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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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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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多扯下去也搅不清,白茶便出主意:“老爷,夫人,不必多说,派人去桃树林,刨开查验,便知真伪。”
  兰姑闻语慌了神,连连摆手阻止,“使不得,这是万万使不得啊,胎衣血光凶物,深埋是以地气压其晦气,以桃木辟其邪秽,岂有再挖出的道理,老天爷会怪罪的,会降大灾害,万不可。”
  白茶冷笑:“是真金就不怕火炼,你心虚了吧。”接着对着池老爷、郑氏福身道:“老爷,夫人,事关咱们池家的门风声誉,还有公子的安康福寿,小心无大错。”
  儿子的身子骨可是郑氏命门,郑氏忙声道:“事出有因,这也顾不得许多了。”对白茶的娘吩咐道,“你带几个能干的婆子去查查,事后再多烧金元宝、多摆贡品谢罪便是。”
  “等等。”槿蕊出声阻止:“我信不过她,如果她把东西私自扔了毁了,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大伙同去,当场验正。只是先说好,如果查不到或是查不够数,我听凭责罚,如果她诬告主子,诋毁我的名声,又该当如何?”
  “按家规杖至死!不但是白茶,还有红儿。”一直冷眼旁观的当家主事池老爷面无表情起身,沉声开口道:“媳妇所虑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当场校验对质,探探究竟如何,走吧。”
  要出人命,这事闹大了,槿蕊冷汗涔涔往下淌,白茶和红儿也是煞白了脸。




☆、第 64 章 害人害命终害已

  约摸两炷香的工夫,池家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桃树林,兰姑指出所埋胎衣之处,家丁刨出近两月所接生的十八个胎衣布包,布包面写着胎儿的生辰八字、父母姓氏,却是一个不错,白布包从里至外被血染透,已经变成暗红,“瞧瞧,都在吧,没少吧。”
  郑氏不放心,亲自上前点了点,面向白茶,满色狐疑道:“是对数的。”
  白茶扶起她的手臂,不慌不忙道:“夫人,没打开验看,怎知里面穿得是何东西,要把红绳拆了,请仵作查验,要不她随便胡塞两块肉充数,我们哪里分辨的出真伪,这可是关乎公子的身子,马虎不得,咱都走了九十九步,差一步就成佛。”
  郑氏心想有理,都到了这份上,便差人去县府衙门请仵作。
  这下,不仅仵作来了,还跟来众多瞧热闹的乡里乡亲,以为出了杀人越货的大事,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老仵作有双半辈子验死验伤的毒辣老眼,检验是否是胎衣并非难事,很快验明确系是胎衣无疑,并非其它东西充顶,由于天气渐寒,日前埋下的新胎衣依旧新鲜可辨,有经验的接生婆也上前辨验,确实不假。
  白茶吓得两脚一软,瘫倒在地,唇色尽褪,喃喃自叨,“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而一旁的红儿早就晕厥过去。
  槿蕊冷冷望着白茶,她如何不知埋胎衣的风俗,所有的事情是打听的清清楚楚方才出手,怕有意外,事前已经想好所应的对策,就连她与兰姑的说词都是套好的,还演练过,云娘久虚,受不得大补,根本不需要完整的胎盘,只要从每个胎盘割下小部分,少量多次进补即可,只要东西在,量多量少有谁会在意。
  “这下可如何是好,这是冲撞了神灵啊。”兰姑双手合掌,拼命朝天叩首,诚心求告:“送子娘娘切莫怪罪,切莫怪罪。”随后,又道池老爷苦道:“池老爷、池夫人,这老街坊都来了,你们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要不,老婆子日后在村里没落脚的地了。”
  那些被挖出胎盘的人家不干了,只怕对孩子有害,抡起锄头、木棍要打白茶、红儿,好在池家有钱,请来保长好言说合,赶明就请大和尚办场法事颂经,并承诺赔每户十两银子,可能当即到池家兑现,他们方才作罢。
  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仵作趁他人没注意,悄悄在池老爷的耳旁耳语了几句,池老爷细目微眯,笔直望向前方的槿蕊,眼眸精光闪闪。
  调停妥当后,池老爷黑着阎王脸,厉声道:“行了,戏也看够了,来人,把白茶和红儿绑了,先关到柴房,明日行杖责,让全府的家丁都看着,污言主子的下场。”
  白茶的娘闻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泪纵横,额头都磕出血,“老爷,夫人,白茶不懂事,您尽管罚她,只求留下她的命,可怜我男人死得早,就这么一个闺女,看在我伺候您一场的情份,给我留个养老送终的人吧。”又连滚带爬到槿蕊脚下,拽着她的衣袖凄凄哀号,“少奶奶,求求你,帮忙说说情吧,可怜可怜我这个当母亲的心吧。”
  “老爷……”郑氏刚想出口求情,池老爷立即板起脸孔,挥袖打断道:“夫人,我乃一家之主,如果我说得话都不作数,以后拿什么管家。只怕家奴越来越没礼数,连主子都敢诬赖。不过瞧在您面上,我会赏她们一副好棺材的。”然后脸色一转,对槿蕊轻声和气笑道:“委屈你了,爹会补偿你的。夫人,把我书房的玉如意赏给儿媳妇,当作是压惊了。”
  池老爷越发看中槿蕊,他根本不管什么胎盘不胎盘,槿蕊处变不惊,心有成算,对于白茶的严惩是要树立她在池家的地位。
  池老爷的脸一冷一热,收放自如,槿蕊不由寒从脚底生,手心冰凉,缩了缩肩膀,张口就处绝两条人命,看着白茶的娘哀泣涟涟,肝肠寸断,想起那日在断头台上的云娘,“爹,玉如意我不要了,你打她们几板子得了,杀生太重了,你就当我为积福吧。”虽讨厌她们的行径,但是她们罪不至死,毕竟是两条年轻的生命,如果她们死了,她怕自己会下地狱。
  池老爷语重心长道:“孩子啊,善心也分对人。今日如果死的不是她们,那可就是你啊!出卖主子的奴才是断乎留不得,这次你放过她们,她们不但不会感激你,迟早有一天,你还会被狠狠咬一口,只怕其它奴才有样学样,开了此例日后麻烦必不断。”
  “可是……”
  “行了,这事定了,等将来我百岁长眠地下后,家里你爱怎么样当就怎么当,如今还是我说了算。”池老爷不耐烦的挥手打断槿蕊,沉声喝道:“回家,池家的面子都让这她们丢尽了。”
  一句当家的话让郑氏心里一惊,怨毒的眼神狠狠剜了剜槿蕊。
  次日午间,白茶和红儿被活活杖责至死,两朵含苞欲放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池老爷横了心要置她们于死地,槿蕊让池浩伦去说情也无用,而且,他还命槿蕊亲自坐阵督察,根本不容商榷,白茶惨烈的哀号,如夜枭刺穿耳膜的恶毒咒骂,回荡在池家大院久久不散:
  “喻槿蕊,你害死我们,我咒你你肠穿肚烂,虫子从嘴里爬出来……”
  “别以为你稳坐少奶奶的位置,你是妖孽,是狐媚子,是妖精,老天早晚会让你现出原形,老爷太太迟早会休了你……”
  “你会绝子绝孙,孤苦到老……”
  “我诅你生生世世为妓为奴,遭千人睡,万人骑……”
  “你油嘴滑舌,巧言相辩,你将不得好死,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会掰你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慢慢拉长,生生拽出,即使死了也要受进折磨,到时候看你再如何妖言媚惑……”
  “不,我不诅你死,太便宜你了,你会嫁人生子,只是怀一个死一个,孩子落地就断气,让你的心活活痛死,哈哈哈……”
  污言秽语实在不堪入耳,只是嘴里被塞进布团被白茶吐出来,谁上前去塞就给咬谁,像发疯狗乱叫乱咬,一位胆大的家丁上前,想再塞住她的嘴,没想手背被她生生咬下一块肉,越骂越难听,不但肮脏下流,还伴着歇斯底里的狰狞狂笑,满嘴的血沫染红了白牙,像是阎罗殿放出的厉鬼,最后在一阵如雨的乱棒下断了气,死了还睁瞪圆赤红的眼珠,紧瞪槿蕊。
  这些统统盘旋进槿蕊的眼里、耳里、心里,再也挥之不去,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起她们披发沥血,血肉模糊的身子,赤红的眼珠,耳朵尽是凄怆的叫声、诅咒声、诡异的笑声、其它下人嘈杂的嘀咕声,对她又怕又忿的非议,她们死了,而槿蕊也病倒了,她陷入无边的恶梦,恶梦连着恶梦的折磨,病得昏昏沉沉,不醒人事,他们都说,白茶的鬼魂缠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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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君因战功卓越,被准许着戎装探亲,当他回来燕尾巷时,没想已经人去楼空,听着老街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家中的噩耗,如遭雷亟,心下又急又忧,马不停蹄的往青桥镇赶,谁知又扑了个空,先给喻梅勤的坟上香烧纸钱,再找到槿莲打听她的下落,便急急转到东南郡,刚到池府,就远远瞧见大门口有人推搡两位妇人,连喝带骂,甚是欺人,逸君定晴一瞧,那不正是云娘和胖奶娘吗。
  逸君全身肌肉紧绷,怒目嗜血,如索命的罗刹,他长臂一抡,手中银枪朝前直直飞去,贴着其中一位动粗门子的鼻尖没入朱门,入木足有五六寸深,枪身闪着阴森森杀气,门子哪见这架式,差丁点就没命了,吓得两眼珠一对,裤裆黄尿直淌,软软倒在地上,逸君挥鞭策马过去,飞身跃上台阶,震喉怒吼,如平地惊雷,把门子们震得三步开外远,“你们找死!”
  一众门子见来人身着银盔,是武将打扮,膀大腰圆,目露杀气,还有二十名凶悍勇猛的亲卫骑兵紧随其后,他们跨着骠骑,个个人高马大,杀气腾腾,吓得连连跪地求饶,爷爷奶奶喊了一通。
  云娘、胖奶娘挂心病重的槿蕊,一下子竟没有认出逸君,只当他是路见不平的壮士好汉,连连作揖答谢。
  对着云娘,逸君双膝跪拜,泣喊一声:“娘,是我啊,逸君啊,儿子回来了。”
  逸君下跪,身后的亲卫齐齐下马行跪礼,“见过夫人。”
  云娘身形一滞,擦擦眼睛,果然是逸君,只是风尘满身,下巴冒出青青的短髯,让她挂心近三年的义子,颤微着双手抚摸逸君的眉眼,眼泪刷刷往下掉,扶起他,“你高了,壮了,也黑了。”
  “逸君少爷?真是逸君少爷。”想着就差三月多的工夫,槿蕊就嫁作他人妇,真是造化弄人,胖奶娘先是喜,后是憾,然后啜泣道:“逸君少爷,你怎么不早些来,小姐受大苦了。”
  逸君心中苦涩,他如何不知胖奶娘所指为何,槿莲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从槿蕊被逼卖发再后来的种种,她瘦弱的肩膀是怎么扛过这一切的。
  逸君拎起对云娘不敬的家丁,扔在云娘的脚步下,“向我娘磕头,响头,要不,我活剐了你们!”
  话音刚落,二十名亲卫齐齐拔出佩刀,明晃晃的闪着冷光。
  咚咚咚的磕头声此起彼伏,就怕没了命,门子们趴地嚎啕道:“这位英雄,亲家太太,不关小的事,这都是上面交待,小的们只是奉主子的命行事,饶命,饶命啊。”
  池老爷对槿蕊器重有加,照理池家的下人对她的家人也应客气才是,有谁胆敢这样对她的母亲、奶娘,原来这是郑氏的安排,她有自己的主张,趁着池老爷出远门走生意,把池浩伦骗到别苑小住,交待门子不许她们母女相见,槿蕊重病,她非但不给请郎中,只是叫下人胡乱配些次药充数做做样子,最好她一病死了,断了祸害,那日当晚她去探了探白茶和红儿,她们指天誓日没有说谎,白茶向来跟她一条心,她相信白茶没说假话,槿蕊必定是使了见不得光的法子,说不准真是什么妖精、狐媚之流,要不怎的儿子、丈夫怎么会通通向着她,天天念她的好,照此下去,那她的内侄女还怎么进门,打定主意要在池老爷回家前除掉她。
  “行了逸君。”云娘忙声制止他,四面拢来许多来热闹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是先去看槿蕊吧。”
  娘家的大舅子来了,还是佩刀的武将,有谁敢挡道,逸君扶着云娘,一路畅通无阻。
  看着帏幔中槿蕊,逸君全身石化,如遭刮骨蚀髓,她怎么会是记忆中杏眸桃腮、妍颜如花的槿蕊,她怎么会是巧笑吟吟叫他二哥的槿蕊,青春年少时嬉笑欢闹犹在耳边萦绕,眼前的她却是头发凌乱散于绣枕上,面色如白纸,眼圈淤黑,唇瓣干裂,下巴削尖,窝在锦被里是那么的娇小瘦弱,合着眼,睫毛却闪不停,十指紧抓被头,睡得极不安稳,逸君脱下头盔,单膝跪在床沿,握起她的手贴在脸颊,几度哽咽,“槿蕊,睁眼看看二哥,二哥回来了。”
  在西凉孤寂的夜晚,逸君不是没有想过,待他归来时,有可能槿蕊已经他嫁,嫁给了玉面郎迟修泽,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会是眼前这般光景,为了生计,为了云娘,为了槿淳,委身傻子,当年那个对着皱鼻巧笑的姑娘奄奄一息,往昔欢快明艳的青春不再,只余深秋枯叶的灰败之象,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贴在胸口,无声的泪水一滴一滴没入她的头发,槿蕊是他心中的一炳烛火,陪着他度过西凉寒冷孤寂的漫漫长夜,如今这烛火好像会随时熄灭,想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也算是小有风光,可是他的家人却备受欺凌,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了,要这个将军又有何用,满腔的愤恨无处渲泻,只能化为铁拳,连着三拳砸向床边的衣橱,橱子立时蹋毁。




☆、第 65 章 英雄泪悔湿衣襟

  不过二十多天没见槿蕊,云娘和胖奶娘没想到她竟然病成这副田地,旁边竟连个端茶递水的丫环婆子也没见着,哭着直喊她的名字,只是无论怎么叫唤她也醒不过来。
  逸君默默抹干眼泪,立即吩咐亲卫把方圆十里内有名气的郎中全部请来,一时间,二十骑从池府出发,陆陆续续扛了郎中回来,可怜那些乡野郎中在马背颠簸的头重脚轻,脚刚沾地连茶水都没喝,就马上被推去诊脉开方,顷时,外室、外廊挤满郎中,有的交头接耳会诊病症,有的煎熬汤药……
  且说郑氏被报之有人闯进了府中,杀气腾腾,连忙去搬知县太爷撑腰,知县太爷年年受池家贡奉,听闻有强人大闹池府,大怒,亲自领着官差衙役来捉拿,刚刚来到外间,就被挡住去路,县太爷喝道:“大胆,放肆,哪里来的无理强人,敢搔扰当地乡绅?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由得了你们撒泼的吗?”对身后的衙役发令:“通通给我拿下,关入大牢,敢在我的地界胡来,好大的胆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且慢。”逸君闻声出来,高大魁梧的身驱压得县太爷踉跄倒步两步,瞧他的打扮是父母官,便道:“您来得正好,池家未能善加照料家妹,致使病情延误,险些丧命,我一告池家害命,二告池家未能善加管教家丁,致使恶奴欺侮我母,还望青天大老爷秉公执法,为我作主。”
  县太爷度他气度不凡,想来必有来头,官老爷的气势立即消了下去,结巴反问:“你……你是谁?”
  逸君拱手道:“李敬忠元帅帐下上官逸君。”
  “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银枪威武大将军,还不跪拜。”身边的亲卫拿出官凭文书,就连他都是六品的武官,比这个七品芝麻官还高一阶。
  县太爷立马想起新来下发文书,上官逸君——斩敌过万的大将军,忙跪地行礼,连连磕头,露出一口黄牙,阿臾奉承笑道:“哎呀呀,这全是误会,误会。上官将军的威名我们是久仰已久,今日得见本尊,实乃三生有幸,将军大驾光临,小地真是蓬荜生辉,请移驾到府中小坐,让下官摆宴为您接风洗尘。”
  远远躲在后面的郑氏瞧架式不对,连忙脚底抹油开溜,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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