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尘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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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尘世间-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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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琴弦,是什么制成的?”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古琴的琴弦,从他拨弄的那一瞬间,声音确实雄浑绕人,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竹丝。”像是察觉到我眼中流过的了然神色,“比殇”缓缓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惊的我后退了一步,他很是温和的又说:“挑选细竹,劈分成细丝而后拧结在一起。”

我为了掩饰尴尬,绕开他走到琴边,坐在案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将手轻轻放在古琴上,从左向右仔细摸了一遍,熟悉的手感,除了琴体表面因为未被长久摩擦过略微带着涩,整把琴的流线都是如此合适。

左手一注,右手一托,沉腻的声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带动着心弦一起停不下来,像是宣泄一样的在琴上滑动着,我已经如此久的没有动过古琴,指尖却完全不带任何生涩,一曲完毕,缓缓睁开眼,见“比殇”眼中满带着欣赏,还有些诧异的表情看着我,我才发觉自己方才太过用情了。

“失礼。”我双手还搭在琴上,轻轻抚摸着琴弦,青竹略张着嘴看着我,突然拍着手叫好起来,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抬头的时候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

“这琴倒是很适合姑娘,便将它送给你吧。”

“这怎么可以!你做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力的琴,怎么能说送就送给我。”

“姑娘方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在下梦中的情景,这琴碰到好的主人,能弹出它的心音,也是一种缘分。”他专注的望着我,面色淡然却掩饰不住欣赏的神色,那一瞬间像极了比殇,我克制不住,“比殇…”。

发觉自己叫错了,赶忙低下头,却听他在头顶沉沉一笑:“姑娘若真是这么喜欢着名字,以后便称呼我为比殇吧。”

我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又没忍住,赶忙低着头使劲瞪大眼免得眼泪掉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姑娘住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秕稚。”我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察觉身前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我抬头看着他,在他脸上,满脸的迷惑表情。

“有何不妥?”我微皱着眉头看着他,轻轻问。

“没有。”他又垂下眼,整个人周围的气息似乎变了不少,“青竹,我们出去吧。”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青竹诧异师父的变化,也没多说就跟着走了出去,我心中很是难受,他方才那样的表情,又是因为什么呢。

低头看着面前的琴,崭新的琴面,衬着阳光淡淡发出亮光,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自己的记忆真是混乱,很多东西不停重复,清晰的让人心痛,可又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如何都想不起来,不由得心中一乱,在琴上使劲一拨,指尖一热,被生硬的琴弦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琴身上,形成了几块斑驳的深色乌点,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琴面,没错,缺少的便是这些乌点。

我犯傻的看着面前的琴,指尖的阵痛才将我惊醒,莫非这一切都是本来就应该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我脑海中零碎的记忆已经不再是记忆,而是,对即将发生的事的预示?

那我们,难道是回到了从前,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惊慌。

不可能是从前,若是从前,比殇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自己也应该是一直在涯戟身边才对。

恍恍惚惚了一早上,比殇和青竹接近晌午十分才回来,采了不少野果,青竹还抓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比殇见我手指上七七八八的缠了很多布条,眼色一滞,我尴尬的笑笑,将手藏到了身后。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的手从背后拉出来,几下就扯去了布条,看到指尖的伤口,眉头完全拧到了一起,“你等等。”说罢出去打了盆清水,还拿了一些草叶进来,他的动作很轻柔,用清水慢慢将我伤口边上的血疤洗去,触到伤口的时候我疼得一阵抽气。

“对不起。”他听到我抽气并不抬头,依旧在处理伤口,听到他的话,我心中隐隐作痛,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如何你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他将草叶敷在我指尖的伤口上,细心的用干净布条缠好,站起身也不看的我就向外屋走去,其实方才我试过将伤口治好,自己的灵力却如何都发不出来,一阵气馁就将伤口胡乱包了,不想他的表情如此沉重,正发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就听偏屋里一阵响动,我跑过去愣在了那里,比殇将琴上的一根琴弦拆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走过去要阻拦他,他伸手挡住我,“若是弹琴会伤手,那便是失败的产物。”他不抬头,继续拆着剩下的琴弦。

“比殇!”我大喊一声,他将最后一根琴弦拆了下来,握在手里,浑身在微微颤抖。

“你太难为你自己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是我自己不小心,弹的方法不对,所以才弄伤了手指,你怎的就这样不相信自己!”

他回头看着我,我完全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什么,不得不低下了头,他轻叹了口气,声音变的柔和了许多,抓起我的手说:“过些时日便能好了,这琴弦我会改进的。”

我愣在那里,他轻轻将我的手放下,绕过我就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从来都没有不信自己。”

似乎不能承受任何的波折,只要稍有差池我便和他之间有了隔阂,虽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事情,我便总能将它想的兴师动众,之后我都没有再敢和比殇说话。

午后的太阳略带着火热,比殇还是带着青竹出去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定是出去寻找可以制作琴弦的材料了。

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咬咬牙,闭上眼就将自己一头长发剪下来了一半,奇怪的是,本是黑色的头发在剪去后变成了银青色,柔软但是很有韧性的放在面前,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发丝拧在一起,似乎很久前就这样做过,做这一切很是熟练。

临近傍晚比殇还是没有回来,我在偏屋中将闪着银色光的琴弦装在古琴上,银色琴弦衬着黑色琴体,似乎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轻轻拨了拨,琴音中还带了些许轻快的回音,就是这个声音,月华沐浴下的清泉边,懒散的拨动着琴弦,清风吹过,惬意的闭着眼,身边的那人,满眼爱意的看着自己,将自己的头发取下一缕,在琴尾扎了个结,火红的发结映着银色琴弦,黑色琴身,便是如此炽热。

想到这里,我猛然睁开眼,自己竟然趴在琴上睡着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身上披了件衣衫,比殇坐在旁边,没有点灯,就这样融在黑暗中,除了盯着我的那双明亮的眼,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夜中。

“醒了。”他见我起来便点燃了我身边的灯,烛火暧昧的闪在他面前,我几乎看迷了自己。

“恩。”我坐起来,低头不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去认真看他的眼睛,虽然很是迷恋那双眼睛的颜色和里面的情感,近情情怯,如何都不敢看。

“这琴弦是何物?”他的手指出现在我面前的古琴上,我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不敢动作,“丝滑柔软,没有竹丝的生涩,韧性也如此的好。”

“我随便找的。”我有意隐瞒他,但还是心虚的微微偏了偏头,因为不想他看出来我的头发短了,我还专门将头发挽了起来。

谁知他好似故意一般的将我的发簪摘了去,头发披下来,我无语的低头看着古琴,不再做声。

“便是剪了自己的头发做了琴弦么?”

我沉默不语,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的发轻轻顺了,挽了起来,用发簪别住,我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几乎快要跳出来,秕稚,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其实我内心里更希望他能对我凶一点,坏一点,他越是这样温柔的待我,我的愧疚便越是多了一分。

“以后别这样了。”貌似教训的话里却浓浓的全是情感,我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点点头奔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涯戟面前,我从来都是个小霸王,我们还小的时候他总是欺负我,但是后来慢慢动了情,他不管说什么都是让着我,护着我。

可比殇,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竟让我有些心虚,我告知自己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亏欠太多,所以才这般怯懦,其实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并不是怯懦,而是发自内心的一份臣服,无法克制的顺从。

第七章

习惯了这里的日子,一日三餐清淡小菜,偶尔去山上猎一些野味,给我和青竹解解馋,比殇虽然没有仙术,身法却是很好,有时候我也会打趣的逗逗他,他并不像北荒之地的那个比殇,也会很温暖的笑,只是他们俩个眼底全部都是化不开的坚冰,再温暖的笑着,也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寒冷。

青竹这家伙烤野味的手艺很是不错,天色近晚,比殇和我提着抓住的一只山鸡回到竹屋,青竹不一会就将那山鸡烤了起来,我坐在院中的火堆旁,木柴噼啪的响着,山鸡也呲呲的冒着香气,这样宁静的夜晚任谁都希望能就这样长久的享受下去。

比殇从院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坛酒,放在我面前,轻轻打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满脸微笑的睁开眼,发现比殇坐在我旁边,亦是满脸柔情的看着我,我总是害怕他这样的表情,那双眼似乎呼之欲出的想告诉我什么,而他想说的话恰恰是我最需要逃避的。

只呆了不到半月,比殇潜意识中对秕稚的情感,我完全能感受到,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也忘记了什么,除了零星的记忆让他不停的雕刻一些东西,更重要的证据便是他从来不肯叫我秕稚。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他将一只雕花木碗盛了酒递给我,我接了一口饮尽,除了大口喝酒,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掩饰和他近距离接触时候的尴尬,自己似乎很能喝酒,几碗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醉意,而比殇每次在我灌下去一碗的时候仅仅抿一小口,不一会脸就红了,也不知道是被炭火烤久了还是真醉了,他便是这样眯着一双眼沉静的盯着我。

“你酒量真好。”我又一次灌下去一碗,他轻笑了一声,我是真希望自己能赶快喝醉,索性装晕耍酒睡过去,也比面对他要好的多,可这酒似乎有意和我作对,怎么都喝不醉。

“秕稚姐姐,师父酒量也好的,酿酒技术更好。”青竹扯了个山鸡腿递给我,神秘兮兮的看了看他师父,笑的很是诡异的看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觉得我师父喜欢你。”

我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幸亏有鸡腿挡着没被他们发现,我不停的将鸡腿肉塞进嘴里,样子定然很是犯傻,青竹似乎不在意的笑笑去分山鸡肉给师父了,倒是比殇宠溺的笑了笑,并未多言的又给我满了酒,拍了拍我的后背说:“慢点吃。”

我假装嘴中太多的肉,鼓着腮对他笑了笑,低头继续喝酒吃肉。

总觉得我是很多事发生的是非中心,青竹所说的竹林中百年如一日的平静生活却在我在这里停留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为闯进来了一个人。

眼见着那坛酒便被我喝见了底,终于是觉得头有点开始晕了,比殇酿的酒,后劲太强,心中欣喜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向屋里逃去,总算有理由不面对他了,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就扑到在了地上,早知道这样的后劲,方才就该少喝点。

身上好像压了个什么东西,脑袋也被它砸的嗡嗡作响,爬也爬不起来,努力撑了一下,身上的重物似乎被移开了,我眼冒金星的想站起来,眼前却不停发黑,被人拉了一把,倒在了他怀里,抬眼一看,是比殇,管不了那么多,靠着他总被摔倒强,努力看看眼前的那东西,才发现是个一身黑衣的人,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手臂不停留着,脸上也满满的全是血。

“妈呀!”我猛的后退一步,踩了比殇的脚,头顶撞到了他的下巴,他不顾疼痛将我拉在怀里,警惕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人,用让人听了有点害怕的声音问:“你是谁!”

那人颤抖着不肯说话,就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的我很是不舒服,那眼神中似乎带着很多的埋怨,还能看出来一点对我身后比殇的尊崇。

“奶奶的,你当你是神仙啊,从天而降就罢了,还砸我身上,不痛的嘛!”我想我真是喝多了,揉了揉脑袋冲过去对着那人就是一拳,打的他一个趔趄扑到在地上。

比殇揪住我将我拉到他身后,地上那人爬起来瞪了我一眼,看到比殇看他,赶忙低下了头,小声说:“将军原谅,寻到你的气息着急的赶下来,可末将体力不支支撑不住飞行才失去控制掉了下来,让您受惊了。”

“将军?”青竹也躲在我旁边听到那人的话探出个脑袋看着他,奇怪的问了句。

“你认错人了。”和上次对我说的一样,比殇眼睛中有着一份诧异的看着来人,平淡的说。

“末将不会认错!”那人将头狠狠的磕在地上,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声音还是雄浑有力的,“将军是中了鬼族王妃的奸计,暂时被封了记忆,末将寻你许久了!”

“青竹。”听到师父喊他名字,那小徒弟显然很是开心的从他身后蹦出来,看着他师父,“将他扶进屋去,先处理下他身上的伤。”

那男子还准备张口说什么,就见比殇回头看着他,他便立刻闭住了嘴,显然很是敬畏比殇,我仔细看了半天那男子,他脸被血涂满了,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便放弃探究他的来历了。

比殇和青竹将那男子安置到床上,除了他的上衣,就见他浑身上下统统都是冒着血的伤口,大小不一,我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比殇和青竹在忙着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女子多有不便,我便关了门退了出去。

酒完全醒了,揉了揉头坐在门外,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果然回到了过去,既然如此,涯戟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看来不能再这里继续多呆下去了,找个时日与比殇说了,要去找涯戟了,总是要回到自己本该在的位置上才是正确的,想到要离开,想到涯戟,心中两股矛盾的感觉就揪在了一起。

“外面风凉,回去休息吧。”听到身后比殇说话,我腾地站了起来,只要是接触到他自己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总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样惊慌失措。

“比殇…”

我并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他此时在看着我,我低下头扭着自己的衣带,“我在这里叨扰了不少时日了。”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若是还有事做,我便不留你,想去哪告诉我,我送你去便是,一个女子自己出去总是不大方便。”

想说的话都被他堵在嘴里,眼泪已经滑了下来,他便是这样答应了,该高兴他的体谅才对,可是为什么心中竟带着如此的凄凉呢。

“恩。”我没有再多语,点点头进屋去了。

我又能奢求什么呢,奢求他留自己么,秕稚,你面前的这个比殇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你又如何能继续奢求他还爱着你呢,不管你们是不是回到了过去,既然你还记得你对他的那些伤害,他就算失去记忆,有一天记起的时候,不去恨你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比殇和青竹大部分时间都在为那男子疗伤,我也不敢再因为自己想走的事去打扰他,那男子伤势稳定了不少,我便拿了热水打算给他洗洗头,推门进屋的时候比殇和青竹都不在,屋内浓浓的散发着药味,床上的男子平躺着似乎在沉睡。

我将他凌乱的头发披散开在水盆中一点点洗干净,水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男子面色苍白,脸上也有不少小伤疤,但都被处理过,有的地方还长出了鲜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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