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走。”顾小白摇头,“我现在头很疼,我不想吵架。”
“谁跟你吵架啦?你自己留不住人家来怨我!”小雪歇斯底里地叫。
“我没有怨你……”眼前这个男人走到她面前,一字字地说,“我是求你,立刻,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
小雪紧紧地盯着顾小白,眼眶发红,然后冲过去扯了外套就冲出门外。
身后,顾小白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头疼得要死,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
后来的一个星期里,小雪没有找过顾小白,顾小白也没再找过她。两个人其实都想打电话给对方,但都在最后一刻忍住了。小雪碍于自尊,顾小白则是突然发现,对于小雪这样的女生来说,其实压根无所谓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喜爱。男朋友对她来说,好像是一道加法题,一旦一个人一项一项加起来到了某个合格线,这个人就可以做她男朋友,和这个人是谁无关,和这个人是不是顾小白,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情侣都是这样的。
也像很多很多情侣一样,两个人,没有再联系过对方——虽然心里、手上冲动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忍住了——就这么,在人海中,心里遗憾着,嘴上倔强着。
突然,有一天发现……
这一切……
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有区别……
闲来无事,顾小白想起这一切,发现自己失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恋,然后他回顾了一下开头,发现开头才更加莫名其妙。
原来这一切都是白给的,没有才是正常,才算回复到秩序本身。
“失控的事情怎样也要恢复正常才对吧?”
公司里,看着忙进忙出的米琪,左永邦每天都站在窗前对着天空许愿。
这一天,他终于看到,几个工人在办公区搬一张空白的桌子。
“那边是干吗呢?”左永邦拿着水问边上一个同事。
“你还不知道啊?今天开始,米琪不在老板办公室里做了,在这里专门开一块给她。”
“我就知道,被踹了吧……”左永邦恨不得马上去庙里还愿。
“你在说什么啊?”同事凑到左永邦边上神秘地说,“前一阵不是老板在打她主意嘛,听说完全没搞定。小姑娘规规矩矩的,不卑不亢,老板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还巧了,带她出去见了几次客户,完全是因为她,本来几乎没戏的,最后却都把合同给签了。”
左永邦目瞪口呆。
“是啊!我这儿也感叹着呢,要说这美女还就真是有力量啊,不过她好像也的确挺专业的。我们还暗中打听过呢,没听过她之前在什么公关公司做过啊,这都哪儿修炼出来的啊……”同事非常感慨,“所以,几次以后,她专门找一机会向老板提出,想自己负责一个部门的工作。老板吧,看看也没戏了,居然还就同意了,专门给她开一个TEAM。”
“做……做什么?”
“客户总监啊,和你一个级别的。”
左永邦呆呆地看着同事,“那……那她手里也没人啊!”
“是啊,一会儿开会就要宣布的。她向老板提出,先从你手下调几个人过去,然后自己再慢慢招。”同事拍了拍左永邦肩膀,“你要留神了啊……”
望着同事晃走的背影,前方,米琪昂首阔步地在远处走来走去。
左永邦的焦点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只有一点可以开始慢慢确定……
原来,我们爱过的人,有时候不仅仅存在于记忆里。有时候,她还会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带着截然不同的微笑,穿着焕然一新的衣服。这个时候,她是旧爱,还是新欢?其实,每一个你用心对待过的人,都是一颗被调好时间的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不知道。你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它爆炸的那一天,你所有现在的生活,将会再次发生转变……
原来,真心希望恢复的“失控” ,才刚刚开始……
LESSON 17:已婚男的基本国策
这个世界上有六十亿人,六十亿。理论上,只要你出门,上街,就会遇到他们中的一个。你与他们擦肩而过,你与他们互相凝视,你与他们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会遇见。
这些人中间,有的人会成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恋人。而有的人,拥有万中无一机会的那个人,将会成为你终生的伴侣。在上天面前许下最郑重的诺言,彼此珍守一生,不离不弃。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机会?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这样的机会白白错过?婚姻,在我们这个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对于爱情最极限的形式,还是对于生活最无奈的妥协……
这一天早上,顾小白在罗书全家,正在感慨人生。他每一次失恋都要感慨人生,所以罗书全一点也不奇怪。
“我已经对我这种生活彻底厌倦了。就是每天一个人工作睡觉,工作睡觉,偶尔上街转转,或者泡个妞,然后是工作睡觉,工作睡觉。我的收入不能让我变成个有钱人,但也饿不死我。然后,在接下去有限的生命里继续工作睡觉,工作睡觉,直到翘辫子。你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吗?”
“那请自杀。”罗书全直截了当地说。
“哎哟,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这都是正常的。你刚刚失恋,和小雪分手,虽然也说不上谁甩的谁,但你又难免无聊。不过,这阵子很快就过去了啊。这种循环你已经一百次了啊!”
看顾小白这么沮丧,罗书全又安慰起来。
所谓打一耳光,摸两下,有时候对待狗一样的顾小白,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就是因为已经一百次了,才不能让它继续下去!不能让它再发生一百零一次!”顾小白慷慨激昂,好像马上要建党,“为什么会有之前那一百次?分手有新的,新的分手再有新的,是因为我心灵一直是空虚的,我内心深处一直是寂寞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看着罗书全的眼睛,顾小白凑到他面前,缓缓地说:“我要……结婚……”
两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会儿。
“那跟谁呢?”罗书全摊手道,“不会是跟我吧?”
面前的这个男人,又沮丧起来……
结婚……总是要对象的啊……
把顾小白逼到恨嫁这个份上,情路该是多曲折啊……
罗书全心中也不禁充满了同情。
就在这个时候,罗书全家门被砸响了,罗书全去开了门,阿千出现在门口。
阿千带着一脸庄严与肃穆,好像马上要去走红毯。
罗书全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很配,刚想建议一下,久未谋面的阿千就当众宣布了一件事情。
“我……恋爱了……”阿千攥着小拳头,眼眶里带着泪花说道。
不久前的一天,阿千作为一个接不到戏的演员,好不容易在顾小白推荐的剧组演了一个角色。等到这部戏拍到一半,阿千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当演员了。工作又累又苦,想潜规则她的导演胖得像猪,即便这样也不见得有出路。于是,阿千拒绝了猪头导演,领了几个月的片酬,对导演说自己想一个人思考一下人生。其实,她一个人跑到恒隆,想把这些钱花完就人间蒸发。
要把事情做到“不靠谱”这个境界,阿千向来是轻车熟路。
问题是……
当她下了出租车,站在商业区,环顾着鳞次栉比的商厦。大幅的模特海报广告,推荐着各种口红、香水、照相机。这个漂亮的、物质的、令人眼馋心热的都市……
她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出租车上了……
由于慷慨地不需要出租车发票——因为没地方报销,她几乎连哪个公司的车都不知道。接下来,她用手机拨打了无数个电话——114,121,120,911——统统被骂回来。
真是世态炎凉啊……
钱还不是最重要的,自己这下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钱包里有身份证,而补办身份证这件事是最最烦人的。
要先去填表,然后是无尽的等待。在这个过程中,她飞机都不能坐,哪里都不能去,人间蒸发这件事更是想都不要再想。她大概只有原地站着,等待氧化这件事还比较可能。
就这样,阿千站在商业街中心,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孤独感。这种孤独与羞愤,让她简直想在一瞬间把路过的帅哥、美女、依偎的情侣——统统杀光。
掉钱包这样的小事每个人都经历过吧,虽然让人懊恼,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主要是阿千的人生,从来没有任何好事发生。
这样,阿千反社会的人格也慢慢形成了。
“代表月亮……惩罚你们!”阿千举起手,就要呐喊。
就在这个时候,手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的男声听起来浑厚而有磁性,“我捡到了你的钱包,看到钱包里你的名片,打了你的电话……”
“你……你一个演员……印什么名片啊?”楼下茶餐厅里,顾小白对阿千吃吃地问。
“废话,我要靠演戏养活自己早饿死啦。当然业余做点三产,批发点服装小商品什么的啊……”阿千气定神闲地说。
总而言之,他们约了地方见面。在这之前,阿千还在心里盘算,等那个人来了,自己要给多少钱酬谢。毕竟现在拾金不昧是个好品质,需要金钱来鼓励一下。但当那个男人在阿千视线中出现,缓缓向她走来的时候,阿千终于明白……她不需要给那个人钱了。
她整个人,整个心都是他的。
那个成熟的、沧桑的、带着一丝丝忧郁的眼神,让人唏嘘的胡茬,还拿着一杯星巴克冰摇柠檬茶的男子……真是成熟与童稚并重,忧郁与活泼齐飞的竹野内丰内地版!
阿千……
马上化身为广末凉子内地版!
接下来的夜晚,竹野内和凉子并肩在外滩的滨江大道走着。两人互相交代身份与来历,职业与过去,对方是一个大公司的高管。阿千突然发现,祸害自己去做演员而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元凶——日剧,终于活生生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是内心巨大的喜悦,充盈着,满溢着。稍不留神就要涅槃了的那种激动与宁静……弥漫在她四周。
在轻雾笼罩的黄浦江边,他们足足聊了有五六个小时。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用语言托付给对方的了,那名化身为梦一样的男人,垂下头,吻了她。
阿千闭上眼……
这一瞬间,是永远……
“我恨我恨我恨,我内心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顾小白趴在茶餐厅的桌子上哀号,“这是我憧憬了三十多年的爱情的境界啊……居然被这个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就……嗯,多久前的事儿啊?”
“两个月前啊。”阿千说,“这两个月里,我们约会,听音乐会,看电影,我们在酒店开房。我们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手牵着手坐在一起……”
“那您老怎么今天才突然想起来,跑过来通知我们一声啊?”罗书全问。
“今天他和他老婆结婚周年纪念日,他没空陪我。”阿千满不在乎地说。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阿千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觉得他是骗了我的话,那不是的……他是在我们‘好’之前就告诉我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听完之后马上就走的话,我也不会怪你。”那天凌晨,在酒店里,男人撑在阿千身边,看着她迷离的眼神,说,“我……已经结婚了……我是有老婆的人……”
阿千愣了一会儿,闭上眼,又睁开眼,慢慢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我不怪你,来吧。”
世上怎会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呢?阿千侧着脸,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和同时落下的月亮,想着梦幻必然是伴随着一些遗憾的……
这……就是人生啊……
“然后他就来了?就这么和你来了两个多月?”顾小白冷笑。
“他给了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感情。结不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我能怪他什么呢?怪他没有在结婚之前捡到我钱包,还是怪我没有在他结婚前掉钱包?”阿千也反问。
“我……我突然头好晕……”顾小白看罗书全,“她在说什么?”
“我又没有要他离婚,又没有要他离开他老婆。我要的只是他爱我,这就够了。更何况他说他老婆根本不理解他。”
“天下所有结了婚的男人都是这么说的!!!”顾小白终于大吼起来。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都有一个不理解他的老婆。因为老婆“不理解他”,所以他变得郁郁寡欢,成熟沧桑,就像香气满溢的葡萄酒,身后总有一个又蠢又笨的大木桶。葡萄酒急需被人搭救,被人欣赏,这些任务统统落到遍地开花的小萝莉身上。那些纯洁的、天真的小天使们,集体变成又嫩又顺滑的鹅肝酱。
“你不觉得你是个小三吗?”顾小白问鹅肝酱。
“重要吗?”鹅肝酱反问,“他爱的是我,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在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面对着理直气壮的阿千,顾小白简直觉得她疯了,站起来就要走,被罗书全死活拦住,“别生气呀,好好说。”
“让她去死!”顾小白说。
“我真是谁都想过了,”阿千委屈得要命,“但死也没想到你会来跟我较这个劲儿,你是顾小白哎!你来跟我说名分这个东西会让我觉得很奇怪哎!今天就是他结婚纪念日没办法,我才有空来告诉你……”
“你以为名分就结婚纪念日?!我告诉你,名分就是以后春节、端午、除夕、清明,什么节都跟你没关系!他都要陪他家里人!你能享受的大概只有植树节!”顾小白瞪了一眼阿千,摔门而去。
罗书全只好可怜地买了单,拉了阿千出去。阿千也无辜得要命,自己的所作所为说破大天来也轮不到给顾小白道歉,于是,她一个人佯装无事地走着。反正她现在陷入爱情中,有爱者为最大。那些诋毁自己的,反对自己的,抵制自己的,只是证明了这段爱情的伟大。世人无法企及这种幸福,只好仇恨加唾骂。
“你别对她那么凶,女孩子嘛。”罗书全走到顾小白身边说。
“什么女孩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不过说实话啊,看你这么正义凛然的样子,我也觉得蛮好笑的,很少见到你因为正义的事情发怒哎。”
“嗯,你不火大是吧,那我给你换个思维,让你跟我同仇敌忾一下。”
“啊?”
“嗯……你这么想吧,这天底下结了婚的男人都来跟我们抢单身女孩子,那么我们……尤其是你……以后……”
罗书全愣愣地想了一会儿。
“我靠啊!!!”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不要脸啊!不要脸啊!不要脸啊!”
那一瞬间,罗书全后悔自己没有走仕途。应该立法把所有霸占了一个资源,又和其他男人抢占剩余资源的已婚男人统统斩首,挂在城头。
那些贪婪的……人头,他们是想把我们这些一个都没有的男人往哪里逼啊!
阿千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终于走上来苦苦哀求。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生气了。”阿千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吧!”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意大利餐厅,顾小白、罗书全和阿千坐在一张小圆桌边上,服务员一道道上菜。
“真不知道我欠了你们什么,”阿千数着钱包恨恨地道,“我谈个恋爱还要跟你们赔罪……”
“你应该剖腹自杀,来答谢社会。”顾小白说。
“切……我和谐着呢,我碍着社会什么了?”阿千突然神秘地凑上来,“我告诉你们哦,这个餐厅就是他第一次带我来约会的餐厅……”
“所以人家在家里庆祝结婚纪念,你带我们上这儿来故地重游……”顾小白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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