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亲坐直身子,雨嫣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笑着回道:“不心痛。嫣儿现在衣食无忧,不需要多少银子。爹常说:房屋千间一张床,家财万贯日三餮。看到我的方子赚了银子,帮助那些食不裹腹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心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也算是做善事积福,不亏!”
顾春秀欣慰地笑弯了眼,“春林和怡妹把你教得非常好,雨嫣不愧是顾春林的女儿、沈三万的曾外孙女。当年沈三万两度散尽家财,救世人与水火之中,今天你又出方子帮助那需要求助之人,此乃世间大义。”
雨嫣被姑母夸的脸色羞红,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姑母休要再夸嫣儿了,不然未到皇宫侄女的脸就要熟了,不信你摸摸,都烫手了。”
顾春秀捧着她的脸,大笑道:“果然有些烫手,嫣儿的脸是什么做的,怎么如此薄?”
“姑母……”
“哈哈……”
在宫门前,众人下马、下车,与相识的大人、夫人及公子小姐寒暄问好,又相伴一同向宫里走去。
顾春秀生怕走散了,紧紧地抓着雨嫣的手。而雨嫣也紧跟在她的身旁,偷眼观看威峨辉煌的大燕皇宫。大燕皇宫其实就是盛唐时建的大明宫,前世湮没在战火中的大明宫,在这里却被大燕开国皇帝黄巢完整得保存了下来。
雨嫣前世曾经感叹得日本京都的精致华美,可在大明宫跟前,它根本不值一提。虽然时刻提醒自己,现不是旅游观光,稍有不慎就可以人头落地,可雨嫣还是抑制不住好奇,不住的偷眼观看大明宫,不断得感叹能工巧匠的智慧。
只是皇宫太大,一直走得双腿酸痛,她们才来到御花园的门口。门两边立着两个太监和许多守卫,在检查众人的名牌与请柬,才放人进去。
刚走了门口,阵阵浓郁的桂花香从园子飘散出来,雨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
顾春秀回身宠溺地对她笑了笑,“御花园里,正是桂花香浓的时节。”搂着她的肩一起往里走去。越往里走,桂花的香气愈浓。起过大门的转弯处,映入眼中的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和树上一簇簇的白色、橙色、金色的桂花坠满枝头。穿过桂花林,来到御花园的深处,各色怒放的奇花异草中闪出一片宽阔地空地。空地的三面摆放着许多平头条案,案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和月饼。
在宫人的带领下,齐天宝被安排在正南面的一处桌案后,齐氏兄弟坐在东面,而顾春秀和雨嫣等一干女眷则被坐在了西面的座位上落坐。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御花园里被各式的彩灯照得亮如白昼,受邀参加赏月宴的客人陆续到场落坐。
顾春秀刚刚同一位相识的夫人寒暄完,刚要举起茶杯喝口茶时,一位身穿藕荷色华裙的贵妇笑盈盈地走过来,说道:“原来二太太坐在这里,这地方有点偏,让我好找了一阵子?”
顾春秀脸上的笑面一僵,一瞬又笑容可掬地起身给来人见礼,“拜见诚王妃。”
诚王妃眼色眉梢带着得意,虚扶了一下,便懒懒地说道:“二太太何必如此可客气,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弟妹下次可千万别跟嫂嫂如此客气,太见外了。”
顾春秀眼底闪过不屑,但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的谦逊,恭敬地说道:“既是一家人,这礼数更不能有失,否则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失得是诚王府的面。”
诚王妃被噎了个结结实实,眼睛里满是不悦,但还是扯出生硬的笑容说道:“二太太说得极是。哟~~二太太身边的这俊俏得姑娘是谁家的呀?”
早已随着顾春秀站起身的雨嫣,故作天真得向诚王妃见礼:“雨嫣给诚王妃见礼。”
“我的侄女顾雨嫣。”顾春秀淡淡地笑着补充道。
“雨嫣?从未曾听你提起过,不是庶出的吧?”诚王妃的目光兴奋地闪了闪,如果真得是庶出的侄女,她倒是可以赏月宴是皇家举办得盛世宴,大臣携家眷前来时,通常只带正妻和嫡子女。如果带妾或是庶子女,是件非常失仪的一件事,是要被责罚的。
“是我大弟顾春林的嫡女。”顾春秀睨了她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她心中的盘算。
诚王妃听了有些失望,讪讪地笑道:“原来是天下第一美女的女儿,可是……你长得可不象你母亲。今日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改天一定要随你姑母到诚王府来玩。”转脸又带着几分得意地对顾春秀言道:“那我就回前面去了,二太太回见。”说完,便趾高气扬回位于前排的条案后坐下。
对于诚王妃的炫耀,顾春秀早已习以为常,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本领。对着雨嫣淡淡地笑了笑,拉着她从新坐好,悠闲地喝起了茶。
突然鼓乐齐鸣,一大队人马从御花园的北面穿人入。
“皇上驾到——”一个异常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一听便知道是个太监在高唱。
卷二 入府 第二十二章 中秋赏月宴(二)
第二十二章中秋赏月宴(二)
叩拜完皇帝,众人垂首平身。雨嫣借着人小地偏,睁大眼睛看着远处身穿龙袍的中年大叔。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五官相貌,皇帝的身形高大,气场超强,连雨嫣都能感觉犀利的帝王之气。
皇帝坐在官员堆里正南的大位上,皇后的两位贵妃坐在西面的位置,各位皇子则坐在东面。皇帝同皇后、皇子落坐后,众人才又重新坐下。
随着皇上一摆手,鼓乐再度响起,一队身着水袖舞衣、窈窕的舞女翩翩起舞。君臣一起观歌舞、品美酒,好一幅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画卷。
听着伊伊鸦鸦的古代歌舞,雨嫣无聊得不住以袖掩口偷偷地打着吹欠,眼睛里眼光盈盈,她好困呀!
歌舞稍歇,就不断地有皇子、臣子出来吟诗咏赋,手法娴熟地拍皇帝的马屁。接着歌舞再起,几番轮回,雨嫣已经瞌睡地直往姑母身上倒了。
“嫣儿,醒一醒,可千万不能睡。”顾春秀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但效果不佳。她干脆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在雨嫣手臂内侧掐起一些小块肉狠狠地拧下去。
雨嫣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若不是顾春秀捂着她嘴巴,只怕她的尖叫声早已压过乐声。惊愕地瞪着姑母,又眨了眨眼睛,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了。
“醒了?”顾春秀又好笑又心痛地问道,见她点头,才撤下捂在她嘴上的手。
雨嫣坐直身子,嘟着嘴揉了揉手臂,撒娇道:“姑母下手好狠。”
“不狠不行。”顾春秀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
用茶水沾湿帕子擦了擦眼睛,困意去了大半。雨嫣拈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好酸!轻轻地抖了抖身体,雨嫣已全然清醒了。
好奇地重新环顾宴会,气氛早已变得轻松了许多,有不少人举杯穿梭席间寻友碰盏,就是皇帝那里也有不少的臣子上前敬酒。
顾春秀安慰地笑着说道:“快完事了,再挺一回儿。”
雨嫣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打量周围的景与人。突然觉得衣服被什么东西拉了拉,“是你?”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眨着黑亮的大眼睛,自恋地抑着头反问道。
“你想来,谁能拦住你?可你拉我衣裳干嘛,是不是好心又用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雨嫣心情愉悦地与小家伙说笑,找上她的正是年初元宵节找不到家门的小男孩儿。想来能出现在这儿的,都是皇亲贵戚,他的出身一定不凡,那他那个胡须爹又会是谁呢?
小家伙有些扭捏的瘪了瘪嘴,“上回忘了谢你,今天过来谢你的,怎么还取笑我?”
“原来是我误会了。你是同你母亲来的吗?”既然出现在女宾区,应该是同母亲来的。想到他那个胡须爹,她还真好奇什么样的女子会嫁与他。
小家伙面色一暗,“我同奶奶和姑母坐在一起。”他向另一边靠前的位置望了望。
雨嫣细心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便轻快地笑道说:“我也是同姑母一起来的。”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拿起一块月饼掰成两半,将一块递到他的嘴边,另一块则放进了自己嘴里。“皇宫的月饼,来一块。”
他咬了一口,接过月饼,点头称赞道:“果然不是外面饼店可以比的,很好吃。我叫萧文宇。”
“顾雨嫣。”雨嫣也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两人在时隔大半年后,正式认识了。
看到有小孩子找上雨嫣,顾春秀只当是小孩子之间更容易相处,也没太在意。
“顾雨嫣,你为什么不同你父亲母亲一同来?”萧文宇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玩伴。
“叫姐姐!”雨嫣轻敲了他的头,微笑着思忖一阵,才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我爹娘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他们现在只能在天上看着我、听我说话,却不能下来陪我了。”她愁怅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满月,却找不到星星的影子。
“人真得可以变成天上的星星吗?”萧文宇手捧月饼,仰头呆呆地望着天。“那我娘现在也在看着我吗?”
“当然了。他们说人间少了一个人,天上就会多出一颗星星。难道你不觉得星星总是一闪一闪得吗?那就是他们在眨眼看着我们呢。”
“真的?”萧文宇的头仰地更高了,认真地寻找属于娘的那颗星。“那你怎么能找到哪颗星是属于娘的呢?”
“你眼睛里最亮的那颗就是属于你娘的。”雨嫣仿佛在黝黑的苍穹之上看到爹娘相拥着对着她微笑,她甚至看到前世奶奶的笑容。不知地哼唱起前世熟悉地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高高挂在天空中,好象宝石放光明。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
天上升起小星星,光辉照耀到天明。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雨嫣哼唱了一遍,萧文宇也跟着小声地唱和着,明明是中秋节,两个人却一直着唱着星星不肯停。不过他们的声音不大,顾春秀也只是看了看他们,并没有出声阻拦。
于是当赏月宴结束时,雨嫣最大的收获就是收了一个叫萧文宇的学生,教会了他一首儿歌。影视剧里令人惊艳的美人没出现,也没有趁机行刺皇上的动作片,只是一场皇宫里令人乏味的宴会。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雨嫣毫不淑女的打着哈欠,最后竟趴在顾春秀的怀里睡着了,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刘家庄,再次踏了那个熟悉的家门“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萧文宇同爹共乘一匹马,此刻他正在为爹爹哼唱刚刚学会的儿歌。
看着儿子脸上小小的得意,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宇儿,这是谁教给你的小调?今天可是中秋节,怎么唱起星星了?”
“雨嫣姐姐说,人间少了一个人,天上就会多出一颗星星。天上最亮得那颗星星就是娘看着我的眼睛。”萧文宇兴奋把从雨嫣那听来的话,与爹爹分享。
萧峰心中一窒,不自觉地收紧抱着儿子的手臂,再次听到他唱的儿歌时,心里满是酸楚
卷二 入府 第二十三章 回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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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在院子当中,望着天上的月亮,萧峰心中怅然若失。儿子稚气歌声犹在耳边,可亡妻的相貌他却越发得模糊了。萧家儿男为了保家卫国,又不至断了家中的香火,通常会在十六岁从军前娶妻生子。
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十六岁他便与刚满十五岁前礼部尚书的女儿徐氏成了亲。婚后不久他便到边疆从军,就连徐氏生下宇儿命丧黄泉,他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与她相守的日子加起来也不满四个月。他与亡妻说不多么情深意笃,至多也就是相敬如宾。今日若不是儿子提起,他几乎快把亡妻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文宇,他不愿再娶填房。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他不愿儿子跟他受一样的苦。妹妹与继母之间的矛盾,他心知肚明,可是他一直对身外物看得很轻,再则萧轩也是他的弟弟,身为长子多得点、少得点他倒不甚在意。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好,更何况他也不希望父亲辛苦为儿女积攒家业,临老看到一家人为了钱财淡了亲情,令他伤心实为不孝。
“大少爷,夜深了,歇了吧。”一只温柔的手攀上他的手臂,声音娇柔地劝道:“夜深露重,别再冻坏了身子,妾服侍大少爷早点歇了吧。”
萧峰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他的妾姜氏满目忧虑地望着他,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歇着吧!”
中秋过后,秋风渐起,树上的叶子早已枯黄,但竟还有大半挂在枝头。反倒是园子里的菊花开得热烈、旺盛!金黄的、艳红的、洁白的、嫩紫的……一簇簇、一团团,迎着秋风喷芳吐香,把园子装扮成了锦簇的世界。
还未到年尾备年的时节,顾春秀却异常得忙碌,她要准备长子齐宇轩的婚事了。大燕朝的男子多半会在年满十八时成亲,齐宇轩今年刚好年满十八。而且他的亲事早就三年前就定下了,如今姑娘家也满十五了,正是两人成亲完婚的时候了。
见姑母忙碌,雨嫣也会跟在身后帮帮忙,出出主意。她眼光独道,依据她的主意布置的新房比原先堆金砌玉的新房,显得既大方美观,又喜庆舒适,受到众人的一致夸赞。
终于下过聘礼,一切准备就绪,姑侄才稍稍得喘息之机,只等好日到来迎娶新娘。这一日吃过早饭,姑侄俩正喝着茶聊闲话时,外面来报说亲家老太爷和亲家老爷到访,惊得两人慌忙起身出去迎。
才出房门,就见姑父齐天宝正笑着请岳父与小舅子进园子,顾老太爷的面沉如水,顾春雨则面带愧色地跟在后面。
看到久未见面的祖母,雨嫣喜出望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兴奋的冲上去抱住祖父,欢呼道:“祖父——”
抚摸着雨嫣的头发,顾老太爷的面色微霁,慈爱的笑着说道:“嫣儿,想祖父了?”
抬着灿烂的笑脸望着祖父,雨嫣撒娇地说道:“嫣儿当然想祖父了,时常还会梦到祖父。祖父怎么去哪么久,回来还会不会再走了?”
顾老太爷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笑着对雨嫣说道:“祖父再也不走了,会一直陪着嫣儿,好不好?”
雨嫣的目光闪过喜悦,才勾着得意的嘴角说道:“祖父还可以走,不过……记得带上嫣儿一块儿。”
顾老太爷哈哈大笑,“好,那下回祖父就带着嫣儿一起云游大好河山。”
听到老父的笑声,顾春雨脸色还稍稍好一些。
吃过午饭,雨嫣被撵回去午休,而齐天宝也已有公事为由躲进了书房,下人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剩下顾老太爷和顾家姐弟。
顾老太爷面色阴沉,沉默半晌还开口问道:“雨嫣为什么会住到这来?顾家小得就住不下她了?”
顾春雨羞愧地低头不语,一想到雨嫣曾经遭受的待遇,面对父亲的追问,他无言以对。
父亲满腹怒火,弟弟愧疚无言,顾春秀暗自叹了一口气,才轻声劝道:“爹,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从前羡慕弟弟们有女儿,看到雨嫣,我这当姑接侄女来住,也不是什么大事。爹怎么还误会了别人虐待雨嫣,没有事儿。不信的话,可是把雨嫣叫来问一问,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事儿。雨嫣早就想祖母和哥哥、姐姐,是我一直拦着不让她回去,想让她再陪我段日子。弟弟也来了多次想接雨嫣回去,都被我挡回去了。爹,事情绝非您老想得那般,您误会了。”
顾老太爷望着女儿带着乞求的笑脸,又看了看儿子垂得更低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家门不幸,稚子可辜?”
见老太爷火药味淡了,顾家姐弟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总算过了。
顾老太爷根本没问雨嫣乐不乐意,直接命令她打包回顾家。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雨嫣拜别姑父、姑母,没能同表哥们告别,便被装车拉走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顾春秀眼睛红红地,手中的帕子不停地擦拭眼角。齐天宝抱着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