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那谁知道呢!没听老话说嘛,好汉没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
大伙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新郎新娘就出来了。
张大头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老绿色呢子大褂,里面配着白花花的假领子,腿上的裤子裤脚恨不得拖到地上,脚底下踩着一双不伦不类的解放鞋。
他个子矮,骨架还瘦,人更是长的丑。此时这样打扮,别提多不堪入目了。偏偏旁边花容月貌的新娘子脸上却还带着满满的笑容,白生生的脸颊,细致的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哪怕穿着一身老旧的枣红大衣,身子也仍然显得娉娉婷婷,把在场的所有女人给压了下去。
为了能够嫁给张大头,宁卫兰在家里百般寻死觅活,以死相逼,现在她家里又是关键时期,出了这事,差点让家里兄弟们没了活路。最后弄的老父母不得不与她断绝关系,她也仍然百死不悔。
此时的她,跟世间其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虚无缥缈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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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昊然三人目送着何青走出老远,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身,脸上带着莫名奇妙的疑问与愤怒:“欸?刚刚那女生谁啊?她凭什么骂我怂包?我干什么了我就成怂包了?!!——还有啊,她把陆邵丹打晕了是不是?她怎么能这样……”
张旭瞅瞅他那张脸上冤枉的小表情,直接不忍直视:“诶呦喂,耗子,你现在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认识陆邵丹陆女神是不是?你看张海强是个什么人?当着那末多人的面都敢毛手毛脚,你要认识你还能忍?!结果僵持那么半天了,你也没敢把他拦下来。要搁我,我也觉得你怂!”
“我怂个屁!”
周昊然愤怒的跳了脚——“陆邵丹那丫今天跟个神经病一样,非要哭哭啼啼贴上人家,我,他,妈我能怎么办?万一他俩要是真感情,保不齐回头我还得被他们家里人削一顿!你是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有多彪悍!远的不说,就她亲大哥前段时间才立了大功,万一回头心情一好知道我给他妹子没脸,我肯定得玩完!”
说着说着,自己的语气就先软了三分。
这事,办的好像是有点优柔寡断了。
当年小学时,他不光被陆邵丹踹的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这事儿还有后续!那就是她的两个哥哥也闻讯赶来盯着他,足足让他在草坪上打了半个小时的滚!不滚就揍!
——那叫一个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朝哪边抬腿……
就因为年少无知,一时起了狗胆去掀那块儿冰坨子的裙子……想想都是泪!
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周昊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赶紧招呼舍友先回宿舍了。
他们走了好久,地上被遗忘已久的张海强这才捂着胸口爬起来,独自一人蹒跚着走远了。
至于他的朋友,早半天就跑没影了。
何青把陆邵丹背回宿舍,一路上吸引目光无数。
回到宿舍时,余丹丹好像也才刚回来,正哼着歌儿慢慢在脸上卸妆。何青进门儿时,她眼睛上正黑乎乎的一坨呢。
只见她眯着眼睛在那里用棉片揉来揉去,一边打招呼:“爱卿回来了?是阿青还是邵丹啊?快来帮朕一把!朕脸上上被浆糊糊住了……”
背着这么重的人一路跑回来,还噔噔噔上了这么高几层楼,何青之前有多喜欢陆邵丹的高个细腰大长腿,此刻就有多怨念。
她闻言没好气的说:“糊什么糊?赶紧把脸擦擦,帮忙把邵丹给弄上床去。”
余丹丹听她语气不对,二话不说先把眼睛给擦开了。一看,陆邵丹还趴在何青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赶紧跑过来帮忙扶着:“怎么啦怎么啦?喝酒了吗?”
再一看陆邵丹的衣服和脸,顿时吓了一跳:“我去!这穿的什么啊?这妆谁给画的?!”
何青叹气:“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来,你在背后扶好,我把她弄到床上去。”
刚把陆邵丹放好,她一抬头,就看于丹丹脸化的跟调色盘一样,红的黄的黑的在脸上粘糊糊一坨一坨的,何青吓了一跳!赶紧催她:“去去去,赶紧去把脸洗干净了。这事不好说,回头我再给你讲……”
于丹丹点了点头,天大地大脸最大,还是忍住疑惑先去卫生间了。
何青坐在床边,看着陆邵丹安静的睡颜。又仔细查了查她身上,手上脚上什么都没有啊?
应该不可能看错吧?!
何青按耐住满腔疑惑,又去看了看她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护身符也仍旧好好的没错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护身符里掺了至阳黑狗血,只要是任何带有阴邪之气的东西,都接触不得!陆邵丹这样子,不可能是什么都没有?!还有那条红线,她明明看到是在陆邵丹手腕上出现过的啊?!
何青盯着陆邵丹的洁白无暇的皓腕,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姻缘线
宁卫兰婚后的生活一开始还是很好的。
张大头入了洞房后,看到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心里头半是惶恐又半是得意。这样大有来头的富贵小姐,现在对自己百依百顺,满心依恋,怎么能不让他大男子主义爆棚呢?
那个雷雨天醒来之后,张大头就发现自己手中有了一截红线。他想起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声音,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寿命——听那人的意思,他应该还能活到六十岁。六十岁可以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呢!他正值壮年,对寿数半点没有敬畏。
于是试探着把红线一头拴在自己脚腕上,一头握在手里,装作不经意蹭过那个穿洋装的女孩儿身边……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个仙女一般的大小姐就看了过来。
眼光,就如同电影里的**辣看情郎的小妹!
一开始这天仙在家里闹了两年才过来,张大头都快放弃了的。但是谁知道人家逃出来也要贴上自己,还没名没份的贴了快三年,也毫无怨言。
因此,一开始结婚后,张大头也是认真对待过宁卫兰的,毕竟他这样的闲汉,能娶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那是祖上烧了高香!
但是时间久了,他的懒劲儿又上来,就又回到以前潦倒的生活了。
宁卫兰身心都在他身上,想他所想,张大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千服百顺。哪怕他生气把她打一顿,宁卫兰也只会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半点也没有不情愿。在家里卑躬屈膝服侍他,久而久之,张大头反而开始嫌弃了。
他这人本是贱皮子,时日一久,张大头深觉无趣,就又心思浮动起来。
张大头跟宁卫兰结婚已经有半年了,哪怕是在这贫家小院磋磨着,宁卫兰也仍旧不改她美丽的特质。
她是大家族出身,行走坐卧之间的习惯,是怎么也改不掉的,看着就非常赏心悦目了。哪怕穿着破旧的棉布花衬衣和宽大的工装裤,也仍然比旁人更加美丽有气质。
她此时已经怀孕满三个月了,张大头也好久没有回来了。据说是镇上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也同样死活非要跟着他,两人正打得火热呢。
可能两人离得远了,宁卫兰最近神思恍恍惚惚,总是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是一个样子的。一想到这个,她就控制不住的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爱贴着张大头了,没有那种百依百顺的感觉。有时候做饭时,做着做着就突然感觉自己很是莫名其妙,心中怨愤,回过神来又觉得对不起他,谴责自己不是好女人……
这天傍晚,张大头带着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回来吃饭,宁卫兰小心地招呼着。她才怀孕三个月,并不怎么显怀,腰肢仍然细若扶柳。走路时身轻背直,虽然容颜显得憔悴一些,但仍是不减风姿。
张大头的两个兄弟喝了几口烧酒,此时酒意上头,不顾宁卫兰就在旁边的厨房里,直接就对张大头开着黄腔:“大头啊,好福气好福气,媳妇儿长这么漂亮!咱们可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也亲香亲香这城里的大小姐?”
张大头再怎么无赖,好歹此时也算个男人。闻言把酒杯往桌上一撂,直接瞪向说话的人:“说什么呢!那是你嫂子!”
此时另一个人也嘿嘿笑着开了口:“嫂子怎么了?就是嫂子才好啊!好玩不过嫂子——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再说了,咱们哥几个玩的还少吗?放心,也不白玩儿!”
说着迷,迷迷瞪瞪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就往桌子上一放。
张大头瞪着他们俩半响,想起新把上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媳妇,最后一口酒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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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一寸寸在陆邵丹手腕上摸索,于丹丹从浴室出来,看她在那里猥琐的摸来摸去,立刻捂胸大叫:“阿青!你在干什么?你,你不会,不会是那种人吧?”
何青正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下意识还捻了捻两根手指,仿佛能感受出上头残余的磁场。
此时冷不丁听于丹丹这一叫,她迷迷糊糊问道:“什么?哪种人?”
顷刻间立马反应过来,一团纸巾扔过去:“于丹丹你把你的脑洞收一收!有这闲工夫,还不赶紧去码字去!”
于丹丹也是一时脑子脱线,此刻听了何青的话,连陆邵丹也顾不上问,立刻麻溜的上床开笔记本去了。
何青却仍旧陷入沉思:没有半点阴邪之力,不是代伥咒,没有附魂的痕迹,也不是桃花**……难不成,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可是不对啊!
把一个人的真性情压制,扭曲成这个样子,并且对那个猥琐男张海强百依百顺,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呢?
她又不自觉啃起了指甲。
正沉思的时候,突然,陆邵丹的手腕上,那一条红线又出现了!
细细长长,每隔一寸都有同心结反扣,红色很正,是的的确确的中国红,浮出来的时候,仿若真线,色泽饱满,半点没有污秽下作的气息!
何青盯着那根红线,直到它又慢慢隐没,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这时,于丹丹突然探出头来:“阿青,你今天还偷偷跟去了图书馆对不对?你说,我跟这小学弟看起来般不般配啊?他是不是很帅?人超级温柔的……改天周末没课的时候,你和邵丹陪我去月老庙问一问姻缘吧!都大三啦,再不抓住恋爱的小尾巴,我就成毕业都没人要的老姑婆啦!不是说,我们江南妹子最温柔,是每个男生的理想型吗?”
惆怅的感叹完,她这才想起来还莫名奇妙睡着的陆邵丹,心中满是愧疚:“啊!我忘了邵丹了!阿青,她怎么了?怎么是你背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何青却没有理她。
刚刚于丹丹说话时,似乎脑子一下子有了灵感——是什么呢?
恋爱……月老庙……姻缘……姻缘……反扣的同心结……
“——红线!”
月老的姻缘线!
何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沉睡的陆邵丹,瞳孔虚散,渺无焦点,眼神又是关怀又是厌恶:“……真是恶心又下作。”
第七章 同心结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宁卫兰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最近几个月里,张大头还是一样不常回家,家门口总有两个闲汉老在晃悠,甚至好几次她开门,就看到人家色咪咪的目光恨不得把她从上打量到下。
这两人都是张大头曾经的弟兄,宁卫兰是一心扑在他身上,但并不傻。那天吃饭时几个人的话她也听到了,日日夜夜都唯恐张大头松了口。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但这种事情开了头,尝到甜头儿的张大头会一步步把她逼进深渊!从此,她将变得人尽可夫,永坠地狱!
据那两个每天探头探脑的闲汉说,张大头此时已经彻底和镇上的小媳妇好上了。那个女人也是同样对他死心塌地,好像也怀了孕。
要是刚结婚那会儿,宁卫兰肯定要哭的昏天暗地不能自已。但是现在,她却只是难受一阵就算了。
相反,她这段时间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很多时候,她心中都会冷不丁有了过往模糊的片段,正一步步加深自己对以前的记忆与感情。要知道,自从跟张大头在一起后,她的世界,全部都被张大头占据。过往的亲人朋友,对她都仿佛陌生人。
但是如今,十次里面有三四次都会让她怨憎自己,泪流满面。甚至有一回清醒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自己已经握住了厨房的菜刀!
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慌乱的丢下手中的利器,心慌气短的抚摸着肚子,唯恐伤了老张家的根!
这里面,有她和大头的爱情结晶,也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够出事的。
肚子越来越大,腹中胎儿满八个月的时候,门口两个眼馋已久的闲汉终于忍不住了。
张大头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之前再不济,一个月总能有一次回家的。两个闲汉想起镇上的流言,估计那个小媳妇要生了。
两人眼巴巴瞅了小半年,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趁着夜色,决定干了!
至于张大头回来有什么反应,那等他回来再说吧。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这张大头的媳妇儿别看怀着孕,那也比牡丹还要漂亮,值!
宁卫兰似乎察觉了他们准备撕破脸皮的举动,最近两天,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是惴惴不安。
这天夜里听到院里有动静,她立刻惊醒,摸黑起床,手里摸索着握住了放在八仙桌上的菜刀。
两个男人有恃无恐,也没多做什么遮掩。毕竟屋里只有一个女的,还挺着大肚子,分分钟就能把她按住,完全不足为虑。
说起来,他们弟兄俩还没尝过孕妇的滋味儿呢,今天也看也算开了荤……
夜色中,两双对视的眼睛映着闪烁的光。
宁卫兰屏气吞声站在门后,动也不敢动。黑暗中,她双眼紧盯门口,熠熠生辉。
一阵悉悉嗦嗦的响动之后,身旁厚重又腐朽的木头门已经慢慢被打开了!
当先一个黑色身影偷偷摸了进来,宁卫兰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准时机,知道这种事容不得留情,直接两手握着菜刀,狠狠往下一砍!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惊破寂静的夜空,旁边邻居家鸡鸣狗吠,纷纷响起。
宁卫兰双手颤抖握住血淋淋的菜刀,她这一刀斜斩向下,直接顺着那人的肩头拉到腰窝!皮肉翻卷,十分可怖!
若非宁卫兰一个女人力气不够,估计这一下,骨头都能斩出裂缝!
另一个没受伤的闲汉看着肩膀血淋淋的兄弟,惊惧之下知道今晚是不成了,恶从心中起,直接一脚踹向宁卫兰的肚子,接着赶紧带着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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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回想着刚刚一闪而过的同心结,不由十分厌恶。
同心结由宋传承至今已有千年,牵巾时承载男女婚恋意愿无数,灵性非同一般。
一般的同心结不拘什么色彩,两股相交,同心而扣,回纹编织,象征男女永结同心,彼此珍重。只要真心供奉过了,或者饱含爱意,就能起到作用。
不过,这样的同心结,作用最大,也就是增强男女间的情感交流,起到推动的作用,只对彼此间已有好感的人有用。
但是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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