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跟在他们身后把邹或的行李放进了玄关,就走了。
时戟直把邹或拖进了客厅才松开手,嫌弃的看了眼邹或身上的校服,对佣人道:“把他从头到脚给我洗干净了,然后叫瞿然送些衣服过来。”说完转身就要走,走了一步想起了什么就又回头道:“给他准备间房间。”说完就径直出了门。
留下佣人和邹或大眼瞪小眼……
没一会儿,两人就听见了院里传来的汽车驶出去的声音。
那佣人是个四十多的妇女,面相严肃,她多看了邹或几眼,才道:“你还是少爷带回来的第一个……人。”其实她想说朋友,可怎么看眼前这款也不像时戟会交的……
邹或笑了笑,勾着的嘴角旁,酒窝显露了出来。道:“阿姨您好,我叫邹或。”
脸上张着酒窝的人,总是能很容易的让人产生好感,这个佣人拍了拍他的头,严肃的脸上,多了抹柔和,说了几句话,就带邹或去楼上洗澡了。
邹或也十岁了,自然不会让人给他洗。
那妇人也没强求,给他放好水,说了声去给他准备房间就撤了。
邹或从来没在这么大的浴缸里泡过澡,他把浴缸一旁柜子里摆放着的瓶瓶罐罐都摸了一遍才老实的窝进水里。
直到泡的浑身的皮糙了才拿起喷头草草冲了冲,迈出了浴缸,然后裹上浴巾出了浴室。
那佣人见他洗好了就说,房间已经给他收拾好了,还有他行李里的衣服也都给他挂橱里了。
邹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了谢,然后问那佣人,时戟去哪了?
那佣人说时戟应该是回时家主宅去了,临走前,嘱咐邹或,说有什么需要去楼下找她。
邹或闻言,又是客气的道了声谢。
当晚,邹或吃的很饱,因为伙食很好,更因为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翌日,那个叫瞿然的来了,她那染着艳红指甲的手指在邹或脸上掐了掐,酥了吧唧的道:“这是时少从哪捡到的小家伙,啧啧,真漂亮!”
“……”邹或勉强笑了下,没说话。
佣人见他不说话,就在一旁告诉他,瞿然是被请来给他量尺寸的。
邹或闻言,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他不喜欢这个叫瞿然的女人,不是因为她逗弄自己,而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所散发的轻浮劲儿跟邹艺曾经在百乐上班的时候如出一辙。
……
晚上,时戟回来了。
邹或吃饭时候的举止明显比昨晚拘谨了不少,食量也少了。
时戟吃饭的时候,很有规矩,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从来都不说话,举止更是透着一股优雅,这都是时太太手把手教养的。
邹或平时都是连吃带拨拉的往嘴里送,这会儿见时戟这么慢条斯理,哪还好意思大口吃喝。那口小的都恨不得一个米粒一个米粒的嚼了……
就这样,时戟还总是满眼嫌弃的瞅着他皱眉。
邹或被他看得压力很大……
好不容易吃完饭。
时戟拿过湿巾擦了擦手,道:“我会给你找个礼仪老师,这一个暑假,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把这个给我学好了!”
“……”
9、教养 。。。
时戟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就从主宅派了个曾经从事过礼仪教养工作的人来。
时太太自己建了一个慈善机构,平时也是不得空的,这个女人是时太太生活上的助理,叫于笑。她每周只能抽出几个小时过来教导邹或。
幸好邹或还只是个小男孩,很多毛病虽不好,但还算好扳。只是一个人的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这种内在的东西,只能循序渐进的靠日常作息,还有文化熏陶,环境的影响来改善。
时戟跟她说了,最紧要的是先把邹或用餐时的举止还有站坐时的姿势扳规矩了,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于笑还算是个比较和善的人,也可能是看时戟的面子,才对邹或温和。
第一节课时,于笑吩咐厨房准备了一锅汤。
两人守着这一锅汤,喝了两小时,大多都是于笑示范,邹或喝,其间光卫生间,他就去了三回,到最后肚子都被撑鼓了,实在是不行了,于笑才喊停。
之后两人挪到客厅,于笑又给他播放了一盘关于礼仪教养的光盘。
邹或看得头脑发胀,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人干嘛要活的这么累……
光盘放完,于笑问他,看后有什么感想?
邹或看着她,苦着张脸道:“什么都没有……”
于笑叹了口气,只得跟他讲起了礼仪的起源,这些起源都配着一下小故事,邹或听得倒是挺有兴味。
于笑离开前,嘱咐他,自己平时注意克制一些,习惯就好了。
邹或笑着送她走了后,回屋就把自己摔床上了,他摸着自己僵直的后背,还有鼓胀的肚子,一脸的疲惫和难受。
他心里原本对时戟收留他并许诺资助他的那点感激之情,已经在这几个小时候里,磨去一大半了……
晚上,时戟问他,学的如何了。
邹或老实交代了,说,喝了俩小时的汤,看了一小时的光盘,又听于笑讲了一个多小时的故事……
时戟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恶寒了起来,道:“就只让她给你讲讲该注意的事项,不用跟她学的太细,她是女人,我可不想你跟她学成了不男不女的样儿。”
邹或被那句不男不女给噎着了,小脸登时被憋红了。
时戟又道:“以后,我教你。”
邹或一听这话,差点跪下求时戟……别教他!
时太太那边自然知道儿子领回了个孩子,邹或去的那天,时戟就回家跟他妈交代了,时太太以为儿子只想在身边养个玩意儿做伴儿,就没说什么。
时太太就着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到了心尖,时戟一跟她说完,她就找人去查邹或的底细了,这一查不要紧,竟真查出了东西……
她召回了时戟,直接就把话挑明了,问他把这么个野种养身边是想干什么?
时戟本就没想瞒着时太太,只是这种有辱他母亲脸面的事情,他也不好主动提,时太太会去查邹或,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他就对时太太实话实说了,“这孩子让我比较舒服,跟他在一起,我没有什么抵触情绪,除了大哥,您还有父亲,其他的人我都得需要忍耐……我想让他以后都陪着我……”
时太太一听这话,心就跟着酸了起来,时戟的病,跟遗传也有些关系,她的母亲就是有轻微的精神病……时太太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戟儿,妈妈给你找的那些女孩,真的没办法吗?”
时戟抚着额头,没说话,他不想跟她讨论这话题。
时太太知道他的意思,也没继续问,而是回忆起了好多年的事情……
邹艺曾经是时战的生活秘书,后来靠着脸蛋和身段爬上了时战的床,这种事情,时太太自然知道,她觉得男人有几个女人是正常的事情,只要不闹的太过火,她都不会干预时战的私生活,只是邹艺当时魔障了,竟想靠着孩子扶正……
最后也只不过落得了个去酒吧当陪酒的结局。
时战知道邹或的存在,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竟一直都没认回来。
其实要是认回来,时太太也不会太反驳,毕竟是时家的孩子,落在外面,让人知道了,她也跟着丢人,可时战不提,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去劝。
时战早些年留学的时候,也曾搞大了一姑娘的肚子,这女的被时家打发了,只留下了孩子。徐家和世家通亲后,那孩子就被送到了A市,每年也只是过节才来H市住几天。
倒是时戟和那孩子的关系不错,每次见面都会叫大哥……
最后直到时戟离开,时太太也没说什么,她想着那孩子还小,就先让时戟养着也行……
到了八月份,天气越来越热,时戟在家里呆的时间也长了……
而他在家的日子就是邹或的噩梦。
这些日子,邹或被折磨的瘦了一圈,他打小就是被邹艺放养长大的,忽然这么一被人管着,心里憋屈的直冒火,只是对着时戟,他这火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时戟在家的日子,他就不得不装着样子,拘着自己,一行一动都得往标准里做。
有时用餐的时候,邹或的筷子一和碟碗发生响声,时戟都会瞪他,每次一吃饭,他就提心吊胆的生怕又犯错,所以就吃的尽量少些,这样动筷子的次数自然也会好了……
次数一多,时戟看出了他这鬼心眼,就吩咐佣人,除了用餐时间,不许再给邹或准备任何吃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种精神外加肉体的逼迫,总算让邹或长进了不少……
进了九月,于笑再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给他灌输礼仪的重要性了。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中旬,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邹或被这种礼节和规矩搅得头昏脑胀,每次憋屈烦闷的时候也只能从那个小院里望望天,散散步。
就在他觉得自己憋闷的要发狂的时候,时戟终于开恩,说带他出去吃饭。
时戟是早饭的时候说,带他出去吃午饭。
而从早饭结束到午时的这段时间,时戟把邹或带进了书房,让他自己找本书看,但不许发出动静。
邹或在书架上找了本带图画的书,然后坐一旁的沙发里翻了起来,只是才翻两页,心就开始不安份的躁动了起来,之后的时间里,每过一会儿就抬头看看墙上的表,虽不敢言声,但他频繁转头的动作,想不被时戟发现都难……
时戟把手里的书翻了页,头连抬都没抬就抛出了一句凉飕飕的话,“如果你一直静不下心来……我不介意把外出的时间推迟到你能静下来的时候!”
邹或一听这话,登时老实了……反正是好半天都没敢再抬头,至于手里的书,看没看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一点的时候,时戟终于把手里的书一合站了起来。
邹或紧跟着也从书里抬起了头,神情虽克制,但眼里那兴奋的神色并没能掩饰住。
时戟摇摇头,站在桌旁问道:“就这么想出去?”
邹或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也没有……”
时戟听了,哼了声,毫不客气的揭露道:“哼,别装了!”
邹或被拆穿,脸一下子红了,没敢言声。
时戟带着邹或去的地方,就是曾经两人相遇的那家餐厅。
只不过过了这些年,这家餐厅已经又重新装修很多次了,原先养着乌龟的池子也被填平了,现在那个地方被一个硕大的水族箱给占据了,里面养着很多色彩斑斓的热带小鱼。
进门的时候,邹或不禁往那里又多瞅了几眼,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了时戟的衣袖,小声道:“当时你为什么笑我?”
时戟扭头看了眼被他拽住的衣袖,拳头收拢了些,但很快就又松开了,抬起眼睑看着邹或,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当年的情景,最后勾着嘴角,瞥了眼他,道:“因为你太蠢了!”说完就把衣袖从邹或的手里抽了出来……
邹或闻言,暗自撇撇嘴,跟了上去。
他们吃完饭,下来的时候,刚好从门口碰到了戴然……
戴然要去A时上大学了,临走前,跟几个朋友聚聚,没想到一进餐厅门口就跟时戟他们走了个脸对脸。
戴然不认识时戟,戴家虽有钱,但想凑近上流圈子还不够格。他看着邹或,脸一下子阴了,嘲弄道:“哼,怎么你那个好妈没带你一起走?”
邹或本来还想客气的喊声戴然哥哥,可一听戴然这话,已经到嘴头的话顿时咽了下去,然后小脸就不高兴的绷了起来。
戴然见他不吭声,又是一声冷哼,还想说什么,只是还不待开口就被时戟的眼刀一扫,本能的闭嘴了。
邹或并不讨厌戴然,也能体会戴然的心情,所以他克制着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回敬的话。
戴然看了眼时戟身上的保镖,识趣的没再说什么,瞪了眼邹或就拉着同伴绕过他们走了。
这一个不愉快的小麻烦,就这么解决了……
戴然他们离开的同时,时戟也扣着邹或的话后颈出了餐厅。
学前,邹或对时戟说,自己要提前回学校,收拾宿舍。
时戟听后,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说以后要他走校。
邹或站他旁边,想再争取一下,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时戟低头又看起了书,过了几秒,见他还在,就皱眉问还有什么事。
邹或吭哧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只得摇摇头说没事了……
10、掩耳盗铃 。。。
再开学的时候,邹或是五年级,时戟就已经升到高中部那边了。
五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像邹或这类学习好长相佳的男生,自然会得到一些女生的青睐。
邹或前桌的女生总会偷着回头看他,或者借根笔说句话什么的。次数一多,邹或就烦了,之后找老师说了一声,没过多久那女生就被调走了。
为这事,那女生在背后没少拿白眼翻他,邹或对女生总是大度的,一般都会秉持着能忍则忍的原则,只是这女生太过分,到处数落他,其他女生都还好,但男生们却觉得邹或有点小题大做了,背地也没少那话挤兑他,说他装蒜什么的,这种行为纯粹时吃不着葡萄还嫌葡萄酸的心里。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这件事才又被别的事情盖过去,渐渐被淡忘了,只是自此以后,邹或和男生们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了……
邹或的宿舍并没退掉,时戟不来学校的日子,他都会回自己的宿舍休息。
整个暑假,他都没联系邹艺,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再者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也很少回想起还有邹艺这么个人。自时戟许诺资助他的那天起,邹艺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刚开学后的不久的时候,他给邹艺打过一个电话,可邹艺并没接,之后他一赌气就又是好久没再联系。
戴家也好像淡忘了他们母子似地,开学好久了,戴德昌也没再来找过他……
邹或虽心有疑惑,但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期中考完试,按惯例是要开家长会,这五年,邹或的家长一次都没来过,老师对这事颇有微词,有一次,趁着邹或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机会,就跟他提了,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让他家长来一次。
其实倒不是这老师想难为邹或,而是觉得邹或父母对孩子太不负责了,况且班里这么多学生,就只有他的家长没来过,这在她眼里简直是太搞特殊了,再者被抹了这么多次面子,让她心里有些不舒坦,所以才要求邹或一定让他们来。
邹或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个,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只是出了办公室就后悔了,先不说他现在能否找到人,就算是找的到,邹艺又怎么会为了他回来……
下午,司机来接他回去,他坐在后座上,看着前边开车的司机,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孙叔叔您多大了?”
这个司机并不是常跟着时戟的那个,这些日子,都是他来接送邹或上下学,两人处得还算可以,偶尔会说些话,这姓孙的司机一听邹或的问话,也没多想,就回了,说自己三十八了。
邹或心里盘算了一下两人年纪的差,觉得可行,然后就一抬屁股,往前凑了凑,带着些讨好道:“孙叔叔,您明天有空吗?”
司机多大个人了,一听他这口气,就长了个心眼,从后视镜瞅了眼他,才回道:“这个暂时说不好,得明天看少爷的吩咐……”
邹或闻言,有些失落的哦了声,这孙司机只是给院里佣人办采买的时候接送一下的而已,还是开学后,时戟才让比较闲得他接送自己。这话里的推脱之意再明显不过,所以他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很快就窝回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