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斯羽笑了笑,立即回自己的屋收拾东西了。
两天以后,斯羽回到了纽约的家中。站在自家小楼前的花架下,看着在花园中追逐笑闹的PETER和ANNA,斯羽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三月的阳光照在背上,温暖而惬意。
“小羽,这次能在家里呆几天啊?”陈姨端着自己刚烤好的蛋糕走到斯羽的身边。
斯羽笑了笑,说:“等参加完BEN的婚礼,我可能就又要走了,这次去印度。”
“小羽,陈姨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陈姨望了望远处两个“小可爱”,再看了看巧笑嫣然的斯羽,有些迟疑。
“陈姨,这么多年来,您就像我妈妈一样,还有什么话我们之间是不能敞开说的呢?”斯羽挽起陈姨的手臂,一起走到小桌边坐好。“什么话,您说。”
“你……就不考虑……再给两个孩子……找个爸爸?”陈姨犹豫着说完,有些凝重地望着斯羽。
“他们……有爸爸……”斯羽的表情突然暗了下去,她避开陈姨的眼光,低低地说。
“可是……”
“陈姨,我知道您和爸爸的心思。现在BEN也结婚了,你们就更担心我。其实,这两年来,义工的生活让我每天都活得很充实,很多过去的伤痛也在惭惭地平复。至于感情……”斯羽转过头,看着两个孩子,有些落寞:“我的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开始……毕竟,和慕槐的那一段太深刻,太惊心动魄,也太……刻骨铭心。也许,这一辈子,再不会有一个人或者说一段感情让我这样投入……”
“可是,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幸福……”
“陈姨,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你和爸爸的关爱,有每天充实的生活,有他们……”斯羽指了指远处的孩子,“还有……很多过去甜蜜的回忆……”
“小羽……”
“放心吧,陈姨,我现在,真的很开心。”斯羽对着陈姨露出甜甜的笑。
陈姨轻叹了口气,向着远处的PETER和ANNA招招手,“孩子们,过来吃蛋糕了。”
两个孩子嬉嬉哈哈地跑过来,抓起桌上的蛋糕就往嘴里送。斯羽轻轻地各打了他们的手一下,故作嗔怒道:“先去洗手!”
ANNA包着满满一嘴蛋糕,笑嘻嘻地说:“妈咪,哥哥去我就去,不然,等我洗了出来,好吃的蛋糕就被哥哥一个人吞了……”
PETER则根本就不说话,伸着黑黑的小手,一个接一个地抓着蛋糕往嘴里送。
斯羽看着两个小宝贝,对陈姨说:“您看,对着他们,我哪还会有烦恼?”
突然,PETER像想起什么似的,把嘴里的蛋糕几下硬咽下去,张开嘴急急地说:“妈咪,明天我要和ANNA去试礼服?”
“哦,什么礼服?”
“是小天使的礼服。BEN请我和ANNA当他和JENE的天使……”
“是嘛,那真不错,妈妈明天陪你们去。”
“太好了。”两个孩子一起欢呼。“不过,”PETER的脸又突然变得沉重。
“不过什么?”
“为什么新娘不是你,而是JENE呢?”
斯羽看着天真的孩子,很认真地对他们说:“因为,妈妈的心里啊,只有你爸爸……”
“爸爸是谁呢?我们只看过他的照片哦……”满嘴蛋糕屑的ANNA撅着小嘴问。
“爸爸呀,在遥远的中国。等你们再大一点,妈妈就带你们回去,见你们的爸爸,好不好?”
“好啊,好啊……”两个孩子再度欢呼,然后抬脚又准备继续去玩。就在转身的那一刻,ANNA再度转回头,问斯羽:“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和爸爸住在一起呢?我们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
“好了,好了,不要问了,这是大人的事,我们赶紧去玩吧。”PETER很适时地牵走了ANNA,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斯羽。
第一百章 偶遇晓宁
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两个孩子一早就把斯羽弄醒吵着去礼服店。吃过早饭,斯羽带上两个孩子,赶到了礼服店。
BEN和JENE已经在礼服店了。两个小家伙一下车就直奔BEN而去,抱着BEN,让BEN亲。斯羽则浅笑着站在一旁,和JENE聊着天。
“HELEN,我其实有点忌妒你。”JENE是个高大的美国姑娘,性格爽朗。
“为BEN?我们那是过去式了……”斯羽脸上的笑加深了。
“不是,是为PETER和ANNA,他们太可爱了。你有这么一对小天使,我忌妒。”
“呵呵,很快你和BEN也会有的。BEN很喜 欢'炫。书。网'孩子,你加点油!”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怎么没看到伴郎伴娘?”斯羽问JENE。
“BULL去接伴娘了。伴娘啊,也是你们中国的。是我这次在医学院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很可爱很可爱的一个中国女孩。可惜她有男朋友了,不然就介绍给BULL了。”JENE一脸遗憾。斯羽知道,BULL是JENE的表弟,是个很不错的美国小伙子。想着JENE口中可爱的中国小姑娘,斯羽不觉往礼服店门口多看了看。
“妈咪,我帅不帅?”就在斯羽出神的时候,PETER已经换好了礼服出来了。10岁的PETER跟江慕槐越长越像了。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加上高高的个子,斯羽竟有一刹那的迷惑。
“妈咪,我帅不帅嘛?”PETER又向斯羽走近了几步,两只眼睛射出灼人光。
“帅,我的PETER实在太帅了!”斯羽嘴上应着,心却沉迷在自己儿子的眼光中。那眼神,那灼人的光,太像他的爸爸了,当年,自己不就是陷落在这样的眼神中么?
“JENE,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斯羽的背后响起。斯羽蓦地转过头,看到BULL和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那个女孩子,一袭白色的洋装,神情恬淡,脸上还挂着温婉的笑。那眉眼,那笑脸……好熟悉!
进来的女孩在看到斯羽的那一刻也怔住了。她突然面向斯羽,问:“你,你不就是……”
“我是……斯羽。你,你是……”几乎是立刻,X县监狱接待室中,和江慕槐十指相扣的那个女孩的形象与面前的这个女孩的形象迅速地重合了,斯羽趔趄了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站在一边的JENE看到两人的神色不对,急忙走上去问:“你们……认识?”
两人根本就没听到JENE的问话,双方的心中在这一刹那都闪过太多的镜头和疑问。还是斯羽最先清醒过来,她匆匆对刚从更衣室出来的BEN和站在一边有些怔忡的JENE说:“对不起,这位小姐……齐,晓,宁……”电光火石间,当年监狱接待室那一慕在斯羽的大脑中飞速闪过。尽管这个名字,她只听江慕槐提过一次,但她的记忆却是如此刻骨铭心,“我有很多事想问她。BEN,JENE,你们能否允许我现在立刻就带这位小姐离开?”
BEN看着斯羽脸上的急切,这些年来,他很少在斯羽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立刻就明白了和眼前这位叫齐晓宁的女孩有关,他看了身边的JENE一眼,说:“当然。JENE,你认为呢?”
JENE迷惑地看看斯羽,又迷惑地看看齐晓宁,最后,迷惑地点点头。
斯羽几乎是在JENE点头的那一瞬间就抓紧了齐晓宁的手向外奔去。
“妈咪,我的裙子……”当ANNA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只看到妈妈已经和一个不认识的阿姨上了自家的车,飞驰而去。
20多分钟后,斯羽和齐晓宁已经坐在了斯羽家的花园里。一坐下,斯羽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B市,你不是应该和慕槐在一起么?他的身体不好,你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到美国来学习……”
听着斯羽连珠炮似的问话,看着她脸上浓得化不去的焦急,齐晓宁脸上的笑却在加深。自从到美国以来,就打听到斯羽已经去了世界各地做义工,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和大家联系……自己一直以为,当年的事一定是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对慕槐哥再不会有任何眷念。可如今,看到对面焦急的她,齐晓宁知道,原来,那份爱,一直都在,从未消散……
“晓宁,这一切是为什么?”看到对面浅笑吟吟的齐晓宁,斯羽的心更急了。
“斯羽姐,有一件事,我可能要先给你道歉。”齐晓宁望着斯羽,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江慕槐怎么想,一定要在今天把所有的事告诉面前这个深爱他的女人。
“什么?”
“当年,我只是和慕槐哥演了一出戏。”
“什么意思?”
“我和他其实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觉得我跟他死去的妹妹同岁,又很关心他,就认了干兄妹。我们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可是……”
“那天在接待室,你看到和听到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慕槐哥自编自演的一场戏。他说的所有话,他的所有的动作,目的都只有一个,让你尽快离开他……”
“为什么?”斯羽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齐晓宁的这几段话而平静,反而更显焦急。因为斯羽心中比谁都清楚,能让江慕槐下这么大的功夫来做这个事,江慕槐一定遇到了更大的事。
“因为,他怕拖累你;因为,他不想你因为要留下来照顾他而放弃了美国的男朋友;还因为,他对你们的感情没有绝对的信心……”
“他以为,他这样对我说了,我就会安心回美国来嫁BEN么?”斯羽低语,像是对齐晓宁说,也像是在问自己。“他太不了解我,也太不相信我了!”斯羽的表情由焦急变得忧伤。
“他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斯羽姐,你不要怪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
“记得。他那时不愿见我,我就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可是……”
“你知不知道,正是你的这封信,让他对你,对你们的感情更没有信心。”
斯羽抬起头,迷惑地望着齐晓宁。
“你的这封信,是我念给他听的……”想到江慕槐的残疾,齐晓宁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为……什么?”斯羽的心已经在齐晓宁的话中开始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抓住了她,她抓起面前的杯子,想喝一口水平静下自己,可不停颤抖的手让她根本就抓不稳杯子。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齐晓宁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一下一下地锤在斯羽的心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他的眼睛……”斯羽的声音喑哑,神情呆滞。
“他进监狱的时候,视线就已经是模糊的了,但那时,勉强还能看点东西……后来,病情发展得很快,你写信来的那个时候,他除了一点光感,已经不能看任何东西了……”
“那,我们在接待室……”斯羽的手紧紧地抓着桌沿,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在桌沿之中了,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痛。
“那个时候,可能除了能感受到光,他肯定看不到你……”
当时所有的情景飞快地在斯羽的脑中重现:法庭上,那个离去又复返,要求再看看她的那一幕,监狱中对每周见面的拒绝,最后接待室那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眼睛和始终没握住的手……天哪,自己是多么的粗心和大意……斯羽猛地从桌沿中抽出自己已经血淋淋的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发出压抑的呐喊:“天啊……”
齐晓宁慌忙地走到斯羽身边,拉住她的手,“斯羽姐,你不要难过……”
“晓宁,我怎么会不难过?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又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离开了他,离开了他啊……”
“斯羽姐,对不起……”想到当年自己答应演的这场戏,齐晓宁也难受得想死。
突然,斯羽抬起泪眼,抓住齐晓宁的手,急急地问:“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齐晓宁已经不敢去看斯羽的眼睛了,她低着头,用小得不得再小的声音说:“因为心衰,慕槐哥的耳朵……也出了点问题。”
“具体是什么?”就在那一刻,斯羽突然抬起头来,擦干眼泪,镇定地问。
“他的右耳在监狱时就已经完全失聪了,左耳……当时是轻度耳聋,现在……应该发展到中度或者重度了……”
在听完齐晓宁的话后,斯羽的表情反而异常沉静了,沉静得让齐晓宁觉得奇 怪{炫;书;网}。她摇摇斯羽的手,有些着急地叫:“斯羽姐……”
斯羽冲齐晓宁淡淡地一笑,说:“放心,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谢谢你,晓宁,告诉了我这一切,在还不算晚的时候。”
“斯羽姐,我……”齐晓宁低下头,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懊恼。
斯羽拍拍齐晓宁的肩,轻轻地说:“晓宁,不要怪自己。我了解慕槐。当年,即使没有你,他也会用其他的方法让我离开的。他,还是太不了解我了……”说着,斯羽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远方,幽幽地说:“不过,还好,我还有时间,让他真正地了解我……”
第一百零一章 重逢(1)
直到坐上到B市的飞机,斯羽才放松了自己。所有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中一一呈现。思念、愧疚、揪心和爱,复杂的心绪让她在整个飞行过程中没有一刻能合上眼。
当飞机终于在B市机场降落时,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的斯羽竟然第一个站了起来。看着机舱外熟悉的景致,她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慕槐,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
推着行李走出机场大厅时,许如风已经在外面向她挥手了。接过斯羽的行李,许如风打趣道:“斯羽啊,这么多,你真是搬家来了?”
斯羽正色道:“是的,如风,我把家搬回来了。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再回美国了。”
许如风欣喜地望着斯羽,说:“前天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自己发生幻觉了。你快有两年没跟我,还有星儿联系过了吧?”
斯羽轻叹了口气,说:“我还不是怕自己从你们那里听到慕槐和晓宁的好事,我怕自己受不了。所以,我丢了手机,关了电脑,一个人跟着义工会在世界各地跑。如果不是这次回美国偶遇晓宁,我真不知道……对了,慕槐最近怎么样?”
说话间,许如风已经推着行李来到自己的车旁,放好行李,他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后,才转过头对后排坐着的斯羽说:“现在,我就送你过去。不过,你事先得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斯羽的心往下一沉。
“他的眼睛,早在一年前就完全失明了。虽然我们也采取了很多办法,但一点起色也没有。而他的耳朵……”
“回来前,我已经听晓宁说了,我知道,他有一只耳朵听不见了。另一只耳朵也有点问题……”
“现在,这只耳朵不是有点问题了,而是很有问题。我们曾经尝试给慕槐的右耳安装人工耳蜗,但是因为他心脏的原因,不适合做这个手术。所以,现在他的左耳安装有助听器,但是,这半年来,我们已经更换过4个助听器了,更换的目的只有一个,加大功率,更好地放大音量……”
“那是不是就说明,这半年来,慕槐的听力下降得很厉害……”
“是的。他的左耳在出狱时,应该还在轻中度耳聋阶段,但现在,已经是重度以上了。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我恐怕……”许如风说不下去了。
“没有好的治疗办法么?”
“医学治疗不是万能的。我们现在已经对他采用了最先进的治疗方法,配制的助听器也是世界一流的深耳道式助听器。但是,你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