自己的腹部,她看得清楚,那样的一脚对于怀着身孕的妇人是致命的,赵香容有些绝望,感觉自己才出了虎穴,似乎又掉入了狼窝,她是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才拼了颜面嫁进墨府的,可万一哪一天不小心惹了墨羽,那么她担着的浪荡名声还有意义么?
即便赵香容满是惴惴不安,可见了兮若对她的示意,还是毫不迟疑的拎起裙摆向门外走去,她很担心自己腹中的胎儿,可就是因为担心才更要帮忙,或许她藏了一份长远的私心,若她此刻明哲保身,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无意间开怒了墨羽,那么旁人也会坐视不理,这便是因果。
就在赵香容站在门边之时,锦槐颤巍巍的出声唤住了她,“香容留步。”
赵香容错愕的回头,竟看见扶着贵妃椅颤巍巍站起来的锦槐,兮若也看见锦槐站起来了,甩开墨羽的钳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锦槐身侧,伸手扶住了他,微仰头看着他无一丝血色的脸,紧张道:“肚子感觉如何?”
锦槐扯了抹虚弱的笑,柔声安抚道:“公主放心,妾不是什么娇贵身子,不妨事。”
不等兮若出声,墨羽竟又上前擒住她的手腕,对锦槐森然道:“你且出去,今后没有本将军的令,不准踏入落芳居半步。”
锦槐垂了脸,弱弱的应了声是,随后携着赵香容离开了,墨羽视线冷冷的扫了一眼呆在一边的春儿,冷然命令道:“你也下去。”
春儿偷偷的看了一眼兮若,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施施然的退下了。
待到院子里静了,墨羽将兮若甩在贵妃椅上,随后欺身将她困在贵妃椅和自己怀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阴晴不定道:“你说过他是红毛公鸡的。”
兮若已经做好了应对他怒意的准备,其实也不必格外准备些什么,无碍乎就是连打带骂喂毒药,她都尝试过了的——或许他当真怒极,可大不了就是要了她这条命罢了。
她已往最坏的地方做了打算,可墨羽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让兮若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默声对着墨羽流转着莫名情绪的眸,心思百转千回。
他等她回话,可等来等去只等来了她的神思不定,探手卡住她的脖子,森然道:“你当真瞧上他了?”
第一卷 初见 第六十六章 你是祸害
第六十六章 你是祸害
纪柳柳——传闻中他最爱的女子,他却可以毫不留情的踢过去,且是对着据说怀着身孕的腹部,踢过后,他也只是冷淡的吩咐着让她退下,全无悔恨之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盛宠?
在不明就里的兮若眼中,她看见的只是他的暴戾,却不知他会下脚只因他心底那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分辨明了的嫉妒。
她不应话,他便声声的追问,仿若讨糖吃的稚儿般的执着,他越问她越倦怠,兮若依稀记得,他发了很大的火,不知从何处操了根乌金长鞭,看似向她甩来,却是招招虚空,再然后,落芳居的院子里全是残破的石榴花瓣,风卷过,零落飘散,一如她那刻的心境。
落芳居院外守着的侍从战战兢兢的听着墨羽的鞭响,无人敢硬闯进来,是夜,莫夫人亲自送来了晚饭,她声音平板的当着兮若的面说纪柳柳的孩子没了,兮若听了之后,将自己蜷曲的更卑微,头脸埋在曲起的双膝间,不敢去看莫夫人的眼神,莫夫人视线淡淡的扫过战栗的兮若,轻叹一声,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其实如何能让锦槐给墨羽生个孩子出来?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的结局本就是墨羽和锦槐事先商量好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算计的却是要让兮若以为是她亲手害死了那个孩子,可如今,锦槐怎会忍心让兮若背着那样的枷锁,正好借这个机会声称孩子没了。
或许再深究一些,锦槐也有自己的私心算计,毕竟如今也只有墨羽可以与兮若亲近,他面上对她冷酷无情,近乎变态的折磨,可心底的情感已慢慢的变化,他太过优秀,被女人宠了那么多年,待到真正面对情感的时候,却像个孩童般的愚笨,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争取,可不懂未必就表示不动情。
锦槐害怕墨羽看清自己的心意,害怕兮若会爱上墨羽,所以他要让兮若看见墨羽最黑暗的一面,要时时刻刻提醒兮若那个男人是不能爱的,更害怕兮若一旦和墨羽相爱,那么她的命也就到了尽头——雪歌不会允许凤家的人牵绊住墨羽。
可兮若却不知这背后的算计,她只当自己不曾动手,却也是间接杀死那个孩子的刽子手,她恨墨羽,却更厌烦此刻的自己,就那么一直蜷曲着,墨羽与她说话,她也不曾抬了头。
墨羽轻言几次,兮若不理不睬,墨羽有些急了,直接伸手卡住她尖瘦的下巴,执着羹匙,略显笨拙的将白粥一匙一匙喂进兮若嘴里。
她本不情愿,如何能吃下,咽下的远远不如溢出来的多,他却不肯放开,依旧坚持着把那一碗全喂了下去,见她身前一片模糊,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情绪,转身又去端另外的那一碗,不等回身之时,兮若突然从架床上跳了下去,飞快的向门外奔去。
墨羽一愣,瞬时回神,甩开手中的粥碗,抓起乌金长鞭追了出去,可到了门边才发现兮若单薄的身子扶着一株石榴树往外呕着先前他给喂下的白粥,倏地攥紧手中的鞭柄,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边望着她不停战栗的背影,直到兮若撑着树干不动了,墨羽才松开手中抓着的乌金长鞭,缓步走了过去。
那一夜的墨羽和兮若印象中的不同,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回了房间里,又寻人过来打扫了屋里的狼藉,给时冷时热,全身没一点力量的她清洗了身子,立在浴桶边的他目光清冽,寻不出一丝色胚的痕迹,竟让她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似乎他也可以是个极温柔的夫君。
她就那么审视着他,她从来不认为墨羽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的每一次温柔都代表着将有一个新的阴谋落在她身上,所以她看着他,想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可当他俯过身子,她却别开了头,他温热的唇落在她嘴角,停了片刻,直起身子,却没有被拒绝后的愤怒,只是扯了抹淡淡的笑,然后将她从浴桶中捞了出来,用大布巾包好,抱回到换过被褥的架床上。
墨羽的笑让兮若生出了一阵恍惚,朦朦胧胧的竟与雪歌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因生活的太过黑暗,所以她会情不自禁的寻一处光明的出口,回到这令人喘不过气的浑浊浮世,越是经的久了,雪歌的笑越令她感觉温暖,渐渐扎进心底,珍之又珍的藏了。
今天的兮若十分放纵自己的喜怒忧伤,可墨羽却一一容忍了,没有过多的诘责,拥着她静静的睡在一起,就好像一对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
彼时公主府,灯火阑珊,夜风行过,宫灯微摆,晃出一般无二的光华,空气中弥着属于南国凤氏特有的奢腐。
张皇后端坐于厅堂之上,目光沉沉浮浮的望着刚刚进门的玉雪歌,冷然道:“当真愈发让本宫刮目相看,从没有哪个敢让本宫等上一整天,雪歌,你倒是开了先河。”
雪歌璀然一笑,那笑容被柔柔的灯光一衬,丽得惊人,如梦似幻般的不真实,竟叫张皇后也愣了一下,雪歌却不在意,微微瞥了一眼包括蓝玉在内的几个近来颇受凤仙桐宠爱的面首,各个满身血污的跪趴在地,想来定是没少吃苦头的。
轻摇了摇头,声音婉约平和道:“圣上龙颜不悦,因此雪歌回来的晚了,让娘娘空等,是为雪歌罪过,请娘娘降罪。”
张皇后斜身靠在椅臂上,以手背轻托下巴,斜眼睨着雪歌冷笑,“你以为端出圣上,本宫便不敢治罪于你?”
雪歌脸上的笑依然故我,淡声应道:“雪歌只是回了娘娘心中的疑问,并无它意。”
张皇后静静的看了他一阵,突然起身向雪歌走去,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窝在一边的凤仙桐见张皇后站起了身,终于紧张道:“母后,雪歌既是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不放他回来,他也回不来的。”
此时的凤仙桐极其狼狈,身上的宫装凌乱,发鬓微斜,张皇后进府的时候,因雪歌的令,府中无存酒,凤仙桐便携蓝玉等人去府外酒楼,喝得晨昏不分,令张皇后扑了个空。
张皇后重责管家张德,张德遂交代了凤仙桐去向,张皇后带人赶到酒楼,却是见到凤仙桐包下酒楼,喝得畅快之后,便与蓝玉等人就在酒楼大厅的桌子上厮混,那场景不堪入目,便是见过风雨的张皇后也无法接受。
又因这些日子牟刺正在京中,张皇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凤仙桐收敛一些,可凤仙桐不听便罢了,反倒变本加厉,即便张皇后对凤仙桐再是宠爱,这次也当真动怒了,将凤仙桐抓回府中之后,以大桶冷水生生的浇醒了她,而与凤仙桐厮混的那些个面首各个受了近一天的重罚,此时一个个强撑的跪趴在此,不过除去那面皮还算完好外,身上皆是大伤口叠着小伤口,鞭子、刀子、棍子全用上了,只是让他们记得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凤仙桐要求的,可一旦做得过头了,照样有人收拾他们。
凤仙桐脸上的妆容也被那大桶大桶的冷水冲刷了个干净,此时素面朝天,其实她生得本比兮若艳丽夺目,可由于铅华侵浸外加经年累月的荒|yin生活,如今不施粉黛的脸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与兮若那素颜竟可谓云泥之别了。
听凤仙桐出声,张皇后顿住脚步,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然道:“仙桐,你这么在意他,可他是否有一点点在意你呢,竟是没想到,我张方碧竟生出了个你这么不长脑子的女儿。”
凤仙桐微微战栗着,可依旧坚持道:“母后,雪歌、雪歌他是喜欢儿臣的……”
“住口,仙桐,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但凡稍稍在意在意你,如今你怎会是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看见张皇后震怒,凤仙桐并未住口,反倒起身来到张皇后身侧,战战兢兢的坚持着:“是儿臣喜欢这样的活法,与雪歌没关。”
张皇后再也隐忍不住,抬手重重的向凤仙桐灰白的脸上甩去,清脆的巴掌声令张皇后和凤仙桐皆是一愣,跪趴在地的蓝宇等人还有立在一边的张德无不惊诧莫名,身子抖得没个样子。
张皇后对凤仙桐的宠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若说张皇后对凤仙桐动手,怕不曾亲见的人听了这个消息,大概会说他们是痴人说梦,可此时此刻,凤仙桐无一丝血色的脸上渐渐浮现的指痕却明明白白的证实着方才发生了什么,谁也抹杀不了的。
凤仙桐伸手捂住被打的脸,泪眼模糊的望着张皇后,颤声道:“母后,您当真舍得?”
张皇后惊愕过后很快敛了情绪,不过眼神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淡,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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