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楼兰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与疯子理论,我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师姐,高涵,你入魔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为当年的陈治偿命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高涵身后的雪人突然四肢张开,一股无形的吸摄之力传来,直接将她牢牢粘在雪人的四肢上,整个人呈大字型,仿佛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控制只在一瞬间,在她后背贴上雪人的肚皮时,雪人胸前,薄薄白雪的掩盖下,一张明黄色的符纸突然焕发出柔和的光彩来。
它悄无声息地从雪人身上渗出,又很快渗进了紧贴着的高涵的后背。
高涵身躯一僵。
台下,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被牢牢困锁四肢的高涵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股**辣的气流从脊椎处轰然进入,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汩汩在她躯体里穿行,每过一处,都仿佛炙热的红色火焰,烫的她连蜷缩四肢都做不到!
她嘴唇翕张,鼻孔剧烈的收缩着,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
楼兰!楼兰!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汩汩岩浆在体内如黄河一般奔腾呼啸,由脊椎遍布四肢,再由四肢迅速涌向心脏,来回循环,使得高涵只能呆愣愣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满脸惊愕,却痛苦难言。
她大脑一片紊乱,再也分不出精神去思考了。
那难以忍耐的灼烧之力在每一根血管里放肆穿行,高涵的四肢被大张着固定在台上,动也动不得。唯一能做出表情的脸上,此时神色十分恐怖。
只见她圆睁着双眼,眼底微红的血丝根根显露,额头皮肤狰狞的挤出皱纹来,还渗出颗颗豆大的汗滴。整张脸的肌肉扭曲着,看起来僵硬又痛苦,双眼目光涣散,仿佛痴傻了一般。
…………………………
台下众多评委听到现在,已然淡定下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话其实是何青隔离过的删减版,但尽管是删减版,是高涵一人的独角戏,那这出戏里,唱出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老一派搞艺术的,最是厌恶那些不正当的手段。舞蹈界能者上,屈者下,哪怕一辈子都比不过人家呢,怎么能用毒品这种东西?!
那纯粹是自掘坟墓!
所有毒品能够带来的那片刻的飘飘欲仙感,的确有可能能人涌出不少灵感。但这灵感的背后,是一辈子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纠缠。真正有能力的,谁愿意去碰它?
更何况舞蹈练到他们这个份上,就是对自己身体每一块肌肉的细微控制,哪怕简单的手臂上扬,每一寸弧度也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如今高涵手里拿着那东西,不知是用了多少年。嘴里还说些狂放的话语,让他们台下这群,平时走出去被人尊称“艺术家”的老一辈儿,如同被人扇了巴掌在脸上,火辣辣的,面无光彩。
怎么多年提携的,居然是这种玩意儿?!
他们目露感伤,又带着满腔心痛,看着高涵在台上神神经经大张四肢,一张脸上表情疯狂,嘴唇微张,仿佛下一刻就有口水淌下来……那细微抖动着的四肢,不正是毒品成瘾后的不良表现吗?
而且,听她的意思,居然还妄图用这东西毁了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好苗子?!
这事绝不能忍!
倘若盛捷如今还在世,看到这样的徒弟,恐怕也要活生生气死!
几位与盛捷交情颇深的老师皱着眉头,叹息着想。
更何况,听高涵的话,当年她同门师妹自杀的事,跟她也绝对脱不了关系。其中似乎还牵扯着旁人……我的天,那时候她还没有出国进修,年龄才有多大?!对着朝夕相处的姐妹,就能使出这样狠辣的手段,其心性,绝不容小觑!放任她再这样下去,说不得还要葬送多少人!
几人目光闪烁,暗自下定了决心。
高涵可不知道台下众人的所思所想。
她如今被牢牢钉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仿佛燃烧着火焰,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终于觉得自己堪堪忍受过去的时候,那丝丝缕缕游离在血脉里的岩浆,竟悄无声息地涌到了她的脚底,接着从涌泉穴喷薄而出。
火红色的岩浆仿佛具现化,慢慢包裹住她的脚掌,垫高她的脚面,最后,在高涵惊吓又恐惧的目光中,竟慢慢凝成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那高跟鞋款式简单,皮面光亮,有着尖尖的头和尖尖的鞋跟,无论从哪里看,都跟当年她苦心孤诣得来的那双红舞鞋
一!模!一!样!
第五章
七八笼包子听起来很多,其实一笼也就八个。而且因为这店里的包子做得特别好吃,所以,相同的价钱下,意味着这包子实在很小。
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以叶舒文这样好涵养的中年大叔都忍不住吐槽。那一个个的,也不比鹌鹑蛋大多少。
但个头小,数量却是够的啊!更别提结账时,人家盯着明觉,死活不收钱。
这个发现让叶舒文很受伤,他自诩也是中年美大叔一位,怎么刷脸吃饭时,人家看中的,却是明觉?
两人勉勉强强也都把包子塞进肚子里去的,走在路上,叶舒文腆着小肚子,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伤形象了,所幸如今学校放假,路上没有学生经过,他走在校园里,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林**中也还算是惬意。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冷不丁的,明觉突然侧头问道。
叶舒文一愣,接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响,他才慎重的回道:“这就叫好了吗?我什么也没做呀。”
“想要和你一起吃饭,这只是正常的社交需求,人是群居动物,国人尤甚,我自然也不例外。”
“有聊得来的朋友,吃饭也吃得香一些。所以自然就想跟朋友一起啊。”
他笑了笑,看着明觉,终于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明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是个小孩儿呢。”
话说回来,叶舒文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澄清道:“我这个人,天生就爱欣赏美的事物。明觉,你相貌很好,我也很欣赏,但是,我是绝对对你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的!我的取向十分正常。”
明觉:???
叶舒文见状,心头也是一松。
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他的年龄足够做眼前这少年的父亲,不过,当今腐文化大行其道,他唯恐这少年也受了影响,干扰彼此之间纯洁的交情,此刻连忙澄清。
气氛一时变得沉静下来。
连续几天的交流,明觉口中,从来没出现过别的名字,叶舒文察觉出他似乎很少朋友,此刻也不忍揭穿,只是好奇的问道:“你上次说,想复活你爸爸,准备怎么复活?”
他只是玩笑一句,原本以为,会得到同样玩笑的回答。
却没想到明觉看看他,只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回答了他:“今年是庚申年,农历七月十五的时候,天降帝流浆,我会带着我……我爸爸,尽可能让他吸收帝流浆,只要帝流浆足够,他就可以活过来!”
他说的那样郑重,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句玩笑话!
叶舒文目瞪口呆。
他之前看明觉在看那本带有玄幻色彩的杂志,还以为他所说的“复活”,是指某种还未研究出来的科学手段。
却没想到,如今的少年脑洞奇大,知道科学没希望,已经开始瞄上了《子不语》1!
“可是……”
这一下子,叶舒文也词穷了。
他委婉的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帝流浆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你怎么确定它7月15一定会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咦?今年果然是庚申年。今年的九月一号,就是农历七月十五。”
“不会错的。”
明觉摇了摇头,信心满满的说道。
“天地灵气凋零,上一个庚申年帝流浆都没有出现,而这次,帝都涌进来那么多本不应该生活在这里的东西,证明他们也都有了感觉。”
他信誓旦旦,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照的叶舒文都不忍心拆穿他那些都只是传说。
所谓帝流浆,所谓七月十五鬼门开,不过都是神话怪谈,民间传说,怎么现在的小孩子,居然会相信这些?
叶舒文自诩体贴,此刻也不好追问明觉,关于他口口声声要复活的父亲,究竟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莫非是得了绝症,所以才寄希望于这虚无缥缈的传说上?
但是……他的神态这样坚定,分明早有计划……
叶舒文咬咬牙,问道:“明觉,你爸爸,现在在哪儿?”
却见明觉摇了摇头:“我把他藏了起来。有人在找他,我绝不容许有人破坏我的计划。”
他转过头来,郑重的看着叶舒文:“你不要问,我不会告诉你的。”
叶舒文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明觉说的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把自己的父亲藏了起来,这个“藏”,是藏活人,还是藏身体?
他心中万般思绪纷杂,此刻再看眼前少年俊秀的身影,便觉出一抹深不可测来。
“明觉。”
他急忙追上两步:“你不要做傻事。”
“死而复活只存在于人的幻想之中,从古至今,哪怕神话故事,也没有,将死人复活这种事。就算有,结局也实在太过惨痛。”
他叹息着:“明觉,按佛家说法,生死间有大恐怖,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死而复生的机会……
“倘若你的父亲已经走上生命的归途,那么,多陪陪他就好,别做傻事。没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走上不归路。”
明觉得身子一震,陡然停下脚步,他看着仓促追过来的叶舒文,苦笑道:“你说晚了,我如今,已经在不归路。”
他看着叶舒文,郑重说道:“这天下的事,不都是从无到有,一步一步来的?总得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叶舒文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作答。
但是,这样一个本该光风霁月的少年,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做傻事,叶舒文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咬咬牙,追上前去:“明觉,你爸爸是不是已经死去了?”
明觉停下来,神情黯淡下来:“是。”
叶舒文倒抽一口冷气!
熊孩子胆子真大啊!
“这大热天的,你究竟怎么藏的?!”
“谁?!”
他兀自追问着,直到三两布的这才反应过来,明觉居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愣:“怎么”
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孩,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明觉看。
第二十八章 复制
高涵浑身都僵硬下来。
体内烈火焚身,火烧火燎的感觉在此时停了下来,除了脚上那一双真实无比的大红鞋,没有半丝她曾经痛苦过的痕迹,仿佛刚刚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高涵此时却又如同坠入冰窖。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脚上的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熟悉,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让她战战兢兢,难以自制。
而就在此时,她的四肢能动了。
还没来得及欣喜于这脱离痛苦的瞬间,她双脚不自觉地一动,立刻抬起大腿,居然开始跳动起来!
伴随肢体的不自觉跟随动作,她此时,正不受控制地翩翩起舞。
在这一刻,她之前发狂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每一寸头皮,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全部在叫嚣着:“危险!”
“危险!!”
“危险!!!”
但无论如何,她都停不下来!
大红的高跟鞋,配着她一身黑色的基础舞蹈服,显得格外不伦不类。细细的尖跟随着她起伏的动作,用力戳在空心的舞台上,将这并不专业的舞台踩得噔噔作响。
旋转,跳跃,奔走,起伏,她的身影在舞台上不断晃动,每一寸指尖的震颤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这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抖,却在此时惊恐的发现,连颤抖都做不到。
当年那个吉普赛人诡秘的一张笑脸,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她眼前:“……用你的心头血,和见证你成长的一对对舞蹈鞋,还有你给出的50万,我能帮你做出一双独一无二的高跟鞋……”
“……你看,它美不美?多么热烈的颜色!一旦被你送出去,谁穿上它,谁就再也脱不下来……它会不受控制的舞蹈,跳出那些你曾经用这些舞鞋练过的舞蹈……除非有人肯以命相替,不然只有死亡,才能让这双鞋脱离……”
“……小姑娘,你的心真冷,你的血真热!这样被黑暗浸泡过的心头血,所能达到的效果,绝对远超你的想象……生生世世,永不超脱!哪怕千次万次的轮回,他也永远无法逃离……”
那黝黑的脸庞,深邃的沟壑,还有浑浊不清的眼珠,都在此时无限放大,不断在高涵脑海中循环。
这一刻,她满心战栗,从骨头缝里透出冷来。
多年依赖毒品,高涵的身体底子的确不同以往,如今舞蹈动作才开始,就已经觉出累的感觉来了。
她在奔跑中深深喘出气来,当年,当年那个吉普赛人是怎么嘱咐自己的……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太久了!久到红鞋都已经送出去那么多年,破解的方法,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
…………………………………
台下评委在此时议论纷纷。
“……怎么又跳起来了?莫非刚刚毒瘾发作,让她又想要跳舞?”
“谁知道呢,吸了毒的人据说都会沉浸在幻觉当中,分不清现实……”
曾庆云皱着眉头,满眼厌恶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踮着脚跳?”
旁边有人嗤笑:“跟毒瘾发作的人还有什么为什么可言?你没听人高涵刚才说的吗,这些,都是毒品带来的灵感!不过话又说回来,高涵这时做出的动作,倒比她之前好像要更加流畅一些。”
“你别说,还真是!”
张岚听着旁边几人的议论,此时从鼻腔发出不屑的冷哼:“这才跳了多大一会儿,你看看她这汗水,还有喘气的频率,这根本不是苦心练舞多年的成果。再说了,就这点流畅的动作,也只能说一声流畅罢了。步伐仓促又紊乱,吸毒的要都靠这样子得来的灵感,那这灵感不要也罢!”
满心厌恶的评价完,她又叹息一声:“人心浮躁啊。”
“我之前还议论,说这娱乐圈的明星艺人们一个个的不走正道,天天不是炒绯闻就是吸毒被抓。如今看来,连我们这圈子也都成这样子了……”
她今年也不年轻了,此时苦笑说话,在场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焉。
她这话如果被何青听到,何青肯定会尴尬的。
其实高涵脚下的红舞鞋根本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那双,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原本的那双困锁着陈治,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脚上?而她之所以四肢不受控制的跳动,不过是依靠何青的那张黄符。
黄符是傀儡符,被锁在雪人身体里,不过是为了让它更灵活罢了,一开始,她们可真没想到这样的方法。
那张符被连接在偷偷跑到空教室中的陆邵丹身上,跟随陆邵丹的动作而动作。
为的,就是让高涵产生错觉,从而心甘情愿的供出心头血,用来解开红舞鞋的桎梏,也让陈治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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