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我哥,他怎么样了?”看到许如风走出来,两人一起发问。
“情况总算是稳定了。这次,又算是救过来了”许如风疲惫地说。看到江慕杨虽焦急但似乎躲闪着自己目光的样子,一个念头闪过,突然转向江慕杨,目光锐利。
“我和小罗在外面这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慕杨?”
“没有……没有什么。”江慕杨的眼光更加躲闪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许如风一把抓过他的肩头,让江慕杨不得不正面对着自己。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如风的脸渐渐变得愤怒,”你哥进去的时候吃过药,如果不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他不会发病成那样,更不会……吐血!“
“没有……没有,如风哥,……真的没有。你放开我。”江慕杨不断地扭着自己的身子,头不住地向另一边偏。
许如风一把揪住他的头,让江慕杨不得不与自己四目相对。
“看着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慕杨,这么多年来,你哥宁愿自己受那么多委屈,都要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你这么不争气,你哥还是悉心地栽培你……他经常对我说,慕松死得早,他只有你一个弟弟了,一定要让你好好地生活……”
“如风哥,你别说了。”江慕杨的脸上愧疚之色愈浓。
“不,我要说。你一次次地出事,你哥一次次地替你收拾;你一次次和外人一起算计你哥,你哥一次次原谅,依然给你机会……”
“我没有,如风哥,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有心的。”江慕杨的脸变得紫红,他不住地摇着头。
“你做过什么了?”江慕杨最后说的话让许如风抓住了痕迹,他手上的劲加了加,发疯般地摇着江慕杨的头,“说,你,究竟又做了什么?”
“如风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他们答应我,不让我哥有事,我才答应的,我真的不想害我哥……呜呜。”说到最后,江慕杨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做了什么,告诉我。”许如风的声音放缓了些,手也放开了江慕杨的头。
江慕杨的头失了许如风手的支撑,脱力般一下子耷拉下来。他顺势蹲在了地上,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别墅内发生的事告诉了许如风,只是两段视频的事,他没敢如实说。
许如风越听,脸上的怒气就越重。听到最后,他的拳头一把捶在墙壁上。
“叶圣剑、于美婵,我饶不了你们!”
就在这时,江慕槐的手机响了。昨晚急救时,许如风就把江慕槐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时,电话一响,几个人反而楞了下。
掏出江慕槐的手机一看,是斯羽来的短信:今晚六点,我在悦来宾馆的西餐厅等你。
许如风想了想,迅速地回了信:慕槐心脏病突发,现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你马上到第一人民医院来。如风。
虽然答应了慕槐,虽然他也不想这时候让斯羽到医院来。但江慕杨的话让许如风在一时间方寸大乱,潜意识中,他只有一个想法,慕槐一定又想牺牲自己了。不能让他这么做。而此时,能阻止慕槐的,只有斯羽了。
看着短信已发送的提示,许如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他缓缓地向那里走去。
第六十三章 斯羽的犹疑
收到许如风短信息的时候,斯羽正在房间里和肖处长商量对这边调查情况报告的写法。肖处长坚持要在报告上加上“诈骗基金”几个字,而斯羽无论如何也不愿这几个字出现在自己的报告上。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斯羽的手机传来了短信提示音。
拿出手机看了看,斯羽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她简单地对肖处长说了句:“你再跟小汪、吕文他们商量下,我的见还是先说清其他的问题,暂不要提诈骗基金的事。我这边有点急事,先出去下,等我回来再说。”
肖处长点了点头,斯羽已经拿起自己的包,出了房门。
直到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斯羽的心都还跳得有些紊乱。刚进医院大门,就发现许如风站在那里。
“他怎么样了?”斯羽没作任何停留,一边问着,一边向里走去。
“不好。昨晚他去找过叶圣剑,在叶家别墅突然发了病。突发性的心力衰竭让他差点就……”许如风说不下去了。
“突发性心力衰竭?”斯羽的脚步微滞了下,“怎么会?”
“他在叶家受了些刺激,还有,”许如风望着斯羽,突然有些踌躇。
“还有什么?”斯羽转过头来,直盯着许如风。
“还有,他知道了你要结婚的消息。”许如风低下头,低声地说。
斯羽的头脑一片纷乱,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许如风刚才说的话了,她的心中,脑中,只反复回落着一句话:突发性心力衰竭,差点就……
“那他现在呢?”
“刚抢救过来,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这次应该是没有事了。”
“带我去。”
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那层玻璃,斯羽看到了江慕槐。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脸比他睡的床单还要白。如果不是身边的监护器上正发着“滴答”声,斯羽基本不能确定玻璃窗内的那个男人是否还活着。
只那一眼,斯羽的心就痛了,眼前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她努力地吸气,让那个东西不至于从眼眶中滑落出来,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转过头,她问许如风:“他什么时候能从里出来?”
“如果一切正常,中午以后,可以出来。”
“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他出来吧。”斯羽像是下定了决心。
“斯羽,”许如风看着斯羽,有些语塞。
“什么?”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笨’?”
“不是‘笨’,是BEN。他是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一直在我的身边鼓励我,帮助我……没有他,也许不会有今天的我。”
“然后你就以身相许?”
“我们在一起快八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婚姻对我们而言,其实早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那慕槐呢?你的心中难道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点感觉了?你难道真的不爱他了?”
“如风,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他,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可是,他和于美婵之间没有真的感情的……”许如风忍不住打断斯羽。
“没有感情,还能结婚?还能生活这么多年?”斯羽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激动,她也没等许如风把话说完。“如果是这样,只能说他为了他自己,真的是什么都能牺牲。”说到最后两个字,斯羽放松了自己,对往事的哀怨,涌上心头。
“不是这样的,斯羽,慕槐当年不是为自己,他……”许如风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答应江慕槐的事,只得硬生生地咽去了下半截话。
陷在往事中的斯羽并没有发现许如风这下的停顿,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这样也好。经过这么些年,我们各自都重新找到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各自平静地生活,这样,其实真的很好。”
“可是慕槐不好。他陷在对你的负疚,对自己的痛恨中不能自拔。他以烟酒麻痹自己,以忙碌的工作摧残自己,他的身体就是在烟酒的腐蚀中,在工作的重压下彻底地跨掉的。好不容易盼到了你回来,可是你却是来调查他的人,并且对他那么冷淡,你说,他会怎样呢?”说到最后,许如风不觉有些动情。
“所有的事都是自己选择的。所以,不能抱怨什么。至于负疚什么的,上次我也给他说过,不用的。其实有时想起来,我还应当感谢他。如果不是当年,我也不会去美国,更不会在事业上有这么大的成就。至于我这次回国,真没想到会调查到他,也没想到,我们俩个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更没想到,他……”说到最后,斯羽突然收住了自己的话,她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不觉有些失神。
“没想到他这样苍白,没想到他这样憔悴,没想到他过得生不如死?”许如风误会了斯羽的意思,以为斯羽是对现在的江慕槐产生了怜惜,忙接着说。
斯羽没有说话。在和江慕槐正式见面前,她不想许如风了解自己这趟的目的。她只是紧紧地看着重症监护室的门。
“他出来后,能说话么?”过了一会,斯羽才转过头来,问许如风。
“可以。不过,他现在很虚弱,最好是不说话。你想干什么?”许如风盯着斯羽,眼光中突然多了一分警惕。
“我不想干什么。我一会可能要和他说些事。”
“你不能再刺激他了。”许如风的声音中透着紧张,“他的身体再受不起了,他会死的!”
听到许如风的嘴里终于说出的那个字,斯羽的心中也是狠狠地一凛,缓了一会,她才慢慢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刺激他的。我只是确定一件事。只有一件……”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江慕槐的病床被缓缓推了出来。两人立即住了口,冲到江慕槐的床边。
病床上的江慕槐比隔着玻璃看的江慕槐更加苍白,他的眼睛微闭着,神情说不出的萧索和疲惫。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江慕槐,斯羽突然就迷失了自己,她不知道待会对他说什么,她更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所以,在江慕槐推出来的那一刹那,斯羽就这样楞楞地立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前,看着江慕槐的病床被慢慢地越推越远,直到许如风招呼她,才回过神来。
“斯羽,走啊。慕槐已经醒过来了,一切应该没有大碍了,去病房陪陪他吧。”
斯羽机械地迈着自己的脚步,机械地跟着许如风向病房走去,心中,是一片茫然。
第六十四章 病房的会面
江慕槐被一片浓重的迷雾包围着,周围都是雾,重重叠叠的雾,他使劲地向外走,想摆脱这片雾,但不论他走到哪里,雾都紧紧地围着他,让他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他只得大声地叫:“有人吗,有人吗?”
一双小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问:“你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是小羽的声音,对的,这个天籁之音是小羽的声音!小羽!江慕槐一阵激动,眼睛终于微微睁开。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只隐隐地看得到似乎是斯羽坐在自己的床边,拉着自已的手。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这样的动作似乎都让自己的心脏有些钝痛。顾不得那些疼痛了,反正这些对自己而言,也是家常便饭,现在需要的,是让自己清清楚楚地看看小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再次眨了眨眼,江慕槐感觉视线要比刚才稍清楚了些,但斯羽的模样还是有些模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是……小羽……么?”江慕槐只得放弃了眨眼的动作,任自己的手被那双小手抓着,感受那双手上传过来的热量,似乎渐渐温暖了自己那颗冰冷伤痛的心。
“是我。”斯羽望着眼前这个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强忍疼痛的男人,心下那块柔软的地方又开始悸动了、
“真的……是你?我……看……不清你……你……可不……可以……凑近点……让我……看看。”江慕槐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自己的语言在疯狂地奔跑,他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但斯羽就在身边的惊喜让他强压下这种窒息的感觉,仍然费力地沙哑地说着话。
“你不要说话了。你需要休息。好,我靠近点,你看吧。真的是我,斯羽。”听着那个男人微弱低哑的声音,斯羽有泫然欲涕的感觉,她往前凑了凑自己的身体,用手支撑着自己,让自己几乎和江慕槐面对面。
江慕槐很想撑起自己的身体,抱住斯羽,但只一抬手,浑身的疼痛铺天而来,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拼命地睁起自己的眼睛,深刻地望向斯羽。斯羽的面貌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些,江慕槐满意地笑了笑,喘着气说:“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斯羽听江慕槐这样说,心下再度一颤,但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后挪了挪,拉远了与江慕槐的距离。
“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虽然心中波澜万千,但嘴上还是淡淡的。
随着斯羽位置的拉开,落在江慕槐眼中的斯羽再度变得模糊了些。“小羽……你……要走……了么?”
“没有。我在。”斯羽听见江慕槐这样问,此次来的目的再度在心上浮现,斯羽不由得有些发呆。
“别……离我……太远,小羽,我……看……不清……你。”
斯羽往前动了动,看着床上这个虽然病弱,但目光烁然、沉静如水的男人,刚才想好的话却楞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羽……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说话。”江慕槐再度使劲地吸了一口气,“这样,才……能让……我……感觉……你的……存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斯羽把自己的一只手狠狠地插入另一只手中。那只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另一只手中,卡出了血痕,但斯羽并不觉得痛,她只是想就此忘记所有来之前想好的话,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忘记所有的一切……让自己做的,只是静静地陪着病床上的这个男人,让他度过这段最难受的时间。
“小羽……他们说……你要……结婚……了?”可江慕槐似乎不想放过她,接下来的这个问题让斯羽的脑中炸开了花。
“是……的。”面对自己爱过的男人,承认自己的婚讯,斯羽才发现自己的回答是这样的艰涩。
“他……对你……好吗?”随着自己的问话出口,江慕槐能清楚地感到在常规钝痛的同时,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突然夹杂在其中,让他不能呼吸。
“好……很好。”斯羽发现自己八年来的历练似乎在这一刻全然轰塌,所有的淡定、平静似乎全部消失殆尽,除了心慌,还是心慌。那一刻,她有立即逃走的冲动。
“那……我就……放心了。”江慕槐说完这句话,微闭上眼,那毫无血色的嘴唇竟挂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沉默,突然弥散在病房中,让斯羽感到一份无形的压力。为了摆脱这份压力,斯羽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
过了好 久:87book。com,像是下定了决心,斯羽转过身来,再度在江慕槐的床边坐下,平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像是感受到这分注视,江慕槐缓缓地睁开眼,“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斯羽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为了逃避,她低下头,避开了江慕槐的眼睛。但突然她的手被被子下的一只无力的手捉住了。挣扎了下,斯羽毅然抬起头,望着江慕槐,缓缓地说:“是的,我今天来,是有话想问你。”
“什……么?”
“我想问,那些事真的是你做的吗?行贿方忠,将旧药换个包装,便抬高价格进入医保目录……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斯羽觉得自己一开口,就似乎看到了那些因为药品价格高看不起病,治不了病而痛苦呻吟的病人,心中那份对江慕槐的怜惜、温柔和……爱情似乎也因为这种想法而立即消散。所以,这几句话,她说得极顺,没有丝毫的停留。说完,她的目光直视着床上那个依旧虚弱的人,眼神中再也不带一点感情。
被子下的那只手似乎抖动了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江慕槐微微眯起了眼,因为这样,似乎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