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子溪不回答,钟篱笑继续说着,“你很担心,如果他们在南邵再出些什么事情,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说完了没有。”燕子溪眉头紧敛,语气不善的说道,“难道你就这么喜欢打探别人的事情。”
钟篱笑摇着头笑着,将燕子溪从地上抱了起来,“你啊,对这个世界太过认真,对自己过于苛求,人嘛,这辈子怎么可能犯错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燕子溪蜷缩在钟篱笑的怀中,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可有些错是不能犯的,钟篱笑,我连上一个错误都没有弥补上,怎么能再犯下一个错误。”
“天冷了,先回去吧。”钟篱笑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燕子溪暗自笑笑,这个人虽然才认识一天,确是难得的聪明,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深究,他懂得如何进退,如果揣摩人心,如何装傻,而这一切都是帝王家才能学来的本事,他果然是黄浦家真正的后裔。
回到小屋,见燕子溪一路安静,不禁感到有几分反常,将燕子溪放在屋中的床铺上,细心的帮他她盖上被子,“村中夜里天寒,你先坐着,我再去后院那些被褥来。”燕子溪点头,钟篱笑开了屋子后门,一矮身子钻了进去,听到里面一片翻箱倒柜的声音,燕子溪不禁好奇一会钟篱笑会拿出些什么东西。
正想着,屋门却打开了,燕子溪一愣,偏头看去,只见门口伸进来三个小脑袋,从上到下,依次排开,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屋中没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才一转身,见到床铺上的燕子溪,三个小东西顿时愣住了。
个子最矮的那个指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燕子溪不语,故作神秘的盯着他们看,三个有些畏惧,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眼珠子滴流一转,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中气十足的大喊道,“师母好!”剩下两个有样学样,也鞠躬道,“师母好!”
燕子溪被几声师母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晕头转向。钟篱笑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见燕子溪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拍了那几个小子,“做得好,师傅给你们好吃的。”仨小子顿时眉开眼笑,原地蹦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燕子溪回过神来,就见到钟篱笑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怵,“干。。。。。。干嘛?”
“给你介绍一下。”钟篱笑拉过那几个小子,”最矮的这个是钟四,中间的是钟三,最大的这个是钟二。”
“哈?”燕子溪一一看过那几个小子,问向钟篱笑,“你起的名字?”见钟篱笑点点头,燕子溪托起下巴,沉思了一下,猛地问道,“那钟大呢?有二三四,怎么能没老大?”那群小子性情淳朴,听燕子溪一问,眼神都飘到了钟篱笑身上,钟篱笑轻咳一声,“看什么看,不想吃饭了。”小子们乖乖转回头,无辜的看着燕子溪。
“哦,原来如此。”燕子溪一脸了然的看着钟篱笑,“做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样子,偏让他们叫你师父,这不是乱了辈分吗?”最小的钟四听到燕子溪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钟篱笑瞪了他一眼,“去去,厨房里有吃的,都去吃,吃不完不准出来。”
一听有吃的,那群小子哪管得了别人,一个个向厨房奔去了。
看到他们出去,燕子溪笑了起来,“这几个孩子倒真是有趣,你怎么认识他们的?”钟篱笑一副你很笨的表情,“我姓钟,当年是他们的祖父祖母将我从崖上救了回来,改名为钟大,为的是掩人耳目,钟家老人人好,而我又同他们父亲亲夫兄弟,所以这几个孩子一出生,就拜了我师父,而且也顺了我的名字一次排了下去。”
“后来呢?”燕子溪从钟篱笑的脸上看出些许悲伤的意味,“他们的父母呢?”
“燕子溪。”钟篱笑难得严肃的看着她,缓缓开口,“如果我说当年不恨,其实是在骗人,在钟家的日子很开心,所以我想着夺不回我黄浦的姓氏已经不重要了,但他却不放过我。”
燕子溪笑意一敛,“他杀的。”
钟篱笑点点头,“那钟四,才刚刚八岁,他一出生,父母便死了。八年前,我上山采药,幽冥庄的人不知如何找到了此处,对钟家人严刑拷打无果,便下了杀心。而三天后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三个饿了几天的孩子。”
“他们还记得多少?”燕子溪指了指那三个小子刚刚离开的方向。钟篱笑摇摇头,“不记得了,也许是当时吓得,也有可能的后来饿的,他们对那时的事情什么都记不清,我说他们父母好似得了疾病突然死去,他们从此便跟着我了。”
“师父,师父,都吃干净了。”三个小子从厨房冲了出来,捧着空空如也的锅,开心的看着钟篱笑,“师父,看在可以让我们说话勒吧。”
钟篱笑见他们都是孩子心性,不禁失笑,“想说什么?”
话音一落,三人将目光多转到了燕子溪的身上,燕子溪暗自笑着,这几个小子看着人的模样倒有几分像钟篱笑,想事长期待在一起的缘故吧。钟二见燕子溪笑了,双眼一直,妈呀,师母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一笑,简直就就是天仙啊。钟三见他愣住,伸脚踩了一下,钟二回过神来,看了看钟篱笑,又看了看燕子溪,开口道,“那啥,我兄弟三个想着,什么时候师父师母能给咱个小师妹玩玩。”
燕子溪一愣,半晌没有反映过来,小师妹?玩玩?找她干嘛?钟篱笑确立即明白过来,拎起一旁的扫帚就打,边打边喊着,“叫你几个不学好,胡七八糟的都什么啊,还小师妹?没出息,一个个都没出息。”打的那仨个小子忙跳脚,四处躲闪,钟篱笑扫帚一挥,直接将那三个人扫地出门,大喊道,“回去将拿起给你们的史书抄上三遍,抄不完不准出现!”
三个叫喊着跑开了,关上门,钟篱笑回头,见燕子溪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燕子溪疑惑的抬头看他,“为什么找小师妹要给我说。”钟篱笑刚刚打累了,才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燕子溪一句话问出,他生生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钟篱笑像观察怪物一般看着她,“燕子溪啊,你在洛夕宫呆了多久。”
燕子溪想了想,“半个多月吧,怎么了?”
钟篱笑迟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洛夕宫是什么地方?”
点点头,燕子溪答道,“前任皇妃的宫殿,就是你的母后。”钟篱笑默认下来,“那小子将你放在洛夕宫,摆明是已经人了你皇妃的名号,也就是说。。。。。。”钟篱笑深吸一口气,“他。。。。。。待你如妻。”燕子溪心中微微一颤,低下头去,“那又如何?”
钟篱笑看了她半晌,不禁叹气,“虽然不服,可是那小子真的很爱你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在洛夕宫待了那么久,他就没点行动?”
“因为我们都很忙。”燕子溪抬着头,回忆着,“第一天,我就把他气疯了,然后半个月他也没出现,后来,我们有勾心斗角,互下陷阱。。。。。。”
“可以了,可以了。”钟篱笑摆摆手,“天也不早了,还是睡吧。”说着将刚刚从后院找出的被褥铺到了地上吹灭烛火,躺了下去。
燕子溪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一片黑暗,“喂喂,你刚刚问的同那个什么小师妹有什么关系啊?”钟篱笑在黑暗中摇摇头,这人实在没法救了,于是翻了个身,不再搭理她,燕子溪死命的想啊想啊,然后又想啊想啊。
然后在钟篱笑快要入进入睡眠的时候,一个枕头砸了过来,伴随着燕子溪一声大吼,“败类,为老不尊。”钟篱笑吓得心肝都要蹦出来了,他下了一个决定,以后睡觉要在燕子溪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可见 第三卷 天下大同 第四章 难得悠闲(一)
一晃眼,燕子溪已经在草满村待了三日,这三日,除了不断喝钟篱笑配置的汤药外,燕子溪主要的工作就是坐在门外,盯着山野,从早到晚,钟篱笑这几日似乎有些其他的事情,不到喝药时间绝对不出现。第一日,看着这山间的风情,燕子溪还有几分惬意,而到了第二日,这份惬意,便显得有些无趣了,然后是第三日,当傍晚钟篱笑回到小屋的时候边见到燕子溪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着他,不禁抖了三都,“怎。。。。。。怎么了?”
燕子溪甩了一下手旁的瓷碗,说道,“我还要和多久的药,还要在这里做多久,还要看多久的山景。”
“哎呀呀。”钟篱笑一脸心疼的将那瓷碗捡了起来,小心检查着,“这碗可名贵着呢。别别乱甩,砸坏了,可配不起呢。”
顺手拿起放在另一边的瓷碗,仍向了远处,神色不善的大喊道,“我说,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哎呀呀呀。”钟篱笑追着那扔出去的方向而去,“你这个人怎么败家呢!”将两只碗小心的抱在手中,蹲坐在燕子溪的身旁,见她一脸无聊的表情,不禁笑道,“你是劳碌命吗?”燕子溪瞥了他一眼,不说话,钟篱笑继续说道,“难得清闲,难得清闲,你不知道吗?好不容易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一下,你怎么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我无聊。”燕子溪言简意赅的说道,“很无聊。”
钟篱笑冲着她笑笑,“你啊,直接说你担心不就得了,还是什么无聊。”燕子溪回过头,看着他,“那好吧,我很担心,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钟篱笑摸摸下巴,作诗想了想,开口道,“这个嘛,最起码也要三天后才行。”见燕子溪很不满的看向他,钟篱笑摇摇头,“别想跟我讨价还价,你之前喝的药是用来麻痹你全身的神经的,要是用药不到量,你估计就不可能扛过去将腿骨错回来的那份痛,到时候疼死了,你那什么黑煞找我要人,那我不就死定了。”
燕子溪知道他说的在理,既然决定了要治好,那么就得按照钟篱笑的办法走,泄了气,燕子溪低着头环抱着双腿,一副很是失落的样子。钟篱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明天再喝一天的药,就可以开始试着将腿骨扭回来了,然后再修养两天,我舅带你去南邵,同他们汇合好不?”
“嗯:燕子溪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将头靠在腿上看着傍晚山中的晚霞,钟篱笑猛的起身,冲燕子溪说道,“等我一下。”就向小屋冲了进去,而后又是翻箱倒柜的响动,钟篱笑拿着几只细长条状的东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燕子溪的面前。
燕子溪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像只刚偷了东西的耗子。”钟篱笑瞪了她一眼,将那几只棍状的东西仍在了地上,“你不是无聊吗?我们把这些全点了。”
“全点了?”燕子溪疑惑的拿起其中一只,“这个是。。。。。。”
“烟火。”钟篱笑笑笑的拿起其中一个,用火折子点着了引线。
嘭!嘭!嘭!三束光从那烟火棒中飞上天去,而后散开成一个个晓得火花。钟篱得意的冲燕子溪笑道,“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自己做的。”说着,将其余的几个依次埋在山坡上,点着引线,那烟火一个接一个的冲上了天空,伴随着晚霞的下落,烟火的光芒愈发的明亮起来,碰碰的声响也引起了村中其他的人家。
钟篱笑坐在燕子溪身边,看着这个难得笑的开心的女子,心中一阵安慰,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从燕子溪的字里行间,钟篱笑知道她是从东谛宫中逃出来的。他能够感受到她心中压抑的痛苦,但同时也知道,燕子溪放不下那个在东谛皇位上的人。
忽的很羡慕那个人,在离开了黄浦家那么多年后,钟篱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被算计,没有离开东谛,那么今天同这名女子有着如此深刻羁绊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不禁自嘲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抬头望向燕子溪的侧脸,钟篱笑=猛地开口道,“燕子溪,你。。。。。。很爱黄浦蘭。”燕子溪一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烟火升上空中是彩色的光印在燕子溪的脸上,钟篱笑待了几分呆傻的看着她,轻声说道,“如果我现在回复黄浦蘭的身份,你会爱我吗?”
嘭——烟火在天空绽开,钟篱笑倾身,在燕子溪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看着她完全愣住的表情钟篱笑扑哧的笑了起来,掐了掐燕子溪的脸颊,“你怎么能够这么呆呢?”燕子溪见她捉弄自己,心中一怒,将还在大笑的钟篱笑推向地上,又砸了几拳,瞪了一眼,“你再闹!”
钟篱笑笑够了,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烟火已经放完,便将燕子溪抱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了。”
“喂喂,你还有烟火没?”燕子溪问着他。钟篱笑摇摇头,“这些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平日了都不舍得拿出来,当年钟家二老还在的时候,说着烟火要等着到我娶亲的时候才能放的。”
“这样啊。”燕子溪点点头,“那你没有娶亲就把这些烟火放掉了,怎么办?”
钟篱笑将燕子溪放在屋中,双手一拍脑门,很是无语,他是在对于燕子溪在感情上的迟钝有些怀疑了,盯着她,开口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燕子溪低头沉思了一下,对着钟篱笑,“等到南邵的时候,我赔给你行不?”钟篱笑再次无言的砸了砸头,“你不会当我之前的话都是玩笑吧。”
燕子溪点点头,“就算不是玩笑,我也会当作玩笑,所以,钟篱笑,我们还是治腿吧。”
“算了算了。”钟篱笑一摆手,“算我倒霉,谁让你先认识的他。”燕子溪笑笑,不反驳,钟篱笑继续说道,“唉,如果你哪天打算重新来过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我一定币他先找到你。”
燕子溪微微动容了一下,低下了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观察着她的表情,钟篱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子溪,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燕子溪一怔,打掉钟篱笑的手,转过头,不去看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知我我明白就好了。”钟篱笑拍了燕子溪的头,说道,“我会一路跟着你的,所以,别想要把我甩掉。”
“你啊。”燕子溪抬眼看向钟篱笑,“果然就是一狗皮膏药。”
——南邵,尚绥——
那日,黑煞离开草满村后,一路向南邵而行,按照之前的约定,莫晓天一行三人会先抵达南邵的京师尚绥,寻找在哪里的巫天弃,希望能够得到些许的庇护。一路上倒也平静,燕子溪失踪后,黄浦蘭虽然震怒,但也不敢公然寻找,更何况因为之前的事,玲珑阁已经被废,要启用幽冥庄上有些不便,因而半月过去,还没有什么风声。
黑煞乔装潜入了尚绥,待夜深之时,四下观察了一下。巫天弃在南邵一直作为东谛的代表,依托的是按照之前燕子溪意思所建的燕氏商号,南翔天一直心有铲除,但不敢轻举妄动,几年间,燕氏在南邵捞的钱可不是小数了。
巫天弃的日子一直过的不错,燕氏的进账黄浦蘭一向不管,这些年,他主要的工作也只是定时向兰阳方向传递消息。但这些日子,巫天弃感到有几分不安,去往兰阳的信没有一封回来的,不担心没回来,就连去的人也失去了踪迹,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莫晓天出现了。
其实对于这次的出逃,莫晓天心中还是存有疑问,不过燕子溪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们离开,所以此次他没有过多询问就径直来了巫天弃处。巫天弃正对于玲珑阁无回信之时心中有感,见莫晓天带着梦断情同莫离前来,便觉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