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肩并着肩,徜徉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两人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来,是因为这时正是人的警觉性最低的时候,两人毕竟一个戴着面具一个蒙着面纱,样子都是不能见人的。
城里的人比乡下要冷漠许多,再说斯图加特作为一个奥修最大的边境城市,龙蛇混杂,各色人物都有,说起来两人还不算最奇怪的。
两人需要准备的东西前两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出来只是看看有没有遗漏而已,两人的嘴角都含着笑,与其说是在急着购买货物,还不如说是两人正在享受这黄昏的美好的时光。
两人都未注意的是,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娇俏身影。
她穿了一件普通市民最为常见的黑色连衣裙,头上戴了一条褐色亚麻制的头帕,脚上穿的却是一双普通市民不可穿起的适合走山路的羊皮软靴。
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扫着,一接触到格里维的背影,立即像发现兔子的猎狗,一瞬不瞬的盯着。
过了半晌,看到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她才装作漫不在意的跟了过去。
她只是远远跟着,并不靠近,直到两人转向了走向旅店的路,她才迅速的消失在了人堆里。
斯图加特城督卡德鲁斯近来很是心烦,上边以打兽人的名义将斯图加特的一多半的守军都给调走了,另一方面却收到大帝的命令,让准备对阿斯兰的作战。
斯图加特是做为与阿斯兰接壤的边境城市,做为两国交流的特区,向来是各城督大人们向往的肥差,哪知他刚刚接手了不到两年,金币还没赚了多少,国家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人这要是走上霉运,连神也保佑不了啊!”卡德鲁斯在上面高高坐着,听着下面幕僚们纷纷出谋划策,却没一条能符合自己心意,不由的更加心烦起来,心里只是暗骂,“狗娘养的阿斯兰三王子,早不惹事,晚不惹事,偏偏老子当城督的时候你惹事!老子为了当这斯图加特的城督可是花了不少金子,你让我赚不回来,看我不问候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只听下面一个幕僚在大声宣讲:“当前,我们这么大的一座城正规守军只剩了一千人,就算连那些非正规的武装都加上,才只有三千人。要我们三千人攻打阿斯兰,我看与自杀也没什么分别!可以说是,我们的脖子已经伸到了套索里,只要一拉,我想各位也知道下场啦!不过,我有一法子,却能让大帝不拉这绳子!”
“什么法子?”许多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快说,快说,”更有人催促道。
那人偏要卖个关子,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众人催的急了,这才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说道:“正所谓,凡事有果必有因,大家想想,大帝为何要命令我们攻打阿斯兰?我国自上个世纪与阿斯兰爆发了那场长达十年的战争,两败俱伤之后,已经平安无事了近百年。”
“嗨,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大帝还不是因为儿子死了,急于杀了那阿斯兰的王子报仇。谁没听说,大帝发下了大誓,只要一日拿不到阿斯兰那王子的人头,弗朗茨就一日不能入土。快说,你的法子吧,别尽讲些没用的!”
那幕僚白了打断他话的人一眼,见是他的生平好友,也就不便发作,嘿嘿笑了两声道:“照啊,既然大帝是要那王子的人头做祭,我们只要弄到那王子的人头不就行了?大帝消了气,想必就不会发兵了!阿斯兰那么大,要想攻打下来办不到,但杀一个人,我们有三千勇士,还有许多高手,应当很容易办到的。”
“不错,有理,有理。。。”众人纷纷附合。
城督卡德鲁斯半眯着言,似睡非睡,隐隐约隐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暗地里冷哼一声:“哼,说的容易!凭这三千人想捉一个王子?还不如直接攻打阿斯兰呢!”
这时,又有人高声问道:“切可夫,你说的非常有理!但刺杀阿斯兰王子,由谁去呢?怎么样才能靠近那王子?”
那被称为切可夫的人翻了个白眼:“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杀手!”
“切,跟没说一样!”
幕僚们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卡德鲁斯的心更加烦了,如果不是出于礼貌,为了安稳人心,他早一拍桌子走了。
就在他忍无可忍,正准备拍桌子之时,房门突然无声开了,一个人影背着阳光立在了当地。
这样一个大人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里,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却没有人注意到,反倒是似睡非睡的城督看到了。
城督向来戒备森严,岂是让人随便来的?
竟有人光天华日之下,走到了城督府最核心的地方,那些警卫还没有反应,这还是从未发生过事情!
卡德鲁斯惊的站了起来,将桌子一拍:“什么人?卫兵,卫兵!”
看到城督如此失态,那些幕僚也是受了惊,纷纷沿着城督的目光向门口看去,一望之下,人人都面如土色。
这些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幕僚们哪里经过风吹雨打,还有不知死活的,上下打量着来人,见是一个普通市民打扮的女子,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长长的娇娇弱弱,脸上蒙了一层黑纱,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不由的大声喝斥道:“哪来的侍女,还不快滚出去?”
这时,一大堆警卫闻声持枪佩剑的冲了进来,看到屋里情形,也是大惊,立即把那陌生的女子包围起来。
那女子站在当中,动也不动,看也不去看那些持矛的兵士,而是对着卡德鲁斯缓缓举起了右手,右手中一声黑乎乎的物事。
卡德鲁斯只看了一眼,脸上便惊的没了血色。
那女子右手握着的打眼看去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铁片,如果细看铁片上面却有着一上一下颗牙齿形状的凹痕。
别人不认识,身为高官的城督卡德鲁斯却认出了这正是声震朝野、血腥恐怖的“狼牙令”!
传闻没有狼牙令办不成的事,没有狼牙令杀不了的人,狼牙令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这只是传闻,但卡德鲁斯却曾经确确实实的接到过奥修大帝的亲口谕令,凡狼牙令所到如帝亲临。
卡德鲁斯呆立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迎了上去,低头弯腰的说道:“这位小姐,不知找下官所为何事?”
“不难,我只是需要几个人!”那女子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听上去挺粗,如果不看她的形体只听声音,肯定会以为她是个男子。
密林,一眼望不到边的树。
阴沉潮湿,这里有些昏暗,因为树木太密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这里是动物们的乐园。
成群在动物在里面徜徉嬉戏。
此时,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飞速的飘过,那是全力奔跑的基雅王妃。
她并没有去细辨脚下的路,当脚步落下之时,却自然而然避开了那些树木,地上的虫蛇,被惊动了的野狼刚警惕的抬起头,一阵风便自眼前刮过,它迷惑的看着,却没有看到人影,只是看到了一团风。
基雅王妃就这么在森林中无休止的奔着,奔着,向着自己的目的地——洛林。
突然,她的身子猛的停了下来,由动到静只在一瞬,身上带起的惯风却依然向前吹去,吹摇着地上的落叶。
她一跺脚,身子飘起藏在一棵茂盛的树冠之上,两眼警惕的向前方的某一点望着,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在那个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瞬间,他差一点叫出来,因为那人身材的高矮胖瘦几乎和格里维一模一样,光看侧面,简直就是格里维的反版。
如果换作别人,早唤了出来。
但基雅王妃是格里维的亲生母亲,格里维的丝毫细节都没有人知道的比她更清楚。
她有一种直觉,这人不是格里维,虽然他那一头金色的披肩发与格里维也是一模一样,但他身上的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是格里维没有的。
当然,他身上也没有格里维身上那种平和、仁慈之气。
那人突然回过头来,向着基雅王妃藏身的地方望了一眼,基雅王妃心头没来由的一跳,几乎以为他发现了自己。
基雅王妃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在脸上蒙了一块金黄色的纱巾。
基雅王妃只看到,他的眉毛很浓很密,就如用墨画的一样,眉骨很高,头也很大,眼窝里两只红色的眼珠发出迫人的光。
他只向这边望了一眼,便毫不停顿的继续向前奔去。
他的速度比基雅王妃还要快上一分,好象对森林比自小在森林中长大的基雅王妃还要熟悉。
那一眼,把基雅王妃的心看的“咚咚”直跳,基雅王妃在树上蹲了半天时间才渐渐缓过神来。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在基雅心底缠绕不去。
如果不是要去救路易国王,基雅王妃真想掉头而去,终于她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前行,向着那未知的命运。
阿尔卑斯山脉向以险峻出名,阿尔卑斯之个词的意思本就是“不可飞越之山”。
鸟之所以不能飞过,一是因为其高,二是因为其寒。
阿尔卑斯山自一千五百米向上终年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凡是有积雪的地方树木也是少的可怜,只是最为耐寒的杜松零星的矗立着,如一位位孤独的卫士,守卫那皑皑的陵园,它的领地。
一条弯曲的通道时而在山腰盘旋,又时而到了谷底,有时还要越过一座矮矮的小峰,这是阿尔卑斯山脉仅有的两条把安息帝国和奥修帝国连在一起的通路之一。
十年前的那场血战引起的后果就是这两条道路全部被奥修帝国和安息帝国封锁了,经过了十年的草木繁殖,已经快要有些看不出原来道路的样子了。
有时一眼望去,铺满青草落叶的地面与其它区域没有什么不同,格里维往往得向两边和前方寻找好大一段,才能找到通道原本的印记。
于是,他们的行程比计划的更是要慢了许多。
但芙蕾雅似乎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焦急,蒙着面纱的脸上不时浮现出丝丝微笑,有时还会溢出几滴笑声,寻找宿营处时偶尔还会哼上两句旋律轻快而格里维完全听不懂的小曲。
只是她每天早上晚上的祷祈,雷打不变,只有那时她的神情才变的凝重、庄严。
一次,格里维开玩笑似的向她道:“芙蕾雅,你天天这么祷祈累不累?你这么祷祈你们女神真的能够听到吗?如果真的能够听到,你快求求她,让她赶紧把我们送出这个鬼地方。这鬼地方除了咱们两个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真是太让人心烦了!”
听到格里维那玩笑的口吻,芙蕾雅突然上来捂住了格里维的嘴,严肃的说道:“不可亵渎女神!女神是仁慈的,女神也是圣洁的,任何对女神不敬和怀疑的念头都是一种罪过!女神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我们,任何磨难都是女神对我们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得到女神的青眯和祝福。”
格里维看她那神情、听她那语气竟比光明教会最虔诚的教徒还要虔诚,不由的暗暗好笑,嘴中越发的不恭敬起来:“女神真的会给你们降下祝福?光明教会的人也经常这么说,我却没看到真的有什么神迹发生。”
还未等格里维说完,芙蕾雅捂他的嘴捂的更加紧了,急急的争辩道:“当然会,我就是用‘女神赐福’才治好你的伤!你现在也是女神眷顾的人,千别不要再说这种话。难道,你想让你的伤再复发吗?”
听了芙蕾雅的话,想起自己神秘好了的伤痛,格里维也不由的认真起来:“难不成真的有女神?真的有神迹?”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隐入沉思。
本来在遥远的古代,阿斯兰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一切都由光明教的教皇说了算,直到五百年前教会的权利才受到限制,国王真正长了权。
这五百年来,历代国王都致力去除教权,到了二百年前,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国王手里,光明教会的教皇的权利便很小了,连光明圣殿都由莱茵城搬到了偏僻的阿尔卑斯山脉一座主峰上,真正能管的着的辖区也就只剩了阿尔卑斯山下的方圆百里的地方,只相当于一名侯爵的封地。
国王们为了避免后代受到教会的影响,从来不会给后代请教会里的老师,也不会让后代信教,对王子与教会的交往也是严格限制的。
这一点与奥修帝国有很大不同。
格里维对光明教会的一点了解还是受了在军营中一位老牧师的影响,那位老牧师给格里维讲了许多有趣的关于神迹的传说。
其中有一个便是光明教会里有一件镇教之宝——圣盘,传说中圣盘上刻有天地间最为基本的法则,但只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因为圣盘除了教皇外别人都没有资格见到。
据说圣盘在光明教中已经传了近千年,自从创教以来,它就存在,而且由一代教皇传交于下一代教皇。
据说历代教皇的威力无穷的大预言术便是因了圣盘的缘故,如果圣盘消失,教皇的大预言术也便不会存在。
那老牧师曾亲眼看到过教皇施展大预言术,那是教皇救助被砍去一条胳膊的圣堂勇士——弗里德尼奥。
教皇只是念了一句:“主仁慈播于世间。主说,弗里德尼奥将有一只新胳膊!”
然后,伸出手向着弗里德尼奥那空空的右臂处一指,那原本空空的衣袖中便鼓了起来。
弗里德尼奥将衣袖挽起一看,那新生的胳膊赫然与以前的一模一样,连颜色、毛发都丝毫不差。
“主的确是存在的!”看着那老牧师圣严的表情,好难让格里维怀疑他是在说谎。
联想到格里维救芙蕾雅时遇到的那一队奇怪的骑士,那黄金的盔甲,奇怪的长矛,还有那明明身前空空如也却挡住了无坚不摧三棱剑的刺杀的人,那些神秘人的武功魔法比最为精锐的士兵强大了许多,而且特有的那种圣严的属性,说不定会是圣堂的人,又或是剑士工会的人。
近来,太多的事需要格里维去想,因此格里维常常陷入沉思。
芙蕾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捂着格里维的嘴,身子靠着格里维极近,一阵阵男子汉的气息传来,使她芳心大跳。
她不由的抬起头尽量使自己的脸与格里维的脸距离远些。
一道黑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走了许多天,连动物都没看到几只的芙蕾雅不由的一惊,要待叫了出来,却怕让格里维笑话胆小,揉揉眼定晴看时,哪里有什么鬼影?
太阳当空而照,天底下亮堂堂的,依然是萧条的被霜打了的青色的草地。
走下这个山顶,前面是一段最窄的狭谷,窄的只有五米,两边是壁立的峭壁,峭壁很高,从半中央开始便覆着厚重的积雪,最顶上的积雪更是厚的像一个巨大的树冠。
一踏进谷地便有一股冰气袭来,让芙蕾雅打了喷涕。
格里维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兵家之绝地,这要是在两边高处伏下一支队伍,谷里的人非全军覆没不可。
但是现在不管绝不绝地,就算明知是绝地也得走过去。
格里维面色凝重,侧着身子一边前行,一边观察着两侧高峰上的积雪,害怕那积雪一旦掉下来,两人无路可逃。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段狭谷并不算很长,也就两里多路,穿过去前面便豁然开朗。
两人刚走到一半,上面的积雪突然间动了一下,格里维一声大高:“不好,要雪崩,快走!”
不由分说,一把搂住芙蕾雅纤腰,向前急窜。
以格里维的功力,这样的短的距离,如果是自然雪崩的话,总得有个时间差,他完全可以跑的出去。
哪知,这雪崩不同寻常,就听高处轰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