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吻了一阵,分开后,气息都还有点不匀,时戟扣住邹或的颈项,用拇指摩挲着喉结附近的皮肤,道:“不用。”说完眯起了眼,又嘱咐了一遍,“乖乖的!”
邹或听着这话,心下突然生出些紧张,他借着点头的机会便垂下眼睑,没敢再和时戟对视。
时戟来的突然,走的也急促,说走就没再耽搁,下楼坐上车就直奔去了机场……
九月初,邹或去学校办理了报名,然后让家庭医生随便开了张证明就把为期一月的军训给躲了过去,等再去学校就已经是十月假期之后了。
其他学生早在军训时就都互相认识了,邹或这突然出现,还引起了些骚动,辅导员是一直知道邹或这个学生的,他给大家介绍了一遍就不再管了。
正式开学一周,邹或才知道他前桌的那个女生是跟他同班三年的高中同学,也不怨他记不住,实在是那女生脸上的妆容太浓了,跟高中时候比简直判若两人!
第二周,他竟见到了初中时请他当模特的时钺……
当时正好是在系院的楼道里,两人走了个脸对脸,邹或一见便认出了时钺,随即顿住了脚步,眼睛便放在时钺的脸上不动了。
邹或的注视太明目张胆了,时钺想不注意到都难,他也以同样的眼神看向了邹或,在他身上打量了起来。
时钺并没什么变化,穿着依旧利落时尚,只是头发比以前短了些,倒也显得更精神了。所以邹或一眼便认出了他。
邹或的变化比较大,经过青春期的发育,个头蹿高了不说,就连脸的轮廓和五官也都有了变化,比以前瘦了,人也更冷清了。所以时钺认不出他也算正常。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起来,一时都有些尴尬,时钺最先开的口,问道:“认识我?”
邹或一听这话,就知道,时钺这是不记得自己了,于是神色更尴尬了,抿着唇,不自然的提醒了句, “当初做你模特,你给的薪酬挺高……”
时钺听完,回想片刻,顿时一脸恍然,道:“哦,是你,邹或是吧!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你,你长相有些变了,当时还很小,现在五官张开了,所以刚没认出来。”
邹或见时钺想起,便放松的吁了口气,神色才开始自然,道:“当时我才初中。”
时钺突然道:“对了,我那幅画迄今可还没画完呢!”
邹或又做了个尴尬的表情,并没解释当时为何突然不去,只是歉意的说了句,“那真是不好意思。”
时钺也没继续追问,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拍拍邹或的肩膀,玩笑道:“小心我跟你索赔!”
邹或忍俊不禁,翘着嘴角笑了声,耸耸肩,道:“过期不予!”
时钺也笑了两声,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下表,问道:“在这上学?”
邹或点头,“嗯,你要有事就去忙,我也要上课了。”
时钺点点头,“ 我来找陶潜。”
邹或对陶潜也很有印象,遂问道:“他在这?”
“对,在这当老师了!”
“哦……”
无言了几秒钟,两人就默契的点头,各走各的了。
后来过了两天,邹或就在一门延修课上见到了陶潜,陶潜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头发依旧长长的,牛仔裤依旧洗到发白,身上依旧站着彩渍……
下课之前,陶潜突然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人名单,扫了眼上面的名字,然后定在某处,勾着嘴角,喊了声,“邹或。”
邹或一愣,站了起来。
陶潜打量了一番就让他坐下了,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下人名单,就在大家正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点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竟迈下讲台走人了!
班里安静了一秒后,顿时炸开锅了,都嘀咕了起来。
“这怎么点名,就点一个啊!这算点还是不点?”
“谁知道啊……”
“下节课,看他还点不点就知道了……”
“……”
一群人七嘴八嘴的很快就把注意力从点名这事上移开,扯到了其他的闲事上。
邹或琢磨着陶潜应该是听时钺提起见到自己的时,所以才有了这次点名的事件……
陶潜这人太邋遢,不修边幅,邹或对他除了这些印象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别的印象了。而对时钺的印象则要多得多,时钺给他削过铅笔,给他煮过咖啡,两人还曾经共处一室的度过了五天,时钺给人的感觉就跟他的画风一样整洁利落……
点名这件事亦可作为陶潜的恶作剧,邹或除了觉得他有些无聊外,再没其他的感想了。
之后在校园路上,邹或又遇到过陶潜两次,不过两人并没交流,再次上延修课时,陶潜也就是往邹或的位置瞅的勤了点,其他就没什么了。
……
转眼到了十月底的校庆,这是六十周年的大庆,弄得很隆重,整个院校的各个系院都有出节目,当晚所有学生都齐聚于体育场里,乌泱泱的一片人海。
邹或本不想来,无奈辅导员在班会上一再强调不能有特出,都必须出席。
他们新生的班级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节目,而且周围的人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邹或没坐多久就烦了,然后趁辅导员不注意偷遛了出去。
这时候校院里根本就没什么人,他在体育场附近的小路上随意找了个石凳坐,石凳离路灯有一段距离,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还坐着个人。
邹或无所事事的仰起头看了会儿深邃的夜空,踅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一颗星星,倒是月亮又圆又大的挂在正中央,连表面的环形山和月隙痕迹都能捕捉的到,这一年里,也只有在八月十五左右的时候,它才会这么亮。
仰头仰累了,他才收回视线。这一垂头就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起初只能听到脚步声,临近了才看出是谁,然后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了句,“时老师?”
时钺被陶潜邀请来看校庆演出,因为有事耽搁了,来的晚了些,正沿着小路往体育场走,就这么被路边突然出声的邹或吓了一跳。顿了下才问道:“……是谁在那?”语气里带出了写提防的意味。
邹或一听,才意识到刚才做的有些不妥,于是回了句“是我”的同时,也起身从阴影里站了出来。
时钺透过月光看清了是邹或后,便笑了,道:“我说谁叫我时老师呢?真是喊得我一怔,原来是你。”
邹或把手插进口袋,抬头瞅着时钺,翘起了嘴角,道:“以前你也算教过我画画,担一声老师的称呼也不为过。”
时钺则做了个不适应的表情,样子有些夸张,敬谢不敏道:“没教过几天吧!真用不到这尊称,你还是留着称呼陶潜吧!”
邹或挑眉,“那叫什么?”
时钺想了下,才道:“就叫声钺哥好了,我有好几个弟弟,可这些家伙从没人喊我哥!”说到这露出了些无奈的神情。
邹或抿了抿唇,有些喊不出口,于是便没接着话茬,而是问道:“你这是要来看校庆演出?”
时钺接着他的话应道:“嗯,你怎么在这,没去看?”
邹或无趣的耸了耸肩,道:“去了,太无聊,就出来了。”
“节目很无聊?”
“没看,太远了根本看不到,是人多太无聊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体育场的方向走来了几个人,邹或瞅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就听时钺道:“我的票是前面的位置,陶潜给的,应该位置还不错,要不给你,你拿着去看?”
邹或自然不能要,更何况他本就没什么兴趣,刚要拒绝,就听走近的那几个人里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
“邹或?”声音露出了些许惊诧惊诧,还有些耳熟。
“……”邹或转头看了过去,没想到竟是李绪然,一时也露出了惊讶。
李绪然很快就回复了常态,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一旁的时钺,才对邹或道:“你怎么在这?”
邹或本不想搭理他,但因为时钺在,他又不好表现的太不懂分寸,于是只得客套的回了句,“来看校庆。”
这时,时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才接起来。
趁着时钺接电话的这会儿功夫,李绪然就让同伴先走了,说一会儿去找他们。等人走出几米后,他往邹或跟前迈了一步,问道:“你念大一哪个系的?”
邹或瞟了眼一旁接电话的时钺,见他没注意这边,才没再装,瞅着李绪然的眼神顿时不耐烦了,回道:“管你什么事?”
李绪然碰了这么多次冷钉子,也学聪明了,知道不能跟邹或硬碰硬,“只是问一下。”说完眼神就定在了邹或的胸前。
邹或经他眼神这么一瞅,才注意到自己胸前带着的学生证,上面有标明系院,现在就算再遮也于事无补了……
时钺打完电话,走了过来,问邹或,“要不要跟我进去一起看,陶潜说他那还有空位。”
邹或瞅了眼李绪然,想都没想就应了,“好。”虽然看演出比较无聊,但也好过面对李绪然。
李绪然听了时钺的话,不禁又多瞅了他几眼,点了下头,伸出了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幸会,李绪然。”
时钺反应的很快,伸手回握:“时钺。”
邹或见李绪然来这一套,就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一旁状似不经意的暗示了句,“陶老师催了,是不是等急了?”
时钺抽回手,没应这话。
李绪然扯了下嘴角,看着邹或,留了句“回头我去找你。”就率先告辞走人了。
时钺果真带着邹或坐进了前排,两人半截腰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些注意,前排都是系院里的领导和教授,一见是时钺,就都打起了招呼。
时钺打招呼的同时还不忘介绍一下身边的邹或,说是自己弟弟。
直到打完招呼,邹或才问他,“你毕业也好多年了吧?怎么大家都认识你?”
时钺哼笑,“哪有都认识,刚打招呼的都是以前教过我的。”
邹或轻轻笑了下,打趣道:“教过你的人可真多,连党支部书记也教过你?怎么申请过入党?”
时钺转头看向他,道:“你问题也够多多!乖,专心看演出。”
邹或的黑眼珠被舞台的灯光照的有些发亮,冲着时钺狡黠的笑了下,转过头便不再说话。
时钺则被他这笑,弄得心口一阵发痒……
……
66、纳贤 。。。
邹或猫着腰,侧头看他,用眼神示意道:“怎么了?”
时钺把他扯回了座位里,道:“手机号给我。”
舞台上正表演者劲爆的舞蹈,音乐声很大,邹或并没听到时钺说的是什么,他茫然的瞅着时钺,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时钺把嘴凑近了邹或的耳畔,大声道:“把手机号码给我。”说完就把脸撤开了些。
邹或的耳朵比较敏感,被他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弄的有些痒,他不自在的伸手揉了揉,才掏出手机,输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示意给时钺看。
时钺看了眼,就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这号拨了过去,等邹或手机显示了来电提醒,才按断,伸手指指自己,意思说,这是他的号码。
邹或点头,随手把电话号码储存了,在填写姓名的时候犹豫了下,最后写成了钺哥。
交换完手机号,邹或就走了,他回到自己位子不久,演出就结束了,他并没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而是自己打车回去的,到了别院已经将近12点了。
原本折腾的有些累了,谁知洗完澡躺床上一想起时钺便又睡不着了,他打开电脑,回了秦画的邮件,又折腾了会儿才睡下……
第二日,他起的有些晚了,早饭也是在车里草草吃的。到了班上,竟看到自己桌上放了份外带早点。演出结束前,邹或跟时钺道:“等下辅导员会点名,我要先回去我自己的座位了。”
时钺点了下头,就在邹或起身要走之际,又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满脸茫然,瞅着前桌的那名曾经做过三年的高中同学女生,问道:“这是谁的?”
那女生看着他的眼里则带着探究,说:“是比咱们高一届的李绪然送来的……”
李绪然也是附中出来的,她认识他也不算奇怪,邹或拧着眉,道:“你吃吧,我刚吃过了。”说着就把纸袋放到了她桌上。
那女生还有点矜持,看着那早点,迟疑道:“这不好吧!”
邹或舒展开了眉头,抬眼看她,“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也吃过早饭了就给别人!”
“……那我可不客气了,真吃了!”
“……”
上课听打响后没多久,邹或就收到了李绪然的短信,他本想删掉,但一不小心错手给打开了,信息内容很短,就是问他早点味道如何?
邹或没回复,直接删除了。
中午,邹或没回别院,是在学校餐厅吃的,其间李绪然又来了个短信,邹或照样看都不看,就删掉了。
学校有两间餐厅,邹或去的是离油画系最近的那一间,吃完了饭,收拾好托盘才出餐厅门口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李绪然。
李绪然抬脚,几步堵上了邹或的去路,压着嗓子问,“怎么不回我短信?”
两人正处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门口,路过的人都会从他们身上看一眼,邹或不想跟他在这么人多的地方起冲突,于是道:“去那边说。”
李绪然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直到邹或停脚,才又问道:“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邹或看了看四周,见还算清静,就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必须回?请你以后别再短信骚扰我了!”
“……”李绪然被他气得脑袋一阵发晕,他要是知道邹或其实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删掉,估计会气的暴跳如雷。
邹或见他不说话,便也不想再废话,抬脚就要走人。
李绪然气急,伸手就扯过了邹或的胳膊,道:“话没说清楚,你别想走!”
邹或的胳膊被李绪然的手攥的很疼,他蹙眉,去掰胳膊上的手,不耐烦道:“你松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李绪然瞪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带着些委屈恨道:“这半年多,我每天发信息告诉你,注意身体,注意天气,注意吃饭,就让你这么当成了骚扰,邹或,你有良心吗?”
邹或听他这么一说,突然生出了些感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对他这么上心过……
李绪然见邹或不说要走了,就松懈了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劲,张着嘴,抬头瞅了眼天,等眼里的水润干了些,才又瞅向邹或,道:“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是面对你,我再生气也都尽量压制着,而你却故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
“……”邹或没言语,原本的那点感动随着李绪然的这纠缠劲儿一上来,他就又觉得烦了……
李绪然又道:“邹或,有些事,你明白的比我还早吧?”
“……”
李绪然情绪稳定了下,把手从邹或的胳膊上拿开,想要去牵邹或的手。
邹或并没让他碰着,利索的背到了身后。
李绪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攥紧了拳头,最后尴尬的收回插进了口袋里,瞅着邹或,一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的模样。
邹或并没瞅李绪然,而是把眼神定在了别的某处不动了。
李绪然恢复冷静后,喟叹了一声,才又道:“咱们认识也差不多三年了,真不知道怎么就能和你处的这么僵?每次一见面,开始还能好好的,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把我惹毛,后来也察觉出你是故意的,然后尽力克制,却还是……”
“……”邹或瞅了他一眼,见李绪然正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己,便又垂下眼,把视线移开了。
李绪然沉默了会儿,又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