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可必曾相爱- 第37部分

　　展文已经灰心了。他连自己是怎么被拖上来都不知道，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全身湿透，冒着泥土味。表情再次呆滞，眼神空洞，一双眼都通红了。

　　孙妹想过去扶起他时，他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地往家里跑。

　　没人知道他怎么了。他想干什么？大家都跟着他跑回去。

　　展文是回去接电话。刚才他听铃声，虽然不太确定是自己家的，但他确信那是电话铃响声。

　　“是杰妮吗？”展文怀着无比的希望。他现在只剩下希望了，因为他试过，努力过，却没能为力。

　　“嗯！”

　　“你在哪，现在？”

　　“我回家了，刚才看到你家门口有人，我怕出事，就回来了！”

　　“没事就好！”

　　“你很担心我对不？”

　　“你安全就好了！”展文哽咽着。

　　“对不起！”杰妮自责道。

　　展文手上的电话被夺了过来，夺电话的是孙妹。

　　“你回家了？”孙妹好像很生气。

　　“嗯。”杰妮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是孙妹。

　　“你怎么回去都不跟展文说一声！”

　　“……”杰妮没有回答。杰妮作出回家的决定是直觉的判断。

　　“你知不知道展文找不到你，以为你掉池塘里了，他跳进去找你！他都差点……”孙妹的语气越来越重，她已经无法忍受杰妮的任性了。

　　“他……”杰妮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哭了出来。差一点，展文就因自己死了。

　　“你别骂她！”展文也生气了。他粗暴地从孙妹手上夺过电话，怒视着她，好像她并不把孙妹当成一个老师。

　　杰妮哭得更凶了。

　　“现在没事的，乖，不要哭，早点睡！”连孙妹都没法想象展文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如此的温柔。他究竟有多爱杰妮？

　　展文把电话挂了，他知道他不挂杰妮是不会挂的。

　　孙妹不想事情再这样僵下去，她担心会失控。

　　其实早已失控了！从展文找不到杰妮的时候已经失控了。事情不在展文掌握中，他第一个失控，这种失控让他放弃家，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孙妹让展文早点休息，跟黄家的人说了客套话，和毛毛韩始走了。

　　韩始直到被送回家里，仍震惊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黄展文比自己更要疯狂，怪不得自己没能从他手里夺回杰妮。

　　展文没有正眼看家里人一眼，现在不会，以后也不再会。一个人径直上楼拿衣服去洗澡。

　　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的展文，很快就入睡了。他是累透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这一天对他来说发生了太多事。而他也失去了一样东西，那东西陪伴自己17年，它有个名字叫“家”。只是现在展文的心里没有“家”了。他看清了这个所谓的“家”的真面目，而他选择了放弃！

　　展文以后的路会更难走的，但是，这是他的选择。展文选择了就不会必变，这就是我认识的他。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消失的吗？展文，你知道吗？我在找你！




第五章9节　变化

　　杰妮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睡好。刚才爸爸阿姨都来问了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知道为什么说不知道？因为不想跟他们说，所以不知道。

　　电话里孙妹的话一直都留在杰妮的心里。

　　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展文以为自己掉池塘里跳下去救自己。他知道展文不会游泳，他跳下去等于送死。如果展文因些死了怎么办？这是杰妮今天第二次担心展文会死了。不明白自己怎么老担心展文会出事。

　　如果让展文知道他一定会笑自己的，他会把自己的手再次放在他的心窝上，告诉她，还有心跳的。

　　杰妮的手上现在还留着展文心跳的感觉。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上，希望自己和展文的心能连在一起。展文你睡了吧！告诉我，你会梦见我，对吗？

　　杰妮有点想离开展文，因为这样他才不会自己而失去生命。杰妮担心着，如果再这样下去，展文真的死了怎么办？杰妮好担心，担心自己害了展文。

　　杰妮没有再哭了，今天她已经为了那个男生把眼泪哭干，不因为恨他，因为在太爱他了，因为他也太爱自己了。杰妮想起了下午出来到和展文一起私奔，杰妮觉得过了好长。第一次她觉得跟展文一起时光是这样一分一秒都清楚记得。

　　雨水，湿漉漉的衣服，吻，眼泪，拉面，表演，风，还有大喊。对，是大喊，她大喊过，要变坚强，要懂事，不再任性。

　　杰妮不想失去展文。所以她不想离开展文，这是她的决定。明天要怎么面对，只要有展文，她相信就一定可以面对，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

　　展文，对不起，我不能放下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的，对吧！你会带我一起面对后面所有的事情，对吧！如果你因我而死了，我会跟着你一起走的。

　　生命的意义莫过于我永远爱着你！

　　这一晚杰妮觉得自己长大了，杰妮第一次明白，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可以把生命都不管。因为她被一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感动了。

　　展文起床了梳洗后就上学了，连没有早餐钱也没有跟家里人要。展文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要面对的只能用自己的脸去面对了，他的脑子现在使不上一点动力。

　　展文能感受自己的身体有微微的发热，是发烧了吗？

　　但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我就这样病了是不行的，展文强振精神走上那长长的楼梯。象贤的梯级本来就是一个考验。想在这学校念书，首先要适合每天6次以上的攀这60度角百级梯级。来到课室，大家还是依旧吵闹嘻笑。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展文不带一丝声息从后门进来的，除了那个可以闻到他气息的女生。展文刚坐下来，发现桌上放着一大包早餐，有粽子，有蛋糕，饼干，还有可乐。早餐下面压着张纸：

　　“爱你的杰妮给你的爱之早餐！要多吃点哦，这样才可以陪我一起面对将要发生的事！爱我的展文要变强壮，因为爱你的杰妮需要一个强实的胸膛。小提示：可乐要在爱你的杰妮姑娘我正确的指导下才可以喝。”

　　展文笑笑道，心里甜甜的，自言自语道，小傻瓜！

　　展文望了望杰妮，才发现杰妮正望着自己看，脸上是平淡详和的微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杰妮，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杰妮向展文比了一个手势，中指和无名指收拢，其它都伸直了，伸直的母指对自己，食指和小指指着展文。

　　展文会心的笑了。

　　杰妮在跟展文说，我爱你！

　　现在的感觉，就像他们刚认识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不可能常粘在一起，更多的只能用眉目传神。

　　不管其它心情才是浪漫的重点，用眼睛微笑手心说爱心里真甜，哪怕再爱不能粘着想见就见，但可以用珍惜把握时间——梁咏琪《新鲜》

　　杰妮示意展文快把早餐吃了，就转身了。

　　展文拈了一小块蛋糕在口里，之后就没再吃了。他没有食欲。身体还是有点热热的感觉，使不上劲来。

　　大笨也回来了，看着展文桌上一大包早餐问他怎么不吃。

　　展文摇了摇，他现在只想知道昨晚他不在发生了什么事。

　　大笨把昨晚班上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特意告诉展文孙妹很生气。展文想起自己昨晚那样跟孙妹说话，心里也有点过意不过，老师也是关心自己罢了。

　　展文什么都没有想，可能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吧，他打算见步行步。

　　第二节下课课间。

　　展文伏在了桌子上，想休息下。早餐还是那样，放在旁边。结果展文都是没有食，因为真的没有食欲。

　　一双同样温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

　　“怎么啦，这么无精神！”

　　展文这才发现那是杰妮，看来自己的感觉和反应真的有点慢。展文没再伏在桌子上了，直起身着，看着杰妮，脸上是迷人的微笑。他想告诉杰妮，自己很好。

　　杰妮笑着把展文的别一只手也牵着。两个人像对两小无猜的小朋友一样，拉着手摇着。

　　“怎么不吃早餐了？”杰妮发现她的爱之早餐还放在桌子上。

　　“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吧。”

　　“我吃过了！”杰妮拿起早餐翻看着，发现根本就没有少一样，只有那蛋糕被拈了一小角。

　　“怎么不吃喔，人家专程给你买的！”杰妮假装有点生气，拈了点蛋糕放展文嘴边。

　　展文张开了口吃了下去。是种习惯，习惯了杰妮把东西放在自己口里就吃下去。

　　看着展文终于吃下，杰妮很开心的笑着。也拈了一小口在自己的口里。

　　“小脏猫！”展文说着把杰妮嘴边的奶油擦去。杰妮又拈了一小口放在展文口里。

　　“要多吃点！你瘦很多，我心痛的！”

　　“是你胖了！”展文由于嘴里塞满蛋糕，咬字有点不清。

　　“谁叫你这么宠我！”杰妮也用手帮展文把嘴边的奶油擦去。她本来想帮展文舔去的，然后再亲展文。只是这是课室，她不敢这样做，只能这样想着。

　　“展某，孙妹来了！”站在门口的大笨忽然对他们说道。刚才杰妮来看展文，大笨会意的把座位让给了她，自己站在后门口把风。在一班愿意帮他们的人很多，因为没人希望他们分开。为什么？因为这是大家的希望！

　　展文没有反应过来，他反应和思维还是很慢。

　　这时站在大笨旁的秋敏走了过来，拉起杰妮走向她的座位走去，大笨则坐回展文身边，面对着他，拿起饼干一起吃。

　　孙妹进来了，什么都没有看。展文回来了，杰妮也是。孙妹把韩始叫出了课室，问她刚才杰妮有无跟展文一起。韩始摇了摇头，说没有。事实上她是看到的，只是她不想告诉孙妹。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是因为她担心再这样对杰妮影响不好？还是她还震惊于展文昨晚的行为。

　　展文的反应还是照样的慢。

　　直到孙妹走了他才意识到要担心刚出韩始出去，有无说给孙妹听她看不到的那一幕。

　　上课了。

　　韩始把自条放在了杰妮的桌上。

　　杰妮有点意外。一个多月，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韩始的字条。

　　“爱他你话，现在就少点找他吧，等事情平静下去！”这是朋友的真诚的提醒。

　　“我们还是朋友吗？”杰妮在纸上写着。

　　“只是一般朋友，或者是同学。”

　　“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他，我昨晚就看着他跳下池塘里！”

　　杰妮没再回字条了，她伏在桌子上，哭了。

　　说好要坚强的为什么还要哭！杰妮擦干了眼泪，眼睛已经肿了。




第五章10节　真情流露

　　展文是放学的时候去找孙妹的。他很放心，因为杰妮已经被家人接回家了。看来这事影响不小。

　　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尽管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好，在上对时可能会占下风。但没所谓，从学生的层面上自己是做错了，这事只有挨批的份。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还是因为对家的失望，展文现在一点斗心都没有。

　　就像一个没有战意的士兵，在战场上他只是等死。要杀展文小兵的将会是孙妹大将。

　　孙妹对展文主动来找自己有点出奇，其实她想下星期再处理这件事，一来现在已经是周末，再者她想展文和杰妮的家长都来。

　　只是展文的突然出现好像打乱了她的计划。

　　“我是想来跟你说昨晚的事！”展文说出话来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孙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好啊，反正迟点也要找你的。”孙妹看了看时间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胃口不好不想吃。”展文说话依然不紧不慢，让孙妹第一次觉得他一点锐气都没有。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展文吗？那个曾经面对自己都可以面不改容的学生。孙妹想起昨晚的，以为杰妮掉池塘时那目光呆滞的表情，觉得展文变了。

　　难道就是那种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你说吧！”

　　“不，你问我吧。”展文不想说，不想动脑去组织语言。他提不起劲来，因为身体还有点热热的感觉。

　　“好，你和杰妮去了哪？”

　　“翠怡轩小区，电影院对面的拉面馆，电影院，水道长堤。”展文每说出一个地方都要停顿一下，就像每一个地方都留有一个回忆，要仔细回味。

　　“我们去过电影院但没看到你们！”孙妹有点怀疑展文说的话。

　　“我们是9点钟左右去的，那时正在大戏院那有表演比赛，观众都是象达中学的学生。大约9点30分我们离开。”

　　孙妹入戏院时也注意到这些。她想起他们进戏院的时间跟展文说的就差那么一点。难道是天不让我们找到他们两个，让我们在那以几分钟错过？

　　“你知不知你一声不说就不来上课后果很严重！”

　　“当时我没想到这些，因为我心情不好所以叫杰妮陪我。”展文把他今天唯一想到的话说了出来，“后来下雨了我们躲雨，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雨才停。但我还是不想回学校，杰妮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所以她才跟着我。”

　　展文把大话说的像真的一样。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谎言，首先要让自己以为自己真的这么做过。展文说的没有半点想把责任自己扛的味道，连孙妹都相信这是真的如他说的一样。

　　脸上的表情依然平淡，还有半点后悔。

　　“我一直都以为你很懂事，以为你不会让我失望，把整个班都交给了你。你知不知你昨晚带杰妮走了我们多担心，以为下雨了你们出了什么意外。你知不知道毛老师告诉我之后我多么害怕，我害怕就这样失去两个学生。我在找你的时候被徐主任叫住了，我当时真的想把这件告诉他。但我还是相信你，相信你会把杰妮带回来。结果你呢？不但没把她带回来，你打算带到你家去。你说啊，你想把她带回家，对她干什么？”

　　孙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其实她昨晚已经想哭了。只是自己一直忍着，但现在她忍不住。她才22岁，才刚出社会，还是个小女人。她大老远从汕头来教书，一个人在异乡，她也想有人疼自己。她在番禺，男朋友在广州，有时候连她觉得孤独的时候想找个依靠都没有。她坚强着，只是现在她再坚强不下去了。可能太失望了，可能太伤心了，也可能是忍无可忍了。

　　展文没有说话，连她也没想到，孙妹会在自己面前哭的。原来面前的这个老师也只是女人，一个会流泪的女人。

　　“她一个女孩子清清白白，你想把她带回家干什么？让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说她。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你还是不是男人！连我都怀疑你对她的爱是不是真的？”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所以孙妹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带着哽咽的哭腔。

　　“你说话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孙妹说到激动时，双手抓着展文的肩，怒视着他。

　　“对不起！”展文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是说对不起。孙妹不是杰妮，他不能安慰她，也不能抱着她让她痛快地哭。

　　男人都想抱别人的女人，只是有些女人是抱不得的。因为你会发现你抱不起她们。展文抱不起孙妹这娇小的身躯，在这老师面前，现在的他是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