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偃抿了抿唇,又转而说道:“我能抱你吗?”
“那你得把衣服穿上了再抱。”
“你抱白隽的时候他也穿衣服?”
“当然穿。”
“可是书上说……”
“你还在看那些书?”翎登时汗毛都要扎起来了。
“我觉得珏说得对,那些书里的情,我确实不懂。但是似乎,你们都懂。”青偃似乎除了不太通人情的事,别的地方,还不算木讷。
“你现在这样,挺好。或许变了,就觉得不好了。”翎知道,青偃很在意她,但是,她不想让青偃懂太多男女之情。就像现在,如果青偃是个懂男女之情的人,她绝不可能这么抱着他。
“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陪你,好不好?”青偃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翎,这样带着期盼的眼神,这样卑微的语言,让翎不由得感到阵阵心惊。
她不由得想,不懂男女之情的人,是不是真的对异性不会有感觉?而是有了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罢了?
“青偃,我希望你的生命里不只有我。你明白的,我的生命很可能没剩下几年……”
我能抱你吗? (2)
“只要你需要,我就陪你。”青偃突然打断了翎的话,异常的坚决。
翎静静的看着青偃,微微觉得心痛,回想起这数月以来,这个刚见面时异常孤傲脱俗的男子,如今卑微着说出只要她需要,就陪她……
轻轻挪身,就在青偃身边躺下,“陪着我吧,我累了。”她又何尝不是惧怕寂寞呢?与其是青偃要她陪,不如说是青偃给了她个台阶,让她能够安心的睡一觉吧……
这段日子,恐怕是翎最清闲的时候了。闲来跟青偃下棋,听听他弹琴,不过,她倒是又发现了一点,纵然青偃饱览群书,但是讲故事却不是青偃所擅长的。在听青偃讲了几段后,翎决定不为难他了,要么背书,没腔没调,要么提炼成大纲,没滋没味,她怀疑青偃把读过的一切都当成知识来储备了。再结合青偃前面的怪异行为,翎终于能懂得了,青偃,智商高,情商低。
“你近日都没再见过宫千聿了。”青偃一边落下棋子,一边淡然说道。
翎终于不用帮青偃落子,空出一只手可以吃点心,开口道:“跟他说话太累,有上半句没下半句的。”
“我以为你对他没兴趣了。”青偃难得开了句玩笑。
“青偃,跟我学点好的,你拿我的招数来对付我,我会很郁闷的。”翎看着已经略显败势的白子,微感惆怅,看了那么多棋谱,青偃还让了她五子,居然还是这副惨淡局势。
“好说,不过……”
“别说话,你扰乱我思绪了。”翎快速说了一句,脑中迅速分析着棋盘,她隐约看见一线生机,下意识将点心放入口中,咯嘣!“唔……”牙口就是好,一颗棋子直接咬成了两半。
翎赶忙用手接着,牙根仍旧酸痛,苦着脸问青偃,“你看见我把棋子往嘴里放……你还笑?”
青偃脸上浮着笑意,“我想提醒你,你让我别说话,临阵扰乱军心,轻则一百脊杖,重则推出斩首。”
翎无奈的摇了摇头,青偃什么时候熟读的北列律法她不知道,只是近些日子以来,青偃说话越来越能挤兑人了。其实,换个角度看,不要先入为主,青偃也不见得哪里就像个孩子,她必须承认,她错了。
正在这时,宸风突然进来了,递给翎一封信,据说是皇宫内快马递来的。翎大致扫了一眼,内容不多,且简单,看着青偃一脸疑问,翎主动开口道:“父皇给我的,说得到消息,此去不远有人暗地集结兵马,虽还不成什么气候,但要小心提防,如若不忙,让我去看看。”
青偃点了点头,也没发表什么看法,抓起翎的白子,想了想,放入棋盘中……
我能抱你吗? (3)
“风,我带宸烬和宸曜去,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明日就出发,你带着死神继续留守此地,确保所有人的安全。”翎利落的吩咐道。
“公主,多带两个人去,对方集结兵马,必不是善善之辈。”宸风略有担忧劝道。
“不必了,若是对方真有那么强的实力,再带十个你都没太大用处。只是去看看,如若应付不了,我差人传信回来。”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对了,我此去不知何时回来,如果宫千聿的毒解了,放他走便是。”
“是。”宸风此次倒是答得干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没有俘虏能活得那般悠闲的,闲来垂钓,宸穆跑前跑后,大把比黄金还贵的药流水一般用。
宸风走了之后,翎又坐回椅子上,看着多了几个子的棋盘,愣了一下,“青偃,你放水了?”刚才白子明明已经没什么活路了,如今居然有反败为胜的势头。
“绝对没有。”青偃淡然答着,等她落子。
翎又仔细看了看战局,看看多出来的几个黑子的位置,仍旧步步紧逼,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索性伸了个懒腰,“算你赢吧,我倒是想通了,咱俩的棋艺根本不在一条线。”想了想又说道:“你别跟我去了,帮我看着点这边,虽然要放宫千聿走,但是总觉得不放心。”
“翎,快到十五了,出去小心些。”青偃这才开口嘱咐道。
“放心,我又不练功,谁敢动我一下,解了内力能灭他满门。”翎半开着玩笑道,封了内力只是防止自己胡作非为,如若真遇见什么危险……估计危险的就是对方了。
青偃微微一笑,似是什么都能明白。
交代完了一些事,翎突然想起了白隽,平日里忽略白隽也就算了,这个时候……
推开白隽房间的门,愣了一下,白隽一身寝衣躺在床上,脸色微微泛白,嘴唇略有暗红,见了翎,忙要起身行礼,“公主……”
“不舒服就躺着吧,怎么了?”翎感觉有些诧异,习武之人,病成这样?又一转念,病得还真是时候。
“前些日子内伤未痊愈,这几天偶尔练武就……”白隽说着,无力将头撇向一边,压下一些粗重的喘息。
“哦……”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看来,白隽真的不太清楚她的内力有多深厚,继而说道:“宫里传递的消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公主……白隽这样,怕误了公主的事……”白隽躺着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翎上前了两步,直视着白隽的眼睛,“此地还是是非之地,我不能单独留你在这。”
“青夫子可一同前去?”
我能抱你吗? (4)
“他不会跟去。”
“公主忘记了?我的任务就是看住青夫子,若是离开……”白隽仍然迟疑着。
翎倒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把白隽和青偃分开,一直与白隽保持联系的人很可能暂时不会露面了,但是……“我如今要离开,青偃是夫子,没人敢为难他。但是你不同,任务可以先放放,明白我的意思吗?”翎说这些也不是无凭无据,青偃自然是没人敢怠慢,但是白隽就不同了,私底下,宸风他们没给过白隽什么好脸色。
“若是千机阁传信……”
“不用担心,若是我一人在外,千机阁若真有大事找我,上官怀瑾会亲自来……好了,不用担心别的,如果你的伤不能骑马,我吩咐人给你备马车。”翎是铁了心要带白隽一起走。
“公主不必麻烦了,白隽……不能误了公主的行程……”
“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宸穆来给你看看。”翎落下话,转身出了门,手隐在袖中微微攥起,白隽,给你机会了,你什么时候才懂得把握……
纠缠不清定情信物 (1)
青偃目送着翎离开,久久,转身回到行宫。翎把他留下不见得就是不放心这边,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会骑马,他曾说要保护她,可是,如今他连她的步伐都跟不上了。
一路走回寝殿的院落,空荡荡的院落让他觉得心中更加沉闷。十几年与世隔绝他都未有这种感觉,他一直以为,孤独从来不会属于他,而如今,比他心中忧伤更让他迷茫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青夫子,该用午膳了……”
身边传来宸淖的声音,青偃陡然回神,才突然发现,自己对着空寂的院落,居然呆愣了这么长时间,半晌,淡然开口道:“不想吃了……”
“公主临行时交代过,一日三餐,万不能马虎,夫子有心事,但是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宸淖依然耐心劝说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用劝了,我想去后院学学骑马。”
与此同时,宫千聿也得到了翎离开行宫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时候离开行宫?眼看过几日就是十五月圆,难道她和青偃都不知道青偃的重要性?也罢,不知道反而好。
转而吩咐道:“澜狩,通知外面的人,加强戒备。”
话音刚落,宸穆在一旁解释道:“公子还请放心,公主此去就带了几个侍卫,行宫绝对安全。”
宫千聿仍旧一脸无波淡然,“有备无患。”
世间多巧合,也就在翎前脚走了的时候,千机阁前来给白隽送信的人,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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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带着三个人一路快马加鞭,也并不远,距离行宫南面数百里。就因为这不远,才让她决定跑一趟,父皇只是说如果她有空,但是,距离几百里集结兵马,她总觉得,此事与她有牵连,或者说,跟青偃有关。
时间不等人,一旦有了事干,翎一向是追赶着向前,绝没有倦怠的一刻,四人疾行了一天一夜,才在一个小镇中落脚。
翎一把接住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白隽,关切问道:“怎么样?”
白隽将已经浮上喉咙的血生生咽下,略带些虚弱开口道:“公主不必担心,……没事。”
翎听了这话,也不再多问,一路扶着白隽住进了客栈中,“烬,曜,你们两人一间,我和白隽一间,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是。”
“公主……”白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翎直接开口打断,“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你带着伤赶路,我不放心。”说完,径直扶着白隽躺在了床上。
白隽眼中略带着闪烁,却又夹杂着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纠缠不清定情信物 (2)
翎倒了杯热水递给白隽,“喝点水休息,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事喊宸烬,我让他守在门外。”说完,翎等不了白隽答复,直接开门出去。
深深叹了口气,照顾受伤的人,她不是头一回,但是,演戏……她还是不擅长。
百无聊赖坐在客栈角落一张桌子前,已经过了用完膳的时候,客栈本就小,稀稀松松几个人低头吃着饭。偶尔冒几句话,异常显得冷清。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早停下休息了,应该入了子时再说休息的事,这样最起码进了客栈就睡,醒了就起程。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来了客人,“小二,两间上房,再布置些酒菜。”
翎下意识看过去,一袭明红……明红也在进门之后,一对桃花眼四下打量着周围,自然也不难发现她的存在。翎不禁无奈抿了抿唇,世界真小,不过,他叫什么来着?什么影?若不是他名中带个影字,她兴许一个字也记不住。
姬虹影利落的上前拱了拱手,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微弯,甚是勾人,“有缘千里来相会,姑娘,咱们有缘。”
“无缘对面不相逢。”翎对上了后半句,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姬虹影被这一句对得有些尴尬,却也有风度的说道:“在下姬虹影。”
“哦,那就不打扰你了。”说完,翎自顾自头扭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敢问姑娘可用过晚饭?”
“用过了。”就算是没吃,她也不想说实话,省的姬虹影顺水推舟。
“姑娘可介意与在下一桌?”姬虹影仍旧百折不挠。
“介意。”说完,翎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空位很多。”
姬虹影无奈下,只得坐在一旁桌子边,却也是与翎的桌子挨着,任由旁边两个家仆模样的人张罗饭菜,一边仍旧喋喋不休,“姑娘此次出门欲去往何处?”
翎微微一笑,问了去往何处,恐怕下一句就是,好巧,可一路同行……“欲先往南,后往西,中途往东走些,最后径直向北。”我看你能说出个巧来不成。
姬虹影一听这个,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却仍旧锲而不舍开口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令习。”翎索性将名字拆开了丢给他。
“哦,令姑娘……”
“谁告诉你我姓令?”翎微微一挑眉。
“哦,姑娘恕罪,是在下唐突了,令习姑娘……”
对于姬虹影的啰嗦,翎已经忍无可忍到了极点,突然站起身来,“不打扰了。”说完,抬脚就走。
纠缠不清定情信物 (3)
“姑娘,姑娘请留步……”姬虹影急切喊着,却没有追上来,仅是离开了桌子一步,便生生止住,“姑娘上次见面送了在下一件定情之物,然在下已经有婚约在身,着实不能糟蹋了姑娘一番美意,还请姑娘收回。”
话音落,翎听得扑腾一声,循声望去,原来是宸曜正巧下楼,恐怕是听见了姬虹影的话,踩空了一步。转身皱眉,“你认错人了。”定情之物?她给过他什么了?搭讪也老套了点,更何况她那日是着实无聊,今日,她可没有逗弄人的心思。
“姑娘,在下绝无认错,还请姑娘莫让在下抱憾终生……”姬虹影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如连绵江水滔滔不绝开来。
翎再也受不了姬虹影的唠叨了,两步走过去,一伸手,“拿来吧。”
姬虹影忙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刚要递,却引得一旁家仆注视了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姬虹影则真像是情真意切般一把抓住翎的手,将玉佩塞到翎手中握住,又紧了紧,“姑娘,是在下没有福分……”
翎一把甩开姬虹影的手,将玉佩直接收回衣袖中,“既然没有福分,以后莫要纠缠。”说完,走到一旁略有呆愣的宸曜身旁,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曜,跟我回房。”
“……”宸曜下意识想喊公主,但当着外人的面,未能喊得出口,双腿都已经僵硬,任由被拖着一般上了楼。
翎看着臂弯下的俊脸,突然笑了,烧红的冰块,只能如此形容。
直到回了白隽住着的房间,翎放开手,也不管宸曜通红的脸,从袖中取出玉佩。一块镂刻着鱼形花纹的玉佩,其间夹缝中隐着一张小纸条,这或许就是姬虹影苦苦纠缠的原因吧。至于是什么,恐怕不是情信一类,纸条很小,用指甲轻轻展开,上面有几个蚂蚁般大的字,遭歹人挟持,盼救,感激不尽。
“曜,等入了夜,把姬虹影救出来,他身边两个不是好人。”翎直接开口安排道,那两个家仆模样的人,身手并不算多好,“跟宸烬一起去。”就算没多好,伤着了自己人就不划算了。
转身,看见桌上饭菜未动,白隽好像还在睡着,幽幽叹了口气。望着白隽泛着些许苍白的脸,心中疑惑重重,看样子不是装病,是谁伤了他?他……为什么不再对她说实话?
“白隽,醒醒……”翎不由唤着他,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现下是办完了事尽快回行宫,行程不能让白隽的伤耽误了。见白隽半天都未能醒过来,翎索性抓住了他的手腕,浅浅渡过一丝内力。
“公主……”白隽幽幽醒来,一开口,一条血止不住从嘴角汩汩流出,堵住了后面的话。
纠缠不清定情信物 (4)
翎赶忙把白隽扶起来,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