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初见之下,亦觉得无可挑剔,这套舞蹈连她这个见过世面的现代人都唏嘘不已,更何况是那些附庸风雅的酸儒;那些成天流连花间柳地的王公贵族,或是那些以文采自傲的文人墨客。这样的舞蹈再配上适当的宣传,花满楼想不红火都很难,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涟漪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轻纱后的女子,浅笑着看着场中的众人,纤长的腿撩起层层由浅及深的粉色衣裙,旋转起来,裙摆上薄纱飞舞,似是荷花随风慢慢绽放,朵朵分明,同气连枝,灵动高洁,而此刻看来,淡绿色屏障不再是种阻碍,而将女子的身姿渲染出了水墨画的气质,正应和了花满楼雅致的文化气息和经营理念。
随着曲调渐渐进入尾声,女子身形定格,围帐慢慢拉开,留给人们是个纤秀婀娜的背影,场下一片吸气之声,众人均有了“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顿悟感,片刻后,场中方响起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锦绣此刻慢慢转头,回眸一笑,答谢众人,稍做停留,姗然退场。
(87book)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惊艳的情绪中不舍的看着锦绣离场时,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闯了进来:“锦绣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此舞甚妙,只是才露了面,马上就要走,太过小气!”
(场下众人心中皆觉可惜,只是都知道锦绣是花满楼的第一歌女,能有幸看她一舞已是难得,平日里只有那些亲贵才可花大价钱得到她的青睐,单独接见。这会一听有人带头,也都跟着叫喧起来,台上的叫好声,呼哨声,此起彼伏。
(书)其实每次锦绣真正露面的时间确实很短,这也是涟漪和司马睿商量后定下的策略,物以稀为贵,越是神秘便越能吸引客人们的好奇心,所谓的明星架子和明星效应便是如此。
(87book)锦绣更是冰雪聪明,将这一要领拿捏的恰到好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让她在超俗的姿容下又比其他歌舞坊的花魁更胜一筹。这样的情景并不意外,以往也常有好事之徒起哄或是强烈表达不满,她依旧和素日一样,轻轻回旋身姿,在将要隐入后台的刹那,面向众人微微一福,再次答谢,她和煦的笑容和温婉并无扭捏或是装腔作势,让观者倍觉亲切,心中刚刚被挑起的情绪便似融入大海,消失于无形,台下又是一阵唏嘘声,再无喋喋不休的喧哗。
涟漪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锦绣姑娘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进退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回个礼就算完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锦绣姑娘怎会如此腼腆,平日里花魁接待的贵客不在少数,如此惺惺作态,太没意思!”刚才那个带头起哄的人,见众人不再言语,话语间竟一个箭步,搜的一声窜上台去,将几个跟在锦绣背后打算入场的舞女撞到一旁,拉住锦绣的胳膊。
秦风见状施展轻功,跳到台上,身形一侧,自然的将锦绣挡到了身后,掌风看似无力,却瞬间拍掉了那人拉在锦绣胳膊上的手。他牵动嘴角,虽是微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这位客官,观棋不语真君子,赏歌舞更需的是一颗平常心,还请回归座位,喝杯茶,吃些点心,继续看歌舞。”
自打花满楼营业以来,打滑闹事的,固而有之,捣蛋惹事的也时有发生,毕竟这是坊间繁华之地,市井小民,三教九流,再所难免。“明月堂”虽未打出名号来经营这座歌舞坊,但花满楼的护卫大都出自“明月堂”里的一些颇有些功夫的机智少年,在酒楼大肆经营的同时维持周遭秩序还是游刃有余的。
“大爷我今天就是要找锦绣,什么价钱你们开吧,来这歌舞坊倚门卖笑,还装什么矜持!”
涟漪微皱眉头,虽说平日里也有好事者,但像今天这样放肆大胆的还真不多,况且今天又是荷花舞开演的第一天,台下坐着的大多都是有些信誉的老客户,如此闹下去,定然影响不好。那闹事的矮汉子虽是书生打扮,但看刚才上台的敏捷动作和反应速度显然身怀武功,这一问一闹不是偶然,而是刻意为之。
孙飞燕见涟漪面色不渝,忙道:“堂主放心!秦大哥可以解决的,您稍坐,我也下去看看。”见涟漪点头,向楼下飞奔而去。
“这位大哥,锦绣姑娘这几日的安排早已满了,如果有需要,台下我们可以商量,再给您安排不迟!”秦风虽心中不满,但本着和善经营的理念,维持着应有的礼貌和风度。
那矮胖子并不答话,看似身形笨拙,行动间竟是迅捷无比,闪身错过秦风向内帏闯去,秦风更是手疾眼快,反手扣住那矮胖子的胳膊,扭到一旁,低声道:“想在花满楼的地盘上闹事,单凭你一个人还差些!”
孙飞燕见此情景,忙招呼着伙计给众人添茶倒水,上点心,挥手让台上的其它歌舞节目继续,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秦风压着那矮胖子下了台,交给几个护卫,丢到门外。
花开满楼2(本章完)
在这个午后,涟漪与秦风,孙飞燕两人探讨了花满楼发展前景的建议和想法。
正在谈论之时,楼下发出阵阵喧哗,有人咚咚跑上楼。秦风反应极快的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向楼下走去,正好撞上迎面奔来的伙计,秦风手下一沉,托住伙计的身形,缓解了相撞的趋势,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伙计红肿着脸颊,脸上的掌印,赫然在目,喘着气道:“掌柜的,刚……刚才那个闹事的人又回来了,还带了帮手,硬往里闯,李护卫不让,他们便……便在门口……”
“去上点药!”秦风未等他说完,从他身旁闪身而过。
涟漪推开身前的窗户,看到楼下已是一片混乱,护卫们正和来人打的不可开交,不少坊中喝茶看歌舞的客人,都吓的四散躲避。
涟漪心下明了,今天来的那个矮胖子势力不小,能在瞬息之间,招来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帮手。来的十几个人中,除了刚刚惹事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灰衫的年轻人神态悠闲的负手而立看着其余的人和护卫们混战。而这人涟漪在一见之下,觉得十分面熟,似是在那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都住手!”秦风冲下楼,拨开几个欲向他冲上来的打手,大喝一声。一时间场中打斗一顿,花满楼的护卫们见到秦风都退到一旁,而那闹事的十几个人皆回头望向灰衫年轻人,见他额首,也都放下手中武器闪到一边。
灰衫人上前几步打量着秦风道:“你是何人 ?'…87book'想说话叫你们老板出来!欺负到我兄弟这里,这花满楼看来是想要歇业了!”
秦风的拳头在袖底慢慢抽紧,面上却平静无波,凌厉的眼神如利刃般看向来人,“想见我们老板你还不够格!你们打架,杀人放火我不管,但要是在我花满楼的地界上砸场子,你还不配!”秦风面对对方如此嚣张的叫喧,不再忍耐。
那灰衫人一脸的不屑,歪着嘴角道:“弟兄们,抄家伙!”
“李显扬!”一个清丽的声音在双方正要动手之际,响了起来,如穿破云层的飞剑,众人同时回头望去。一个面容清秀的公子,正向众人翩翩而来,步伐不徐不缓,自成气度,秦风看清来人迅速挡在身前,低声道:“堂主!这里的事情属下可以解决好,您不要过来,以免误伤!”
涟漪轻轻一笑道:“放心,我识得此人!”从容的越过面前的秦风,向灰衫人走去。
灰衫人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发现是个书生模样的公子,便起了轻蔑之心,身形未动,冷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该知道我的来历,我不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免得以后人家说我倚强凌弱,你最好袖手旁观,否则刀剑无眼!”他用手指狂妄的指着涟漪。秦风见此情景窜上前去,侧身挡在涟漪身前,以防万一。
涟漪对他的言语,未有触动,依旧淡笑着点头,“如此说,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我虽未见过你主子平日如何教导你,却也知道他断断容不得底下人如此的胡作非为,仗势欺人!”后面几句声音不高却满含警告意味,美目流转间,掩面而来的凌厉气势,咄咄逼人!
李显扬被这气势震慑的一愣,方收起轻蔑之态,细细打量涟漪,眉目间依稀识得是那位与主人常往来的女子,可眼前这人明明是男装打扮,但听言语间的口气又确实是她。想到连主人对她都极为客气,甚至有些刻意的讨好,心下一惊,失声道:“你……你是慕容……”
涟漪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你不是急着要找花满楼的老板么?我就是!有什么事情要解决的,愿洗耳恭听!”涟漪在“聚贤楼”曾见过李显扬跟随风笛,大抵知道他是风笛的手下,管理部分风笛名目下的产业,刚刚在楼上虽觉得眼熟,并没有一下子认出,是以在看清楚后,才下楼阻止这场哄斗。
李显扬的心思转的极快,忙换了脸色,堆笑道:“小人不知是慕容公子的产业,若是知道是绝对不敢前来造次的。小人及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边说边打躬作揖,神态极为恭敬。
涟漪心知他是风笛手下,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真的有错,要打要罚也不该她出面,况且楼里的一场浩劫能够这样平静收场已是不易。虽然“明月堂”不乏好手,并不惧怕,但打斗起来,拳脚无眼,对于楼中的一众器物的损害却不小。想到此处,涟漪方道:“照你这么说,今天完全是误会一场了!你行为的对错,我无权过问,就是该罚也是你主子的事情,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也就不送了!”
午后的一场闹剧在李显扬带着人灰溜溜的退花满楼而收场,涟漪心中暗道:在乾都要想生存下去,不光要有财力和武力,更重要的是后台,在不想暴露“明月堂”底牌的前提下,想要经营下去,的确要花些心思。
当夕阳的余晖洒进花满楼时,涟漪在“飞鸿”已呆了大半日,这一日的劳累,愈发明显起来。秦风和孙飞燕都是聪明人,早上二皇子出征,人尽皆知,堂主如此的反应,他们心中有数,都识趣的不去打扰。
涟漪此刻的心情,莫可名状,淡淡的担忧夹杂思念,在喧闹结束后,慢慢蔓延,那些曾经的欢笑和哀伤,仿佛已很遥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连她自己恐怕也无法说清。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孙飞燕推门而入,“堂主,六殿下来了!”飞燕跟着司马睿的时间不短,于这些王公贵族虽不熟,也都认识,见苏风笛来访,又知涟漪素来和几个皇子都有交往,便来通报。
还未等涟漪反应,风笛已跟着飞燕进了门,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衫,灿若星子的笑容挂在脸上,在望到她时,舒心展颜,温暖如旧。
涟漪有些意外,风笛会来这里,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两人,若有所悟,浅笑道:“大哥,来的正是时候,飞燕去准备些饭菜来!坊中的表演正要开始,我们边吃边聊!”
孙飞燕应了声是,匆匆下楼准备。
“既然小妹有此雅兴,我奉陪就是!只是下午的事情,多有抱歉,手下的人……”风笛在涟漪桌前坐下,脸上难掩愧色。
涟漪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方道:“大哥是我的知己好友!无论感恩或道歉的话,早已不必再说,若论起来,也该是我欠大哥良多!”
风笛听涟漪说完,脸上有了迫人的神采,轻缓道:“小妹,有你这句足矣!”言毕朝门口招手。
门口两人见风笛示意,方敢迈进房中,为首一人正是李显扬,后面跟着那个矮胖子,他们行至涟漪近前扑通跪倒,叩首不止。李显扬道:“慕容小姐,今日多有冒犯,小人给您赔罪了,所有的损失,小人愿双倍赔偿。今日只因小人兄弟惹了事,小人听信他的片面之言,又想着花满楼在坊间算是后起之秀,此消彼长,定然会削弱殿下这方面的生意,便借着这个缘故,来打闹一场。如今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看在我兄弟两成心悔过的份上,在殿下面前求求情,宽宥了小人,不要赶小人走!”言毕又连连磕头。
涟漪对地上不停叩首的两人颇为无奈,“你们不必跪我!那点损失亦算不得什么,我若和你们计较,也太过小气!只是你家主子的声名容不得你们在外如此的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任意损毁!”
两人连连诺诺称是。
涟漪看他们偌大的人,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那里还有白日里肆无忌惮的横行无度和嚣张,厌恶的转了脸对风笛道:“大哥,你的属下该怎么发落都随你,我不愿管这闲事,别让他们扰了我们清净。”
风笛见她柔美的眉间有淡淡的不耐,知她心中不喜,柔声道:“只要你不气便好,回去我自会发落他们。”复而转首对地上的两人道:“退下!”
那两人那里还敢多说,狼狈的行礼,退了下去。
飞燕已让人呈上各色瓜果和精致的小菜,虽没有“聚贤楼“菜式那么地道的美味,却也清爽通透,两人边吃边聊,颇为惬意。
涟漪清媚的眸光一闪,推了几样菜到风笛面前,浅笑道:“大哥,方才听李显扬说,花满楼影响到了你的生意?!我觉得他说的过于夸张,花满楼虽站稳了脚跟,但坊间几家大的歌舞坊都有多年根基,要撼动实非易事。”
风笛清浅一笑,毫不在意的道:“你可知坊间目前算上花满楼共五间大的歌舞坊,我名下的产业就占了三间,李显扬之说也并不算错。”
涟漪有些吃惊,灵动的长睫在烛光下闪动出晶莹的光彩,她早知风笛的产业多,却不知乾都的规模大的五家歌舞坊中竟占其三,商场有商场的生存准则,这么大的产业要经营管理,即便是皇子若无非常手段也很难维持,可见李显扬的行为虽然偏激,但商场间的倾轧却无法用简单的对错来评判。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风笛断断不会认可这种卑劣的手段而已。
“不过,我手下的产业涉及颇广,又怎会计较你去分一杯羹,这些都无伤大雅。”风笛,望着涟漪宠溺的温柔笑道:“对你而言,本就没什么舍不得的,更何况一介小小的歌舞坊生意。”
涟漪望着他,隐在笑容下的关怀和宠溺,毫不矫揉造作,心弦拨动,有了片刻的恍惚,曾几何时,那个白衣似雪的男子,笑容肆意而温暖,轻道:“若然你喜欢,便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时光那一刻重叠起来。
楼下依旧歌舞升平,晚间花满楼的表演已拉开序幕,涟漪被歌舞乐音拉回思绪,憾然朝风笛一笑。
风笛对她每一丝表情已观察许久,见她望来,心下明了,轻轻一叹道:“这么快就想他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二哥虽然贵为皇子,但武功卓绝,又有司马睿跟随,必能凯旋而归。”
楼下的琵琶声,悠长委婉,锦绣坐于纱帏内,娓娓拨动琴弦,玲珑的琴音透过纱帏向四周飘散,将一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画卷慢慢在众人眼前展开,仿若南柯一梦,让人不忍触碰,怕稍微一动,便打破这高山流水之音,失之美好。
涟漪和风笛亦侧耳倾听,于音律上讲,锦绣的琴音媚而不俗,清丽而富有张力,令人浮想联翩。
“觉得锦绣的琵琶如何?可否算得上佳音?”待曲声完毕,涟漪轻挑秀眉,抬首以问。
风笛见她的模样不觉莞尔,“算的上余音绕梁,到这个程度已实属难得。只是和你的碧海潮生曲比起来,却是柔美有余,铿锵不足。”
涟漪浅笑道:“歌舞坊之地,自然要谈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方才应景,锦绣姑娘果然袖里乾坤,绝世佳人。而我那曲,却是非有所悟而不能弹,曲由心声,心之所感,曲之所衷,于这花满楼之地,却是锦绣姑娘更胜一筹啊。”
花开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