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紧,我还是笑得自然柔和,应了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整个殿子都空荡失落了很。既然来到他的身边,就注定要与别的女人同时分享他一人,可尽管我一直这么劝自己,却仍是治不好心中那份只能独自发闷难受。
宫女田儿的死,担了整件事的责。我心情沉闷,也不敢去看李宽。是我害的他如此,我不该留下他的,否则他也不会受如此的苦。我静静走在宫道上,不让任何人跟着,只想一个人好好走走,好好想想。
无意间转眼,看见一个端着盘子的宫女从别道走过,直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心中一动,我几急步跟上,随着那个宫女转进一个墙角,脖上忽然一凉,已抵上一把巧小的匕首。
“是你!”我撇定着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她带着一股邪笑,整个事件不由与她连接在一起,我不顾脖下的冰凉愤愤道:“叶影,是你想对付我而故意害的二世子!”
叶影冷笑着摇头,不屑地收回匕首,拍了我的肩头:“我不过是在旁添了一个句尾,杀了一个入牢的宫女罢了。啧啧,你还没看出来吗?秦王殿下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二世子,否则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我反说道:“可此事有关承乾殿的里里外外的人安危,若不是没有头绪他怎么会放弃!”
她的笑更深了几层寒意,盯着我的眼逼迫着让我不得颤了颤。她放肆展了笑:“他现在只要引以为戒就好了,只要好好护着承乾殿的人就好了。你见到我不就有头绪了么,你敢不敢告诉他,敢不敢看看他会怎么做?”
由她这么一问,我整整担心害怕起来,对她略带请求:“叶影,你我还有与殿下之间的恩怨都可以解决,请你不要在暗中继续挑唆,还我们一个安平可以吗?”
耳边风过,她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脆响随着高墙小道的风瞬间散去,只留下面上的火辣。她看着我站在风里笑:“你试过在暗牢里终日不知所措的感觉吗?就是像现在的你这么无助,这么害怕,这么小心翼翼,整颗心都悬着!那个时候,让我承受这样心理折磨的人在哪里?为了你,他跟太子争风吃醋,而对我……呵,利用完了就丢弃,他巴不得我死!我咽不下这口怨气,我就是要你们时时都悬着,尝尝这种不能忍受的滋味!”
第103章 怎敌他(一)
我痛着讽笑说:“叶影,你实在是太可怜了!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记得你,这些仇这些怨一直都是你自己放不开,这又能怪谁呢?这只能怪你自己,而不是将怨恨加在别人身上以示安慰!”我抓起她握着匕首的手掌,抵上我自己的肩头,“你是真的要让我还有秦王殿下彼此痛苦吗?那好,做出和在宫里被你杀死的宫女一样的手段,把我杀了,写下血书说我不爱他!”
我强硬地拉扯她的匕首,她惊了神色狠狠将匕首插进一旁的石墙,起伏着胸膛喘粗气。我苦苦笑了,说:“你不敢。因为我死了,秦王殿下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就会暴露在他的面前,他还会亲手杀了你!你一直都在暗处躲避他,你害怕见到他,所以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举动让他找到你。你为什么不把那次当作重生,有阳光的日子更快乐不是吗?”
叶影撇下目光,冷着面孔将匕首猛地从石墙上划下,留下一道圆滑锋利的刀痕。胸口沉着一股气,重得不敢呼吸,看着她渐渐走远。我快步离开,竟是乱了脚步,跌扶着柱子狠狠喘气。方才我是沉着气压过叶影的气势,其实心里是实实的紧张害怕。我不想死,自往洛阳那一年开始我就是怕死之人了。
身旁有人轻轻按了我的肩,我慌忙回头,是暮嫣。
暮嫣取出绣帕替我擦了面颊的泪,心疼地抚着我的后背。我才发现自己哭了,我勉强扯了一个笑,傻傻地问她最近好不好?暮嫣不懂我问的深意,只是愣愣地点头。如果叶影只对付我一人也罢,但愿不要再利用我身边的谁。心中终于下了决定,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在明,她在暗,我也要让她知难而退。
我靠上她的肩头,抱着她流泪轻轻说:“我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伤,我不要终日提心吊胆地生活。暮嫣,现在我需要依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暮嫣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说:“姐姐,往后我不与韦昭训吵架了,不再惹麻烦让你操心。我会学着独立,不让你这么累。”
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安慰。虽她说的与我说的不符,但也足够了。暮嫣早民间长大,进宫也不久,看了那么多变化,也经了一些事情,总该懂得一些的。她同我一样,低着心情回承乾殿,本还想来我殿上坐坐,可在殿门外见了李世民的随身侍卫,她只好拜别先回了。
我望着那殿门,里面人让我在这时不知所措,耳边还回响叶影与我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我该如何面对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门口踱过一个身影,又驻足了下来。李世民望着站在门口发愣的我奇怪,伸手将我拉进殿去。
“宽儿还好吗?”我揣着心问,李世民并不作答,反而笑问我为什么不去他寝殿瞧瞧。开始怀疑,李世民是不是真如叶影所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李宽。想起李宽稚嫩的笑脸,我越发觉得他太惹人怜爱,而自己却不能好好保护他。于是,我对李世民提出,等李宽身体好了,还是把他让别的妃妾带。
李世民并未拒绝与没有答应,缓缓向我走进,一双眼眸如星。温柔的手势抚着我的长发,转了话题忽然一问:“想要一个孩子吗?”
此言让我顿时想起第一个失去的孩子,不禁一时间胸口沉痛,止不住落下泪来。李世民见我落泪亦是慌了神色,又立即明白我哭的是什么,紧紧将我抱在怀里,疼惜地低头贴着我的额头。
“都是我不好,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太可恨!”李世民低声叹息,更收紧臂膀搂着我,“失去了一个,我答应你不会再失去另一个。可相比之下我更不要失去了你,你才是我心中最宝贵的。”
我靠在他的胸膛,愣望着殿旁的香炉袅袅升起的烟缕:“殿下,承乾殿每一个孩子都是你的,你会不会偏心,会不会不喜欢?”
李世民圈抱着我,笑着对我无奈一叹:“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上一次是我太愚蠢了,以后我都不会那样。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围绕着我们要糖吃,讲从前的故事听。”
我淡淡笑了,有些动心。他总是能那么容易就让我感动。
“兮然,我们生个孩子吧。”李世民靠近我,低下头轻轻在我耳边呼着气。
我推了推他:“不要在这,回里榻。”
李世民渐深了笑意,拦腰将我抱起,穿过房帘轻轻放在榻上,抚着我的眉头细细看着。我握上他的手,将冷凉的面颊贴近他温暖的手掌:“殿下,这宫里往往暗藏诸多玄机,如果我因此变得善用心计,你还会留我在身边吗?”
李世民不然地笑道:“如果你变成那样,只能说明你已经适应了这宫里的生活。这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地方,只要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不会怪你。”
我点点头,心头还压着闷,不知还在愁些什么。眉心一软,他落下一吻,浅皱的眉头惊宠地舒展,我呆呆望着面前的人。他是如此心疼我,他都舍不得让我皱眉,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圈上他的脖颈,抬上头在他唇上轻轻点着,他捧着我的面颊深深压下,将舌在齿间缠绵。浑身顿时如腾在云空般酥软,害怕往下掉便紧紧攀着他宽大的肩膀,贴近两人的距离,传递彼此的温热。如火般灼烧,他的吻才是最美的良药,当衣衫散尽,意乱情迷,便是温柔缱绻,抵死缠绵。
我紧紧抓着每下一刻为我的心动,与他一同上天入地。云雨翻后,我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说着近日发生的趣事,多半是李承乾、李恪和李泰三人,唯独很少提起李宽。方才还说着要他把李宽交给其他妃妾抚养,现在心中又忽然舍不得起来。于是,我还是硬开了口将李宽要了回来,他还是个孩子,若是忽然因为他的一场病不要了他,他会作何感想,况且,我也是真舍不得。
李世民说等李宽完全康复了再交还给我,我笑答应了他,当对上他的眸子时才察觉出他另一个目的,他说:“一来,你身子弱,怕宽儿将病传给你;二来,这段时间你的殿上空着,无人打扰,实在清幽地很。”说完,他低头在我面上一吻,惊得我笑他心中竟存着这么个小心思。
这几日的天气尤其暖和,我也很喜欢在午后在宫道上走走,心情也变得十分飞扬开朗。
前面弯腰快步走来一个宫女,我认得她,她是燕璟雯殿上的宫女。我向微笑,不想她见了我却突然绊了脚下,一个跟头翻到我面前。我不由笑而一问:“做什么这么惊慌,竟是忘了脚下了。是怕我么?”
“奴婢该死!”宫女慌乱着伏在地上磕头,我还是微微一笑,让她走了罢。或许是方才太过惊慌,方才跪着的地上落着一封信,想着或许是燕璟雯托人捎的家书,便准备叫人把那宫女唤回来。宫人拾起书信交给我,我接过它无意看了看,惊了面色,立马藏进袖袋中。周边并未有人注意,我移步往燕璟雯殿上走。
燕璟雯见我来了,高兴地请我坐下品尝新做的糕点,我淡淡含笑请她屏退左右,她愣愣望了我,摆手让宫人们都下去了。我掏出袖中的信封放在桌上,那信封上写的署名是秦叔宝。
燕璟雯惊诧地望着案桌上的信封,张口不语。“我没有故意去截你的信。是你的宫女不慎落下的被我捡了。”透着一股无奈,我轻轻说,“燕承徽,你可知道若换成别人捡了这封信,你会怎样,他会怎样?”
燕璟雯对秦叔宝仍是没有死心,她居然不顾后果地派人偷偷送信,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若今天拿到这封信的不是我,受罪的不止是她,还有秦叔宝,还有这殿上所有的宫人,她怎好一意孤行!
第104章 怎敌他(二)
燕璟雯苦笑着,拿起案桌上的信将它撕了粉碎。她用悲痛的眼睛看我,幽怨和无助:“到了承乾殿,我却一次都未见过他。我心中放不下,这几年都放不下,就连这几封承载我沉重思念的信,他究竟看到了没有我都不知道,我只好继续假装他在那头静静看我。”
我看着她将纸屑散进香炉,燃起通黄的火苗,闻到纸墨未干的苦味和清泪的咸味。尽管同情,可我还是坚决摇头:“燕承徽,你与他是不可能的。你莫要再冒险,相忘于江湖或许太过残忍,可好过纠结纠缠一生。你自己要好好想清楚!”
说完这些,我决绝离开,留她一人独自思考。过了两日,燕璟雯来我殿上,面色憔悴,眼下一圈黑黄。该是这几日为此睡得不好,我唤宫人沏热壶茶来提神,迎她一同坐下。
我殿上本就不喜留人,如今只剩下燕璟雯与我两人。燕璟雯看我的眼睛透着哀求,还未坐定就低声急急说:“如今,我还和从前一样称你一声兮然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他?在我可信的人中,只有你与他熟。”
我无奈摇头,还是坚决道:“第一,燕承徽莫要这么唤我,被旁人听到恐怕要责我犯上之罪。第二,我与他只是见过几次,他是殿下的将军,我怎么会和他熟呢。”
不能再给她任何希望,否则就难以自拔。
宫女沏茶回来,端着茶壶与我说李世民来了。刚说完,殿门就跨进一个穿着春日素衣的人影,而我身旁的影子微微一动,往后退了退。燕璟雯该是心中对李世民有着愧疚,所以才做出这般神色。我移步挡在面色虚弱的她前面,笑迎着李世民做在一旁,正好挡住燕璟雯怪异的神情。
这次李世民来我殿上,面上却是一阵不悦。我问起何事烦恼,他几番辗转了才说:“秦将军违反军规,我气不过又怜惜他,便罚了五十杖责!他跟了我大战这么多年,现在倒有些后悔不该罚得这么重。”
“啪嗒!”一声脆响,燕璟雯慌忙向李世民拜身道歉。李世民笑:“不过是碎了一个茶杯,下次让宫人吹凉了再端给你。”
燕璟雯慌着神色坐回位上,我暗暗看了她一眼,又瞧了毫不在意的李世民。李世民常常有事不外露,不知燕璟雯这惊摔了茶杯有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或许是我太多虑,李世民该还不知道燕璟雯对秦叔宝有意这么回事。
燕璟雯面不自然,我按上她的手悄悄向她摇头,她沉住面色又在殿上坐了坐,但很快福身退下。李世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冷呵一声,我不明其意,却是不敢就此事开口。
李世民饮了口茶,抬头很是随意地与我说:“兮然,有些人用嘴说不明白,必须要付出行动。”
略有预感,却还是不敢开口。方才他特意提起秦叔宝被杖责,现在想来实在有些故意,还有现在这随意自然的样子,李世民是早就知道了吧?
“你看,这些是什么。”正想着,李世民将手一摊,案桌上撒下四五个信封。每一封都是秦叔宝的署名,而这个字迹,和那日我拿到燕璟雯的信封一模一样。我诧异地望着这些书信,这些信居然都在李世民的手上,那他为什么没有按规惩罚燕璟雯?
“我可以饶她一命,可我不能再让她冒险给承乾殿抹黑。杖责也是叔宝提议的,只要让燕承徽明白如何心疼,她也不会再冒险做了!”李世民定定说,起身整起这些书信放在灯笼罩里,让火肆意将这不该有的思念爱恋销毁。看着火光燃燃,叹息燕璟雯的同时又庆幸,还好李世民不加责怪,将此事这样掩盖了了。只是还有些忐忑,面前这个人的心中到底还装了多少想法和秘密。
我问:“燕承徽心中没有殿下,殿下不觉得生气吗?”
李世民叹息道:“我心中无她,何必妄想得到她的一切;她心中无我,何必一定要装作一心一意。只要平平淡淡,不生枝节便好。这种事情,相互的心里知晓便好,这也是护她自己的办法。”
其实燕璟雯的未来原本不是如此,只是她的身份背景成了政权势力的加码,所以她不得不选择她都不愿意的结果。可她却傻傻的以为到了承乾殿就可以时时见着秦叔宝,幻想总有一天李世民会放走她。可李世民是多么会把握势力的一个人啊,他怎么可能那样做。
我淡淡笑着,问:“他对她又是如何呢?”
李世民说:“我将这么书信交给他看时,告诉他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阻断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他看也不看,便与我提出杖责这个建议。他说,既然是他让燕承徽犯了规矩,那就由他来偿,这场杖责也并不冤枉!”
我又问:“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感情存在,殿下会怎么做?”
李世民暗了眸子,沉沉道:“那么这场杖责就不是他亲口提的了,我照样让燕承徽看清楚,她做的事,后果是由她念的人收场。”
我低头笑了:“殿下还是心软的。如果换做别人来办这件事,怕早就不留这两个人了。”此话之中,我说的颇有深意。李世民留着秦叔宝,因为他是有能的战将,留着燕璟雯,因为她是不可失的势力。
李世民转了神色,展笑与我说:“宽儿这几日已是好得差不多了,你想什么时候接他回来?”
一提到宽儿,我就开了心怀,说今日就想亲自去接他。李世民笑握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他寝殿走。刚进了李世民的寝殿门,就看到李宽坐在案桌旁捧着药碗喝药。这孩子以前从不敢喝药的,这会儿怎么愿意起来了。正奇怪着,只见案桌上有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几粒蜜枣。
李宽喝完药放下碗才发现门前的我,笑跑着向我扑来,抱着我的腿叫了声“姨娘”。我问他,要不苦么?他忽然想起还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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