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前进,矛枪并成一排,组成刀刃般的锋线,第二排长矛伸在前方两骑之间,防备敌骑漏过,第三排长矛紧跟其后,随时替补前方的伤亡。
腾赫烈骑兵的弯刀面对长长伸出的矛刺简直毫无用武之地,既无法接近,也无法向两侧躲避,一个疏神就被挑在了长长的矛刺上了。伴随着滚雷般的马蹄声,骑兵锋线如刀锋般扫过,碰上的敌骑如被切断的草茎瞬间消失在马蹄下。
这法子是张凤翼与斐迪南针对十一师团的士兵专门设计的马战阵法。十一师团是步兵师团,士兵们精于长矛,马术都不行,无法像腾赫烈人那样灵活地控马,左右旋腰从各个方向挥刀出击,与腾赫烈人在马上混战肯定吃亏。好在袤远多为开阔的平地,容易展开部队,长矛虽不灵活,刺击正前方的敌军还是占绝对优势。
张凤翼与斐迪南经过研究,将步兵的长矛平推阵法搬到了马上,大家开战时并肩向前,不与腾赫烈人混战,只要顾住前方,发挥出长兵器的优势,根本不容腾赫烈人接近就将其刺杀于马下。
这个马上的平推阵列也有缺点,就是正面超强,侧面与背后十分薄弱,敌军只要一迂回到侧翼,结阵的骑兵立刻就陷入被动。不过此时腾赫烈军只有一个千人队,人数本来就比汉拓威军少,再加上敌军没有结阵冲击,而是零散地分批投入,一下被庞克与冈瑟杀了威风,几百名举着弯刀冲上前的腾赫烈骑兵全部被绞杀在成排的枪刺之下,队伍一下子推到了乌烈尔的身前。
“杀呀!杀汉拓威人呀!”乌烈尔勒着马原地转圈,高举着弯刀呐喊督战,可是后军的士兵蜂拥四散,不少士兵就从他身边向后溃逃。
几个百夫长扯着他的铠甲哀求地叫道:“大首领,军心已散,败势已成,您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了,咱们还是先避避风头吧!等聚齐了人马再来报仇雪恨!”
乌烈尔气得一刀背砍下,张口骂道:“滚!你们这些懦夫、软蛋、胆小鬼!要走你们走吧,我死也不走!”
后面的汉拓威军眼见要冲到跟前了,几个百夫长和侍卫亲兵们无技可施,互相一使眼色。
一个百夫长道:“大首领,得罪了,以后您要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可现在我们不能看着您身陷险地。”
说罢,百夫长几个人合力扑上,有的夺下乌烈尔的弯刀,有的强扯过马缰,一伙人拉着战马向外侧逃去。
乌烈尔气得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他妈的!你们不想活了?连我也敢绑架!”就这样半推半就地一路喊着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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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团长!我们把这股腾赫烈军彻底打垮了。”冈瑟停住马兴奋叫道。
斡烈也十分欣慰,矛头一指前方道:“千把人而已,有什么可夸耀的?走!咱们赶紧支援迪恩大人他们去。”说罢催马向前,向着混战的双方冲去。
这时正处于敌军包围之中十一师团断后部队的士兵,都听到了熟悉的号角声。
“援军到了!大家向外冲啊!”、“是我们的部队!是我们的部队!”号角声给所有被围困的汉拓威人带来了生的希望,战士们无不奋勇拼杀。
无数的长矛手从敌军背后策骑杀到,染血的矛刺闪着暗红的幽光。所到之处,腾赫烈人像炸开的蜂群,乱冲乱撞地碰上前厮杀。耳边全是“锵锵铮铮”的刀矛相击声,庞克与冈瑟的骑队如石棍向前碾过,沾上的敌骑无一逃过被刺死的命运,大批被围困士兵脱出重围,胜负的天平逐渐倒向十一师团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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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混战之中的莽古达扬此时也有些无可奈何了。他被勃雷撵走后并未退出战场,而是找了个亲兵用布带草草地缠了缠肚子上的伤口,就忍着疼痛继续在战场上督战。当汉拓威军从后杀到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乌烈尔的千人队,结果发现乌烈尔他们停驻的地方空空荡荡,死的死,走的走,一个人也找不到了。
此时他的部队已完全散开混战,千夫长找不到百夫长,百夫长找不到十夫长,要想仓促间收拢人马不是那么容易的。
危急间,他纠集了几拨上百人的冲锋,都败在了汉拓威人长矛阵之下。其实这些士兵本来就是乌烈尔临时纠集起来的大杂烩,并不是平时的建制,再加上刚受过惊马群冲击,惊魂未定,这时一碰上强硬的敌军,几次冲锋未果,就开始呈现溃散之势。
莽古达扬极力稳定军心,督促部下奋力作战,他喊得嗓子都哑了,肚子上的伤口一吸气就彻骨的疼痛,但他强忍着死战不退,心道能拖住汉拓威军一刻就是一刻,等不到乌烈尔的救援,起码能等到那该死的兀骨塔吧!
第十一集 第五章
“大人!斡烈大人!我们在这儿,迪恩大人在这儿!”乱军中的勃雷听到了那熟悉的号角声几乎喜极而泣,他拉着马缰、拎着狼牙棒高一脚低一脚地跑着,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喊。
战场人喊马嘶,声音嘈杂,他的声音湮灭其中,渺不可闻。
最后还是在他们与冲锋的部队接近时,队列中的庞克一眼看到了勃雷,手指着他们的方向喊道:“大人!是勃雷与迪恩大人!”
斡烈一看到招手呼喊的勃雷,顿时百感交集,一切都顾不得了,脱离队列催马向他们跑来,冈瑟与庞克也停下队伍,侍卫长索普带着卫队紧紧跟上,一伙人把勃雷与迪恩团团围上。
“师团长,我没有保护好迪恩大人!”勃雷一看到斡烈几乎哭出来了。
斡烈翻身下马,拍着他的肩头激动地道:“孩子,你是好样的,是我这个师团长把全体弟兄带入这步田地。”说罢,几步跑到马鞍前,把已弥留的迪恩扶下战马,揽在怀中细看他身上的伤势,口中痛惜地道:“三弟、三弟,你醒醒!你醒醒!”
迪恩从弥留醒来,看到斡烈、庞克、冈瑟和索普等一群人围在他身旁,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道:“这是在哪儿?咱们已经冲出去了吗?”
勃雷道:“万夫长大人,咱们还没突围出去,是师团长他们又返身杀回来救援咱们了。”
迪恩摇摇头,喘息着苦笑道:“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们再被敌军拖住,先前牺牲的弟兄岂不是白死了?毒蛇螯手,壮士断腕!你身为一军之帅,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斡烈噙着泪水激烈地道:“三弟,别说了,我不会抛下后军的弟兄们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死也要把大家一起带出去。”说罢,看了看迪恩浑身浸透了鲜血的身躯,痛惜地道:“三弟,你忍忍痛,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
迪恩抬手想阻止,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挣了两下一阵倦怠袭来,只得作罢,唇角扯了扯,吃力地笑道:“大哥,带着勃雷他们撤吧,别再徒劳了,让我安静的躺着睡会儿,刚才勃雷把我放在马鞍上颠得痛死了。”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斡烈大恸,老泪纵横,搂着他摇晃道:“三弟,你醒醒!你醒醒!还有好多大战等着你指挥呢,你还不能死啊!”
好半天又把迪恩摇醒了,迪恩脸色惨白、唇口干裂,挣扎着想抬起手,斡烈赶紧伸出两手握着他的右手。
他抚着斡烈的手心,喘息地咧嘴笑道:“大哥,别难过,征战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说罢笑容凝结在脸上,吐出最后一息,眼神彻底暗淡下去了。
“三弟!三弟!是做哥哥的害了你啊!如果我来断后,你就不会死了!”斡烈抱着迪恩的身躯哭得肝肠寸断。
所有的人都站在旁边陪着落泪。
半晌,庞克小声劝道:“师团长,请您节衰,现在时间紧迫,四周还是混战,这么多弟兄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斡烈压抑下悲痛,唏嘘地道:“孩子,你说得对,咱们没有时间悲伤了。”转身问勃雷:“勃雷,你知道韦伦的下落吗?”
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所有人都期待地瞅着勃雷。
斡烈不提还好,一提韦伦,勃雷眼睛立刻又红了,低下头咬着嘴唇黯然道:“韦伦是最先牺牲的,他领着队伍走在最先头,中了敌军迎面而来的暗箭——”说到此,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斡烈感到胸口猛地一揪,如被石锤重重地击了一下,头脑一阵昏眩,他手抚着额头稳定了一下平衡,惨笑着道:“好、好,这回是输到家了,可怜了这么好的孩子,跟着我一路杀到这里,这么年轻就身死他乡。”说着浊泪又顺腮淌下来。
周围一片黯然,庞克看看时间耽误得太多了,焦急地劝慰道:“师团长,咱们赶快带着存活下来的弟兄离开这里吧,一会儿腾赫烈军反击回来就麻烦了。”
斡烈转醒过来,知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擦了擦眼角,把手一挥道:“好了,把迪恩大人的尸体用军旗包好,大家都上马,咱们接应了被困的弟兄就赶紧撤退。”
大家纷纷上马,重新整队加入战斗,战场上腾赫烈军虽然暂时处于劣势,但乌烈尔的部队已开始从惊马冲击中缓过劲来,远近四周到处都是召集部属的号角声,越来越多的敌骑向这边汇聚。
斡烈率部在敌群中来回冲杀,专门击杀围攻后军士兵的敌骑,一拨拨被困的士兵从敌群中脱围而出,欢呼着加入到援军的队列中。救援队伍在战场上又扫荡了几圈,确信没有落下一个活着的士兵后,才开始边打边退,向西撤离。
莽古达扬领着几百人拼命追杀阻截,却根本阻拦不住斡烈援军势不可当的冲锋,被斡烈率领着勃雷、庞克、冈瑟三股人马横冲直撞,杀得落花流水,眼睁睁地看着斡烈接应了所有的被困士兵从容撤走了。
莽古达扬气疯了,顾不得肚子、脚上的伤痛,横下一条心要与这股汉拓威军拼到底了,他收拢了一下残兵,急急率部追下去,死死咬着汉拓威军的后队不松口。
“快!快!别放汉拓威人跑了。大家加把劲!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哇!”莽古达扬一边催动战马一边喊着。
前方汉拓威的后军不断向后发射弩箭,左右不时有士兵中箭落马,莽古达扬的亲兵举着盾牌护卫着他。
正当莽古达扬感到势单力薄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骚乱,无数的铁甲骑兵从后面赶上,一边策马前冲一边蛮横地喊着:“让开、让开,你们这些溃兵,别挡住路!”
莽古达扬本来就一脑门子火,见到这些骑兵这么嚣张,当下就恼了,挥动盾牌把一个欲从他身侧超过的骑兵砸下马去,砸完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爷爷长这么大还没给人让过路呢!”
那被打下马的骑兵正好是个百夫长,他属下的士兵一见长官吃了亏,都不干了,纷纷转回马把莽古达扬与他的亲兵们围了起来。
莽古达扬的亲兵们见到这些骑兵气势汹汹的架式都有些紧张,几个亲兵十夫长色厉内荏地喊道:“想干什么?我们大人可是万夫长!别没上没下的。”
莽古达扬撇嘴冷笑道:“哼!废话什么?你们都闪开,趁着爷爷我现在心情正不好,非要替兀骨塔管教管教这些登鼻子上脸的虾兵蟹将不可。”
那些骑兵一听都炸开了,双方马上就要动手开打,这时大批骑兵簇拥着一个首领从后面赶上。
为首的那人老远就打招呼道:“这不是莽古达扬大头领吗?呵呵,心情不好应该找汉拓威人出气啊!欺负一群小兵可不算本事!”
莽古达扬鼻子哼了一声道:“不是我想欺负这些小鱼小虾,实在是他们太嚣张,自己找打,哼!没规没矩,目无尊长,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那个摔下来的百夫长附在兀骨塔的耳边嘀咕一阵,把事情经过向他说了一下。
兀骨塔扬起下巴,眯着眼傲然道:“呵呵,得罪得罪,我这些属下虽然冒犯了大头领,不过也是追击敌军心切嘛!不像某些部队,还没开打呢,就屁滚尿流,五六万人一齐瘫痿。被几千汉拓威人在营盘里杀进杀出,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到最后还得我们骁骑军来替他们擦屁股。哈哈哈……真是好笑呀好笑!”
莽古达扬听得额头青筋直迸,虽然生气却也无法反驳,板着脸冷笑道:“哼哼!原来骁骑军这么神勇呀!却不知刚才这里杀得正紧张时骁骑军的勇士们到哪儿去了?现在汉拓威人跑远了,骁骑军的勇士们倒巴巴地赶来了。”
兀骨塔手捋浓密的胡须得意笑道:“呵呵,就猜大头领会有此一问。现在大头领看到的可不是骁骑军的先锋啊,而是负责兜尾的后队。哈哈,就在大头领与汉拓威军缠战的时候,我军两翼已向汉拓威军侧边包抄过去了,此刻正在汉拓威军前方等着他们呢!哈哈哈,大头领放心吧,这股汉拓威军一个也跑不了的。”说罢仰面大笑起来。
莽古达扬挥拳气愤地叫道:“好哇,同为友军,你们骁骑军看着我们乌拉尔骑兵陷于苦战却故意不支援,我要到元首面前告你们去!”
兀骨塔把手一摊,耸耸肩道:“呵呵,这话可就奇怪了,这是你们乌拉尔军的营盘呀!这里的乌拉尔骑兵有六万之众,对付几千汉拓威溃兵还要我们骁骑军援手?哈哈,若大头领觉得说得出口就尽管告去吧!反正我是没那个脸皮的。”
莽古达扬气得浑身颤抖,黑脸一阵发紫一阵泛青,最后一带马缰,暴声喝道:“弟兄们,这里有骁骑军在,不用咱们操心了。咱们走!聚齐人手再来讨教!”说罢转马头疾驰而去。
后面的几百名部属手忙脚乱地扭转战马,紧跟着跑下去了。
兀骨塔笑哼哼地看着乌拉尔骑兵离去。
身旁的百骑长劝道:“万骑长大人,这样不太好吧!怎么说这莽古达扬也算个人物,日后元首面前免不了相见的。”
兀骨塔鼻腔哼了声,不屑地笑道:“哼!对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不能客气!你看他狂成什么样了?打了败仗都这么神气,若占了上风还指不定怎样嚣张呢!”
※※※※
斡烈的救援接回了韦伦千人队与勃雷千人队的一千多名士兵,回程的路上一路顺风,越向外走阻截的敌军越少。正当大家紧揪着的心开始逐渐放松下来时,前方又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庞克与冈瑟策骑靠近斡烈。
冈瑟警惕地道:“师团长,前面有敌军冲咱们来了。妈的,连火把都不点,鬼鬼祟祟的。”
庞克侧耳听道:“来的人不少,好像是个千人队。大人,咱们得干一场了。”
斡烈对冈瑟与庞克道:“你俩带队一左一右从两边夹攻上去。”又冲身后的索普道:“你去后队告诉勃雷率部前移,我们组成‘V’字阵列迎击敌军。”
几个头领还没散开,就听前面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正是汉拓威军召集的军号,看来前方也发现他们了。
索普先出声探问:“是我们的人,难道是阿瑟大人?”
众人一阵惊喜,索普赶紧命令号角手吹动军号,告诉对方是自己人。
两军迅速接近,暗夜中,庞克他们老远就听到马蹄声中夹杂着铁甲哗哗作响的声音。“是斐迪南吗?”庞克头一个喊道。
“庞克!可找到你们了,师团长与迪恩大人都在吗?”对面传来了张凤翼欣慰的声音。夜幕中,无数身穿铁甲手持铁矛的骑兵显出身影,正是斐迪南的重骑兵,张凤翼与斐迪南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斡烈左右的士兵齐齐发出欢呼,斐迪南的重骑兵是整个师团的王牌,张凤翼是十一师团仅次于迪恩大人的第四号人物,一看见他们到来,在场的官兵们心中立刻平添不少底气。
双方合兵一处,张凤翼与斐迪南上前与诸位长官打招呼,等来到庞克的队伍前时,庞克身后的阿尔文与多特,没等庞克说话就引马冲上来。
多特抓着张凤翼的袍袖激动地道:“老大,你总算来救我们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阿尔文也眼圈发红地悄声道:“老大,这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