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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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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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梅槿起身拱手作揖:“有劳夫人了。”
  这读书人就是文绉绉的多礼,胖奶娘笑道:“老爷您慢用,我去厨房给方婶搭把手,把这些菜全腌了。”擦擦手,提走最后两篮青菜,顺手掩上门。
  喻梅勤一边低头吃面喝汤,一边问道:“前阵子不是刚做了好几酝子腌菜,又做什么?”
  “他们送来的菜够两月的份,光凭家里几张嘴就是吃到烂也吃不完,可就浪费了。”云娘一面说,一面为他夹菜,“来,吃口鲜黄瓜,可甜脆了,我想趁着新鲜劲,全部做成酱菜干,等到菩萨生辰那日,让逸君挨家挨户送去,把人情补上。”
  “主意好归好,只是家里哪来如此多的瓦罐,要花去不少银子。”
  云娘巧笑道:“不用,金京随处可见荷花,需时摘取荷叶包扎即可,要多少有多少,哪用得着瓷罐。”
  喻梅勤心中暗叹,过日子也是门大学问,家有贤妻夫无后顾之忧,云娘算是过日子里的各个巧手,若是女儿能得她五六层他也就能放定心,想至此,停下筷箸,正经道:“差点忘了说,我有事要嘱咐你,往后别让槿蕊往衙院跑,要递个东西或是捎话叫底下人来,再不济打发槿淳和逸君也成,就是别让她再去了。”
  “怎么了,她又惹事了?明儿我好好说道她。”
  喻梅勤略略松下脸,道:“不是,是李大人,今儿瞧见蕊儿问起她的亲事,被我推挡过去了。不会嫁的嫁家道,会嫁的嫁儿郎,我不图官,不图财,就图人品,就他小儿子的品性端行,漫说他们家世居于状元巷,就是拿金山银山下聘礼,也不能把蕊儿许给他家。”
  云娘笑了,“这话我爱听,像是个当爹的。”
  晌午在李大人面前无心的推搪,倒让喻梅勤认真考虑槿蕊未来夫婿的问题,左算右比,逸君确不失为最佳人选,他对蕊儿的关爱不在槿淳之下,两人年纪相当且外貌文品般配,事事迁就她,最能拿捏她的脾性,现在是默默手机,但他文治武功样样在行,小小龙舟赛便显出身手,焉知将来不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值得把女儿的终身托付于他;况且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虑,槿淳仁弱,没主见,一根竹竿容易弯,三缕丝线扯断难,如果今后有逸君帮衬,兄弟俩遇事有商有量,百年之后他也能安心闭眼,虽说自己和云娘待他与亲生儿子一般无二,他与槿淳是同吃同住,亦兄亦友,但总不如结成姻亲来得牢靠,思来想去,这块肥肉怎么也要烂在自家的锅里,便把想法说与云娘听,探探她的意思,徐徐抬起手,将两根食指并对并靠在一起,喜眉笑眼道:“你觉得蕊儿和逸君凑成一对,如何?”
  思量半晌,云娘道:“这事不急着,一则,虽说逸君家如今没人了,可不知道他父母生有没有为他许下亲事,改天我寻个原由问清楚再说;二则,长幼有序,槿淳的亲事还没定,哪有弟弟妹妹跑到哥哥前头去的道理,不过……”话锋一转,又款款补了句:“最好是男有情女有意,小日子才能合合美美。”
  云娘没有满口答应,喻梅勤当她不乐意,不由拔高几度嗓门:“明眼人一瞧便知逸君有情,别说你没看出来,我都看出来了,你是想问蕊儿的意思吧,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说话的份,我全是为她好,这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妇道人家就是眼皮子浅,就只看到眼下的一亩三分地,逸君瞧着是越发历练老成,前途是未可量,不比我时运不济,如今皇上有改革朝政之意,保不齐我们庶族寒门出头的机会就到了,蕊儿跟他会享福的。”
  “你瞧你,一句话说不对付就着急了,就你心疼逸君,难道我待他不好,我嫌弃他?!”云娘温声暖笑安抚道:“再说女儿也未必无意,你放心,这事我有谱,赶紧把面吃完,凉了就不香了。”
  “我识人的眼光不会错,当年不就一眼相中你了。”喻梅勤把汤喝的半滴不剩,接过云娘递过的面巾,擦拭嘴角感叹了声,“真是白驹过隙,孩子们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我们都老了,夫人尚好,我就不行了,这头上的白发是越来越多了。”
  “虽说都是喜事,只是娶媳妇是添人口,嫁女儿是减人口,只想到蕊儿要出嫁,这心里啊就是没着没落的。”说着说着,想到这一天越来越近,云娘稍稍低了声线,红了眼圈。
  “你看你,年龄越大越爱掉眼泪。”喻梅勤拿出帕子,印了印她的眼尾,说道:“嫁给逸君便不成问题,将来不管他能否高就,都不让他搬出去,如此一娶一嫁一家人还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以后孙子、外孙子都围着在你膝下转悠,多好。”
  前在说话云娘都不甚在意,什么升官发财她也不在乎,唯独这话对了云娘的心思,“好归好,只怕逸君不同意,怕他觉得咱们委屈了他。”
  “不会的。”喻梅勤挥袖道:“反正他是单门独户,冲他叫我一声爹,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况且这本就是他的家,住在自己家天经地义。”
  云娘点点头,笑了:“如果能这样,自是最好不过。”




☆、第 16 章 红颜一怒为逸君

  五月十五,又是槿蕊去福法寺上香的日子,清晨起了个大早,今日只有她和海棠两人,特意拣了双半旧软底绣鞋好趁机溜空逛街,坐在镜前梳妆,对海棠交待道:“发髻简单就好,结实最重要。”
  海棠一边为槿蕊绾发,一边报着八卦:“小姐,你可不知道,自打端阳后,好些姑娘家也簪起竹钗子,可都不如您戴着好看,我想小姐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逸君闲暇时为槿蕊削了支蜻蜓状的竹钗子,通身翠绿油亮,惟妙惟肖,槿蕊戴上是颇为新鲜好看,引得燕尾巷内的不少年轻姑娘跟风学样。
  槿蕊笑道:“你才多大,且去过多少地方,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单单金京就有七街二十八坊三十六巷子还有几百个大大小小胡同,这里就藏龙卧虎,还有江南姑苏更是美人扎堆的出,你且见过几位姑娘,至多不过就是围着燕尾巷打转,我顶多算是小池塘里的大鱼罢了。”从香妆匣里取出竹蜻蜓在手上把玩一会,递与海棠,“今天还簪它。”
  海棠接过手,眼珠子溜溜转,狡黠一笑:“小姐,这蜻蜓真好看,逸君少爷的手真巧。”见槿蕊不接话茬,复又说道:“最近小姐怎么老爱戴它,好在夫人扎的白毛雪团有两个,躺在匣子里相互做个伴,要不,可真是寂寞了。”
  从槿蕊为上官逸君扎上五彩丝带后,海棠在私下时提起他总是气语暧昧,也难怪她,古代比不得现代,有许多讲究,槿蕊当然知道此举代表爱慕之情、相许之意,只是当时受了刺激,脑子一热冲动为之,可事后却丝毫不悔。
  “戴它只因为应景,竹蜻蜒是绿色,代表着春天,雪团是白色的,自然是冬天戴的更适合;”头发梳齐,槿蕊拿起梳篦顺了顺胸前的发尾,转过身,对海棠笑道:“蜻蜒是他精心雕刻的不假,可要是缺了哥挤汁调色之功,蜻蜓怎能翠得栩栩如生,你为何半字不提,鬼丫头,当我不知道你存的心思。”
  “好小姐,你是不是真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逸君少爷,告诉我吧?我准保不告诉第二人。”
  槿蕊不理她,海棠当她是莫认,满目可惜之色叹道:“过明年便是五年一次的选秀,要不是老爷官阶不够,小姐不得秀女之列,要不凭您的好容貌,怎么也能争个贵妃当当,让全家都荣华富贵,也让我们鸡犬升天,竹蜻蜒再生好看,终不及金珠玉钗耀眼,逸君少爷好归好,终究是外乡客,不能让你锦衣玉食……”
  槿蕊立时变颜变色,从小见不得任何人说上官逸君的不是,对他感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儿女之情不像,如果说是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又不尽然,还是夹杂着一丝的男女朦胧,既可怜他更敬重他,而且对婚姻的门庭制度厌恶入骨,端阳那日他被冷落在当场还如鱼刺梗在心间,又听海棠如此说,心里立即腾起大火,不及她说完,叭的一下把梳篦砸向台面,弄出好大声响,冷冷笑道:“我可要不起你,跟着我委屈你了,喻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快去投奔能让你荣华富贵的小姐去,二哥怜你同他一样无父无母,待你如亲妹子,事事处处照顾你,最近听你嘴里老提竹蜻蜒,他只当你也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紧,正准备给你做一支,前日还偷偷问我你最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什么样式,别人嫌二哥穷酸,这话别人能说,偏偏你说不得,好在二哥听不见,要不,真是寒了他的心。龙眼识珠,凤眼识宝,你是牛眼只识得草,二哥有情有义,能文能武,你凭何小觑他,你怎知他不能让我锦衣玉食,指不准哪日就展翅雄飞了,即便不能功成名就,凭着一身真本事,衣暖食足也决计不成问题,不管他是否高就,在我心中,二哥永远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莫说是贵妃,就是正经的皇后娘娘我也不稀罕,如果真让我在二者中凭心意选择,我定选二哥不疑,若是口不对心,有半语假话唬你,就让我从舌头尖烂到心肝肠!”
  槿蕊向来与人和善,一直拿海棠当姐妹对待,对她横眉立目地厉声呵斥还是头一遭,吓得她跪在地上,听闻上官逸君对自己的话如此上心,想想素日里他种种的好处,自觉惭愧无颜,拽着槿蕊的裙角直骂自己错了,哭得好不伤心。
  未成想,屋内的话全部落入窗外上官逸君的耳朵,因胖奶娘告假回乡下照顾媳妇坐月子,云娘原要陪着同去,只因葵水未净,恐污秽冲撞了菩萨,故进不得庙宇,槿蕊拍着胸脯向她再三保证速去速回不生事,想来女儿也大了,由老秦头驾车护送,马车就在山脚下等着料无大碍,便准了,只是上官逸君得知槿蕊要独去,不放心,便向云娘提出也想去福法寺走走,自然合云娘的意,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看她准备妥当没,不成想竟碰到这幕,心里登时犹如打翻了五味酱酝,甜的、苦的、酸的、涩的搅成一团,冲涌心头,滋味不可名状。其实,这并不是他头一回听人私下议论,胖奶娘与方婶在后院水井旁搓衣时就曾提过。
  甜的是能亲耳听到槿蕊的肺腑之言,言之凿凿地表明心意,无论贫穷贵富都对自己不舍不弃,自然又是欣喜又是感动,这些年心底潜滋暗长的爱慕有了回报;
  苦的是海棠所说确是实情,自己无根无枝,喻家人对他再好,也是寄居他人门檐之下,对她的爱慕愈是日益加深,愈是觉得配不上她,连海棠都这么想,其它人自然也会这么想,思及此,神采奕奕的眼眸登时黯然无光,惆然的调过背,没惊动屋内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槿蕊气来的快也消的快,扶起海棠,沉声道:“以后再别说这样的话,恨得人牙庠庠,老天爷怜佑我做了喻家的女儿,不用遭选秀的罪,是我之大幸,帝王家根本不似表面般光鲜亮丽,处处充满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那里的女人既可怜又可悲,一堆女人整日围着一个男人打转,许多秀女老死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不得宠的主子连奴才都不如,好容易爬上位又得时时提防他人的算计,一辈子看别人的阴晴圆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我心性直率,遇事沉不住气,要是真去了,只怕是死了连骨头都找不到,今晚我给你讲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你便知道后宫的险恶。”
  海棠自甩了个巴掌,吸着鼻子抽抽答答哭道:“小姐,海棠是猪油蒙了心,我对不住逸君少爷。”
  “知道错了就好,干嘛要打脸,等会怎么见人,不懂的还以为我是恶霸的主子。”槿蕊连忙拉近她,给她拭擦干泪渍,用散淤化毒膏薄薄涂了一层,吹了吹,“好在哥的灵药,一会就看不见了。”
  海棠低垂着头,如无助的可怜小猫儿,悄悄地抬眼观察,见槿蕊的脸色不再是乌云密布,摇摇她的衣袖,央告道:“海棠错了,以后再不敢的,否则就让我来世投了畜生道,变牛变马伺候逸君少爷。”
  槿蕊扑哧笑出声,“行啦,快走吧。”两人亲亲热热的,一前一后往堂屋走去。
  “小姐,其实海棠不是为自已,就是觉得小姐有这般好容貌应该过上更好的日子。”海棠急忙表示自己的忠心。
  “世俗之人皆为美食裹腹、娟锦敞体才算好日子,岂知人非猪狗牛羊光吃饱就行,精神的满足也是断断少不得,自古能得善终的美女屈指可数,唯有聪明的女人才能逍遥快活一生,我只期待能过简单平静的日子,那么多红颜祸水、色衰而爱驰的故事你都白听了,也是你还小,未经世情,长大听多见多就会明白的。”槿蕊温温地叙说,淡淡的浅笑,眉梢眼底升起一股看透世事俗务的豁达超然,清晨的阳光侧打上她,红腮、乌发反映出耀目的光晕,一时令海棠睁不开眼,不由想起那晚在灶台前胖奶娘说过的话,更信了几分,跟在她身旁这么些年头,还是初次在她身上看到云娘的影子,自觉无言争辩,乖巧的点点头。
  再见槿蕊时,上官逸君已不复方才的神伤,兄妹俩人一路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槿蕊很快就办完事,虔诚地保佑父母安康,家宅平安,敬过香,磕过头,便吵嚷着立马出发直奔铜雀街,“二哥,我好了。”
  “蕊儿,你和海棠先去四处逛逛,二哥这里有点私事,办好了再去叫你。”上官逸君想求签卜卦,只是不想让槿蕊跟着。
  “那好吧,我也有些口渴,到后厢房喝茶,你完事就进来唤我。”
  见槿蕊走远,上官逸君把求得的签双手递与解签的和尚,“烦劳大师,我想问功名前程。”
  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接过手,“施主先请坐,这是支劳燕签……”




☆、第 17 章 冰清玉洁迟家女(1)

  早上刚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不其然就碰上了,槿蕊和海棠正在西厢房内喝茶吃果品,正商量要去逛哪些铺子,哪家的小点香,这时走进一位年约十四五的妙龄女子,真是冰清玉润,桃羞杏让,身后跟着两个小丫环,吵吵囔囔的堂间刹时鸦雀无声,掉针可闻,不少男子看得痴迷,嘴是半张半合,桌子已被占满,只余两三张还留有空位,要不是粗鄙的汉子,要么就是粗布的老妪,妙龄女子迟疑着不肯入脚,槿蕊见状,热情地起身朝她招招手,笑道:“这位姑娘,要是不嫌弃,请与我同桌而坐吧。”
  妙龄女子迈着莲花小碎步,腰间的玉佩饰叮呼清脆作响,走近屈膝一礼,道:“多谢。”
  “你坐这里。”槿蕊体贴地腾出靠角落的位置让与她,挡住那些扰人探究的目光,微笑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喻槿蕊,比喻的喻,木槿花的槿,花蕊的蕊。”
  红衣的小丫环取出锦帕将凳条面仔细擦拭几下,年龄稍大些、眼角微挑的绿衣丫环扶着她坐定。
  “迟玉清。”妙龄女子的声音似娇莺初啭。
  槿蕊的面宠身段出众拔尖自不用多说,没成想眼前这位姑娘生得更为精妙,令人拔不开眼,真真称得上是风华绝代的佳人,曼妙摇曳的身姿,瓜子脸面,白瓷般晶莹细腻的肌肤,宛若空山灵雨后的杏眸,眉间似有若无蹙着一抹清愁,我见有怜,藕色的拽地绮罗裙,配着翠色坎肩,风吹弱柳的西施状,颇有惊鸿一瞥的感觉,槿蕊竟硬生生被她比下去两分。
  “我猜是玉洁冰清的玉清,对不对?”槿蕊随及笑问。
  迟玉清额首轻点,嫣然而笑真谓媚比褒姒,用仙娥之姿形容也毫不夸张,海棠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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