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不许你吃梨!”
“为什么?”看她晶亮的眼睛里有文章。
“你说呢?”
“是因为梨代表离别吗?我们不分着吃就行了。”
胡子被揪,明显答案不对。
“再猜!”
“真不知道了,你说。”
“你叫孔让,肯定是孔融让梨的意思。你已经把梨给我了,就不能给别人了!”
又拿名字做文章,笑着画她的唇线,听着她的理论。
“孔融肯定是滥情的代表,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让一个。没有原则,花心的大萝卜,所以以后你不能吃梨,也不能买,嗯,也不能看,不能闻,不能想!”听了皱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好,那你说,我都把梨给谁了?”
明知故问,坐起来,指着自己胸口肩上的大罪证,“都是你给的,都给我了,给了好多呢,看,这儿也有,还有这儿!”
一看她又去拉扯被单,投降了,不能再闹,欲望要有深浅,她会累坏,那些梨,自然是只给她,谁也不给。
抱着她坐在身上,任凭驾驭,躺在一起说说话感觉很亲,像是时间就一点点凝住,再不会有分离。
“你喜欢我给的梨吗?”
狭促的打趣,看她大窘,埋在胸口悄悄点头。他也跟着笑了,又给她肩上种了颗香甜的小梨子。谁不让,也会让她,谁不给,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她,细腻柔软,仿佛要缠绕在她指尖,男人也禁不住情感,现在信了。
她又睡了会儿,抱着她的“大梨”,摆出不许别人觊觎的姿态,睡在他身上。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好。睡吧,我回来,一定早早就回来。”
“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不许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睡吧。”吻住,拉着被子一起躲起来,屋里很安静,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醒着,保护她。
……一直没忘她最初提的要求,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他做了很多,得到了很多,给她的却有限。
傍晚时,带着她去完成一个小心愿。
走进海法一间普通的小剧院,看的是一部怀旧的以色列电影。很美的名字,《向日葵》。向着希望的花朵,再分离,有阳光,总会团聚的。
黑暗的放映厅里,她一直靠在他肩上,看着看着流泪了,深深的吻着,不让他们的向阳花凋零,回到家,亲手教她刮胡子。
离开海法前的最后一夜,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小心的,温存的,呵护的爱着她。
那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枕畔空了。
没有起身,就静静躺着,柔软的枕心上,躺着一朵很小很美的向日葵,花茎的彩带一直拴到她手腕上。
打开小小的信笺,看着熟悉的字迹,幸福的掉眼泪了。
藏到被子里,把心笺贴在胸口。
“睡吧宝贝,睡醒了,我就回来了!爱你,只爱你!让”
海法的风景很美,他走了以后,总是在海边看看风景,捡捡贝壳,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却也比不得两个人的快乐。很快从耶路撒冷寄来了小说和CD,赖在阳台上一整天,听他们都喜欢的Ofra Haza,小说却看不下去了。
自己在感情里,不管别人在书中穿越到哪里,爱得如何死去活来,都觉得不真实,也无法分心。更重要,一直都很惦记他。两个星期虽然不长,还是挺煎熬的。
这期间,把发生的事情电话里隐晦的告诉了又又,没有骂,也没有八卦,那一端微微感叹,有点不像平日没心没肺的又又。
“傻丫头,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非非,以后一切都要更小心,你们俩都是!”
他的好也都说了,但是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先不让爸爸妈妈知道。伦理道德,礼仪廉耻,势必会被骂死。梓牧建议以后慢慢渗透,不用操之过急。
于是按照他的嘱咐,自己好好过,每顿认真吃,让自己胖起来,从公寓走到海边锻炼身体,也去了几个周围的景点。
但周围的一切,总和他在身边的感觉不同,还是喜欢在家里,看着他留下的向日葵,听一会儿老歌。
第三天,照例背着书包去海滩,在一楼却被前台叫住。
“您的快递。”厚厚的,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以为还是让她娱乐消遣的东西。谢过出门,没有着急打开。想一个人安静的看他给的东西,不和别人分享。
坐在沙滩上,望着碧蓝的大海,拆开包装严密的外壳,竟然是文件袋。密密麻麻的英文、希伯来文,像是某个会议的文件。除此以外,只有一张便签,是他的笔迹。
“代表团的洽商文件,中、英、希对译,翻完了寄回使馆。让”
冷冰冰的口气,看了不高兴。几天没有消息,说好的电话邮件都没来,竟然还是这样的下达命令。生气了,把文件袋扔在一边,捡起贝壳扔向大海。
海风吹来,纸页沙沙的响,怕散架了,赶紧抱住。刚要放进袋里,看到被风折起的信签背后,有几行小字。
定睛看完,快乐的躺倒在沙滩上,柔软温暖的细沙从指尖溜走,抱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夹到钱夹里,跑回家,开始翻译。
那夜,三楼的灯亮到天明。
黎明时分,阳台的拉门打开,跑道吊床上卷起身子,才入睡。
小纸条贴在床边的墙上,旁边是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张。
“我已经查阅了相关资料,爱尔兰共和军、哈马斯、埃塔的组织架构各有不同,你如果有问题,可请教使馆办公室陈老,非常抱歉。”
……两天后,同一份文件放到了让的办公桌上,又和他一起飞去了贝鲁特。飞机上,看着娟秀的字迹,旁边秘书的话都没有听清。
翻译文件的最后,有一张便条,用的是公寓的便签,简短的几行。
到了贝鲁特,虽然很忙,还是记得把那张便签收在皮夹里,安息日到来之前,给她寄去了后续几批翻译的资料。
“我已联系了使馆的老陈,爱尔兰共和军等资料俱查实。
让您费心了,谢谢。另,亲属可否来以探望?”
那问题,他没有请教任何人,只是望着遮光板外的云层,笑了。
代表团和黎方的谈判刚刚开始,总是有僵持,有计较,也有妥协。达成协议前,往往不休会,因此谈判整整持续了十天。
落笔在文件上,举行酒会,已经是十二天了。送商务代表团离境,简单收拾了回特拉维夫的资料,本来要马上出发,却被大使叫到办公室。
还是父母的老战友,亲切的长辈,没有太拘泥形式。
“宋伯伯,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谢谢你过来帮忙。再有,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身边该有个信得过的助手,不能换来换去的。工作是要培养默契的。”
“您太客气,商务团是工作。至于助手,有一个,在新城待命。”
“身边总该跟着一个,到时候我和大使帮你要人。这次回哪?”
“先回使馆吧,耶路撒冷的工作推迟,但是还是会进行,每年都是从赎罪日之后开始谈,之后的一个月,应该都在耶路撒冷。”
“自己小心,前些日子你父母来也没见到,怪可惜的。”
“下次吧,我哥轮休的时候可能把他们接过去,找个机会见吧。”
“唉,这个烂摊子扔不下,我是休息不了啊……”大使笑笑,亲自把他送出来,算是暂时的告别。
望着让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叹。孔家的两个儿子,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他们这一代,是真的老了,快干不动了。
回到办公室,看着他留下来的几份文件,译得很好,翻回封页文件记录一栏,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先期返回了,也有些会留在贝鲁特,车在特拉维夫,只好飞去,把工作交接完毕,下一项还是回耶路撒冷。
在会议室里开了一天会,大使、公使、主要的几位参赞都在。
商务会谈结束后,又设计到军用物资的谈判,停滞不是办法,现在拿不到以方的合同,美方不断施压,还得想别的办法。
离赎罪日还有一段时间,计划重新讨论过,安全局介入,严密观察Nahum一家,但不宜盲目接近。
散会出来,在走廊里,被公使叫到办公室说话。心里有些急,还是拉不下面子拒绝。
“让,那个送去疗养的翻译,以后领事部有什么安排?”
话来得突然,想说留她在海法,又知道草率了。
“还是看工作需要吧,如果可以的,先让她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总把人放在海法。”
“您的意思呢?”
“驻黎的宋大使一直说给你再配个助手,使馆就这些人,你自己挑吧,秦牧一个终归不够,他现在又留在耶路撒冷,你身边得有个人,雅丽怎么样?”
“她是安全局的人,不合规定。”
公使又提了几个人,都不合适,一一都推拒了。如果可能,自然想把她带在身边,但是想到以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吧,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也不是很着急,我先物色着。”
从公使的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很晚,怕赶不急去海法的车,没有回宿舍,拿了东西直接走。
人很乏,选了火车。因为是安息日,北上的客人比平时少。
到了海法,已经接近午夜,车站和街市寂静无声,街灯从路头一直亮到远处,出站客人很快散了,没什么行人,看着山顶的神殿,海滨清爽的风拂过,比两周前凉了些,不知道她衣服够不够。
在车站拐角买了包烟,站在风里点起来,头脑清醒了些,累了,想赶快见她。
往广场的方向走,没几步又停下,再往前,仔细辨别,警觉马上提起来,后面有人。
往主道方向走,听着尾随的脚步也快起来,刚要佯装招手打车,身后果然有动静。
公文包砸过去的时候,听见低沉模仿的男人声音。
“别动!”
反身,本能的擒向对方要害,反扭的同时,公文包直奔面门。
一切发生太快,撕心的尖叫。
心里咯噔一下,察觉细瘦的手腕,收力已经迟了,胳膊没有拉脱臼,公文包却砸了个结实。
直直往地上摔,好在接住了,黑暗里,终于看清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都皱着,来不及说话,已经听见呻吟。
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好玩,开心得想扑到他背上,下一瞬手臂被折在身后,拽托得离了地。又没学过防身,公文包堂堂正正砸在额头上。
比窦娥还要冤屈,来接他,等了那么久,竟然……天旋地转,六月飞雪。
出租车上,顶个锅盖一样抱着头,明明靠在一起,就是不说话。眼圈还是红的,刚刚从地上抱起来就哭了。
扔了公文包,心里后悔,手臂擦到肩头,扭过身子不看他,抱着头哇的哭得好大声。像是小婴儿窝在怀里,眼泪啪啪掉到手背上,比自己被砸还要疼。
怎么道歉也是晚了,就着车里的灯想看清楚,她偏偏不让,死命挡着。司机在后视镜里边开车边笑,都笑出了声。
自知很没面子,在广场哭那么大声,拦下车司机还跑下来问要不要报警,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他不知道和人家说了什么,司机笑了,爽快地答应送他们,一路开的飞快。
车突然停住,他带她下车,往药店走。
挣不开,被箍在怀里,摸到额头上肿起的包,心里酸酸的。回家的一路,都要自己走,又恨自己势单力薄。
眼看着她闹脾气,夜深人静,不便在大街上争,拉着她停下,推到身后弯下身。
“干……干什么?”说话还带着哭腔,想跑开又被逮回来。
“背你回去。”西装外套搭在肩上,扯松了领带,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要抱也可以,你选吧。”
没办法,杠不过他,乖乖趴到背上,拿过公文包和外套,搂住脖子。被背了起来,还颠了颠,“又瘦了!”
“没。”抹抹眼泪,靠在他肩窝上,平常的一小段路,每天都要走,现在因为他在想一直走下去,虽然心里还是气。
好多年没有人这么背过了,趴在爸爸背上的记忆已经模糊,太久了。
他比爸爸高,也强壮有力,贴在腿窝里的大手温暖粗糙。
额头还是疼,想着分开的两个星期,不舍得放手,把衬衫都哭湿了,想着可恨的五雷轰顶,真想让老庄拿古文训他。
进了房门才滑下来,抱着他的公文包傻傻站在客厅中央。
从浴室拿了热毛巾出来,看她受气包似的站着,走过去,拿过公文包直接搂住。
“哭吧,我错了。”
不说话,抓着背上的衣服,很用力,闷闷的抽泣声。其实,想念多过疼痛,委屈多过埋怨,半个月没见了。
检查发角露出的一大块砸伤痕迹,肿得很高,有微微刮破的地方,细长沁了血丝,自己是刽子手,摇头愧疚,想替她疼。
毛巾擦拭干净周围的皮肤,她瑟缩着,抱紧他的腰。
“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还从后面扑上来,真伤到了怎么办?如果认错人呢?”在安危问题上要不断提醒教育,她最不让人放心就在这里。
收身的咖啡色小风衣,竖着领子,腰带紧紧扎着,包得严严实实,半夜里看到,直觉是图谋不轨,她还偏偏装着男人声音说了别动,下手才会这么重。
“我不会,永远不会认错你。”
自己拿过毛巾慢慢擦,离开他的怀抱,往厨房走。
打火声,看她捂头的侧影跟过去,靠在一起。锅里不知煮了什么,怪怪的味道,她却搅拌的很专心,洗礼台上还摆着书本。回身看垃圾桶,五彩斑斓的。
“别煮了,先看看头上的包,肿了。”
不说话,关火拿碗盛,偏要亲自端到客厅给他,放下碗,烫得用手直揉耳垂。
拿起勺子,舀了放在嘴边吹吹递给他。“喝吧。”
中药的味道,又有些回甘,滑过嗓子很舒服,看她又去盛,抓住那只忙碌的小手亲了亲。居家的幸福满溢,但还是自责。
头上的伤看起来很厉害,拿过药包,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卧室走。
“我煮的……先喝……”
“一会儿,我把一锅都喝了,先看看伤口。”
到床边连坐都不许,直接被按倒。
灯很亮,看着垂在眼前的条纹领带,玩着衬衫的扣子,打开又系上,抽气,额头沙沙的疼,之后很清凉,舒服了好多。
伤口处理好了,想起来又被按住,嘴唇压在创可贴的边缘。
“好点吗?还气吗?”
点点头,又摇摇。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硬硬的,看起来累了,两个星期没见,有黑眼圈。
唇落下来,并不强硬,领子上有烟味,舌尖带着一点点糖水。
“过得好吗?”
翻过身不回答,抬头看着床头墙上贴的小纸条,拉开抽屉,拿出已经枯干的向日葵。
抱过去,很用力,抱疼了她,吻着脸颊耳垂,抽走风衣的带子。
“一点不好,今天……”话说不清,已经被抱起来往浴室带,推着他的肩,又太沉重了。
撩起袖子给他洗头发,按摩发根,看他舒服得闭着眼睛。擦背的时候,水溅了一身,只好陪他洗。并没闹,只是反复亲吻着受伤的额头,说他错了,抓着她的手打自己。
后来才知道,他去过加沙,基本的擒拿还算了得,很讶异,难怪每次都被轻易降伏。
穿着浴袍被扛出浴室放回床上,清爽了很多,伤口又处理过,没有刚刚疼了。
他从包里拿了新本子放在床上,起身去厨房热糖水。
回来时,看她撅着小屁股趴在床边,偷偷写什么。
把糖水放在床边,凑近看,她双手盖着,还是被抢过去。
“什么海法惨案?”看不懂她记的东西,已经被抢回去。
“今天,你在海法车站打我,都打伤了。”为了显示罪证,拧过身子指着额头。
比起刚才哭,现在反而来了精神,可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